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还没见到人呢,人就包袱款款去骊山了。而在骊山那边,李悦却在跟一个小丫头大眼瞪小眼。
第59章
贺兰敏月是跟着自个母亲一块来骊山的,她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武顺在贺兰家就有些待不下去,哪怕她不像是自个母亲杨氏,只给武家生了三个女儿,她是生了个儿子贺兰敏之的,只是贺兰越石当年也就是袭了个最低的。但是贺兰家也是大家族,又不缺子嗣,武顺的性子又有些软弱,别人挤兑了她几句,她就有些受不了,最后也只好回去投奔娘家。也亏得杨家那边不是很在意这些,要不然出嫁女守寡了回娘家也就算了,出嫁的外孙女也回来,难免显得有些不像话。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年,妹妹从昭仪变成了皇后,母亲杨氏也得以被封为代国夫人,而武顺也跟着鸡犬升天,被封为韩国夫人,这会儿贺兰家倒是想要缓和关系,可惜的是,武顺已经不乐意了,她跟着母亲,带着一双儿女就来了长安。
武顺同样生得美貌,一双儿女也是粉妆玉琢一般,借着武皇后的关系,武顺也经常带着儿女进出宫闱,李治不是什么有多少节操的人,私底下就跟武顺滚在了一起。李治好的就是这一口,武顺不如武皇后有主意,性子柔弱,她碍于武皇后,往往半推半就,尤其,武顺不愿意入宫为妃,李治更有一种近似于背德的快感,就像是他当年在李世民生病的时候,跟武皇后勾搭的时候一般。
他们都觉得武皇后不知道,实际上,这宫里的动静,就没几样能瞒得了武皇后的,武皇后虽说对李治有几分真心,但是这真心嘛,却敌不过自己的野心,她希望能够稳稳当当地坐在皇后之位上,而有个姐妹帮衬,她这个位置会更加稳当。尤其她了解武顺,武顺就是个老鼠胆子,她没胆子跟自己作对,与其是别人,不如是武顺。
因此,武皇后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还让贺兰敏之和贺兰敏月兄妹两个进宫,两人年纪都比李弘大一些,都到了读书的时候,正好在弘文馆读书,以后李弘入学,贺兰敏之也好跟李弘作伴,至于贺兰敏月,其实武皇后是有些移情作用的,她觉得贺兰敏月长得有点像是自个早夭的女儿安定公主,因此,对贺兰敏月也颇为疼爱。
李悦到骊山行宫的时候,就正好遇上了贺兰敏月。贺兰敏月性子与贺兰敏之不同,武顺回弘农的时候,贺兰敏之已经有些记事了,还记得父亲死后一些事情,因此性子有些敏感,但是贺兰敏月那时候却还很小,她有记忆的时候就跟母亲和外祖母生活在一起,这两人都是溺爱孩子的性子,贺兰敏月生得又漂亮可爱,简直是如同小仙女一般,谁不喜欢这样香香软软的小可爱呢,而到了长安,李治跟武顺擦出了火花之后,也是爱屋及乌,对武顺所出的一双儿女颇为宠爱。宠自个的孩子会让下面的人有所猜测,但是宠爱亲戚家的孩子就没这个麻烦了,因此,贺兰敏月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反而也将皇宫当做了自个家一样。
贺兰敏月很有些小霸王的脾气,她又不认识李悦,见到一个半大的少年过来,以为就是那个宗室家的世子一流,便想要捉弄一下李悦。小女孩能有多少捉弄人的办法,她就是戴了一个自以为很凶恶的面具,张牙舞爪地向着李悦冲了过来,李悦下意识地将将人拎了起来,还没摘下面具看看是谁,然后就听到了刺耳的哭声。
就算是长得再漂亮的小女孩,哭起来的时候也是会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尖利刺耳,她自个挥手扔掉了面具,就露出了一张哭的鼻涕眼泪糊在一起,一张小脸看起来简直是乱七八糟,叫人不忍直视。
李悦对此简直是手足无措,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上辈子的时候,父母早早离了婚,他跟两边亲戚都没有太多的往来,自然也没机会见识什么是亲戚家的熊孩子,而这辈子呢,就算是偶尔遇到这样的情况,遇上的也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孩子,一哭就有什么乳母侍女冲过去哄着,一会儿也就安抚下来了,结果现在轮到他了,偏偏这丫头哭到现在,居然没人出来,这让李悦简直是头大不已。
“你到底是哭什么呢?”李悦无奈地蹲了下来,看着这个哭得小花猫一般的小丫头,头疼地问道。
贺兰敏月这会儿也忘了自个到底哭什么了,她胡乱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鼻涕都沾到了袖子上,她抽噎着说道:“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就是停不下来!”
