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想错了,这些家伙就算是过去,也就是过去看一下,或者是让家里的庶子旁支过去,他们自个是受不了那边的生活的,反正过去是种植香料,他们又不懂什么种地,所以,还是让会的人过去,他们只要负责数钱就好。之前听到李悦说起琼州那边能够种植的香料,像是什么沉香,檀香,降香之类的也就罢了,这些都属于那种生长速度比较缓慢的木料,以前的时候,这些香料就是琼州的贡品,但是因为琼州那边的情况,每年的数量非常稀少,就算是如今再过去开发,也是差不多,毕竟,这些总不能竭泽而渔。但是,像是什么肉桂,豆蔻,八角,胡椒之类的,却是能够年年采摘的。他们吃过用这些香料烹调过的食物之后,对此就非常着迷,但是,这些价钱实在是太贵了,偶尔吃一次还行,经常吃的话,没有几家能够承受得起,若是这些以后能够大规模种植,就算是因为数量多,价格降下来了,但是,光是算一算权贵人家的消耗,就知道这利润不是什么小数目,所以,谁不上心呢?
至于琼州那边开发的问题,他们这么多人了,各家都派出一些人手,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呢?
李悦之所以将这么多人拉上了自个的船,无非就是因为他也算是被这次的弹劾给吓着了,一次两次无所谓,次数多了呢?所以,他得有更多的盟友才行。宗室里面那些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稳定因素,这些家伙一个个本事不大,心倒是挺大的,历朝历代,李唐宗室的造反率是最高的,不过,造反成功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还一个个不消停,也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而是现在还活着的这些驸马,一个个都还算是消停,或者说,他们中大多数根本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的资本。程家倒是有资本,但是程家从程知节开始,一个个都特别识时务,他们从来都不会违逆大势,所以,初唐多次风云变幻,程家的荣华富贵从来没有少过。
不过,这些驸马虽说大多数没什么用处,但是架不住他们要么原本就是李家的姻亲,还有的就是功臣之后,他们代表的就是关陇军事贵族和新兴的贵族阶层,放在李世民修改过的氏族志里头,他们都属于第二等。这些人若是联合起来,在朝堂内外都能发出非常强大的声音。
因此,李悦对这些姐夫还有姑父们表现出了难得的耐心,他虽说不明白如今琼州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上辈子可是去玩过很多次的,不仅去过天涯海角,而且也参观过那边的植物园,博物馆,虽说对于许多事情只有粗略的印象,但是放到现在,那是足够了。
实际上在西方,如今关于那些香料的种植依旧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比如说胡椒,胡椒一直到明清的时候,依旧是一种珍贵的香料,所以在明清小说里面,里面的人还会屯着胡椒作为硬通货,也就是到了后来,点满了种植天赋的种花人才研究出了大规模种植胡椒的方法,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用竹竿搭架子,这样可以让胡椒植株更好地接受阳光的照射,采摘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李悦这会儿托词自己花了一大笔钱,才从波斯商人那里知道了那里种植胡椒的方法,大家对此都是深以为然,这种宝贵的植物香料,种植方法自然是要保密的,李悦为此花的钱肯定不少。就像是中原这边,很早的时候就非常重视桑蚕的保密工作,不许外流。你走私铁器,很多时候朝廷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数量不够大,那么本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你要是敢走私桑蚕,那就是砸了大家的饭碗,那真是要千夫所指的。
借助于胡椒种植技术,李悦在这门生意里头象征性地占了一股,另外李悦还打算在琼州那边大规模种植各种水果了,耐储存一些的可以在还是青的时候就采摘下来,通过海运运输到山东这边,不耐储存的直接就可以在当地做成水果罐头或者是各种果干蜜饯。这些都需要有足够的人力才行,光是指望着从中原移民过去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让当地的那些土人尽快汉化。
李悦提了一嘴之后,那些驸马就是满口打起了包票,说道:“十五郎尽管放心,其他事情咱们做不了,这些事情还有什么不好做的,看着咱们的人好吃好喝,那些土人难道是瞎子不成!只要给足了好处,他们自然会乐意的!”这些驸马很多原本就有鲜卑血脉,当年什么匈奴人,羌人,羯人,乌桓人,鲜卑人,在草原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到了中原之后,差不多都被同化了,像是现在,这些鲜卑人跟汉人没什么两样,甚至,鲜卑这个词汇如今几乎已经没人提起了。所以,他们对于教化那些土人很有信心。不听话的先揍一顿,然后再给点好处,不就得了!
