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伞——榶酥
时间:2021-08-27 10:11:21

  口音不似京城人。
  但据他所知,王府附近的几家医馆的大夫都是京城本地人。
  傅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还来不及细想,京城便流言四起。
  不只是从哪儿传来的消息,说是楚府有姑娘身上有凤凰花。
  流言散播的速度极快,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傅珩惊的不轻,当年沈府的悲剧可就是因此而起的,正在傅珩出门欲前往楚府时,迎面撞上了景白安。
  “王爷。”
  傅珩皱眉瞥了他一眼,“本王没空,有事容后再议。”
  景白安却面不改色道,“禀王爷,臣是来求见王妃的。”
  “你要见王妃?”傅珩顿住脚步看向他。
  ‘是。’景白安道,“臣有要事,还请王妃一见。”
  不知为何,傅珩心中突生防备,沉默须臾才道,“王妃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有什么事与本王说。”
  景白安神情微变,却道,“不知王妃是何时染了风寒。”
  “与你有何干系。”傅珩冷声道。
  景白安迟疑片刻,抬头看向傅珩,“敢问王爷,王妃可是昨夜染了风寒?”
  傅珩眼里划过一道寒光。
  此时他哪还能不清楚,婈儿昨夜风寒来由恐怕不是小事。
  否则,惊动不了锦衣卫指挥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傅珩,“若景大人没有旁的事就请自便,王府今日不见客。”
  景白安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傅珩,似乎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只可惜,一无所获。
  “若我说,我昨夜子时后似是瞧见王妃了呢。”半晌后,景白安突然道。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VIP]
  傅珩转身盯着景白安,眸光深沉,面色平静,难以看出端倪。
  然他负在身后的手已紧握成拳。
  景白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七八分是有的,在京城众多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成为云宋最年轻的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是佼佼者。
  可说他有野心又不尽然,景白安从腥风血雨中披荆斩棘而来,早已铸就一身铮铮傲骨,他不为权势折腰,不为小人所用,恪尽职守,贴面无私,这些年但凡经他手的案子,没有一件是冤假错案。
  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而景白安过之不及。
  他从不会无的放矢。
  傅珩心中微乱,面上却不显分毫。
  “昨夜子时后,本王与王妃在一处,景大人怕是看岔了。”
  景白安紧追不放,“可据臣查探,王爷昨夜在军营。”
  “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因相思太浓无法入睡,夜深人静时便回了王府。”傅珩不紧不慢道。
  景白安,“可王爷今日辰时还在军营。”
  “因不愿被底下的人打趣本王离不开王妃。”傅珩面不改色的胡扯,“本王卯时便悄然回了军营,此事除了王妃无一人知晓。”
  景白安面色复杂的看着傅珩。
  从洬江归来求赐婚圣旨,掏空家底准备聘礼,在闺房前长跪不起,成婚后京中几家最好的成衣铺子,首饰铺,胭脂铺...但凡是女眷能用到的店铺,皆是频繁出入王府,这一桩桩一件件哪处不值得被人打趣。
  他摄政王又何曾在意过。
  眼下不过是夜里回府,便怕叫人打趣了?
  呵,原来矜贵清冷如谪仙的傅珩,说起慌来竟也面不改色。
  “怎么,景大人不信?”傅珩瞳孔微收,淡声道。
  景白安沉默了半晌,才挪开视线垂首道,“王爷一言九鼎,臣不敢不信。”
  顿了顿,又道,“王爷为云宋鞠躬尽瘁,外平战时,内固朝堂,令臣敬佩有加,王爷的家事臣自是不敢多有置喙,臣这便告退。”
  这意思便是无论昨夜他看到了什么,只要不是犯到了锦衣卫处理的案子上,他都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傅珩盯着景白安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折身前往楚府。
  而青砖红墙道上的景白安,心中亦是万千复杂。
  今日一早,顺天府便接到了报案,死者二十余人,大多死于短刃,只有几个是被长剑贯心,一击毙命。
  而昨夜花鸢姑娘与那位她所谓的江湖朋友的兵器,便正是这两样。
  他原是没有往王妃处想,直到今日京城传出楚府现凤凰花时,他才猛地惊觉,昨夜露在外头的那双眼睛与王妃极为相似。
  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亦或者说,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答案让他震惊无比,是以他才亲来求证。
  昨夜那位姑娘肩背处受了重伤,若王妃安然无恙,那便是他认错了,可是...