小孩子都是这么难以理解的生物吗?李悦这会儿开始恐婚了,其他的小孩就已经这么恐怖了,回头自家小孩也这样,到时候自个岂不是要天天撞头?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解救他了,贺兰敏月之前甩开了身后跟着的人跑出来玩的,因为是在温泉庄子上,地气湿热,所以即便是冬天骊山这边也是繁花盛开,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贺兰敏月人小灵活,在花树之间钻了几次,就将其他人甩开了,不过,她刚刚哭声那么响亮,自然也就把人招来了。
那些伺候的人还以为贺兰敏月受伤了或者怎么回事,吓得不轻,这位虽说不是皇家的公主,但是皇家现在那两位公主直接被武皇后塞去了掖庭幽禁,还有几个人记得那两个公主呢?而贺兰敏月呢,姨母是皇后,生母也跟圣上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她在这宫里,也就跟公主差不多了,事实上,贺兰敏月现在身上就有个乡君的封号,估计过两年就是县君,郡君,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伺候的宫人定然没什么好结果。
贺兰敏月一见自己的人来了,顿时就得意起来,指着李悦叫道:“他把我吓着了,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那些宫人也是有认识李悦的,这会儿赶紧行礼:“奴婢见过宁王殿下!”
“宁王?”贺兰敏月满脸懵逼,武皇后是纯粹的政治生物,武顺在这上面几乎就没有什么敏感度可言,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女人而已,而贺兰敏月呢,也没听说过这个称号,李治跟武皇后说起李悦,说的都是十五郎,他们对此心知肚明,而贺兰敏月对此兴趣不大,根本不知道这是谁,在她心里,这宫里除了李弘和李贤,没人是她惹不起的,因此,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宁王又怎么样,他欺负我!”
李悦哭笑不得:“你吓唬我没吓唬到,就变成我欺负你了?罢了,圣上娘娘召见,我还得赶紧过去,你们带她去梳洗一下吧!”
“奴婢遵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贺兰敏月年纪小,不懂事,他们要是也跟着起哄,真的去抓李悦,回头也没个好结果,因此,几个宫女连忙过去哄贺兰敏月,要带她去梳洗,贺兰敏月又是一阵哭闹,各种不依不饶,李悦只觉头大如斗,摇了摇头,就继续往里走去。
到了正殿那边,武皇后正在帮着李治读奏折,李治并没有出现身体不好的情况,但是,天天面对一大堆的奏折也让他觉得头昏眼花,尤其,长孙无忌故意从中作梗,将许多原本无关紧要,看与不看都无所谓的折子也送到了李治这边,李治看得烦不胜烦,这年头的宦官,也没几个正儿八经识字的,所以,李治能够指望的也就是武皇后了,武皇后会先将折子看一遍,然后分类,根据轻重缓急给李治过目,但是这样工作量也还是很大的,所以,有的不是很重要的,就让武皇后读给他听,他来进行判断。
武皇后对此是乐此不疲,她缺的就是这个,人在后宫和在前朝是不一样的,她之前能够接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对于朝堂上的情况只有比较初步的了解,而通过这些折子,武皇后就能更好地判断朝堂上那些人的身份立场,还有其他一些微妙的东西。可以说,如果之前的武皇后还有些稚嫩的话,但是如今,她已经在李治的允许下,变得愈发成熟起来。
武皇后精力充沛,李治却是有些累了,他同样需要在这些废话连篇的折子里面提取重点,然后判断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再联系他们的出身履历,来作出进一步的判断,这对于脑力有着极大的考验。听到内侍说李悦求见,当下一挥手,说道:“阿武,先别念了,十五郎来了!”
