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红丝带眷恋地贴了贴梅菲斯特的面颊,随即悄悄向下溜,去舔舐地面上的血液。
急于过冬的梅菲斯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并没有阻止这些丝带。
正相反,女人抬起猩红的眸子,盯上了角落里那个身材高大、带着红头罩的年轻人。
他身上还有不少残留的血液。
梅菲斯特想,猛地操纵红丝带扑了上去。
当迪克踹开大门时,这就是他看见的第一场景。
杰森整个人被淹没在红丝带的洪流中,连刀都被毫无反抗之力地夺了,头罩也被丝带粗鲁地掀了一半,还有一部分丝带缠住了他的脖颈,似乎正准备“咯嗒”一声拧断他的脊椎。
青年人无力而苍白的手伸出洪流,仿佛在寻求谁来拉他一把,而梅菲斯特站在杰森对面,正微微低下头,从手臂上揩去一点凝固的血液,送入口中。
梅菲斯特:*香香眯眼*
“梅菲斯特!”夜翼被这个场景骇得肝胆俱裂,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大喊,“住手,那是我认识的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中,山一样庞大的红丝带滞住,动了一下,这才缓缓流淌下去,成为暗涌的河。
迪克克制地站在原地,忍住脊背上对“危险”这一直觉的战栗,直到红丝带从洪流中放下一个人。
梅菲斯特本来就没有打算去喝这个人的血,她只是单纯让红丝带们把他身上多余的血液汲取干净。
他的血液里有怨愤的力量,口感想必也并不甜美,那种苦涩而带着一点风霜的气味,是求而不得、一刀两断和无声落地的枯叶。
有旁边醇厚又甘美的恶意管够饮用,梅菲斯特自然不会脑子一抽,去喝那么苦涩的东西。
————但这些话她不说,旁边的两人自然不会知道。
“这又是你的哪个老相好?”
刚一落地,杰森便敏捷地爬了起来,语气讽刺。
迪克:“…………”
他的后背忽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梅菲斯特:盯————
野兽身后的红丝带摇摇晃晃纠缠在一起,眼神冰冷,充满对血液的欲念,仿佛某种攻击的前摇,看得迪克想直接冲上去,把蠢弟弟的嘴捂住跑路算了。
他是那么想的,也那么做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真的。”迪克咬牙道,有意无意把杰森挡在身后。
等确保杰森不会一下被红丝带穿心,他这才转过身来,正面对上梅菲斯特平静的眼神。
披着玫瑰皮的希斯莉此时正在过热的大脑中搜索信息,迪克就算穿上了那身制服,她也依然能闻出他身上残余的香水味,但他身后的那个红头罩………红……
“谢谢你帮助我。”
迪克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开口说道。
梅菲斯特的思绪立即被打断,她不耐烦地抿了一下唇,继续从脑海中搜索着关键词。
在迪克面前的空地上,野兽那双猩红的眸子小幅度转动着,漆黑的眼白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是希斯莉让你来的吗?”
看她没有什么反应,迪克又问。
梅菲斯特:!
浑浑噩噩中披着玫瑰皮的希斯莉:糟了.jpg
按照道理来说,希斯莉本体在其他人眼中,应当是不知道肯和梅菲斯特的武力值的。
如果她不知道,那么她就不会派其中的任何一个跟着自己的家人,更何况跟着自己的家人这句话本来就听上去很奇怪,很蝙蝠侠,很不希斯莉。
梅菲斯特还在疯狂思索这道题的解法,看在迪克眼里,就是这只猛兽的危险性忽然一落千丈。
女人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红丝带微微颤抖,像一只仿徨、不知所措的大猫,孤零零的站在荒野中。
—————很明显,梅菲斯特是瞒着希斯莉出来的。
噢,真可爱。
迪克拼命压下去上翘的嘴角,抓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陡然变得微妙的心情。
在蝙蝠家几次微妙而心照不宣的买股期间,蝙蝠侠不予置评,红罗宾早有想法,达米安不屑参与,但夜翼迄今都压的是梅菲斯特。
虽然作为兄长,夜翼并不打算置喙希斯莉自己的决定。他对肯的恶感不大,但从夜翼的角度出发,肯对于希斯莉来说未免也太高大年长了一些。
梅菲斯特这样的更好,两个女孩子的贴贴,迪克自然乐见其成。
“你在说什么鬼话?”
