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牵着楚婈走向新房,九曲长廊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与红绸,地上是步步生莲的地毯,一对新人置身其中,美妙绝伦。
傅珩想,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高兴最骄傲的一天了。
高兴于娶得心上人,骄傲于娶得心上人。
大红的盖头下,楚婈的唇角始终微微上扬。
她成亲了,真好,她嫁给了傅珩,真好。
她自问不是贪心之人,可在这一刻她贪恋的太多。
贪恋傅珩的余生,贪恋能与傅珩生下一儿半女。
可贪恋终归是贪恋,如今只愿老天厚待她些许,多给她点日子罢。
这条路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喜嬷嬷的声音拉回了二人各自的思绪。
傅珩轻轻捏了捏楚婈的手,“婈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摄政王温柔缠绵的声音将在一旁伺候的王府下人惊的不轻,他们王爷惯来来是清冷疏离的,除了同原侍卫与那只猫儿外,何曾对人露过半分温颜。
众人不敢抬头去看,心里对楚婈又多了几分尊重。
看来传言果真不假,他们这位摄政王妃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傅珩离开后,楚婈在清和雁和的搀扶下走向床榻。
才刚坐下,楚婈便皱了皱眉眉头,只片刻便又恢复如初。
清和察觉到楚婈一刻的僵硬,下意识朝床上看了眼,顿时便心领神会,她无声抿了抿唇,装作弯腰为楚婈整理裙身,将被楚婈坐着的几颗枣子桂圆扒开。
喜嬷嬷自是瞧见了,但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色逐渐降临,王府中依旧是欢声笑语不断,到处是饮酒作乐的,还有些在划拳。
而傅珩被李徵缠着,迟迟脱不了身。
“王叔可真是有福之人,能娶得王婶婶简直是三生有幸。”
“让本殿下好生羡慕啊。”
李徵醉的一塌糊涂,扯着傅珩的衣袖不肯松手。
“王叔一定要待王婶婶好啊。”
傅珩觉得,他对李徵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今日,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动了手,不对,旁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殿下,您喝醉了。”
“是啊殿下,跟奴才回宫吧。”
李徵毕竟是尊贵的太孙殿下,王府的下人不敢上前触碰,推来推去只有原青峦尚能与纸砚一同相劝。
“不!本殿下没醉!”
李徵一手推开纸砚,一手紧紧拽住傅珩,“王叔你知道的,她可是本殿下当初一眼就看中的姑娘,虽然那时只瞧见了背影,但在楚府本殿下一眼就认出了她。”
傅珩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耍酒疯的人,“所以呢。”
“所以王叔要好好待她啊。”
李徵双颊泛着不寻常的红,醉眼朦胧下,他仿若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单纯少年。
“本殿下不跟王叔抢,是因为本殿下觉得,这天底下除了她再没人配得上王叔!”
傅珩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柔和。
“还有,你们叫王婶婶尽管放心,有本殿下在没人敢跟她抢王叔,来一个本殿下就打走一个!”
“王婶婶肯定不知道,这些天有不少的贵女想来打扰王婶婶,都是本殿下给拦下来的,嘿嘿,本殿下厉害吧。”
李徵眯起眼,笑的一脸自豪。
纸砚只觉眼皮子狂跳,主子还真是醉的狠了,怎什么话都敢在摄政王面前说。
放眼天下敢在傅珩跟前说看上了他的女人的人,除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喜欢缠着摄政王的太孙殿下,也没旁人了。
傅珩自然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他朝原青峦看了眼,揉了揉眉心道,“将人送回去!”
他虽不怕与他李徵继续纠缠,但却不想婈儿等的太久。
原青峦应了声是后,朝李徵躬身道,“殿下,得罪了。”
李徵皱眉,“得罪?你为何要得罪本殿下,你不能得罪本殿...”
“喂!原青峦你做什么!”
“你敢动本殿下,哎!你还摸本殿下屁股!”
纸砚目瞪口呆的瞧着原青峦将自家殿下抗在肩上,“这.这这这...”
“这什么这,还不跟上!”傅珩瞥了纸砚一眼,冷声道。
纸砚浑身一个激灵,忙追了上去,心里却在嘀咕,王爷翻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不过,主子的真心也算没白费,摄政王对主子与旁人到底是不同的。
“纸砚死哪儿去了,还不来救本殿下!”
