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摇了摇头,反问他。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管我?”
杰森直接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
迪克看了看他那个喷涂得十分粗劣的红头罩,隐约叹了口气。
他没再强行说些什么,而是拍了拍弟弟的肩,后者恶寒地抖了抖鸡皮疙瘩,一下跳得离他三米远。
那边的梅菲斯特却在兀自沉思。
“红头罩”这三个字像某种奇妙的咒语,明明在脑海里回荡,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什么。熟悉的……相当熟悉的一个名字……
【欲望丝带同步程度:12%】
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随着血腥气的逐步褪去,梅菲斯特灵光一闪,忽然在脑海中提取到了那个关键的信息。
红头罩,在某部超英电影的故事里出现过,他是杰森·陶德,第二代罗宾,希斯莉本体也在蝙蝠洞里见到过,那身被锁在玻璃柜里,空荡荡带血的罗宾套装———
“……二哥?”
紫发女人红唇微动,下意识吐出这个字眼来。
她并未收敛声音,于是角落里的夜翼和红头罩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就叫上了吗…………?”
杰森离得近,足够听见迪克过于震惊时吐露出的喃喃自语。
“………”
他猛地脸色一黑,对愚蠢的大哥怒目而视。
迪克:嘤!嗑到了!
杰森:………
杰森:畜生,你嗑到了什么.jpg
梅菲斯特并不在意对面两人的心潮汹涌,她急着清怪回家,加上欲望丝带一旦开启就一直在脑海中翻腾不休,此时并不想潜入行刺,只想一路无双,杀进港口那艘停泊着的巨型货轮。
“这批药剂相当可怕,你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你并不知道。”
迪克沉默了几秒,还是叮嘱梅菲斯特道,“我们先一起把仓库里的人制服,之后再分头行动。”
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你在说什么.jpg
铺天盖地的红丝带从女人凹凸有致的身躯涌出,场面相当壮观且吊诡。
早有预料的红头罩啧了一声,灵活躲开那些红丝带的活动范围,还好心扯了一把旁边站着的夜翼,看着它们浩浩荡荡撞向港口仓库的大门,狠狠撕扯开那些被焊死的钢铁,又一窝蜂涌了进去。
先是枪支扫射的声音,然后弹壳叮玲玲掉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骨骼被拧断,地狱一般杂乱的现代主义“音乐”充斥于迪克与杰森的耳膜。
纵使自觉应该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夜翼还是坚强地冲进了仓库,红头罩也是。
踩着满地蜿蜒如同蛇类的红丝带,杰森逮住了一个摇摇晃晃爬起来的打手,对方似乎被第一波红丝带攻击撞飞出去几米,短暂地昏了过去,因此成为了漏网之鱼。
见到身材高大的红头罩,那个打手从喉咙里发出一身非人的吼叫,扑了上去。
快狠准地抓住他的胳膊,杰森狠辣一拧,打手惨烈地嘶鸣了一声,被他抓住的肌肉居然缓缓干瘪下去。
杰森的心里刹那间警铃大作,他松开手,看见打手的拳头里躺着半截已经被注射过的针管。
噔 噔 咚。
迪克关于注射针剂的人会“爆炸”和“喷酸液”的形容依旧回响在脑海中,杰森的第一反应是用手臂护住要害,朝着离打手尽可能远的方向倒去———
黑暗突兀地遮住了他的脸,甚至他的身体也被严丝合缝包裹。黑暗是柔软的、密不透风的、难以挣脱的,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中,杰森动了两下,觉得自己突兀地闻见了一点玫瑰花的香气,仿佛在尸体上开出了花园。
“………操,是这个鬼玩意。”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毕竟一个小时当中,他就被这玩意像制作新鲜木乃伊一样裹了两次。
是梅菲斯特的红丝带。
说起来慢,但事情发生的相当之快;在红丝带窜上来把杰森裹成一个蚕宝宝的下一秒,那个歪歪斜斜倒地的打手就结束了抽搐,带着惊声尖笑忽然爆开。
苹果绿的酸液炸了一地,滋滋腐蚀着混凝土的墙面与地砖,杰森被爆炸感震落在地,眼前突兀现出仓库里黯淡的光。
————那些柔软的红丝带在他眼前被腐蚀出一些不规则的小洞,又很快复原重生。
他眨了一下眼,看见之前的那个紫头发女人立在他旁边,面色平静。
一根红丝带向他伸去,仿佛一只拉他起来的手。
“………”
杰森默默把手搭进红丝带里,顺着那个力道被拉了起来。
“你救了我。”他忽然说。
梅菲斯特:………?
