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这些就是镜子！你给我好好想想，想个听起来就很吸引人的名字，然后给我高价卖出去，就卖给那些世家！”
李洽没反应过来，直接说道：“殿下这话说的，这个一看就不是凡间所有，要不是这边还有好几面，那就是无价之宝啊！”
“无价之宝？”李悦笑眯眯地问道，“你觉得这能卖多少钱？”
李洽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面菱花镜，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这一面，没有一千贯，见都别想见！没个一万贯，别想摸一下！”
李悦吓了一跳，麻蛋，这位比自己还贪心啊，李悦原本觉得，这镜子卖个几千贯了不得了，结果到了李洽嘴里，居然是万贯才能摸一摸？
不过，李洽对于物价肯定是比李悦了解，因此，李悦也没有再多问什么，说道：“这样形制不同的镜子，我这边有二十面，你都想办法给我卖出去，都卖好了，我给你一万贯的提成！”
李洽恋恋不舍地说道：“殿下，我不要什么提成，你给我一面镜子吧，我不要多，就要这么大一块就行！”说着，他指向了一面小巧的靶镜。
李治没打算给李洽说实话，万一他回头心理失衡了怎么办，因此，他只是笑道：“行，回头给你一面大的妆台镜，这个靶镜给你做添头，不过，以后你要是后悔了，还能拿镜子回来跟本王换一万贯！”
李洽坚定不移地说道：“怎么可能，不会后悔的，某怎么也不会后悔的！”
李悦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但愿如此！”他已经能够想象，等到一年后发现玻璃镜烂大街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李洽小心翼翼地将玻璃镜放回桌子上，恨不得拍着胸脯打包票：“殿下尽管放心，回头我就将这些镜子都出手了，不过，殿下也得给我足够的时间才行，那么多的钱财，就算是那些世界，也未必能一口气拿出来，另外就是，这东西不能一口气都拿出来，得找不同的家族出手才行，所以，这事得缓着一点！”
李悦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先负责这桩买卖，宁州那边也别着急着过去了，横竖接下来宁州那边也不是交易的旺季，所以你还有的是时间！本王手底下，也唯有你能做这样的事情了，不要让本王失望！”
李洽声音都有点发抖，嘴巴也有些干涩，他咬牙说道：“要是我做不到，殿下你将我这颗头颅取了去！”
李悦笑道：“我要你头颅作甚，你先看看你要哪一面，先挑一面回去吧，其他的，你自个看着办。”
李洽小心翼翼地将镜子用软缎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起来，又舔着脸，找李悦要了一块柔软的皮毛垫在箱子里，这才抱着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王府。
李悦看着好笑，这玩意也就是放在这个时候，在后世，小批发市场上，几块钱就能买到一面镜子，拼夕夕上，九块九说不定就能买到一面试衣镜，一些特殊的场合，墙壁上贴满镜子也是正常的事情，谁会觉得这玩意值钱呢！
不过，瞧着李洽这个失态的模样，李悦就放心了！别的不说，那些世家大概率是逃不过这等镜子的诱惑的。
李悦却不知道，李洽回去之后就被李义府逮了个正着，发现他这般宝贝怀里的箱子，自然要看个究竟，在看到那两面镜子之后，以李义府的城府，也是目瞪口呆。这位同样是见不得好东西的性子，硬生生将那一面妆台镜从李洽那里夺了去。要是他自个用也就罢了，这位呢，之前一力主张立武皇后，因此很是得了帝后二人的青眼，免去了他的贬谪之灾，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李义府的眼睛瞄着三省的位置呢，因此，他觉得自己需要继续在武皇后身上做文章，因此，他又是给那面妆台镜换了个更加精美的包装，要不是没有合适的梳妆台，他能直接将镜子镶上去，然后，他就将镜子献给了武皇后。
第57章
李悦在甘露殿看到那个妆台镜的时候,眼珠子都瞪圆了，武皇后瞧见之后不免有些得意，说道：“这是李义府献上来的,说是西域那边胡商从大秦带过来的。宁王觉得如何？”
李悦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娘娘要是喜欢,臣弟那边还有其他的！”
李悦不过这样一说，武皇后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李义府骗了本宫？”
李悦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实这镜子看起来贵重,实际上真不值多少钱！娘娘还记得之前臣弟问圣人讨要过几个做琉璃的匠人吗？”
武皇后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了点镜面：“看着的确有点像是琉璃,不过这个琉璃很透明啊！”
