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转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用了三次洗手液才出来,甩着手上的水滴,再看丹波,愈发面目可憎。
因为格外的苍老,丹波的眼眶都是干枯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条蜈蚣从他的眼眶里爬出来,再钻进耳朵里去,他的身体是已经被蛀空了吗?为什么会一点不受影响?
世界真奇妙,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呢!
阿槐看着丹波,对方的眼睛一直闪闪发亮,尤其是在盯着她看的时候,这让阿槐不得不怀疑是谢卓对他说了什么,“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听说你其实已经三十几岁了,却还保持着十六岁的外貌,是真的吗?你真的已经这么大了吗?”
丹波迫不及待地问。
阿槐却没有那么好心立刻回答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告诉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给你钱!我很有钱!”
阿槐摇头:“我更有钱,我也不缺钱。”
丹波眼珠子转了转:“我可以帮你杀了谢卓!让他生不如死!”
这个答案阿槐就比较满意了,她笑嘻嘻地说:“你问吧。”
“你真的没有变老吗?”
阿槐点头:“真的。”
“怎么做到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阿槐竖起一根手指,“你也得回答我,你今年……多大了?”
丹波沙哑着声音答道:“两百七十六。”
这个答案相当惊人,丹波和阿槐不一样,他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类的身体,却能活到两百七十六岁,阿槐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槐很诚实地告诉他:“你需要先死一次,然后需要很好的运气,就能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
丹波就算有阿槐一样的体质,跟阿槐一样的际遇,他也只可能保持现在这副尊容,想要真正返老还童?哪有这种好事?阿槐都不敢想呢。
丹波显然很失望,正在这时,阿槐突然说:“不过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得到一具鲜活的身体。”
丹波眼睛一亮:“你说!”
阿槐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等天亮了,管家着急忙慌进来找阿槐,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左看右看:“昨晚那个小偷呢?阿槐小姐你报警了没有?”
阿槐微微一笑:“放心吧,已经处理好了,让你担心了,管家伯伯。”
哎呀,阿槐小姐可真甜,管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待会儿要不要我去跑一趟公安局,或者打电话问问结果?”
阿槐笑弯一双眼眸:“不用这么麻烦啦,有阿松阿柏,管家伯伯还是快去帮我摘花儿吧,今天的花开得很好看,我刚才从落地窗就看见了。”
管家:“好嘞!”
他走后,阿柏问:“阿槐大人,您说的方法真的有效吗?万一不能成功……”
“那出事的也不是我,是丹波和谢卓,管我什么事呢?”阿槐无辜反问,“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甚至很善良地放走了夜闯我家的小毛贼,这难道不值得表扬吗?就算是谛听也不能找我麻烦吧,宽容难道还是一种罪不成?”
阿松笑个不停:“真遗憾啊,不能亲眼看见这一幕,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阿槐也觉得很遗憾,她想了想,叹口气:“早知道把那只八眼蜘蛛留下来了,说不定也能给我用用,丹波好像能够和它共享视觉,我也想。”
但她不懂这个,所以做不到。
回到谢家的丹波整体情况不是很好,因为八眼蜘蛛的反噬,他的眼球差点爆裂开来,已经看不大清楚东西了,用了虫子修复才好些。
虽然他和阿槐都没有互通秘密,但丹波知道,自己的手段跟那个女孩比要嫩很多,至少人家不用像他这样遮遮掩掩,走到哪儿都披着黑袍。
丹波是通过无数的虫子维持生命的,虫子越多,他的身体越是干瘪风化,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他怕有朝一日自己会死。
哪怕是以这样的姿态苟延残喘,丹波也不想死。
今天的谢卓也在痛苦度日,胸口的齿痕像是咬在他的灵魂上,疼得他抓心挠肺,恨不得以头抢地,用更强烈的痛苦来掩盖心口的这股痛。
谢父谢母愁的头发都白了,忙不迭请丹波前来查看,丹波看着床上的那具鲜活身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想要……真的想要。
如果能够得到这具身体,甚至还能得到他的社会地位与名利,完全是丹波还是正常人时的想法,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也是过够了。
那个女孩就像魔鬼一样,知道他心里全部的想法。
本来丹波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他虽然羡慕活人的身体,可要是有办法夺舍,那他早就这么干了,一个一个换过去岂不美哉?谁会想要用这样的烂身体过一生啊!像谢卓这样的才叫男人呢!有着漂亮的肌肉,劲瘦的腰杆,还有一张英俊的脸,以及无数的粉丝、鲜花、赞美和掌声。
哪个男人不梦想着活成谢卓?