我救我自己的二哥不是理所应当吗……?
话是这样想,梅菲斯特却懒得说出来,这个仓库里半数都是刚刚这样的爆炸酸酸人,落在梅菲斯特和她的红丝带眼里,就是同样是ad■奶的包装,有一批货不对版,里面还装得是过期变质的酸腐牛奶。
—————孩子是要苦成什么样才会喝那种东西啊?
梅菲斯特很生气,梅菲斯特要发飙了。
希斯莉在沙发上睡得相当安稳,她的身上多了一床温暖的毛毯,少了两只毛绒绒的翅膀,完全没意识到大天使的抽身离开。
肯已经不做无花果酱了,变成加布里埃尔走过去接班。
【欲望丝带同步程度:23%】
金发男人沉默地抬起手,摸了摸希斯莉被融化的冰袋弄得濡湿起来的黑发,替她揭了冰贴,将碎发挽回耳后。
“她不烧了?”
沙发对面的优格尔静音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剧,这会见肯忽然动作,关心的问了一句。
金发男人无声点点头。
即使是在睡梦中,希斯莉也安适地蹭了蹭这只手,随即把头往肯的怀里埋得更深了。
“她的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你察觉到了吗?”
优格尔忽然问。
顿了顿,肯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我并不认为这是正常的状态。”
优格尔忧虑的目光凝在希斯莉身上。
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等我们见识更多的人……”优格尔欲言又止,“也许,最终,她也会遇到一个真正合格的同类。”
————你不是吗?
肯平静地望着对面端坐的小王子。
没有希斯莉在中间当翻译,小王子居然也奇迹般看懂了肯在想什么。
他的眸光柔软下来,捞起肩上一缕蓬松的鬈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又任由它松松滑落。肯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午后的阳光里,那缕淡紫色的鬈发几乎绽放出丝绸般的银光。
“我并不能算是她合格的同类。”
优格尔轻声说,“我依旧会感到十分孤独,而你,你们,在前进的道路上,你们拥有彼此,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比你们更紧密的联系了,甚至血亲也无法比肩。”
肯安静地听着。在和优格尔目光相交之前,他先一步克制地挪开了视线,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但,我依然有一种预感……”
小王子并没有注意到肯的小动作。
沉默了一会,他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结束了这场对话。
“她就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那一个。”
第101章 昆虫
坏女人是不会伤心的, 但梅菲斯特会。
“……”
她沉郁地把杰森从红丝带组成的茧里提出来,并在收回那些受损的丝带时,清晰的感觉到了力量的流失。
喷溅出的酸液真实地破坏了欲望丝带的表面, 即使丝带可以无限重生, 但前提条件是足够充足的血液。
面对半仓库并不能喝的ad■奶,这种消耗的感觉让梅菲斯特开始感到不爽,像准备好冬眠的熊发现, 自己前几天辛辛苦苦储存好的一大罐蜂蜜不见了。
一大罐甜蜜蜜,香喷喷,带着诱人色彩的蜂蜜。
而梅菲斯特的心情, 一向会直接反映在她丝带的攻击上。
“嘿,嘿,小心点!”
迪克灵活地一个翻身,避开一条带着怒火弹射来的红丝带, 看着它用一种接近狂暴的手法扯开了对面的腹腔伤,钻进去疯狂吸血,不由得从心底往外升起一股对那个打手的怜悯之心。
————即使是哥谭人, 在互相搏杀的时候, 最残暴的念头也只是杀人而已, 还没有这样吃人的先例。
子弹像致命的酸雨,朝着浅紫长发的美艳女人劈头盖脸淋下,又被她轻描淡写挡开,与她可怕的外表不同,夜翼和红头罩渐渐发现和这样一个能远程又能近战,甚至还能当t的队友一起战斗的快乐。
—————虽然她不仅没有奶的功能, 还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在友方群里开无双, 但是能当t就足够了, 红头罩和夜翼都属于输出位。
有杂兵摸到背后偷袭,迪克刚刚背后一寒,那个打手就已然被梅菲斯特的红丝带一拉一扯,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到仓库墙壁上,爆炸出一个不规则的大窟窿。
“……谢了!”