李悦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以前的琉璃因为火窑温度不够,所以里面的杂质无法去除,因此就会呈现各种颜色，甚至显得有些浑浊，臣弟这边的火窑开始用煤炭加热,炉温比以前要高得多,再加上各种材料去除了里面的杂质,琉璃就会变得透明起来，不过因为可能还有别的东西没能去除，因此,还带着一点绿色。如今这种琉璃已经能够大量生产，只是在臣弟看来,这种琉璃日后定然是要大规模使用的,比如说用在建筑上,做成窗户之类的。原本臣弟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谁让那些世家欺人太甚，什么都想要掺一手呢，所以，臣弟就想要坑他们一把，便没有叫火窑那边大量生产，反而让他们切割了一批平板玻璃出来，做出了这一批玻璃镜子。臣弟手里头也就是李洽适合做这种事情，所以，臣弟就许了他一面镜子做报酬，让他将那批镜子高价卖给那些世家，等那些世家回头得意一阵子，就发现市面上的镜子比铜镜还便宜……”
武皇后听得不由笑了起来：“你啊，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不过这也是应该的，那些世家之人依仗家世，便是皇家也不放在眼里，早该教训他们一顿了！不过，这镜子真的比铜镜还便宜？”
李悦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要比铜镜便宜了，一面稍微大一点的铜镜得用多少黄铜熔铸，还得仔细打磨才能成行，而玻璃镜其实要简单得多，只要产量足够大，成本最多一贯钱！”李悦还是留了个心眼，没说实际上现在这种小规模生产的玻璃镜，其实从头到尾算下来，成本也就是一贯钱，真要是大规模生产，一面一尺方圆的玻璃镜，大概一百钱就够了！
一贯钱，即便是武皇后最困窘的时候也没把这点钱当钱，这玻璃镜居然这么便宜的吗？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顿时就觉得梳妆台上那面镜子不香了。不过，她还是问道：“那这次的镜子，十五郎你打算卖多少钱？”
李悦有些茫然：“我本来觉得，最多敲诈那些世家一万贯左右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李洽比我胃口可大多了，他觉得这镜子卖个十万贯都不成问题，所以，我就由着他去了！”
武皇后妙目流转，忽然笑吟吟地说道：“李洽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就算是之前在宁州历练了一番，对上那些世家，未必有什么优势。而且你手头那么多的镜子，肯定不能出手给一家，要出手给好几家，回头要是泄露出去了，那些世家未必肯善罢甘休！”
李悦很是虚心地问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武皇后说道：“这事交给本宫和圣人，分散到各地去卖，保证不让他们联想到你头上，但是，本宫要一半的利润！”
武皇后还以为李悦会舍不得，毕竟，按照李洽的定价，那一批的镜子能卖上百万贯，而成本嘛，不会超过一百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半的利润起码是大几十万贯了，实际上，大唐如今一年的国库税收也就一千万贯左右，这已经是这么多年修生养息之后的结果了，放在武德和贞观年间，最少的一年也就只收了两百多万贯，也难怪那时候长孙皇后异常节俭，穿的裙子都盖不住脚面。也就是说，这些镜子的价格就相当于二三十年前国库一年的收入。
哪知道，李悦却是毫不在意：“臣弟就是想要给那些世家一个教训，钱不钱的算什么！”
武皇后被李悦这副气魄也弄得有些哑然，不过想想也是，这位随便弄个镜子就能挣这么多，自然不会将钱财放在眼里，武皇后不由叹了口气：“可惜你年纪还小，又是宗室亲王，要不然的话，户部尚书该让你做才是！”
李悦连连摆手，苦着脸说道：“饶了我吧，娘娘，臣弟自个做亏了赚了都是自个的，但是要让臣弟管着国库，那就不一样了，回头臣弟一个异想天开，将国库的钱败掉了，圣人头一个就要饶不了我了！”
“谁饶不了你啊？”李治在外面只听了个大概，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李悦给李治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娘娘说让臣弟管国库呢，臣弟哪有这个本事，自然是拒绝了！”
李治哈哈一笑：“朕觉得梓童说得有道理，不管你现在年纪小，也难以服众，等你大一些呢，再做出点成绩来，朕就封你做户部尚书，帮朕管着国库！”
李悦很想翻个白眼，谁想要做什么户部尚书，我闲着没事做吗？不过，李治这会儿正在兴头上，李悦也不是杠精转世，因此只得说道：“那臣弟就等着了！”
武皇后笑吟吟地听着，然后就引着李治坐到梳妆镜前，说道：“刚刚十五郎说到想要借着这琉璃镜坑世家一把，这事还得圣人出面才行！”说着，她便将李悦之前说的事情跟李治又说了一通。
李治这才想起来，几年前李悦还找他借过几个匠人，但是后来他就将这事给忘了。实在是这种事情比较多。就像是汉朝那会儿，公主外戚甚至是列侯挖少府的墙脚挖得不亦乐乎一样。如今也是一样的，得宠的公主皇子在内侍省挖几个人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内廷本身就是为了皇家服务的，这个皇家其实要包括了宗室，无非就是比较远的宗室没这个胆子罢了。
