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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清城机场。
上车时高扬照例询问了席时,是回公司还是回宜居小区。
席时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累,闭上眼睛说:“明天再去公司,早上八点前把所有文件发到邮箱。”
高扬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下。
虽然已经四点多,但他以为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先回公司处理了这次会议后续所有的事。
轿车平稳行驶在柏油路上。
高扬偷瞄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道奇怪。
出了名的工作狂,竟然有一天也会先放下工作了。
席时并不知道助理的疑惑,他闭着眼,却没有睡过去,而是在想三天前的事。
那晚他发给初一的那条信息,似乎石沉大海。
她可能生气了……
车子驶入小区。
高扬站在车边目送老板远去。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席时右手拎着的那个袋子。
精致的设计,外面印着烫金色的logo。
他多看了一眼,很快就认出了那是国内历史最悠久的手表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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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初一打算先洗漱。
她顺手摁开屏幕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上还是刚才她看的那条新闻。
新闻中间穿插的配图是——
男人站在台中央,身形修长挺拔,即使镜头遥远,屏幕前的人却也能察觉到他脸上的几分冷淡疏离。
【天娱影业——席时】
初一盯着屏幕,思绪却飘远了。
她慢慢地回想了这三年,这八年。
已逝去的那些曾经往事,这时候,在脑海里忽然变得明晰清楚。
过去与当下,她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最后,初一想到了中午刷到的某个情感博主的微博。
“热情就像是想要去融化冰的火,或许冰被它融化了一角,但火在那一刹那也已经熄灭了。”①
不过是无意间刷到的微博,一滑就过,但初一这一次却莫名地记了下来。
心中不再是初看到这句话时的茫然,觉得有异样,却又抓不住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此时,她心里逐渐清晰明了。
作者有话说:
ps:①“热情就像是想要去融化冰的火,或许冰被它融化了一角,但火在那一刹那也已经熄灭了。”这句灵感来源于网络上的一句话,有过改编。
第6章
自进到卧室后,除了因为口渴出去倒过一杯水外,初一就一直待在卧室里。
卧室里有沙发有椅子,还有书和平板可以看。
不过,她膝盖上放着摊开的书,注意力却一点儿也没在书上。
十点半,席时推开门进来。
他看到还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初一,随口问:“还没睡吗?”
沙发那边的人淡淡应了声:“嗯。”
他进到洗漱间再到出来,又是一刻钟过去。
初一也已经侧躺在床上了,面向墙壁那一侧,捧着手机在玩。
席时走到床边,瞥了床头柜上的东西。
却是一愣。
那袋子还是自己下午到家时放着的位置,一动也没动过。
席时又看向床上背对着自己的人。
偌大的床,她睡着最边上,像是在和自己划分界限似的。
他挥散去脑海中这个荒谬的想法。
“啪嗒”一声,随之头顶的吊灯暗了。
只留一盏小夜灯在床边,这点光刚好照得人朦朦胧胧。
席时碰了碰她的手,有些冷,他转身把空调调高两度,然后回来,伸手想把她轻揽进怀里。
还想和她说说那床头柜上的礼物的事情。
只是下一秒,初一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我困了。”
席时也下意识地顿住伸手去拥她的动作。
“好。”他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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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过雨,清晨还是雾蒙蒙的。
没有阳光落进室内,不过初一仍然就醒了,还提早了半个小时。
她起身的动作放轻,但席时就在旁边,胳膊随意地搭在她腰上,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她的动作弄醒了。
初一从浴室出来,拿出要穿的衣服。
今天周五,她有一门公开课,于是换上了很久没穿的白衬和黑色长裤。
身后的目光全程盯着自己,想忽视也忽视不得。
穿戴好又理了理衣领,她回头,平平静静地对视上,问他:“你不用起来上班吗?”
“……起了。”
席时掀开被子下床,只穿了一条睡裤。
初一没来得及挪开眼,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他裸着上半身起来。
怔了两秒。
她把视线轻飘飘地移开,又对他说:“晚上有空吗?”
席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顿了下,他说:“下午我过来接你下班。”
这意思就是今天晚上有空回家了。
初一微笑地摇头,“不用,我自己开车更方便。 ”
她补充道:“就是晚上有点事和你说。”
“好。”席时点头,“那晚餐我让高扬订天府楼。”
初一又拒绝:“不用,你吃吧,我在学校用完再回来。”
晚上要说的那件事,她觉得她做不到边吃饭边讲。
说完,也没去管席时听完会是什么心情,一个眼神也没给,初一直接转身推了门就走。
留下席时怔愣地看着她走的方向,琢磨着她的话,眼里闪过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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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时刚出差回来,公司里还有一堆事和会议。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季越洲过来时,看到茶几上他的午饭还在那儿,没动过。
“你不是才刚回来,怎么就忙得连饭也顾不上了?”
席时看了眼好友,没答他的问题,“怎么是你过来?”
他手上有个项目是季氏和天娱合作的,不过一直是季越洲他哥负责。
“我哥有点事,让我先接着。”季越洲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席时也放下手上工作,助理进来,两人先谈事。
半个小时后。
等两个助理都出去了,季越洲还在那儿没动,换了个姿势,悠哉游哉地坐着。
席时瞥他一眼,“不送。”
季越洲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他赶人的意思,反倒是在对面笑得极灿烂,“礼物送出去了吗?”