迪克被这一番残暴的手法惊了一下,回过神后连忙道谢。
再过一会,连一个能拿起枪来扫射梅菲斯特三人组的都没有了。
爆炸声充斥在仓库布满血腥味的空气中,摇摇晃晃的打手们不断误伤友军,流弹触发爆炸,而爆炸则增加了更加多的流弹。
甚至不需要梅菲斯特亲自动手,他们就像一场盛大、骇人的烟花表演,一个接着一个形成了连锁反应,梅菲斯特到后来只需要升起红丝带,形成一堵挡在红头罩与夜翼面前的墙即可。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在自曝后发出的并不是酸液,而是大片的火焰。梅菲斯特的红丝带把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但一股奇怪的烤肉焦香还是飘了过来,在迪克和杰森的嗅觉系统上蹦迪。
迪克:“…………”
杰森:“…………”
迪克别过头,做作地干呕了一下。
“他们非常不稳定。”
梅菲斯特忽然说。
她在出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像让人胆寒的凶兽,短暂地回归了人类的状态和理智。
“我知道。”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红头罩蹲下,从地板上拽出一具自爆后的打手,把破破烂烂的尸体翻了个面,用刀面点点他的手臂,挑开那些溃烂的肌肉组织,示意夜翼和梅菲斯特凑近一点看。
“那个部分像是高度腐烂……但这里的肉又很干瘪,我看不到任何血液的存在。”
迪克眯起眼睛,仔仔细细探查到。
“……………”
猝不及防看到这个画面,梅菲斯特短暂地闭了一会眼睛,咬紧舌尖。
披着玫瑰皮的希斯莉现在是真情实感的想吐了,她喉咙微动,表情不变,只有一身红丝带骤然变得僵直,还好此时此刻红丝带们本身也在组成一面墙,红头罩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
即便如此,在这样的胆寒中,梅菲斯特依旧感到了某种熟悉感。
那是一种和她五分相似的思维方式,信息在她面前暴露,如同她在密林里发现了同类的巢穴。
红丝带缠绕她的指尖,一会轻啄,一会温存,像工蜂井然有序地亲昵他们的女皇。
梅菲斯特的思绪仿佛在迷雾中穿行,她一会变成充满野兽直觉的猩红凶兽,一会又在用希斯莉冷静敏锐的头脑思考。
究竟是什么………她顺着那条思路向下想去,意识沉得更深,更远,直到她有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而是在专心致志扮演着她抓住的思路。干瘪的身体……蘑菇?不,不是,是………
昆虫。
梅菲斯特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灵光一现的答案。
————它现在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像一颗寒冷的星星。
“他们在孕育中。”
一片沉默中,最终,梅菲斯特还是抛出了她的结论。
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红头罩保持着翻看伤口的动作,夜翼抬起头,他的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带了一点骇然和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说?”
“母体。”
梅菲斯特解释道,“这个人,和‘奴隶’很像,他被寄生了。”
而她刚刚觉得熟悉,是因为她正是看清了这种和虫类繁衍别无二致的方式。
在强酸的环境中出生的生命,汲取了人类身体上所有营养的部分,仿佛昆虫的幼虫,在母亲赋予它的“奴隶”身体中刺入麻痹的毒针,溶化温床中的每一口肉汁,嚼碎每一块软骨。
他们的身体里在孕育着什么?
如果孕育失败已经是这幅可怕的模样,孕育成功后,那东西的破坏力又有多大?
红头罩忍不住想,他看着夜翼,相信对方也同样为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满心颤栗,如同在冬夜里陡然听见一声寒鸦的怪叫。
“我得向蝙蝠侠报告这件事,现在,立刻。”
迪克简洁地说。
杰森在面罩下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张张口想要说什么,被先一步打断。
“你知道这里是在哪里吗?”迪克轻声问。
“这里是在纽约,一个有着八百六十二万人口的大都市,如果任何事发生了………”男人深吸一口气,吞回了后半截话,“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