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恩人,一个准姑爷。
得,由他们闹腾去吧。
反正有人兜着。
“砰!砰砰!”
屋旁两棵几十年的老树,正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方管事干脆闭上眼。
眼不见为净!
“砰!”
屋旁唯一的一个亭子应声而破。
楚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的私房钱虽不少,手上也有些铺子,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楚婈唇角的笑容缓缓凝固。
这两人是什么深仇大恨,犯得着这么摧残她的庄子!
“吴郴。”
吴郴躬身应道:“二小姐。”
楚婈端着温和的笑意,用格外娇软的声音道:“去问问二位公子,可打够了,要不要用了晚饭再打。”
吴郴一怔,看向楚婈。
二小姐这是生气了,还是在纵着姑爷。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该问的。
“是。”
吴郴离开后,楚婈又朝方管事道:“一应损失报给雁和。”
方管事早料到会是这样,面不改色的应下:“是。”
“事后将清单抄多一份送到清和手中。”
方管事一愣,似有不解,但还是恭敬应下:“是。”
楚沅正欲说什么,却又听楚婈道:“姐姐放心,这点损伤无碍。”
“姐姐的恩人便是婈儿的恩人,不过一些身外之物,由他们去吧。”
楚沅被她这股慷慨大度逗的哭笑不得,一时竟没找到话应对。
“姐姐。”楚婈牵起楚沅的手,也不给楚沅反驳的机会:“我们先去前厅等着吧。”
楚沅往雨中瞧了眼,见似乎没了动静,才点头:“嗯。”
二人刚离开,便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过来,落在廊下。
傅珩看向不远处那道背影,心中才生了懊恼之意。
她是不是生气了。
离桑随后停在他身边,也望着前头那道背影。
他是不是给她闯祸了。
一蓝一白并肩而立,同样湿透的衣裳和头发,同样懊悔失落的眼神,瞧着很是落魄。
半晌后,两人侧目对视,眼里火花四溅。
方管事当下便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挤在二人中间:“两位公子,还请沐浴更衣,往前厅用饭。”
僵持片刻,傅珩率先甩了衣袖径自离去,阿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离桑也甩了甩衣袖,走了两步才发现不对劲。
他去哪儿沐浴更衣……
方管事适时的端出一副温和的笑容:“离公子这边请。”
离桑摸了摸鼻子,嗯了声。
虽有些心虚,但迈出去的步子依旧是大摇大摆,桀骜不羁。
方管事早就将二人的伤势打量了一遍,心头略安。
离公子的背上手臂上腿上各有一两道血痕,额头上也有一处渗了血,但看人这大刀阔斧的样子,应当是没事的。
而原公子虽然衣裳破了好几个口子,但只有手臂上见了点血,比离公子的伤要轻的多。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准二姑爷打赢了。
方管事客客气气的将离桑迎到一间客房,盯着人备好热水伤药,才放心的离开。
庄子上没有适合离公子的衣裳,只有准二姑爷的身形与离公子差不多,他去问问,能不能借一件。
毕竟是大小姐的恩人,不能怠慢了。
作者有话说:
离桑:胜负欲爆棚!
傅珩:衣裳不借!
第38章 是它么[VIP]
雨仍如柱落下,外头雾蒙蒙一片,已不见光亮。
饭桌前,楚婈姐妹二人安静的坐着,各自沉默,直到门外传来了动静。
二人同时抬头,只见两道身影缓缓步入堂屋。
傅珩依旧是一身蓝色锦袍,只相对于之前那件颜色略淡了一些,恰与楚婈此时的淡蓝纱裙更相配。
身材修长,面若谪仙,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金尊玉贵之气,那双清美的眸子里,比以往多了些锋芒。
楚婈一眼就能瞧出他不大高兴。
她目光轻转,落在了离桑身上,而后微微一怔。
若她没记错,这身衣裳是出自锦绣阁的。
所以,这就是他不高兴的缘由?