等到送走了一干意犹未尽的亲戚们,李治也派人过来找李悦了,问的自然是关于琼州的事情。事实上,对于这些亲戚,李治一直以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家里亲戚太多了,就算是亲上加亲的那种,他也没那么亲近。李家的皇亲国戚分为两种,一种是发家之前就有的,像是窦家,当年为了能娶到窦家女,李渊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但是,在李家打天下的过程中,这些老牌的亲戚其实起到的作用不大,谁让杨家跟李家也是亲戚呢,这些老亲横竖谁做皇帝,都得养着他们,因此,他们没必要将家当都砸下去。
可惜的是,如果是李渊在位的话,这些老亲戚日子不会太难过,李渊这个人还是比较念旧的,但是李渊也就做了不到十年的皇帝,李世民就上位了。李世民跟那些亲戚感情有限,主要是李世民手底下人才济济,为了安排这些人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的利益分享给那些亲戚。因此,李世民用李渊后来生下来的那些公主将原本这些亲戚打发了之后,也就不怎么理会他们了,上进一些的,给你个官职,做得好你就干着,做不好你就滚蛋,最多借着驸马的名头给你个散职,混点俸禄,至于其他的,那就算了吧!
李世民尚且如此,李治对这些姑父就更没什么感情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李治虽说原本没多少班底,但他宁可提拔那些没什么根底的寒门子弟,也不愿意再用父亲留下来的老人了。主要是这些老人除了少数几个还算是识趣之外,倚老卖老的比较多,对他这个皇帝并不算尊重,李治又不是犯贱,也不想要跟李世民一样,非要挽回名声,所以,在朝堂上能忍就忍!李治觉得自己忍耐的时间足够长了,所以,等到干掉了长孙无忌之后,他觉得自己无需再忍了。
这些亲戚嘛,这么多代下来,成器的少,不成器的多,但是若是半点不管不顾,又有些不好,毕竟,这些都是正经的亲戚,正旦大宴的都是都是能坐在前列的,他们要是过得落魄,也是丢了皇家的面子!但是要是给他们安排官职,李治又是不太甘心。现在他们居然一个个肯去开发琼州,李治自然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中原真的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甚至是有些贫瘠的,真正的好地方一般是在热带,这些地方很适合植物生长,随随便便一把种子撒下去,就能一年两熟三熟。各种自然资源也非常丰富,就算是不种地,靠着采集打猎也能混个肚圆。当然,这种地方也会叫人产生惰性,毕竟,上古时期的人族之所以能够学会农耕畜牧,无非就是因为采集的食物不够吃,也打不到足够的猎物,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吃饱肚子,谁还会去琢磨如何种地呢?
但是,勤劳惯了的人不会这么想,一想到那么多土地根本没有完全利用上,李治顿时就心疼起来了:“那边真有这么好?真要是这样,这么多年没去开发那里,简直是造孽啊!”
李悦说道:“这些气候湿热的地方虽说适合耕作,但是往往蚊虫众多,也容易产生瘴气,以前的时候,大家没有看到足够的利益,所以不想惹这样的麻烦,如今有了足够的利益,他们自然愿意去尝试一下。而等到真正看到了好处,大家开发南方的动力也就更足了!”
李治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么多的人口外流,别的不说,会不会影响整个中原的赋税。
武后却是想到了关键之处,说道:“这倒是不必担心,之前安西都护府那边种植了大量的棉花,他们舍不得直接交棉花,直接折成了钱,算起来缴纳的赋税可比种粟米高多了!以后琼州那边种植胡椒之类的香料也是一样,要么按照比例缴纳实物,要么就是按照市价折成钱财,朝廷税入只会增长,不会降低!”至于说什么口赋,呵呵,被世家迁移走的那些人,一个个连户籍都没有,全是隐户,李治当初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世家爆捶一顿,麻蛋,当年战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开国那会儿,朝廷为了增加人口,不知道出台了多少政策,结果呢,这些世家藏着掖着,宁可放弃朝廷给的永业田,那么多的人口就这样一直被他们隐匿了起来,甚至,他们后来还借着分田的机会做了许多手脚,逼着不少百姓不得不卖身为奴,他们倒是得了便宜,结果朝廷这边不知道损失了多少。
站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屁股决定脑袋,前朝那会儿,李家其实也是这么干的,要不然,他们哪来那么多可靠的人手造反呢?瓦岗寨起家的时候,靠的是饥饿的流民,而李家呢,靠的可是自家的部曲私兵。要不是他们兼并了大量的土地,隐匿了大量的人口,他们也没这个底气。但是做了皇帝之后,其他人这种行为就变成挖自家的墙角了,李治能乐意才怪!
“罢了罢了,既然他们有心做出点事情来,那就由得他们吧!”李治最后摇了摇头,趁着这个机会,他也能搞清楚各个家族暗地里头的实力,只要摸清楚了各家的底子,以后对付起来也容易。
武后却是对于李悦说的那些地方很感兴趣,等到李治问过了之后,便询问起了夷州的事情。比起琼州,夷州其实离得更近一些,就在靠近福州的地方,如果琼州能有那样丰富的资源的话,夷州应该也不例外,武后还真是想要在这事上分上一杯羹。
李悦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点说了一下,那边的气候同样很适合农业发展,另外就是,那里因为至今没有怎么开发,有着大量的参天巨木,无论是用来造船,还是用来建造房屋,都是非常好的选择。武后看起来若有所思,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李悦回去了。
“阿武,你问夷州的事情作甚?”等到李悦离开之后,李治才问道。
武后叹道:“还不是为了武家,圣人也知道,因着我母亲是续弦,阿耶在世的时候忙于公务,也不好多管家中的事情,因此母亲进门之后受足了上面两个兄长的欺负。等到阿耶过世,两个兄长更是变本加厉!如今我贵为皇后,对武家那边却是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治听到武后这般言语,难免心生怜意,他柔声说道:“他们待你不好,那么你也不必理会他们。他们前程如何,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为他们做长远打算,他们只当你是挟私报复,平白落下怨言!”