武皇后从善如流地放下折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微笑起来:“正好厨下用羊肉炖了汤,给十五郎端一碗过来,也去去寒气!”
李治和武皇后对李悦一向温和,因此,李悦虽说存了一些警戒之心,但是相对来说,他在他们面前还是比较放松的,喝了一碗羊肉汤,只觉得背后微微冒出了一层薄汗,然后他才问道:“臣弟之前过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小姑娘,不知道那是谁家的贵女?”
武皇后笑了起来:“是韩国夫人的女儿贺兰敏月,十五郎也见过了,是不是颇为玉雪可爱?”武皇后之前见到贺兰敏月之后,其实就存了一点亲上加亲的心思,武家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但是贺兰敏月长得漂亮,说话也挺伶俐,这样的女孩子配给李悦,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有着这样的心思,这会儿她语气里面就有些打趣的意思了。
李悦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然后,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进来,声音就进来了:“姨夫,姨母,你们要给敏月做主啊,那个宁王,他欺负我!”
第60章
等到李治和武皇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就觉得这是小女孩的可爱之处,事实上,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头上,其实李悦也会觉得这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可惜的是,李悦如今印象里,这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熊孩子。谁还不是个宝宝啦,你当着我的面就这样信口雌黄吗?
贺兰敏月气哼哼地在李悦的对面坐了下来,武皇后叫人送来了几样她喜欢吃的点心,很快,也差不多将之前的事情给忘掉了,这会儿听到武皇后叫李悦十五郎,她这才恍然大悟:“你就是姨夫姨母经常说的十五郎啊!”
贺兰敏月其实很少会关心其他事情,她年纪还小,小孩子看起来精力无限,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往往是有限的,他们会关心吃的,玩的,还有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但是也仅仅就是如此了,其他事情他们不会去多关心。
之所以记得李悦,完全是之前李悦送了一大堆的玩具过来,李悦当时可不知道她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他跟贺兰家明面上可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会没事给她送什么礼物,不过,送给李弘的礼物里面,她却看中了好几个,好在李弘从小不是一个占有欲非常强烈的孩子,毕竟,作为如今最受宠的皇子,李弘从小在物质和感情上都是极为充盈的,所以,即便喜欢李悦送来的玩具,但是并不会将所有的都占为己有,不肯别人去碰。
贺兰敏月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些都是那个什么十五郎送进来的,能够送这么多玩具的,那就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了,这会儿贺兰敏月看着李悦,神情就变得热切了起来。
贺兰敏月的确长得非常漂亮可爱,这样的小孩子总是能让人变得柔软起来,至于她刚才的恶人先告状,也很容易让人原谅,横竖熊孩子不是自家的,未来祸害的也不是自己,李悦自然也能宽容一些,因此,对着贺兰敏月态度就变得柔软起来,听贺兰敏月在那里问东问西,李悦也就耐心地回答。
事后武皇后就问起了李治对这两人的看法,李治笑吟吟地说道:“你啊,还是想太多,依我看,十五郎看敏月这丫头就跟看晚辈一样,这事以后慢慢来就是了!”