“救命啦,有人要抢劫本殿下!”
原青峦轻嗤了声,抢劫他做什么,是抢回去当祖宗供着?
“喂原青峦你什么态度啊!”
“原青峦你简直大胆,还不放开本殿下...”
“哎哎哎,别摸本殿下屁股!”
原青峦被吵得头疼,深吸一口气,颇有些无奈,“殿下慎言,原某不敢逾越。”
而后还是没忍住道,“殿下若再扯原某头发,原某不介意让殿下安静些。”
李徵紧紧拽着手中的长发,哼哼道,“想让本殿下安静,想都别想,没门...唔...”
眼睛闭上前,李徵不甘心的瞪着眼念了句,“本殿下要宰了你...”
纸砚瞧着这一幕吓得不轻,“原侍卫,这...”
“只是点了睡穴。”
纸砚直着脖子护主,“那也不成,这可是太孙殿下!”
原青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不觉得吵?”
纸砚一滞,默默的垂下头。
恩...他什么也不知道。
-
李徵走后,府中的客人也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送走最后一批军营的弟兄,傅珩略有些疲乏的在椅子上稍作休憩,管家适时的端上一碗醒酒汤,轻声道,“王爷可还好?”
别人家的公子成婚,都有父母打点,哪需新郎官事事亲为。
可王爷孤身一人,已无双亲在世,这种大日子又不能将宾客晾着,还不只得亲自出来应付。
“无碍。”
傅珩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后便要起身,站起来后却又抬起衣袖闻了闻,吩咐道,“让人准备热水。”
身上酒味太浓,怕会熏着婈儿。
管家可以说是看着傅珩长大的,对他自很是了解,只片刻便明了傅珩的意思,笑着应下,“是。”
王爷有了在意的人,他比谁都高兴。
人啊,只要有了盼头,有了软肋,才会懂的珍惜自己。
那些年,天知道他有多怕,多怕王爷在战场上回不来。
所幸,如今府里迎来了王妃,王爷有了牵挂,他也就放心了。
-
微黄的烛光下,一片喜庆的大红。
楚婈端端坐着,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又正了正身姿。
他来了。
“王爷。”
喜嬷嬷与清和等人行礼的声音传来,楚婈紧了紧手中衣袖。
她竟突然有几分紧张。
“起。”
那清冷的声音,让楚婈的心跳愈发激烈。
在喜嬷嬷的引导下,走完该有的洞房礼仪,傅珩便上前轻轻掀起了盖头。
大红盖头下,美人面若桃花,眼波流转,朱唇红艳。
傅珩只觉心跳骤停,柔和的嗓音略沉,“婈儿今日好美。”
楚婈垂首抿唇一笑,那一瞬,天地间似乎都失了颜色。
喜嬷嬷是个识趣的,待二人饮完合卺酒,便赶紧退下,将洞房夜留给新婚夫妻。
新房只剩下二人,楚婈更加紧张了。
傅珩挨着她坐下,轻轻执起她的手,“婈儿紧张?”
楚婈摇头,“没有。”
然声音却带着些微的颤意。
傅珩忍不住轻笑,俯身将人搂在怀里,在楚婈耳边轻声道,“夫人别怕,夫君会温柔些。”
楚婈脸上一热,将头紧紧埋在傅珩胸前。
这人,怎么这般孟浪。
她何时说怕这个了。
楚婈的反应惹的傅珩轻笑不止,正在楚婈想要抬头瞪他时,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她的额间。
时间仿若在那一刻静止,新房中气温也骤升。
情愫弥漫,缠绵萦绕,唇瓣相贴的那一瞬,楚婈轻轻闭上眼,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她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
大红的纱帐垂下,掩住一室旖旎。
直到夜深,新房的烛火才熄灭。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美人与美人才相配[VIP]
天边泛起鱼白,晨光缓缓升起,有几缕透过窗户缝隙洒了进来。
傅珩睁开眼,盯着大红的纱帐有一刻的茫然,在感觉到怀中的温香软玉后,才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他将她娶回来了,这不是梦。
满足与雀跃占据着心间,目光所及之处仿若都带着一股香甜之气。
半晌过去,傅珩一动未动,他怕将她吵醒了。
大婚得一月休沐,不必上朝也就不急着起来,不过在傅珩的记忆里,还从未睡到太阳升起过。
又过了大约半刻,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楚婈缓缓睁眼,初始如傅珩一般有一刻的呆愣。
直到记忆回笼想起昨夜的缠绵,楚婈的双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她小心翼翼从傅珩怀里抽身,然动作却扯着某处,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是还疼?”