  王妃恰在此时染了风寒,而王爷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不惜说谎也要将王妃撇干净,是不是代表着王爷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仍然选择保护王妃。
  景白安停住脚步,微微抬头闭上眼。
  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真相。
  须臾,景白安缓缓睁开眼。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在他脑海一一划过。
  京城血案锦衣卫沿街排查,姑娘因受惊眼眶微红,睫毛上挂着要落不落的水珠,瞧着格外惹人怜惜,轻而易举让她逃脱嫌疑。
  昭河府尹惨死,她恰在昭河与洬江的交界处救下摄政王。
  洬江官道上,大雨瓢泼中杀人无形,她彼时在荔枝园心悸发作,摄政王回庄子取药无法作证,可荔枝园与官道距离虽说不算远,但一个不会功夫的姑娘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完人又返回,所以他再次将她排除在外。
  他捡到药瓶质问她时,姑娘委屈害怕的模样历历在目。
  多重巧合必有古怪。
  每次案发时她都在排查之列,原先不怀疑,是因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论如何,她也无法一击砍下人的头颅,可昨夜...
  她的剑上挂着血珠。
  ‘我见到了好多美人,其中有一位虽背对着我,但以本太孙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必是绝世美人’
  ‘美人伞?没看见啊,那些美人撑的都是寻常油纸伞,没见哪把伞上画着美人,对了,那位绝色美人撑的是一把红色油纸伞,与那殷红的披风配极了’
  ‘唉,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见着她,也不知她到底是何容貌,呀,王叔那时正在桥中央,定加过她的脸,我得去问问王叔,那美人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景白安唇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
  他原还觉得那京中第一纨绔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呢,眼下才知愚蠢的是他,太孙殿下当初就已经将凶手告诉他了。
  楚府刚入京城那会儿,他便听太孙抱怨过,说什么当初在桥上看中的美人却被摄政王抢了先。
  所以,王妃就是太孙殿下当时所说的绝世美人。
  风江楼下拱桥上,那可是第一案发现场啊,他竟然完全没把太孙殿下的话放在心上。
  恰此时,天空落着毛毛细雨,寒气入骨,景白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出了青砖红墙街,一路上便开始有人撑伞而行,景白安随手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把伞,漫无目的的走着。
  数道撑着伞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
  红伞,红披风,美人伞。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景白安停下脚步,面上有了裂痕。
  红伞,红披风,可不就跟风江楼那血一般颜色么。
  近身杀人难免沾上血迹,而红色,恰好是最佳的掩饰。
  美人伞,呵,若他所料不错,死者所指的恐怕不是一把伞。
  而是,美人...与伞!
  这是死者在告诉他,凶手是美人,凶器是一把伞。
  偏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误解了,四处排查一把有美人图的伞。
  雨越下越大,景白安立在街的正中央,迟迟没有挪动一步。
  若最后这一切的真相都如他所料,那么他该如何。
  还是如以往一般铁面无私的将人捉拿归案吗?
  这是景白安第一次踌躇,第一次陷入两难之境。
  至今为止死者不是贪赃枉法之人,便是暗地里犯过不少恶事,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缉拿凶手。
  当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已开始瓦解,天子不问朝政沉迷道法,可身子已是不大好,太子假有虚名心狠手辣,贤王暗中养兵,意图谋反,朝中臣子一大半已选择站队。
  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介时不论谁赢,京城都将是血流成河。
  而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如今放眼整个朝堂,一心为民,一心护佑云宋的人已经不多了,而摄政王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一个。
  不论是边疆战事,还是朝堂尔虞我诈,好像只要有摄政王在,一切似乎就都能平息。
  他傅珩光立在那里,就是很多人的定心丸,亦是百姓的希望。
  他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将摄政王护若珍宝的人视为凶手吗?
  这时候的景白安并没有找到答案。
  他的职责不允许他包庇凶手,可作为景白安,他不想与傅珩为敌。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暂时逃避。
  这天的雨出奇的大,风也格外的寒凉,竟让一向硬朗的锦衣卫指挥使染上了风寒。
  -
  楚府
  楚之南与楚夫人面上都不大好,虽极力掩饰,但仍能窥见些许苍白。
  傅珩斟酌半晌,终还是道,“外头传言所说之人,可是婈儿?”