李悦依旧是住在骊山的温泉庄子上,之前的时候李弘年纪小,如今也会到处乱跑了,他在宫里也没有别的玩伴,贺兰敏之其实没这个心情陪他这个小孩子玩,因此每每就是拿着读书做借口躲到一边,而李治和武皇后又都很忙,李贤还是个只会吐口水,动不动就哇哇大哭的小婴儿,数来数去,居然还是李悦这边最有意思。
李悦对李弘的耐心其实比对贺兰敏月强,贺兰敏月有着小孩子共同的许多缺点,比如说没什么耐心,一旦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就会大哭大闹,而李弘作为皇子,反而没有这么多的娇气,他其实很懂事,也很能体贴别人。对于这样的李弘,李悦还是比较愿意带着他玩的。
除此之外,高阳公主也带着自个孩子过来了,她多年膝下荒凉,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孩子,更是如珠如宝一般。虽说之前得了李悦的建议,家里也加了火炕,其实冬天也不冷,但是,她就是觉得火炕有烟气,而且冬天烧火炕会比较燥热,对小孩子不好,因此,天稍微冷了一点,就带着孩子跑到骊山来过冬了。
高阳公主的这个孩子因为生下来有点弱,还没取大名,高阳公主又不知道听什么高人说,这个孩子生来富贵,要取一个贱名压一压,对此,高阳公主其实很能理解,就像是李治小名叫雉奴,晋阳公主小名叫兕子,长孙皇后也有个小名叫做观音婢一样,京中流行这样,像是隋朝南北朝那会儿,整体都信佛,因此,那时候的小名,都是什么观音奴,观音婢,修罗保之类的,李世民不太信佛,给孩子取小名就从动物里面取,李泰小名就叫青雀,高阳公主想着给儿子取小名的时候做了个梦,正好梦见一只狸猫,醒过来就跟房遗爱斩钉截铁地表示,这个孩子小名就叫狸奴,其实就跟后世给孩子取名叫猫儿一样。
狸奴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长开一些之后,眼睛圆溜溜的,还真有点像是猫眼,因此,狸奴的称呼愈发不可动摇起来。
李悦之前听说高阳公主的儿子居然取了这个小名之后觉得很有意思,还让手底下的工匠,用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竹丝编了一只漂亮的篮子,篮子就是一只盘着篮子边缘睡的狸猫模样,小孩子放进去,就跟睡在狸猫怀里一般,他叫人将篮子给高阳公主那边送了过去,高阳公主觉得很有意思,也叫工匠做各种狸猫模样的摆设,结果到了李悦这里,还让下面的绣娘做了一件连体的猫咪的衣服,穿在狸奴身上,愈发可爱起来。
高阳公主还亲自给儿子画了下来,正好叫贺兰敏月看到了,她便也吵着要做一件动物样子的衣服,高阳公主盘算了一下,贺兰敏月做了,李弘不能不做,李弘做了,还有个李贤呢,骊山这边绣娘不够,料子也不够,高阳公主直接命人将房家那边的绣娘接过来,又开了库房,取了一大堆的皮毛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折腾了起来,李悦也就是出个主意,那些绣娘都是心灵手巧的,更是触类旁通,做出了许多不同的连体衣来。过几天,几个小孩穿着不同的连体衣,要么走,要么爬,还有的还在专门编织的动物形态的摇篮里面躺着,在李治和武皇后面前显摆了一圈,只逗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李悦也在这样的活动里面找到了久违的童心,他也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了,开始兴致勃勃地改造自个的庄子,准备在庄子里弄个儿童乐园出来。也亏得这边能够调动不少的工匠,要不然还真没那么容易。
后世的儿童乐园多半是建立在电力基础上的,李悦这边也只能用复杂的机械结构来做了,这很明显影响了进度,除了旋转滑梯,跷跷板,还有那些攀爬的设施没多少技术含量,只需要保障安全之外,其他那些东西都需要一个动力才行。骊山这边虽说温泉多,但是多半是地下水,并不适合搞水力,那么,也只能是用人力和畜力了。借用杠杆和滑轮等结构,可以实现相当一部分的功能,比如说旋转木马。另外,李悦儿童平衡车也搞出来了,这玩意就是自行车去掉踏板和链条,结果非常简单,用结实一些的木料作为框架,加上车轮就可以,几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便是自制能力比较强的李弘,也对李悦这边恋恋不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