头顶上传来温和低沉的声音,楚婈身子一僵,他已经醒了?
身体突然被翻转,傅珩手肘撑着床榻将楚婈拢在怀里,“婈儿别动,我给你上药。”
楚婈一顿,上药?
脑海里突地闪现昨夜半梦半醒间时的画面,楚婈飞快伸手拉住傅珩,“我...不疼。”
只一想到那场景,楚婈就觉浑身燥热,连耳尖都似红的滴血。
傅珩停住动作,低声一笑,“婈儿害羞了。”
楚婈瞪他一眼后,侧身将自己埋进鸳鸯被,“没有。”
“没有为何不看我,恩?”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打趣。
楚婈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当即气恼的蹬了他一脚,“你出去。”
而那软绵棉的一脚踢在傅珩腿上,就像是撒娇似的,不仅毫无威慑力,还让傅珩的心软成了一片。
楚婈气的又往被子里钻了钻,似是打定主意不理人。
傅珩这才揉了揉楚婈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轻声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婈儿别闷坏了。”
顿了顿又道,“但是药必须上。”
话落,原本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也彻底埋了进去。
“婈儿要是害羞就闭上眼,不看便是。”
“或者...就当自己睡着了。”
楚婈:“...”
大约半柱香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
楚婈羞的满脸通红,几乎不敢去瞧傅珩。
好在傅珩并未继续打趣她,穿好里衣后便换了人进来伺候洗漱。
王府没有长辈,不需要早起请安,但新婚第一日需进祠堂祭拜。
待一切整理妥当,傅珩领着楚婈至祠堂上香祭拜,因担心楚婈伤处不便行走,傅珩便将人背了个来回。
楚婈开始自是不肯,可又拗不过他,只得将脸藏在傅珩背上。
但这未免有些掩耳盗铃。
就是把脸藏起来,府里的下人谁又不知那是他们的王妃呢。
只短短半日,这事就已经在府中传开了,全府上下无一不知摄政王是如何宠爱王妃的。
楚婈对此自然还不知晓,用完早饭后便又回了寝房。
清和雁和原本想要上前伺候,却被傅珩屏退,二人对视一眼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楚婈坐在梳妆台前,正抬手拆发髻上的簪子,然手才刚抬起便被傅珩握住,“我来。”
午间的阳光渗透进来,洒在铜镜上,衬得镜中人愈发明艳。
傅珩瞧的愣了神,眼神愈发柔和。
他何其有幸,得佳人相伴。
楚婈抬眸,目光落在傅珩温柔的眉眼处,那一瞬,整颗心心仿若都被他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
若能与他相守一生,该有多好。
可惜,她或许没有这个福气了。
杀人偿命,乃亘古不变的律法,更何况她杀的大多是朝廷命官。
一旦事发,就是权势遮天的摄政王,也难以保她。
且她如今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死,也要查清真相还爹爹娘亲清白。
想到此,楚婈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
“王爷可看见了我背后的花?”
傅珩动作一滞,只片刻便恢复如初。
他将最后一根发簪拆下,轻轻放至梳妆台上,用极其温和的口吻道,“看见了,很美。”
楚婈一怔,转头望向他。
他不可能不认得那是凤凰花,更不可能没听过京中的传言。
“王爷...”
“婈儿。”傅珩打断楚婈,上前弯腰蹲在楚婈面前捏着她的双手,轻声道,“婈儿何时发现的?”
楚婈准备了很多的托词,此时竟一句也用不上,她盯着面前的男人瞧了许久,才将心头原本的不安尽数压了回去,“有些时候了。”
他是傅珩啊,怎么可能会因此对她不喜,她不该不相信他的。
“我...我原以为只是胎记,并未在意,直到这两日听了京中传闻,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可是真相太过残酷,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让他背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她明白,若是她据实相告,他一定会护着她,亦会帮她。
不论是因为她,还是因为爹爹,可她不能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