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看她的的眼神不止冷的可怕,还带着迁怒之意。
乐平公主紧紧攥着锦帕,他还当真是容不得那个女人受半点委屈。
正在乐平公主委屈不甘时,皇上携皇后娘娘到,太子太子妃伺候在侧,太孙殿下一脸生人勿进的表情缀在最后头。
众人起身行完礼,便见天子抬手道,“众卿平身。”
天子近年醉心于道,未有操劳可瞧着却有几分颓意,双眼亦带着些浑浊。
众臣都是精明人,见此心里也大都有了数。
这江山恐怕即将易主了。
明眼看着理应太子顺位,可贤王近日突地掘起,竟有与东宫逐鹿之意,是以,这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
不过眼下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在殿中央杵着的那位小祖宗才是现在该要关心的。
所有人都已落座,唯有李徵站在宴席中间,神情傲慢不羁,满脸写着别惹老子几个大字。
众人起先还不明所以,直到发现寿宴上唯一剩下的座位时,才顿时明了,纷纷神色不明的看向乐平公主。
那仅剩的座位,可不就在乐平公主旁边么。
敢做这般安排,显然是东宫的意思。
看来,这位西擎公主多半便是太孙妃了。
只是那混世魔王好像并不喜...
李徵何止不喜,他都恨不得将那桌子一刀劈成两半,自己抱一半寻个角落坐着!
他才十六!十六啊!怎么就要娶妃了!
若是王婶婶,他倒是不介意,甚至万分满意,可那个什么公主...
他没兴趣。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趁机会去一趟江南,带一个与王婶婶那般好看的太孙妃回来!
太孙殿下毫不掩饰的嫌弃,让乐平公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堂堂嫡公主,向来是被捧着敬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况且,她看上的是摄政王傅珩,不是这个乳臭未干的破孩子,他有什么资格嫌弃!
要不是...要不是傅珩先一步娶妻,她哪里会受这份屈辱。
乐平公主越想越觉得不忿,对楚婈的敌意也更甚。
“徵儿!”
李谌玉沉着脸唤了声,警告之意甚浓。
倒是天子慈爱的看着李徵,“徵儿这是闹什么脾气。”
都说隔辈亲,在天家也不例外。
天子对太子不见多亲近,但却很是喜欢李徵,有天子纵着,李徵自然有资本在京城上窜下跳。
李徵等的就是天子这一句。
刹那间,太孙殿下嘴一瘪,满脸委屈的双膝跪下,带着些哽咽可怜兮兮的看着天子,“皇爷爷,您要给徵儿做主啊。”
那一跪跪的很是实诚,天子满脸心疼的朝一旁太监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太孙扶起来。”
“皇爷爷,您给孙儿做主,孙儿才起来。”
李徵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委屈巴巴道。
李谌玉似是料到了什么,当即皱眉看向天子,“父皇...”
“哼,是不是你又欺负徵儿了。”天子冷哼了声打断太子,看向李徵时又是一副慈爱模样。
“说吧,有什么事皇爷爷给你做主。”
李徵不顾太子阴沉的眼神,像放鞭炮般噼里啪啦一顿告状,“皇爷爷您不知道,父亲竟要让徵儿娶太孙妃,为此还将徵儿关在东宫好些日子,可徵儿才十六呢,还不想娶妻,皇爷爷您要给徵儿做主啊。”
李徵说的声泪俱下,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婈心道了声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来王府,原是被关在了东宫。
傅珩则是好整以暇的盯着李徵,暗自啧了声,演的不错,就是少了些眼泪。
天子不理朝政已久,哪知什么西擎和亲一事,遂皱眉看向太子,“当真有此事!”
李谌玉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眼李徵,才拱手恭敬回道,“回父皇,确有此事,只是...”
“行了,孩子不愿意,你们做父母的怎能强逼!”天子挥手一语定乾坤,“待徵儿及冠之后,再娶太孙妃!”