武后点了点头,说道:“圣人说得不错,夷州再好,那也远离中原,他们若是满心怨愤过去,反倒是不好!这事倒也罢了,不过以前咱们不知道,如今知道,难道真的就叫他们将好地方都占了,朝廷不管?”
李治笑吟吟地说道:“朝廷做事,不比他们做事,他们迁移人口,迁的都是他们的部曲佃户,这些人生死都在他们手里,他们就算是不愿意背井离乡,但是也得过去。但是如果朝廷做主迁移人口,那就不一样了,朝廷得考虑民情,他们若是不愿意,难免会有诸多怨言,路上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另外,他们主家可以直接将口粮发到他们手里,中间就算是那些管事伸手,也不敢太过分,因为这些管事也只是仆从,真要是导致路上有移民饿死了,这些管事也讨不着什么好处。可是朝廷拨的粮草,下面的人会上下其手,你拨一万石下去,能够有五千石落到百姓手里,都算那些官吏有良心。迁移这种事情,跟这些家族相比,朝廷需要花费的代价远比那些家族高得多,但是最后却是吃力不讨好,他们到了地方,过得好,是朝廷应该的,过得不好,那是朝廷无道!可若是那些家族呢,他们也会有怨言,但是到了地方之后,他们还是得指着主家吃饭,过得不好,也得忍着,过得好了,就得感恩戴德!所以啊,这种事情,咱们最好不要管,等到那边开发得差不多了,大家都知道那边过得好,回头若是谁在家乡过不下去,朝廷只要放开一条口子,他们自然会抢着过去的!”
武后看着李治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恋慕与崇拜:“还是圣人想得周全,我是想不到这么多的!”李治见武后这般,愈发得意起来,毕竟,就算是武后很能干,但是关键地方还得自己给她掌舵,这种感觉,是其他人无法给他的!武顺这会儿正好过来,在门口看到帝后二人之间温情脉脉的模样,她沉默了一下,悄然离去。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自个就是个偷情的,这会儿跳出来,那就是个笑话。心里虽说什么都明白,武顺却依旧还是有些郁郁,自从丈夫过世之后,也唯有李治给过她无比的安全感,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有过幻想,如今看到这一幕,幻想却是轰然破灭。
回到自个的殿中,贺兰敏月正骑着一个滑板车在大殿之中呼啸来去,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武顺瞧着便有些心气不顺,这么大的姑娘家,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虽说大唐的女儿家多半明艳张扬,不是那种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但是到了这个年纪,该学的也得学起来了,结果自个这个女儿,别说什么贞静了,简直就跟一个疯小子一般。
这般一想,武顺当下就是呵斥起来:“你这丫头,都什么时辰了,还疯疯癫癫的,叫人看到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贺兰敏月从滑板车上跳了下来,扶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嬉笑着跑到武顺面前,说道:“阿母,我在自个的屋子玩耍,谁会笑话我,谁敢笑话我!”
武顺之前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直接说道:“什么你自个的屋子,这是你姨夫姨母的地方,咱们就是来做客的!”
贺兰敏月撇了撇嘴,别以为小孩子年级小,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其实知道,自个阿母跟姨夫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然,她对此也不在意,或者说,她其实并不懂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自个姨母做皇后,自个母亲是夫人,就跟贵妃差不多,都是姨夫的人了,所以,这里跟自个的家有什么区别。
见贺兰敏月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武顺愈发心气不顺起来,继而她又有些沮丧,这能怪谁呢,她自个持身不正,也难怪女儿这般,她想了想,挥退了那些宫人,拉着贺兰敏月的手进了内室,然后说道:“你要记住,你能在宫中横行无忌,不是因为阿母,而是因为你姨母。阿母没什么本事,贺兰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要不是你姨母做了皇后,咱们母子三人还只能在弘农寄人篱下,你是不记得那时候的日子了,但是,经历过如今这样的生活之后,你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那个时候了!”
贺兰敏月不耐烦地玩弄着披帛,将用金丝绣着精美花纹的披帛捏成一团再松开,等到武顺说完之后,她才说道:“阿母,你说这些作甚,咱们以后只会越过越好的,还想着以前的事情做什么?”
武顺见女儿这般,只得明说了:“你这个年纪了,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那等真正的高门,是看不上你的,你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嫁给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