“没错,大理寺如今处理案子也越发的困难了,别国之人多了,自然会产生纠纷。但若是惩处,有点破坏两国友谊,若是不惩处,也对不起百姓,难以决断。”大理寺卿齐慎之说道。
唐林看着三师兄,得偿所愿后,三师兄容光焕发了,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而且还没有挪窝的打算。
“这样说来,国律的重修,势在必行,还有对待别国人的律法也得出一部,让官员判案有法可依才好。”吴尚书说道。
“除了外国人在宁之法外,我国的国律适用的是几十年前的大宁,现在大宁富足强盛,那么我们的百姓自然要过的更好才行。臣一直觉得主家对仆婢享有生杀之权,有点太过了。”
“仆婢虽卖身于主家,但依然是大宁百姓,只有朝廷才有这个权利判决百姓生死。”
“不过现在百姓生活富足,很少有卖儿鬻女之事,近几年拙荆同臣说过,现在牙行里多是别国人,有老有幼,大多都是自卖自身。”唐林说道。
承昭帝听到主家对仆婢有生杀大权后,有点不适,就算是皇家,也从来不会无故打杀内侍,反而有专门的慎刑司,进行调查再判决,他以为其他人家也这样的。
“唐尚书说言在理,无缘无故打杀下人,这种事情做不得,只有朝廷才有这个权利定人生死,若是要重修,主仆律也要有一份。”礼部常尚书说道。
“那还得要有兵丁律,虽然我们不怎么挑拣兵丁,但是,有些孩童也被他家大人送来了,开玩笑一样。”赵尚书说道。“还有什么要修的,大家一起说一说吧!”承昭帝没想到连兵部都有想要修的律法了。
所有朝臣也不客气,你说一部我说一部,说道最后,大家都忘记说了多少了,唐林见状,在旁边拿了纸笔,将他们说过的默写下来,并且重新梳理了一遍。
“官家,宁朝的国律总共有六部,其中《宁朝国律》是最重要的,里面包含所有律法。之后是《吏律》《民律》《商律》《刑律》等等,都是《国律》的延伸,刚刚诸位说的,应该是被包含在里面的。”
“比如市舶司关税的律法,应该放在《商律》里。”唐林指了指《商律》下面的市舶司,并写了填补两字。
“像是主仆律,应该是在《民律》里面,包含着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兵丁律应是在……”唐林总结,随后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没了,应该是这些了,要是还有,等想到了再加吧!”赵尚书说道。
“律法不是你想加就能加的,至少得过个两三年。”工部王尚书说道。
“要定的律法已经确定了,但是何人主持修订?又要如何修订?这事,还得由诸卿商讨出结果来。”承昭帝问道。
“若是要重修,那么必须先收集各地卷宗,找出不妥之处,特别是现在国律上并没有考虑到的案子,定是要根据已有的案子来定,之后由擅律法的学士们商讨出一条适合的律法。”唐林说道。
“主持修订的话,就由唐尚书和姚尚书,外加大理寺齐长官卿来吧。姚尚书和齐长官卿是长年和律法打交道,而唐尚书是这次律法修订的倡导者,他们三人来正合适。”吴尚书说道。
“还可以加律法学士,他们对于律法的每一条都烂熟于心,一起商讨,也能有所帮助。”礼部常尚书说道。
承昭帝点头,说道:“那就以唐卿、姚卿和齐卿为首,众律法学士为辅,重修国律。”
重修国律之事很快就被各方得知,各地府衙县衙将自己所遇到的不好决断、无法可依之事全部整理出来,发往上京,也算是为国律重修之事尽一份力。
各地大儒知道后,有的觉得好,将自己收藏的各国律书送到朝廷,也有的不屑一顾,律法是法家之事,朝廷此为舍本逐末之举。
不论旁人如何想,律法的重修已经定下。
为此,唐林愿意付出了所有的心力,让国律更完善一些,更利于百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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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律法的修订并不顺利, 每个阶级的利益不同,但所有阶级都希望律法能偏向自己那个阶级。
士农工商,律法由士制定, 可想而知, 这个律法会偏向谁。
结果这里面偏偏出了个唐林, 在他眼里士农工商皆是民, 所以他很是博爱,找的都是比较平均的一个点。
像什么有功名的学子犯案可以留情,这个是绝对不可行的,该罚还是得罚。
齐慎之和姚尚书看着唐兼之跟那群学士们唇枪舌战, 很是安心。
而且还有部分学士帮腔唐林的,完全不会落于下风。
虽然他们也能理解那些学士, 但是吧,这是大宁的国律,不是学子律, 必须要公正。
最后,唐林也烦了,直接说, 既然如此, 由百姓来断,两条律法, 在城门由人宣读,过往行人皆可来定。
而且这人也鸡贼, 当天说,当天办,根本不给学士们准备时间,直接让人过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
到了后面,以保公平,唐林将上京府各地都标注上了,随机抓个内侍抓阄,抓到就去。
虽然在消息传开后,有许多学子都来了上京府,但到底比不上百姓势大啊!