丹波又不是圣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来,人死之后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正是因为未知才会感到恐惧,这种恐惧让他绞尽脑汁逃避死亡,虽然成功了,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萎缩的身体,怕光的皮肤还有与虫子共生的痛苦,丹波受够了。他驱使虫子,虫子也无时无刻不在反噬着他,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彼此供给彼此为食。
“今天不用蚂蟥了吗?”
谢父见丹波取出了另一种从未见过的虫子,不安地问。
丹波瞥了他一眼:“这是很珍贵的虫子,我要加钱。”
加钱好,加钱就说明有效,说明他真的有认真去做。
谢父谢母对此完全没有意见,于是丹波将这条五彩斑斓的七线虫放到了谢卓胸口的齿痕上,对谢父谢母说:“你们出去,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进来,包括你们在内,他的这个伤口太顽固了,我要一次性彻底解决。”
谢父谢母一听,大喜过望:“大师!大师要是真能一次性解决了,我再给大师五百万!”
轻轻松松张嘴就来,丹波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微笑,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着:“好啊,那么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记住,不可以打扰我,无论我在里面呆了多久,你们都不能进来,否则功亏一篑可别怪我。”
谢父谢母连连点头,赶忙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他们一走,丹波反手就把门落了锁,然后将谢卓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谢卓是疼一阵子晕一阵子,好不容易醒来就正对一张苍老干枯的丑脸,吓得他险些心梗,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身上还凉飕飕的,再看见丹波,心底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
“你当然动不了。”丹波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迷恋,看得谢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迷恋是针对这具漂亮又鲜活的活人身体,想要啊,真的想要,太想要了……而现在,他真的马上就能拥有了。
“你是被我的毒蝎子咬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动来动去呢?”丹波说着,向谢卓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毒蝎子,看得谢卓头皮发麻。
他第一次被人扒的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羞耻先不提,丹波这种异常的眼神跟狂热的表情让谢卓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紧接着,丹波自己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黑袍系带,这会儿谢卓简直想要尖叫,这个人有病吧!是变态吧!他想干什么?!
“走开!你走开!滚啊!滚!”
谢卓大声吼叫却无济于事,他不得不呼唤父母:“爸!妈!救救我!救救我啊!”
家里隔音效果太好,有时也是个缺点,他凄惨的叫声,谢父谢母根本没有听到,不仅如此,丹波嫌弃谢卓太吵,直接让毒蝎子又给他来了一口,当然,小心地咬在了不会露在外面的地方,毕竟马上这具身体的主人就要换人了,丹波怎么舍得把自己的身体弄坏呢?
谢卓再试图张嘴喊叫时,发觉口舌麻木僵直,这是被毒蝎子所影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丹波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他明明拿钱了,却要害死他!
直到现在,谢卓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只看见那只有一米高的枯干怪人,当着他的面解开了黑色袍子,露出袍子下面被虫子包裹的身体,谢卓差点吐出来,他感觉极度恶心,正常人看到这么多的虫子怎么可能不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直竖?
紧接着,那些虫子从丹波的身体上四散开来,汇聚成海,然后一点一点顺着谢卓的脚底板往上爬,谢卓无比惊恐地瞪大眼睛,想呼救却又叫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虫群将自己淹没,最后,一条七彩斑斓的虫子从他胸口的齿痕爬出来,又钻了进去。
丹波取出一捧雪白娇嫩的槐花,这是那个少女给他的,漂亮的槐花和可怖的虫群形成了鲜明对比,眼看胜利即将在望,丹波兴奋又激动,他狂野地将槐花往嘴里塞,这些槐花并不是真正的槐花,而是阿槐身上怨气所化。
丹波活得再久,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厉害不到哪里去,这些手段对付阿槐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所以,丹波也不会拥有互换灵魂的能力。
其实阿槐也没有,至少刚从地底爬上来的阿槐没有。
但身为“引路人”的阿槐有。
她将游离在外的死灵抓回去,投注到快要死去的小动物身体里,小动物的身体作为容器净化死灵,而死灵作为养料修复着小动物,同样的,将丹波的灵魂与谢卓的灵魂互换,不算什么难事,阿槐在死灵身上试过几次都成功了。
槐花下肚,丹波身上就有了阿槐的力量,黑色的虫群逐渐将谢卓彻底包裹,连眼珠都没有放过,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被包含其中,然后这些虫群又缓缓回到丹波身上,再度将他皮包骨的身体撑起。
丹波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而一直躺着的谢卓,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出双手到眼前,仔细而深情地凝视着这双手,修长、好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下才有的,连一个茧子都找不到,血管脉络清晰可见,谢卓本身是比较白的皮肤,他伸出手指搭在另一手的脉搏上,陶醉不已。
啊!