趁迪克想东西入了神,杰森拼命从迪克的铁腕下挣扎出来,不悦地拍了拍被迪克弄皱的部分。
“希斯莉,你的妹妹。”迪克笑着说,“你还没见过她呢,她只是个普通人,和我们不一样。”
“所以你是说………”
杰森瞳孔微缩,惊疑地摇了摇头。
“这个…变种人,她和我未谋面的普通妹妹,”他在那两个字上加重了音,“是朋友?”
“是女朋———啊,朋友,朋友。”
迪克很快答道,并发出了让杰森起鸡皮疙瘩的爽朗笑声。
杰森:?
第100章 战斗
对于肯与优格尔提前的打道回府, 加布里埃尔表示出了适量程度的惊讶。
在他们推开门时,大天使正倒仰着躺在沙发上,半边身子软软悬空, 柔韧的腰肢抵住沙发椅背, 以一种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挖冰淇凌吃。
猫, 是一种液体。
大天使,也是一种液体。
属于加布里埃尔专属的神圣六翼大刺刺搭在沙发上, 偶尔翕动一下,每一根羽毛都蓬松又惬意地炸开,像一只被暖风吹膨胀的蒲公英。
“腰不痛吗?”
进门换了鞋,又脱了外套坐下, 优格尔代表肯和希斯莉, 发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疑惑。
大天使无言地摇摇头, 像是想了一会要不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随后自己也发现了其中不雅,于是不大情愿地坐了起来。
收敛翅膀, 加布里埃尔委委屈屈盘起长腿, 挖了一大口冰淇淋。
“你在看什么?”
希斯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抬起手臂, 旁边的肯立刻将她抱起,像拎起一只洋娃娃般,把她塞到加布里埃尔旁边。
“午间脱口秀。”
加布里埃尔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大天使蓝紫色的眼珠倒映出盈盈蓝光, 像一只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猫猫, 蓄势待发。
“唔。”
希斯莉回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单音节。
两只希斯莉靠在一起, 表情渐渐同化, 全部变成融化的年糕团子。
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有时候比本体还要怠惰, 也许是因为身后持久跟着一对加热毯,而天气又刚好是寒冷的秋冬,大天使犯困的时候就越来越多。
他还很会享受生活,黑巧克力被擦成碎扔进冰淇淋碗,星星糖与银糖珠,蜜渍的樱桃与甜橙块,和各种果酱拌在一起,成为了相当豪华的致死量。
希斯莉就窝在他旁边,慢慢从坐姿变成躺姿,蜷缩下来,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主持人发出夸张的大笑。
“亚巴顿呢?”
过了一会,大天使又舀了一勺冰淇淋,问。
“好像是去见蜘蛛侠了。”
希斯莉吃掉了他递过来的冰淇淋,顺口接了他的话。
“唔。”
大天使面无表情咬碎牙齿间的银糖珠,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他想了想,从回忆里甩出一个名字来。
“彼得·帕克?”
“就是他。”希斯莉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记忆力真好,我们看的超英系列里他只出现过一幕。”
“不是那个的关系。”
加布里埃尔咬碎银糖珠的动作忽然顿了顿,白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吐出舌头,露出舌面上一颗完好无损的金糖珠。
希斯莉:………
作为最了解自己的人,她想都不用想,就配合地开始鼓掌,直到加布里埃尔肉眼可见地露出满意的神色,重新闭上嘴巴,咬碎了他特意展示出来的金糖珠。
“这颗重量不一样。”他低声说。
“不愧是你。”
希斯莉闭目吹道。
“唔。”加布里埃尔相当高兴的收下了夸赞,清了下嗓子,继续他之前的话题。
“亚巴顿总是在我面前提到他。”
大天使说。
“展开讲讲!展开讲讲!”
希斯莉没想到亚巴顿会单独和加布里埃尔说这些,她连电视也不看了,专心盯着加布里埃尔瞧。
“亚巴顿身上的那个邪恶契约还没有完全失去作用,你是知道的吧?”
