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无赖!”他压下去,张口就往她的脖颈上咬,可在听到她低低的一声轻哼时,却还是忍不住松开口。
“很疼?”抬身见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别别扭扭地就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心里又有些说不清的懊恼。
“不疼。”慕凌微微扬了扬嘴角,但面上的笑容却比平时淡了很多。她伸手解下自己颈上的项链,亲手挂到谢汝白的颈上,道:“就是觉得冷。”
“冷?”谢汝白一惊,才发现她触到自己肌肤的手指竟比平时凉上许多。
“我叫人去请族医。”谢汝白将她抱起来,总是端的波澜不惊的眼中,溢出掩盖不住的关切之意。
“不用,他们帮不了我。”慕凌将身子贴近他,把自己整个窝到他的怀里,“不是什么大事,每万年便会有那么几百年的时间会这样。原本应该还有一段时日的,但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罢了,不说这不入流的东西了。”
“汝白哥哥。”她忽然抬起了头,天生含烟带雾的眼中照出些罕见的认真来。
谢汝白心头一动,环着她的手臂不觉收紧了些:“怎么了?”
“我想听汝白哥哥亲口说一句,在意我。”
她枕着他的肩,整个人就像是那些散落的发丝一般静懒,在屋中昏黄的夜灯下,显得格外的柔静。
“我……”谢汝白张开口,却吐不出完整的话。
是不在意吗?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她在意的程度让他自己都觉得心惊。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办法不去想她之前突然的冷落,和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而且他也不明白她说的万年,百年是什么意义。
“哎……”
耳边传来她的一声叹息,怀中的身体似乎又比方才冷了几分。这种难以言喻的遗憾感瞬时就压倒了他的心中纷繁的思绪,仿佛此刻不说出真实的想法,会留下遗憾的是他自己一般。
“我……”他微微偏过头,“我在意的。”
“呵呵,你啊……”伴随着轻笑,怀中的人突然动了动,缚住他的双手,将他压倒在床上。
“没有别人,只有汝白哥哥一个。”
“这段时间不来,也不是忘了你,只是身上的欲念有些失控,这一个你承受不住的。”
她轻柔的话语在耳边一句句响起,似乎是在向他解释最近的一切。
“你……”他想问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这怎么去问。
慕凌闭着眼,静默了一瞬,仿佛是在等他,一直到确定他不说了,才道:“汝白哥哥,记得你在意我。”
项链中的缚仙锁被撤去,谢汝白的分神看了一眼睡去的慕凌,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飞出项链,融入了自己的本体之中。
随着一道白光飞入灵台,谢汝白顿时感到神识一空,茫然地倒下。
翌日,谢汝白醒来的时候,慕凌依旧躺在他的身边,似乎睡得很沉。
他侧眸看着她,这段时日不管是本体还是分神所经历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让他就像是本能一般伸出手掐住了她的喉咙,眼中瞬时划过一道阴冷的杀意。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点点的收紧,但闭目睡着的人却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只有那冰冷的触感从她细长的脖子上传来。
谢汝白看着她,手僵持了一瞬,最后抿直嘴角,还是将手松了开。
“慕……慕凌。”他开口试着叫了一声。
但她依旧紧闭着双眼。
“慕凌。”他的声音重了一些,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还是保持这熟睡的样子,微微颤动的眼睫,浅淡而均匀的呼吸,若不是她身体的温度实在低的不大像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谢汝白蹙着眉,冷厉的眼神中荡过一片隐晦的暗色,终是伸出双指探向她的额间,释出灵力去探。
与他阴冷的面孔完全不同的柔和灵力,一点点渗入慕凌的灵台之中,然后就像是沉入了一片茫然大海,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意志的波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收回灵力,不敢再深入进去。没有本人意识的准许,太过深入闯入他人灵府,很可能会让损害对方的识海,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别闹了。”他脱口而出,但又立即被自己说的话惊到。
告诉自己这一定又是她的戏弄,她一贯不就是这样的吗?不逼到他开口求,她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可心里还是感到了一点太久没有感到过的慌乱,灵台中探不到她的气息,要么就是她的意志被什么力量封印在了灵府的某处,要么就是她神魂出窍,要么就是她神死……
忽然想到了昨夜她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什么每万年就会如此,什么让要他记得他在意他。
说起来之前她与他的分神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语,她说她本来不该为神的,要克制自己天生的力量做神太累,又说她会控制不住欲念……加上她那个诡异的缚仙锁,作为谢家暗杀庭之主,他阅尽世间禁术,却从未见过这样厉害的缚灵之术。
这世间本就有飞升成仙者,她看着只是元婴期的修士,但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远远超过元婴,甚至从她往常约束他分神的游刃有余的表现来看,或许她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仙?神?魔?