李治之前就见过这面镜子了，要不是这个在武皇后这里，他恨不得直接搬到自个寝殿里面去，不过如今一听，这玩意其实以后就是大路货，顿时对此就没了太多期待，不过，他也是懂一点经济的，这玩意不管是当做奢侈品卖，还是当做建筑用品卖，利润都不会太低。若是换个人，李治就忍不住将这个产业收入皇家了，偏偏是李悦，李治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若是连李悦的产业都想要占为己有，回头必然人人自危。
因此，李治也没说什么，只是询问起了琉璃的用途，李悦也就老老实实说了，作为门窗什么的是最基本的，另外还可以做成各种生活用品，各种装饰用品，比如说，回头搞出各种颜色的玻璃珠子，完全可以拿来做首饰，这玩意如果卖得便宜，那些小户人家也是乐意买的。尤其，这个作为装饰品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唐朝这会儿瓷器的发展也就是处在初级阶段，主要就是青瓷，美观程度不够，到了宋朝的时候，瓷器的烧制才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许多传世的瓷器都是宋朝各地的官窑中出来的。
李悦对于烧制瓷器没有太多的执念，他只知道瓷器用高岭土最好，高岭土嘛，是景德镇最好，但问题是，景德镇那边距离长安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李悦也没什么机会过去，就算是弄瓷器，李悦觉得比起挖景德镇的高岭土，还不如玩玩骨瓷成本比较低一些。至于各种釉色，也得慢慢实践。但是玻璃就不同了，若是有那等厉害的匠人，完全可以在透明的玻璃中间做出各种图案造型来，论起美观程度，不会比瓷器差。而且，高岭土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在瓷器烧制技术达到一定程度之前就大肆开发，李悦总有一种罪恶感，而玻璃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就是沙子烧的，压根不用担心原材料不够。
至于说什么用玻璃制造什么望远镜之类的，李悦觉得暂时还是省省吧，普通的望远镜自然没什么，但是这其实就像是后世的儿童玩具望远镜，其实看到的距离并不会很远，正儿八经能够当做军用望远镜的，起码也得等到玻璃的纯净度达到一定的标准，打磨技术也得跟上才行，要不然根本看不太清楚。
李治仔细听着李悦的计划，笑道：“十五郎倒是心挺大啊，那边人手还够吗？”
李悦苦了脸，说道：“圣人果然明察秋毫，臣弟这边就是人手不足！作坊里头大多数就是跟着打下手的学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出来，就那几个工匠，根本不够用的！”
李治笑道：“朕回头问问内廷那边，再给你找几个工匠吧，你要多少？”
李悦立马打蛇随棍上：“圣人，多少也不嫌多呢！臣弟这边铺的摊子太大，哪里都需要人，偏偏合适的工匠实在是太难找了，臣弟如今在宁州那边，只好看着能不能找一些小孩先培养起来，以后就能用上！”
李治也没多想：“你如今才开始培养，十年能不能出师还是个问题呢，工匠的事情，朕尽量匀几个给你，长安这边需求也大，其实，许多能工巧匠都被那些世家藏匿了，朕有心征调，也是征调不动！”李治说着，对世家的不满愈发高涨了起来。
李悦笑吟吟地说道：“圣上放心就是，他们迟早要后悔的！”
第58章
有了李治和武皇后的帮忙,李洽那边的行动变得愈发顺利起来，别的不说，找的演员都更靠谱,新的故事也编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版本。
最普通的版本是某个胡商做生意的时候看到了这镜子，深感奇货可居,花了大价钱将镜子买了回来，可惜路上碎掉大半，只留下几面,准备赚上一大笔好回家乡做个富家翁，以后不再辛苦往来两地了。
狗血一点的版本是很遥远的西方某小国王子国破家亡,逃亡的时候，打包了王宫里面值钱的东西，想要借此复国,结果路上遭遇了马匪,王子被杀，其他随从被杀的杀，抓的抓,还有几个见机不妙,抢先跑路了,他赶走的大车夹层里面就藏着几面镜子，他们现在无处可去，只想要卖了这些镜子安心度日。
不过,故事的核心就是，这些镜子是从遥远的西边传来的,相隔数万里,别说是镜子了,就算是普通的商品运送到这里，价值也得指数级上升了。事实上，李悦压根不知道，当年威尼斯垄断镜子制造的时候，书本大小的镜子当时就能卖两万英镑。那个时候，英镑的购买力那是堪比黄金的。所以，放在大唐，十万贯一面镜子，其实还真的不算贵。
大家对于这些并没有怀疑，很多人都知道，玻璃和琉璃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因为原材料还有别的问题，西方那边是高温玻璃，中原一直以来是低温玻璃，所以，玻璃的品质相差也比较大，中原这边的玻璃器皿不耐热，也只能用来当做摆设。另外就是，因为原材料不够纯净，自然会导致玻璃溶液里面充满了杂质，然后就是那种浑浊的模样。像是那等比较通透的琉璃，也只有一些西域来的商人才带来过，不过他们的玻璃也是有颜色的，一般是蓝色或者是红色，透明的也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