别提还有学子中的叛徒存在,虽然好处有,但是唐尚书也说了,士农工商皆是宁朝百姓,公平二字才是最重要的,那话,让学子们热血上涌,什么好处都忘了。
《宁朝国律》重新修订为六百零六条,内里包含民生、刑事等等,之后又有《官律》《商律》《吏律》等七部律书,可以说,这几部书是宁朝律法的巅峰。
而后朝廷要求各个地方官判案时,除了罪证外,一定要在卷宗上写明相关律法,并由此判刑,虽然此为大儒诟病,却让百姓所喜。
修订国律,用了近三年的时间,里面的每一条都是众人的心血。
而且,因为修订国律的事情,这几年的学子十分熟悉律法,要不是还有四书五经,恐怕一个个要从儒家变成法家了。
就算是百姓也知道了法律的重要性,就算不识字,但也要听一听律法,这样才不会被人坑,也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各地治安好了不少。
这主要是唐林的骚操作,让上京府的百姓参与其中后,他觉得其它府的百姓也有权知道。
每定出十条,就发告示,语句简单,内里掺杂了定制时的情形,剧情跌宕起伏,百姓们极爱听,所以这三年,宁朝各个地方都在讲法律。
有个说书的发现,将朝廷的告示改一改,那就是一部好故事啊,于是,他真的这样做了,然后去茶馆里说,反响很是热烈……
叶楚山看着弟子,回想起当初那个立志要修改宁朝法律的少年郎。
哪知道这个少年郎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他改变了整个大宁对律法的态度。
“兼之,我们师徒两喝上一盏,以示庆祝吧!”
“老师,虽然律法是改善了,但回想起当初的我,果然太单纯。”
“单纯好啊,当时你的志向可以立得再大一点,你看,你现在就实现了志向,有没有太过空虚,要不再立一个?”叶楚山逗着这个弟子。
“压制世家,清理盐税?”唐林还真往上爬了!
“你要是活腻了,直接跟为师说,为师送你一程!”叶楚山见弟子贼心不死,头都疼了。
“你算算,就你现在改这个国律,成为了多少世家的眼中钉?是啊,百姓们知道律法很有用,所以他们也会反抗了。”
“税法的告示出来后,那些隐户自己就站出来了,连带着那些世家的隐田也出来了。”
“那段日子,一会儿马车被人损毁,一会儿食物不对,你还想要再试一次?你还嫌得罪世家不够多啊?”
