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后,唐林带着满身的药味,回去了。
林伊娘最近受了些罪,没发现有孕前,样样都好,诊断后,那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浑身难受,神思倦怠。
李月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吃了就吐,肚子里的孩子能长到哪里去?
每日里医馆、厨房两处跑,逼着林伊娘多吃一点。
唐林见伊娘这样实在难受,又请了郭夫人前来,总算是有了些胃口,能吃些东西。
等怀到四个月后,林伊娘又开了食欲,一会儿想吃这,一会儿想吃哪,幸好唐林自己也喜欢吃,来临海上任,还带了两个厨子,勉强能满足伊娘的要求。
见到唐林带着一股药味回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身,伊娘有些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
“今日远航的船队回来了,上面有几个人患病,所以就泡了药浴,换了身衣裳后才回来。今晚我在书房睡吧,我怕影响到你和孩子!”
“什么!那可请人看过了?那些患病之人如何了?”林伊娘急问道,还上前了几步,后来想到孩子,才顿住。
“放心,郭副使已经看过,这药也是他配的。过两日,等那边好起来了,我就陪你一起。”唐林安抚道。
他本来是想要瞒着伊娘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要瞒比较好,他相信伊娘受得住,而且瞒着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那便好,书房那里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可不能……”
“自是不会,你夫君可没这心思,而且家里谁能比得过你?若你不放心,你就派人过来看着我。”
唐林听出了伊娘的言外之意,连连保证,这也是他比较担心的,伊娘怀孕后比较敏感,他能做的也就多多陪伴,现在倒好,连陪都陪不了了,只能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说说话。
也幸好,只要几日,不然,别说林伊娘了,唐林自己都接受不了。
而上京府,在知道航海得来的银子数量后,可以说是震惊朝野,除了一部分人。这些东西都是宫里不要用的布匹、瓷器,结果就是这样的鸡肋,卖出了北边一年的军饷!!
也是因此,对于这笔银子,内侍省和户部争执不下。
一个觉得卖的东西是宫里的,这银子也合该归宫里;另一个则觉得宫中银子已经足够,这些自是要放到国库中来。
最后以齐尚书一句:官家,上京府也该修路了!完胜!!
只是内侍省出海着实辛苦,又分出了一成交给内库,有额外得到了一笔赏银。
身为市舶司提举,唐林自也有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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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1章
腊月, 县衙封笔,唐林陪着伊娘一起在家里过春节,至于唐明他们, 提早了一月,回了永泽府, 看望唐大海和唐王氏。
虽然唐家一分为三, 外人也都知道唐家已经分家了, 但这亲缘关系总是在的。
唐家出了个大官, 虽然是在外头当官,但这也足以让人顾忌另外两家了。
如今的唐家又修整了一番,格局不变, 但内里变化极大,地上铺了石板, 屋子里垫了木板,家具也焕然一新。
唐明进去时,脸色一变, 大哥他们何时赚得了这些钱?
“老三你来了, 上次过年就没见到你,如今和林子去了外头,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唐李氏笑着说。
“嗯,刚回到家, 这不,立马来看看爹娘。”唐明说道, 看着屋子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张口好。
李月娘可没这么多顾忌,直接问:“大嫂,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 这家可没这样,你们这是发了哪门子财?”
听到这话,李大娘神情有了些许不自然,说道:“哪儿啊,这些都是面子货,这我们的纸作坊可赚了不少。”
“诶呦呦,大嫂如今好大的派头,这些都成面子货了?我们林子的后衙都没这些呢!”
“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阴阳怪气的。”唐王氏听到动静,走出来呵斥道。
“娘,我们林子在外头辛辛苦苦当官,为了百姓真的是劳心劳力,前段日子差点累倒。”
“结果大哥大嫂倒好,用着我们林子的名声,置办了这么一份家业,家里这些东西,没个几百两银子,可办不出来。”
“什么!几百两?”
本来唐王氏听到孙子在外的辛苦,就心疼,又听到这些东西的价钱,立马惊呼。
“你们不是说几十两吗?这,老三媳妇,你是不是算错了?”
“怎么算错了?这一院子的青石板就好几十两,屋内的木板几十两,那一套套的家具,就算是柴木做的,看那样式也得十两银子,这就近百了,屋子里的,我可都还没看呢!”
“三弟妹,你这也太夸张了,那儿需要这么多银子!”
“你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也不想想林子现在是在临海县上任,那儿商人最多,木头也多。”
“就这,一套家具也得近十两,要是手艺好的木匠,那就得几十两,难不成,咱们泽山县的木头这么便宜?木匠也不要钱?”
李月娘当即算了一笔账。
因为儿子,她成了敕命夫人,有着俸禄,这让她的腰杆挺得笔直,能经常受到其他人的奉承,所以不管是谁,都不能影响唐林的前程。
站在门口的唐大海气的脸色发青,因着吵闹声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件事。
李大娘还想争辩几句,但扭头看到公爹的脸色,连忙住嘴了。
唐大海看了一圈,家里人都出来了,老二家的还有四孙子也都站在门口,便说道:“阿宝,你去作坊找你爹和你大伯,其余人都跟我进来。”
听到消息,唐石和唐竹赶了回来,唐大海压抑住怒气,看向唐石,问道:“老大,你告诉我,你整修房子,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唐石先是一愣,随后看到三弟和怒气冲冲的三弟妹,就知道这事是谁说的了。
“爹,也不多,拢共花了一百多两,这两年,因为林子中了状元,我们纸坊赚了许多。瞒着你们花了这么多银子,也是因为怕您二老心疼。”
“大哥这话可不对了,林子中了状元也就一年,咱家的作坊每年最多赚几百两,还要分成四份。”
“不说别的,你们家的木头、森森还有阿劼都是要读书的,一下子拿出这么笔钱来,怎么舍得?怕是有什么外财了吧?”