  楚之南与楚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却半晌无话。
  他们知道这事瞒不过傅珩,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叫外人知晓,还传的满城皆知。
  “我问过婈儿,婈儿说你们不知情。”傅珩又道。
  他当时是信了,可眼下看来,却是婈儿在保护楚府。
  见楚之南与楚夫人仍不说话,傅珩冷声道,“你们现在能相信的只有我,我向你们承诺定会护好婈儿,但我得知道所有真相才能应对。”
  婈儿背上的凤凰花是如何来的,还有什么是瞒着他的。
  楚之南看了眼楚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才道,“婈儿身上的凤凰花是胎记,我们并不知京城会有这样的传言,若早知道,便说什么与不会来了。”
  楚之南并没有说实话,不是他不相信傅珩,而是此事太过重大,且牵连甚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清的。
  他想着等这段风头过了,或许这事也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VIP]
  傅珩离开楚府时,已近黄昏。
  他知道楚之南没有说实话,婈儿身上的凤凰花并不是胎记这么简单。
  还有昨夜...
  婈儿为何会深夜出府。
  若他所料没错,他闻到的那股血腥味是因婈儿身上有伤所致,染上风寒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
  还有雁和,在洬江时她便甚少在府里,对外说是替婈儿管着庄子店铺,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有些地契不足为奇,可若是常年需要有人在外打理,便有些不合常理。
  昨日雁和回府,那大夫多半是她请来的。
  且大夫不是京城口音,很有可能是从洬江带来的心腹。
  傅珩额眉头越凝越紧。
  这一切异常都在告诉他事情不简单,婈儿到底有什么瞒着他。
  ‘若有朝一日楚府遭难,我希望你能尽全力一护,你可能应?’
  ‘若是那一难很棘手,若是彼时我们没在一处,你也要护楚府无虞’
  ‘你仔细想想,答应了就要能做到,虽不是要拼命而为,但也要尽力才行,若事态严重,只要能护主性命即可’
  这是他离开洬江前输给婈儿一局棋,婈儿提出的要求。
  当时只觉婈儿是忧心楚府,现在看来,婈儿所说的那一难,便是眼前这桩了。
  所以,婈儿知道凤凰花,更有可能知道十年前因凤凰花引起的劫难。
  可她自幼体弱养在闺中,怎会知晓这些事。
  傅珩思绪万千,伫立在王府门口久久没有进府。
  “王爷。”原青峦得到禀报时心下还有些诧异,王爷立在门口不进来是为何意。
  傅珩转头看向他,须臾后,沉声道,“随我来。”
  “是。”
  原青峦跟着傅珩走进书房,便见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的款式是多年前的,看起来已有些陈旧。
  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块白色的玉,形状犹如一座雪山。
  “这是?”原青峦从未见过这般款式的玉佩,略感惊奇。
  傅珩盯着玉佩看了许久,道,“你带着它去雪山一趟。”
  原青峦惊愕,“雪山?”
  “王爷说的可是极北之地的贺若族?”
  傅珩嗯了声,沉声道,“这是贺若国师的玉佩,你带着它才能上山。”
  原青峦面色开始凝重起来,“王爷要属下去做什么。”
  先是暗中调查童谣的来由,后是楚府凤凰花的传言,而今竟还要去贺若族,原青鸾此时已隐约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去问凤凰花的由来。”傅珩沉思半晌道,“当年的凤凰花来的蹊跷,可不论是太医还是民间游医都未窥出端倪,贺若国师在那般紧要的时候去沈府,定是知道些什么。”
  “我思来想去,这个疑问或许只有贺若族能解。”
  原青峦很是惊讶,“王爷查凤凰花做什么...”
  自十年前贺若国师被朝廷通缉后,贺若族与朝廷的关系便一言难尽。
  虽说朝廷如今未找到理由朝贺若族发难,但这场无形的硝烟总归要有个结果。
  可眼下王爷突然插手,究竟是为何。
  突然,原青峦眸光一暗,惊道,“难道,今日的传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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