“得都得罪了,世家那边恨我恨得牙痒痒,既然如此,也不怕再得罪一点。”唐林说道。
叶楚山一想也是,说道:“不过为师还是要提醒你,小心为上,你得先把他们打压下去,然后再去准备,要是他们全力反扑,我怕小满他们……”
唐林听到后连连保证,自己会想好的,算一算,重修国律,他花了十多年,整治官盐,他也愿意去花十多年时间去铺垫。
这次的事情,世家对于唐林真的恨之入骨,但是用了各种手段,都没让他中招。
便到处抓他的错处,想要拉他下马,只有他不再是同平章事,那么承昭帝就不会再护着他,想让他怎么死那就会怎么死。
所以这几年,世家们一直都在找唐林的错处,公事上找不出,就去找他的私事,家人亲戚什么的都是他们的目标,而一些朝臣也是如此。
唐林挡了许多人的路,不是只有世家才有隐户隐田的,而且这个律法虽然出的公正,但跟之前的律法相比,无疑损害了士族的利益。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批人在支持唐林,他们虽然心系百姓,但是他们不像唐兼之那般敢做。
对于唐兼之的行为深感佩服,所以,会给他通风报信。
除此之外就是皇族了,他们站在大宁的最顶端,也是对最厌恶世家的人。
就如定郡王,他一直认为世家就是大宁的蛀虫,蚕食这大宁的气数,所以对于世家们的那些手段更觉龌龊不已。
还有就是勋贵和武将们,他们在这方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唐府周边的治安好了不少。
在几方人的努力下,这几年唐林依然安稳,但明显,这次世家是真的坐不住了。
“陛下,臣要参唐尚书贪污朝廷银钱,臣算过唐府的用度,远超唐尚书的俸禄,定是贪污受贿了!”程御史参道。
听闻此言,唐林还未说话,就有其他朝臣站出来说道:“陛下,此言不可信,如臣这般除了俸禄自有旁的银钱来处,如田亩、商铺等等,程御史此言并无证据。”
“袁侍郎,唐尚书不过一介寒门,不对,怕是寒门都要比他强上几分,完全就是一庄户子,家里的银钱都不够他买书的。可你看唐尚书现在住的庭院、吃穿用度,远超其所得。”
“除此之外,唐尚书在泽山县的亲戚们也都说唐尚书为人不孝,连大伯这些未出五服的亲族都不照拂,当初令祖父过世时,请唐尚书提携令弟,唐尚书怕是忘了吧?”
程御史边说边看向唐林,前面的只是铺垫,世家调查了这么久,这让知道唐林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不孝之罪却不一样,这个是唐兼之无从抵赖的。
当初他们去泽山县主要是找一找唐林的亲族有没有犯罪的,结果倒好,这些亲族老实安分的不像二品大员的亲族。
日子也就比平常人家稍微好上一点,在知道唐林对亲族管教甚严,并且违逆祖父临终遗言后,他们才打算以不孝之名将唐林拉下马。
承昭帝本以为是指银钱之事,心中有数,结果听到后面,这不孝之名可不能担,连忙问道:“唐卿,你可要自述一番?”
唐林站出来,先朝承昭帝作揖,随后说道:“回陛下的话,臣请自述。”
唐林也没想到最后要说的居然是家事,还是如此牵强的家事。
可看着周围人的表现,也明白,就算如此牵强,但是如果唐林真的不听从祖父遗言的话,这个“不孝”之名还是会扣到他头上的。
“程御史也说了,大伯等人是臣的亲戚,然并非直系血亲,臣之父母兄弟皆随臣居住,难不成程御史是觉得,大伯二伯这些旁系血亲,也要由侄子供养?不知程御史是否也供养了汝之旁系血亲?”
“唐尚书,吾说的是照拂,并非供养?这两个词可是千差万别的。”程御史说道。
“照拂?陛下,在臣看来,‘照拂’可比‘供养’要厉害得多了,这些亲族你想要如何照拂?庇护其罪?或是用自身权势助其置地买房?”
“程御史也说了,唐家不过是庄户之家,就算吾如今已官至二品,但其余亲族并无发财之道,自然也没什么大富大贵之说。”
“不过,程御史原来是如此照拂亲族的,唐林受教!”
那“照拂”两字一出,程御史的脸色都变了,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没错这个照拂能怎样照拂,如果真的照拂的人大富大贵,那才要命。
“所以这‘不孝’之名,臣是不敢认的,为官后,臣约束亲族,要求亲族熟读律法,不可做违法之事。”
“为此,臣出银于村中建了一座学堂,并置下良田,减免村中孩童束脩,鼓励孩童读书,此事,小河村附近的村落都知道。”唐林先说亲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