楚婈的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人,也不知该说他大方还是小气。
视线再次在离桑身上划过,楚婈眉头微敛。
两次见离桑,他都是一袭白衣,颇有世外高人之感,而今换了紫色宽袖锦袍,似与之前判若两人。
少了飘渺如风,多了一丝贵气。
楚婈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她总觉得,离桑身上那股尊贵,像是与生俱来的。
她原以为他出身江湖,眼下看来却不尽然。
楚沅也几乎在同时垂首。
这人正经起来,倒还有几分世家子弟的模样。
方刘氏迎二人坐下后,便吩咐人传菜。
按理说,离桑为外男,不该与楚婈姐妹同桌,但如今在庄子上,一应从简,倒不必刻意去讲那些个规矩。
且有傅珩这个准姑爷作陪,也不算出格。
傅珩小心且快速的看了眼楚婈,见她神色自若,似乎并无不虞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应该没生气吧。
离桑亦是抱着同样的心态瞥了眼楚沅,见对方面上仍是一贯的温和,才收回视线。
桌上没人开口,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离桑摸了摸鼻子,斟酌再三后,道:“刚刚之事是我有错在先,一应损失我自会承担。”
傅珩端端坐着,只当没听见。
明显是还在较着劲儿。
楚婈楚沅对视一眼,楚沅才微微颔首轻声道:“此事离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离桑还欲说什么,却见方刘氏带着下人进屋上菜,他动了动唇,终是闭了嘴。
他壮似无意见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傅珩,无声叹了口气。
此事确实是他鲁莽了。
人家是楚府的正经准姑爷,他去跟他打架,不是正为难了娇花么。
离桑拢了拢衣袖,颇有几分不自在,他已多年未穿过这么繁琐的袍子了。
他又瞥了眼傅珩,对方依旧目不斜视,面色冷冽,似乎还在生气。
离桑瘪瘪嘴,这男人怎这么小气。
是他打架打输了,他摆臭脸做什么?
方刘氏也察觉出桌上的气氛不对,忙笑着打圆场:“饭菜已经上齐了,今儿雨天菜容易凉,诸位小姐公子先用饭吧。”
一顿饭各怀心思,但好在也相安无事,几人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完了晚饭。
楚沅暗地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二人又打起来了。
“离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待下人撤去碗筷,傅珩才看向离桑,语气不耐。
在暼到那紫色袍子时,摄政王烦躁更甚,这是她给他买的,怎么到头来就便宜了这个人。
他都还没有穿过!
凭什么就给了他!
摄政王一阵气闷,又不好发作,最后干脆不去看,眼不见为净。
要不是看在他曾有恩于楚大小姐,这身衣裳他想都别想!
离桑瞥了眼外头的瓢泼大雨,摇摇头。
这天老爷也不知是在成全他还是在为难他。
与其留在这儿招人嫌,还不如出去淋雨来的痛快,但是眼下却不是该离开的时机。
须臾后,离桑起身抱拳:“多谢招待,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楚沅楚婈同时起身回了一礼。
“薄酒淡菜不成敬意,离公子于我的恩情亦远甚于此,并无叨扰之说。”楚沅温声道。
离桑正欲伸向腰间的手顿住。
他沉思片刻,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便两清如何。”
楚沅一滞,看向离桑。
“我当日不过举手之劳,今日却得了大小姐亲手采摘的一筐荔枝,又毁了贵庄一处屋子,还得了一顿晚饭,所以怎么看我也是赚的。”
离桑轻笑道:“若是大小姐不觉得吃亏,我们之间便两清罢。”
若是如此能让她放下那段恩情也好。
总不能让人姑娘家心头一直记挂着此事,平添顾虑。
楚沅看着离桑几番欲言又止。
他救的是她的后半辈子,是她的一生,岂是一些身外之物能偿还得清的。
“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离桑在楚沅开口前,又道。
楚沅颔首:“离公子但说无妨。”
离桑刻意忽视那道灼热的视线,他也很是无奈,也不想在此碍人眼,只是那该死的蓝蝶还没找到!