“还有,这一年作坊的账,我们也要看看,我们家共占了五成,总能看看账吧?”
自从管了慈幼院,李月娘的嘴皮子越发的利索了,上下一碰,直接戳中要害。
“你一介妇孺,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老三,你就不管管?”
“你别扯我家男人,我可是朝廷敕…敕…”
“敕封!”钱伯在一旁轻轻提醒。
“敕封的六品安人,我怎么不能说话了,就算在知县老爷面前,我也能说。”
听到这话,唐石才意识到,如今老三家的腰板硬起来了,可能就连老爷子都能顶上去。
“先对账,老大,你把作坊的账目拿出来。”唐大海望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怎么说。
李月娘趾高气昂的回到位置上坐好,说道:“钱伯,你来看!”
“三弟妹这是支棱起来了!”李大娘嘲讽道。
“那是,谁让我有个好儿子呢!”
钱伯快速的翻阅账目,心下一沉。
他是叶老爷身边的人,后来跟了郎君,郎君上任前,托他看着这两家人,并留心纸作坊的事情。
所以他多次提出要查看账目,只可惜都被唐石挡了回来,他是郎君的大伯,身后还有郎君的爷爷,他也无法强硬的取来账本查看。
这账目上纸价虽然昂贵,量也多了一些,但也到不了三成就能得上百两的地步,那么,定是收取了旁的。
这才是最糟糕的,若只是纸坊断开便可,但其他的……
“回夫人,这账上写的纸价堪比上好的竹纸,老奴听县城里的人说,这纸坊是以郎君的名义在卖纸的,所以,来买的人极多。”
“就算如此,只占三成的话,也只有近百两,难不成唐老爷是用了以前的积蓄,可这也说不通,供三人读书,可不会有这么多积蓄。”
唐石越听,脸色越不好,却还说道:“这是因为今年森森中了秀才,所以我才拿出以前的积蓄来修整屋子的。”
“你先别说这个,用林子的名头来高价卖纸,是谁想出来的?”唐大海问道。
听到这话,钱伯看了唐大海一眼,他不信这件事唐老太爷不知情,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思及自己带着的书信,钱伯有了决断。
“爹,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林子中了状元后,这纸的名头就传扬出去了,买的人越来越多。”
唐竹辩解道,这纸作坊可是家里的命根子,唐林更是一个极好的招牌,不能丢了。
“唐老太爷,我们郎君如今已是官身,这纸坊的事情沾不得,所以今日他将这三成托我,交给其三堂弟和四堂弟各一成,另一成交给其亲弟。此事,县城的人都会知道。”
钱伯将三份契书拿了出来,交给唐森、唐宝和唐桦。
唐大海神情错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孙子会这样决绝,将纸坊诸事全部舍下。
李月娘还想说什么,但思及这是儿子的决定,而且儿媳之前在朝廷船队后面的商船那儿掺和了一股,赚了不少钱。这纸作坊的银子,她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当然,自家那两成是绝对不给的。
“你一个老奴,岂能做主?”
唐石现在有些慌了,他对外可是夸下了海口,而且旁人知他有个知县侄子,素日也极为尊敬他,若是这事一旦传出去……
“这是郎君的书信,而且郎君也让老奴问诸位一句:这《宁朝国律》还记得几成?”
“在他走时,他便同老奴说了,若是诸位犯法,那么他是不会托关系救你们的,毕竟,那时他怕是会因你们,自身都难保。”
“郎君为官战战兢兢,不为诸位招惹祸事,也护得诸位不为他人所欺,安心度日,所求不过是请诸位不要拖累他罢了!这不义之财,绝不能取。”
这些话,钱伯藏在心中许久,他们的郎君行事光明磊落、心存仁念,若是一步步走下去,定会在这青史上留下姓名,绝不能让这些人拖累他。
唐大海手臂微微颤抖,这是二孙子的态度,也是最后的告知,若是不听,恐怕二孙子真的会放弃唐家。
可为官后,庇护家人、扶持家人,不是极为正常的吗?二孙子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只是,现在的他,不得不表态,于是呵斥道:“唐石,这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唐石沉默不语。
“爹,你快说啊,你是不是真的收人家钱了?”唐森急问道。
这几个月里,他也心有疑惑,可惜每次一提这个问题,就会被娘、哥哥、嫂子打断,无奈,他就写信给了二哥。
“这事想要知道也简单,郎君在县城有不少好友,还有常先生在,总能打听出来的。”钱伯说完,便想要离开了,这事不能简单放过。
“不是,不是冲着林子的名头来的,是森森,森森考中秀才后,有人来送银子,我收了一部分!就几百两,那些地我退回去了。”
唐森不敢置信,他真的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做,当初二哥中秀才时,可是将其中的利害说的明明白白。
其余人也不敢置信,李月娘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要是以唐林的名义收的,她早开始骂了,结果竟然是人家儿子。
“老大,你这是怎么想的,你这是要毁了森森的前程啊!”
“只是一小部分,当初老三他们不也收了一部分吗?没什么大碍的。”
“森森,你和你哥哥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你现在已经是秀才了,日后不用担心,我总要为你哥哥和侄子考虑。”
事到如今,唐石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就是收了银子,除非唐森不要这个爹,不然他就得认!
钱伯看着唐森,这是郎君重视的弟弟,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若是真被这样困住了,也太让人唏嘘了,得立马写信给郎君。
“还回去。”唐森轻声说道。
看着父亲还有大哥,父亲说话时,大哥并没有吃惊,说明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也是因此,唐森更加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