李谌玉还想说什么,却见天子闭上眼,显然是不想再论,只得沉声应下,“儿臣谨遵父皇令。”
李徵得逞后笑的一脸灿烂,“孙儿谢皇爷爷,祝皇爷爷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好,来,过来让给皇爷爷好好看看。”天子一心求道,求的便是长生不老,听得这话自然是高兴,招手便将李徵唤了上去坐在身侧。
瞧着李徵坐在龙椅上,众臣都默契的低下头。
天子晚年虽做下不少糊涂事,可此举确实很不妥当,那龙椅岂是能随意坐得的。
然今日是天子寿宴,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好在李徵并未久坐,没多久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太孙殿下将乐平公主无视了个彻底,但总比在那龙椅上好,众臣的心落下来后,便忙着向天子献礼,谁还有心思顾及到乐平公主的感受。
只余乐平公主自个儿气的脸色铁青。
天子并不大在意寿礼,是以在这个环节兴致缺缺,到傅珩楚婈献寿礼时,眼神里才有了些光亮。
“这便是摄政王亲自求娶的摄政王妃。”
楚婈忙行了大礼,还未开口便听傅珩道,“回皇上,正是。”
天子盯着楚婈看了半晌,才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来人,赏。”
傅珩遂携着楚婈谢赏,“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献完寿礼,便是众臣便朝天子敬酒,歌舞再起,丝竹悦耳,一派的其乐融融。
寿宴进行到快尾声时,楚婈终是忍不住靠近傅珩,“我想出去走走。”
实则是果酒饮多了,想如厕。
傅珩却道,“我陪你去。”
“不,不必。”楚婈忙道,“我自己去便好。”
傅珩大概与猜到了什么,便唤了个宫女过来将楚婈带出去了。
月夜下,宫中灯火通明,御花园中仍旧热闹至极,楚婈立在红柱长廊下望着不远处的繁华,却不想那么快回去。
“你先回去,我在此处待会儿。”
楚婈朝那宫女道。
宫女忙屈膝应下,今日天子寿宴四处都是侍卫,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宫女走后,楚婈寻了个就近的八角亭,刚要坐下却见御花园有了动静。
瞧服饰,正是皇后娘娘与太子妃。
楚婈皱了皱眉,她不喜宫中繁琐规矩,也不愿同她们正面碰上,可这个位置不算隐蔽,思索再三后,楚婈径直走出八角亭,将自己藏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不多时,太子妃便搀着皇后娘娘路过八角亭。
“本宫年纪大了,不喜热闹,你不必顾着本宫。”
太子妃温柔一笑,轻声道,“儿臣愿意陪着母后。”
皇后娘娘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太子倒是给本宫选了个好儿媳。”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下。
当年若没那桩事,太子妃另有其人。
短暂的沉默后,皇后岔开了话题,“摄政王妃倒是生的极好,不怪摄政王那般护着。”
太子妃也笑着接话,“是啊,都道江南人杰地灵,却不知竟能养出这般美人。”
“依儿臣看,除了当年那位...”
话再次顿住,太子妃瞥了眼皇后娘娘,忙请罪,“是儿臣多嘴了。”
皇后的脸色有一刻的阴沉,只瞬间便隐去了。
“这些日子京中的童谣你可听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风云起[VIP]
太子妃闻言心中一惊,片刻便又恢复了笑颜。
“儿臣略有耳闻。”
皇后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太子妃可知是何人所为?”
太子妃压下心中的不安,面不改色道,“儿臣不知。”
她的确不知这次是何人所为,也不知对方目的何在。
可母后这般问她,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皇后也不知是信没信,拍了拍她的手道,“也不知那背后之人目的何在,本宫近日心里总觉得不安,太子妃常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太子妃忙应下,“是。”
皇后与太子妃离去许久后,楚婈才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她神色复杂的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她总觉得皇后与太子妃似是知道些什么。
据离桑所说,若是没有凤凰花那桩事,如今的太子妃应当是娘亲。
而今细细想来,娘亲出事后,最大的受益人便是如今的太子妃,所以...
当年的事可与东宫有关系?
或许,她应当去一趟东宫。
楚婈在八角亭外立了许久,直到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身上。
“婈儿。”
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楚婈收回思绪,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王爷。”
“婈儿在想什么。”
傅珩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问道。
“里头太闷,就在这儿吹吹风。”楚婈道。
“王爷怎么出来了。”
傅珩瞥了眼御花园,道,“寿宴结束了。”
楚婈一愣,“这么快。”
“都过子时了”傅珩挑了挑眉,“还快?”