脑海中乱成了一片,这个让谢汝白蓦然吃了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暗杀庭这么多年,早已练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静若止水的心境,眼下却因为眼前这个人而乱了。
这是……关心则乱?
他的眸光霍然一凛,掌心一翻便化出一柄寒光逼人的利刃。
若真是如此,她便不能再留了!
暗杀庭主,可以做阎罗恶鬼,可以化魑魅凶煞,唯独不该……
“你不该逼我说出在意你的。”谢汝白举起匕首,面无表情的刺下,却又在抵上她的喉头时止住。
刃尖上慢慢渗出的血珠,直刺进他的眼中,压不住的烦躁萦绕在心头,让他耐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可就是怎么也没办法再往前推上半寸,最后只能一脸烦躁地将匕首丢到了一边,化出灵力拂去了她颈间的伤痕。
就在这时,清茗突然在外面敲门道:“主子,您醒了吗?”
谢汝白刚恢复自己的意识,即便还不太习惯这个幻境的设定,但还是瞬间就恢复了谢如白的神情。
“什么事?”他清清冷冷的声音叫人听不出一点不同,就连阴鸷的眼神也被带着疏离冷淡的温良替代。
“主、主子……”清茗推了门进来,脸上皱得几乎可以挤出苦水来了,“三当家她来了。”
看着清茗的那张脸,他就知道有事。①划
木乐银?或者说是那个叫做乐盈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来?
他看了一眼身后沉睡着的慕凌,还是道:“来了就来了,但现在族君还在休息,你先出去回禀一声,我一会儿去见她。”
“主子……”清茗抿了抿嘴,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
只听门外已经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必了,谢郎君。”
随着女声,几个人影便大而皇之地走进房门。
谢汝白抬起眼眸,便看到木乐银和木婉月,已经小腹微微隆起的温从雪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
慕凌:我觉得我还能再攻略来一波。
清醒后的谢二:
欺负我?恰死你!
怎么脖子这么凉?
不行,我是个没有感情的鲨手!
拿起匕首,鲨了她!
僵持……算了,默默治好她的伤。
第33章 [VIP]
谢汝白瞬间就感到了一股潮湿恶腐的邪祟气息。
在进入古剑秘境前的一瞬, 他便察觉到过这个气息,蛰伏在那个月盈国来的小公主的周围。只是那时,这个气息非常淡, 几乎难以捕捉。全然不像现在, 虽然依旧透着一丝虚弱颓败, 但却没有了那种刻意隐藏的感觉。
他当时并不确定这股怪异的阴湿气息是否与古剑秘境中天剑躁动一事有关,才会在乐盈公主的身上施下咒术, 跟着她一同入了这个幻境,并且将自己的分神藏在她身上的养魂珠内。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他以为这个气息的目的是乐盈公主, 隐藏在她的身上更容易查到什么线索;另一方面,便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尽快从幻境的角色中觉醒。
没想到的是, 他的分神竟然被慕凌困了住。
而且……他抬头看向站在几人前面的木婉月,也就是之前在养魂珠中的那个魂魄。从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邪气来看,那股邪恶腐臭的气息显然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所以一开始,这股邪气蛰伏在乐盈公主的周遭,便是为了她身上养魂珠中的魂魄?
那它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这个幻境中的那股不寻常的力量。谢汝白索眉沉思,虽然本体因为被拉入角色没有发现, 但是分神态的他却早已察觉到了这个幻境与一般问心台幻境的不同。
他早年也曾经历过古剑灵的考验, 还获得过魁首,加上这些年来研习的各类幻术幻境的, 对问心台幻境他还是很了解的。作为一个元婴以下修士的试炼场所,这个幻境对于力量的压制力,简直强到有些难以想象。
就像是在原本问心台幻境的运行规则上,又增加了一重另外的规则, 一种……
谢汝白的眉头锁的更紧, 一种类似于命运的规则。
念及此, 他不由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熟睡的人, 不知她突然陷入这种无意识的沉睡是否与这股力量有关。
近似于悔意的情绪一点点地从心渊深处爬上来,他想若是她当初问他为何跟着她们进入这个幻境时,就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诉慕凌,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
“三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压下情绪,他面色如常地看向眼前的几人,仿佛心里的那些难以控制的乱绪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执掌暗杀庭那么多年,他从某个程度上而言早已算不得是一个正常人了。
早年无法从心中挖出来抹去的阴影和情绪都被他死死镇在心渊之中。哪怕如今莫名其妙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乱了心绪,可越乱他心里的所思却也越是清醒冷静——要先弄清楚她突然沉睡是否与眼前这些人有关,然后找出让她醒过来的办法!