加布里埃尔轻轻叹气,恋恋不舍地把冰淇淋放到一边。
“知道。”希斯莉说。
“这方面的事情,他跟我说得不多,但我也能猜到一些。”
加布里埃尔示意希斯莉让出空隙,随即躺在她的大腿上。
大天使的银发铺散在少女洁白的肌肤上,分不清到底是谁更纯洁。
“亚巴顿的力量来源是恶,而他的技能比他自己,更能检测到成具规模的恶的来源。”
加布里埃尔闭目想了一会,选了一种更加通俗的解释,“因此他必须弄明白,为什么在蜘蛛侠面前,他会以该隐的形象出现。”
“也就是说,是他的力量先他一步,替他决定好了事情的走向。”
希斯莉下意识顺了顺加布里埃尔柔软的碎发,喃喃。
“是这样没错。”
大天使睁开眼睛,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点点头确认。
“而他觉得蜘蛛侠是关键点。”
“差不多,”加布里埃尔算是认同了希斯莉的话,“不是关键点,也是一个他不会错过的触发点。”
比起其余的希斯莉,亚巴顿的性格总是显得更加谨慎冷静,黑山羊王体内燃烧着力量构成的火焰,但它们同时也具有着地狱的刺骨寒温。
亚巴顿永远不会是身在局中的猎手,他更倾向于成为站在单项镜后的观战人。
“是啊。”
亚巴顿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关键点………”
他自顾自笑了一下,切断酒店那边的能量联络,耳边瞬间重新多了街道的嘈杂。
风声、光影、夹杂着秋天的气味灌入亚巴顿的感知内,恶的气味,善的气味,阴魂不散的影子与柔和的祝福之光,大多数人都不好也不坏,只有少数的几个颜色醒目。
————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从对面走过,地狱的君主皱了一下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在那人敏感回望之前,亚巴顿泰然收回目光,在那个人的头顶做了一个标识,等他卸下该隐的伪装,地狱的君主便会前来拜访。
冤魂咆哮着哭喊着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远去而远去,亚巴顿又耐心等待了一会,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纯白的人影。
在一片浅灰与深蓝的暗影中,纯白可以说是相当显眼。
“等到了。”
地狱的君主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理了理袖口。
彼得·帕克平时也经常踏足这条街。
作为蜘蛛侠的时候,蛛丝带着他呼啸着掠过街面上的行人上空,作为高中生的时候,他无数次要背着书包路过这条街,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街上不同于以往的诡异气氛。
不是外星人袭击纽约的恐慌,也没有什么血腥事件发生时的惊恐,但人群里多出了灼热的目光,风里传出充满兴味的絮语,无数人的脸庞仿佛有了指向性,一并冲着一个方向开花。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顺着人群往那边一看,果不其然。
“这边!”
无语只是一瞬,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场景的彼得奋力挤出人群,朝着台阶上的好友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黑发青年站在阳光下,像雕塑被细细刷过一层美丽的色彩,又被魔法赋予了复活过来的能力,他的手指尖挂着一柄黑伞,面孔像初雪般洁白,眼神却忧郁得像漫漫冬夜。
听见他的呼唤,该隐与他双目对视,目光微讶,随即露出一个比花儿还要动人的微笑。
彼得:“………”
他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隔了一秒才听见周围一片嫉妒的吸气声。
再一次,他很确认自己是直的,但该隐的笑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那是一种超脱性别与年龄的魅力。
亚巴顿: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恶魔的笑容与请求。
“下次我们还是在咖啡馆里约着见面吧……”
彼得咕哝着,走在黑发青年身边,小跑着跟上他,“为什么会带伞?”
“是为了挡雨,我的朋友。”
就像听到了一个“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似的,该隐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苍白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推上伞柄,在彼得的头顶撑起黑伞。
“不用……欸?”
彼得刚要拒绝这份过于引人注目的好意,忽然发现地面上晕开了细小的水点。
雨丝刹那间越下越密,遮住路人的惊呼,敲打在黑伞上,发出沉闷的轻响。整条街上,只有该隐和他的伞从容不迫,连带彼得第一次享受到突发下雨却不用狼狈躲闪的快乐。
“太阳雨总是一种美丽而猝不及防的场景,就算是我也会在疏忽间漏看它的象征。”
该隐贴在他旁边,轻声回答刚刚的问题,听见彼得立即长长“哇”了一声,像一只相当好拐的小羊羔。
—————骗人的。
地狱的君主愉快地在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