“我丢了一只蝶还未找到,眼下外头大雨也不好去寻,不知可否在此处借住一宿,待寻到蝶便即刻离去。”
离桑道:“当然,我会付一应费用。”
傅珩终于忍不住,冷声道:“不知离公子丢了什么蝶。”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丢了蝶,这借口未免太过敷衍!
离桑摸了摸鼻子,不怪人不信,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是一只纯淡蓝色的,翅膀接近透明的蓝蝶。”
“刚刚意外闯入原公子的屋外,也是因为在寻它。”
话落,屋里又陷了一片安静。
蓝色的蝶他们见过,但纯淡蓝色,且翅膀还是透明的,他们闻所未闻……
可若是借口,未免也太糙了些。
想留下来直接以大雨为由岂不是更合理,缘何要找这么荒唐的理由。
楚沅神情复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而楚婈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他于姐姐有恩是铁打的事实,如今外头大雨滂沱的确不适合行走,他们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将人连着大雨赶走。
且不论那蓝蝶是不是借口,他的目的都是留在庄子上。
她已然清楚他的实力,虽确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但对上原公子还是略逊一筹,且还有她在,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难以如愿。
既然如此何不依他所言,也正好探探他到底有何意图。
楚婈微微向前迈了一步,轻声道:“庄子简陋,离公子不嫌弃便好。”
离桑忙道:“不嫌弃,不嫌弃。”
他活了二十几年,这大概是他最不要脸,也最丢人的一天吧。
一切起因都是那该死的蓝蝶!
想到那罪魁祸首,离桑就恨得牙痒痒。
它最好能寻到少主,否则,他将它翅膀都给拆了!
“你刚刚说,你那只蝶什么颜色?”
突然,傅珩冷声道。
离桑挑了挑眉,这人不仅气性大,记性也差。
虽然很不想回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离桑扯出一抹假笑回道。
“淡蓝色。”
傅珩眼里复杂更甚,又瞥了眼楚婈后背某处:“几近透明的翅膀?”
离桑继续假笑:“没错。”
随后,摄政王垂首半晌不语。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蝶,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信。
“原公子可是见过?”
离桑盯着傅珩看了片刻,突然反应了过来,语气略有些急切。
楚沅楚婈也跟着侧目看向傅珩。
须臾,傅珩抬头,淡淡道:“见过。”
不止离桑,楚婈姐妹二人也是好一顿惊讶。
原公子可不是信口胡说的人,他说见过那就一定见过。
所以,这世上还真有这种蝶……
离桑这回脸上不再是假笑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傅珩面前:“不知原公子在何处见过。”
傅珩抬头看着他,觉得那身紫色很是碍眼。
“三百两。”
离桑一滞:“?”
这是要讹他……
楚婈:“……”
他缺银子了?
楚沅:“……”
原公子不像那种人啊。
伺候在一旁的阿叶默默低下头,不,原公子绝对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
“行!”离桑尽量维持着唇角的微笑,从腰间摸出荷包:“三百两!”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花三百两去赎一只蝶!
傅珩在众人诡异的视线下接过荷包,还数了数,才道:“阿叶。”
阿叶硬着头皮上前:“原公子。”
“回去以后到锦绣阁重新定一套衣裳。”傅珩面不改色的将荷包递给阿叶。
阿叶一愣:“?”
这怎么扯到衣裳上去了。
“你身上的衣裳是我的未婚妻付的银子,你穿不合适。”
傅珩看着离桑,平静道:“所以,就当是你买下了这套衣裳。”
如此一来,就不算是她买的了。
一想到旁人穿的衣裳是她付的银子,他就恨不得再把人揍一顿。
离桑僵硬的低下头,再次打量了一遍身上这套紫色锦袍,而后又僵硬的抬头看着傅珩。
所以这人摆脸色是因为他穿了他未婚妻买的衣裳……
“方管事说,这是新的。”
傅珩抬眸:“那也是给我买的。”
想了想又加了句:“若是穿过了,你想都别想,多少银子都不给。”
他穿过了就是他的,凭什么给他。
离桑:“……”
他稀罕他穿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