“没什么意思,族君身体不济昏迷不醒,祝花节将近,大祭典不可无人主持。”乐盈淡淡勾了一抹笑,“如今只有二姐有能力主持祭祀仪式,故特来取族君印乾钥,请二姐暂代族君之位,主持祭祀大典。”
族君之印除了是花灵族族君传承的权柄信物之外,还是开启花灵族祭坛的关键。
而放置族君之印的密室,有花灵族先祖大祭司留下的封印,只有用钥匙打开才能进去取出族君印。而这钥匙分为坤钥和乾钥,花灵族以女子为尊,开启密室的主钥匙坤钥由族君执掌,辅助的钥匙乾钥便有族君的正夫掌管。
“谢郎君,请交出乾钥吧。”乐盈道。
从乐盈的这段话中,谢汝白便知道,慕凌的沉睡正是眼前几人所为。
只是她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而且她们直接跑来和自己要乾钥,是她们已经得到了慕凌手中的坤钥,还是说她们之后有办法弄醒她,再逼问出坤钥?
谢汝白依旧是一派冷淡自持的神色,直接道:“三当家这是要另投门户?看来族君昏迷一事也是诸位的手笔。只可惜乾钥并不在我这里。”
他抬头冷冰冰地扫了一旁的温从雪一眼:“之前因温二郎与谢家之事,族君收走了我手中的乾钥,怎么族君她没有将钥匙交给温二郎吗?”
听到谢汝白的话,在场的人俱是吃了一惊,尤其是乐盈,秀丽的眉下意识地就拧了一下,似乎全然没有想到谢汝白会这么说,明明她和她约定好的是……
可之前确实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那时木婉月刚刚出意外没多久,温二郎正是得宠的时候。谢家人也是想将他家小郎送进木府,被温二郎知道了,故意派人寻了个由头挑事。
谢家不服就搬出谢如白这个正夫,嘲讽温二郎没名没分,勾引妻姐不守夫德。这件事最后闹到了木灵那儿,不管是出于对温二郎的喜欢,还是因为暂时需要温二郎帮她稳住二房的那些势力,木灵当时确实说过要休了谢如白的话,甚至差一点就颁了休弃书。
可最后,这件事还是在长老院的力劝下不了了之。至于木灵当时究竟有没有和谢如白收回乾钥,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若是乾钥不在温二郎手中,那只怕你们只能亲自与族君要了。”谢汝白的语气淡淡的,叫人不好辨别真假。
不过木灵当时并没有收走乾钥,这话不过是谢汝白说出来试探对方的,试一试对方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慕凌清醒。
“呵呵……”这时,站在前头的木婉月,突然低低的笑起来,她抬起一双乌黑到泛青的双眼,上下打量笔直坐在床侧的谢汝白。但那眼珠却像是不好控制一般,有些不太协调的颤动。
“那就,让我来看一看谢郎君说的是不是真话好了。”
伴随着木婉月的言语,幽冷潮湿带着腐败堕落魂魄的气息,就像是无数细小的毒蛇一般在房中蔓延开,往着他和慕凌的方向游来。
“……慕凌……”谢汝白抬起双眸,便看到自己的手正掐着慕凌的脖颈,骨骼碎裂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肌肤传到手上,他看到慕凌的头一点点的歪下……
迷幻之术?
谢汝白张开自己被指甲掐出鲜血的手掌,用双指挥出一道剑气,劈散靠近过来的青黑色烟雾。
然后立刻结印,放出法器狱笼,当机立断,将慕凌一起带入了狱笼之内。
方才的那些黑雾似乎有控制欲念,迷惑人心的作用。
而且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幻境中那股压制力量的规则变强了。他洞虚巅峰的实力,在那股力量的压制之下,竟然无法发挥出一成。
幸好他还有狱笼这件上古法器,虽说这件戾气十足的法器空间与其说是个避身之所,倒不如说更像是个审讯犯人的刑讯室,但在眼下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