楚婈:“...”
竟都过了子时,看来是她想的太出神了。
“好了,夜里风大,我们回府吧。”
“好。”
回去的路上,傅珩什么也没问,但他知道,楚婈有心事。
只是她不愿说,他便不问。
时间一晃即过,转眼便到了离桑楚沅大婚。
婚事由楚夫人一手操办,忙的不可开交。
大婚这日,傅珩楚婈早早便到了,东宫与贤王也送来了贺礼,京城的人都是些人精,见几方权贵都表了态,哪还敢端着架子,原本只让人送礼的臣子也都亲自上门了。
这场大婚比想象中的盛大许多,好在洬江宁府早早就来了人,加上街坊邻居伸出援手,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褚玉院
楚婈给楚沅添了丰厚的嫁妆,姐妹二人窝在新房如以往一般说着私房话,欢声笑语中,楚夫人浓浓的不舍也淡化了许多,当听到新郎到时,连忙取了盖头给楚沅盖上。
离桑娶亲比傅珩要难些,只因当下拦门的摄政王本尊。
二人好一番斗智斗勇后,还是楚婈看不过去将傅珩拉走,离桑才得以进门接新娘子。
新宅子离楚府不远,是以接新娘子时迎亲队伍便特地绕了一圈。
彼时恰逢乐平公主回西擎,两支队伍半路相遇,秉着喜事为先乐平公主的车队让了道。
乐平公主身负和亲责任,原是要留在云宋,然奈何实在没有能妥善安置她的去处,两国一合计,干脆就取消了和亲,再次签订和平条约。
留在云宋这些日子,乐平公主三番五次试探之后,也对傅珩死了心。
她乃高高在上的嫡公主,断不会委屈自己做妾,更何况,傅珩连见都不愿意见她。
瞧着外头的欢天喜地,一向骄傲跋扈的乐平公主也有了一丝柔软。
也不知何时,她才能等到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新郎的大红马与乐平公主的马车擦肩而过的一瞬,两道视线相撞。
离桑唇角的弧度顿时收敛,手握紧马绳,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乐平眼里亦是闪过一丝惊愕,这新郎...为何这般面熟。
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冰冷,仿若...仿若在看仇人一般,可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直到离桑的背影远去,乐平公主才突地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惊呼了声。
她想起来了,他与父皇寝殿中藏的那副女人的画像,很是相似!
乐平再次看向离桑的背影,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关联?
而乐平因太过镇震惊,并未发现随行的使臣亦是紧紧的盯着离桑,神情复杂至极。
七年了,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还会见到那位...
更没想到是在这种场景下见到。
他以为,他早已...
使臣神情中带着激动和难掩的雀跃。
他还活着,还娶妻了。
皇上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吧。
须臾后,那使臣朝乐平公主拱手道,“殿下,臣府中有刚添了孙儿,想带些云宋的小玩意儿回去,还请殿下应允。”
乐平公主沉浸于心中的震惊,随意嗯了声应下。
“谢殿下。”顿了顿,使臣又恭敬道,“殿下可先行一步,臣随后便追上来。”
乐平公主又望了眼迎亲队伍,此时已无新郎官的踪影,她这才压下心中的猜疑,吩咐人启程。
或许,只是巧合吧。
应离桑的请求,楚父楚母又赶至离府主持大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堂上的欢呼声不绝于耳,楚父楚母笑的合不拢嘴。
而就在离桑拉着楚沅欲入新房时,不经意间一个回眸,看到了人群后的西擎来使。
离桑眸子一紧,视线短暂的交汇后他便淡然的挪开了目光。
来使浑身一惊僵,他从离桑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这位是在警告他...
半柱香后,离府后院。
离桑将楚沅送进洞房后便屏退了下人,负手立在转角的长廊下。
“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人从月亮门后现身,正是那西擎来使。
他走进离桑,缓缓抬手,行了西擎的君臣之礼,“臣张榆林参见太子殿下。”
然却听离桑冷哼了声,转身不为所动的看着他,“张大人若还想活着,就当做从未遇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