多么有力的跳动!
多么美好的感觉!
血液在流淌,肌肉在鼓动,活力满满!
“谢卓”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根本不想穿衣服,他想向全世界的人展示自己鲜活的身体!他是活着的!他是个活人!
真好啊,真好!
他试着抬腿,又试着挥手,这是萎缩后再也不曾有过的动作,那时的他一举一动都需要虫子帮忙,而现在不需要虫子他也能自由活动了!
这可真是太棒了!世界上还有比变成活人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谢卓”走进浴室,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虽然这段时间的各种折磨,让这具身体消瘦很多,颧骨都微微凸出,不过问题不大,还是一样的英俊潇洒,至于胸口那个齿痕,确实是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卓”打开门,守在外面的保镖立刻通知谢父谢母,谢父谢母赶到时,看见的就是神采奕奕的儿子,两人激动不已,扑过去抱住谢卓,摸来摸去:“没事吧?啊?阿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你还好吧,啊?”
“谢卓”用自己在镜子前练习过的笑容说道:“爸,妈,辛苦你们了,害你们为我这么担心,真是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你们看。”
说着,他扯开衣襟,让谢父谢母看自己的胸口,那个困扰了他十几年,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齿痕,居然真的消失了!
谢父谢母当场喜极而泣,这时“谢卓”叹了口气:“只可惜丹波为了救我,唉……”
这会谢父谢母才想起来还有位大师,“快快快,快看看大师,他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一定不能怠慢了!”
赶紧冲进房间,发现“丹波”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正要去碰,“谢卓”大声道:“不能动!你们忘了吗,大师最讨厌别人碰他!等一等吧,等一会儿他自己就会清醒了。”
谢父谢母对视一眼,想起丹波平日的古怪行径,到底是不敢招惹。
第77章 问心有愧。
谢卓感觉很疼。
疼他是习惯了的, 就是最近这一年才习惯,从殷槐再度出现后,他胸口那个留了十五年的齿痕就开始隐隐作痛, 一直没有停息, 他对此感到很烦躁,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齿痕消失吗?知不知道他的事业因此受到了很大影响?
明明就有着倒三角的好身材,却从来不敢露,虽然因此被称为了禁欲系男神,却也在拍戏时遇到了不少麻烦,因为不管什么时候, 谢卓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最近这段时间疼得更厉害, 跟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心脏然后一刀子捅进去□□再捅进去似的,疼得他没法睡觉,越困越睡不着,只有清醒的时候还好一点,不然一闭眼, 齿痕就开始作痛。
今天的疼……有点怪怪的, 不是来自胸膛, 而是来自全身, 像是被什么东西啃着一样,从头皮到脚底板, 没有一处皮肤是自由的,怎么会这样?
但好消息是, 胸口不疼了, 难道现在是在做梦吗?他终于能安稳地睡着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咬他?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连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谢卓努力想要清醒,他自觉已经睁开了眼睛, 可面前却是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没开灯?
不可能啊,他在房间里睡觉一直都是开着灯的,就是怕黑。
伸手在周围摸了摸,身下躺着的似乎也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一层短短的略显硬的毛,感觉像是地毯……他怎么会躺在地上?
啊!
谢卓想起来了!
之前那个叫丹波的外国法师!他把自己扒光了,他身上居然全都是虫子!怪不得!谢卓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脸跟手都瘦得只剩下皮跟骨头了,身上却有不少肉?黑袍子被撑得挺圆润,难道大师身上的肉都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