席时看他,眼神里带点探究,“……你怎么知道?”
季越洲:“不然你买女表是自己戴啊。”
“……”
季越洲的母亲也是席时的堂姑,前两年被任命为该手表品牌的首席执行官,所以席时在选表时,也询问过她的意见。
见席时什么都不说,季越洲猜:“初一没收啊?”
“是不是……生气了?”
“你哄了没?”
他问完,办公室里就挺突兀地安静下来。
以往席时办公时很满意这份安静,但此时此刻,心里一股烦躁。
季越洲正打算起身走了,忽然对面一道声音——
“怎么哄?”
季越洲抬眼看向对面的席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没忘记给他出主意:“这不简单……初一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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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
初一和往常一样给学生上课、批改作业、下班。
今天年级有聚餐,她想到早上和席时的约定,以及晚上要说的那事,微笑着推了。
旁边还有同事想劝她一起去玩,另一个上来勾住那同事的肩,揶揄道:“咱们单身狗就别打扰人初老师和她先生过周末了!”
周围骤然响起了几声善意的笑。
初一边收拾包,边抬头和她们笑了笑。
什么也没多说。
但她这副样子,落在同事眼里就成了不否认就是默认的意思。
办公室的同事大部分都有见过初老师的丈夫,虽然也就一次,不过因对方相貌气质过于出众,即使过去多久,也让人一眼难忘。
周五放学后的校园要比以往都安静。
连教工食堂里都没多少人。
红灯在倒数。
初一屈指无节奏地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她视线微移,瞥向红绿灯旁,那天边的晚霞如火烧般热烈。
车停在地面。
她出来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薄薄的一层金光,虚幻又柔软。
初一以为席时会到七八点才能回来,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准时下班回家了。
进门见他正靠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和领带都扔在一边,初一向他那儿看了眼,丢下句“你等一下”,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席时也注意到初一从进门到去书房,全程只看了自己一眼。
短暂的一眼。
他不知道她接下来想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事,但是这样平静的初一,让他有些不适。
席时记忆中的初一,是永远充满活力与生机的,是永远爱笑的。
可今天,或者说是近来,她似乎变了很多。
这时候,他忽然心生些许不安。
却不明白这些不安从何而来。
沉闷的关门声一下子把席时从紊乱的思绪里唤醒,他看着从书房出来的初一,她手里拿着几张纸。
不过席时心里揣着事,只看了眼便没有在意。
等她走近,他先一步开口,顺势还把茶几上的袋子推到她面前:“生日礼物,昨天晚上忘了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席时忽然想起季越洲的话——“这不简单……初一喜欢什么你就送她什么。”
于是,他声音轻了些,带着点笑:“如果你不喜欢,我再……”
“谢谢,不用了。”
初一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席时稍愣了下,见她垂眸看了眼那个袋子,却没有半分喜悦的神色。
下一秒,她抬头看向他,目光温凉如水,清澈、毫无一丝波澜。
初一把手里的协议递给他,语气平静:“你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再改。”
席时下意识伸手接过,只是视线刚瞥过最上面的那几个字,不敢置信地怔了好几秒。
他抬头看过来,眼里明显有几分惊愕,“什么意思?”
初一盯着他看,神色极度认真。
说出的话,也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离婚协议。”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席时还愣在那儿,许久没有回过神。
初一望着他,难得见着席时这副模样,一时间心里万分感慨。
她原以为提“离婚”是个很难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可是临到这时候,她发现,原来提这两个字也不是很难。
更甚至,她都没有以“我们离婚吧”或者“我要和你离婚”这几句话为开头。
简单到——
“离婚协议”四个字就足够表明她的意思。
第7章
——“离婚。”
席时从未想过会从初一口中听到这个词,更没想过她会和自己提离婚。
他们自小相识,两家一直是邻居,后来上同一所学校,二十多年,彼此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他们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
席时以为,他们会永远陪伴对方过一生的。
而“离婚”对两人来讲,在今天之前,他觉得很遥远。
“为什么?”
他皱起眉头,神色从迷茫变为不解。
或许,一开始听到“离婚协议”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眼里有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席时又冷静下来。
仿佛,他觉得她就是在闹着脾气而已。
初一看着他,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的情绪变化。
席时也在想——
是哪儿出错了呢?为什么她会忽然提“离婚”?
难道……是因为周一她过生日,自己却没有赶回来陪她,也差点忘了和她说“生日快乐”吗?
下意识里,席时觉得初一不会因为过生日这一件事小题大做。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因为什么呢?
“这几个月公司新项目,我比较忙,你生日那天其实我……”
“席时。”
初一缓缓呼吸了下,忍不住,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她一眼不眨地直视着他,嘴角扯出些弧度:“你觉得,我是因为你没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所以才提离婚的吗?”
她语气里掺着些自嘲的意味。
席时自然是听出来了,心里微微一沉。
他语速略快,也染上几分急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提生日,是想和你解释那天的事。”
但初一没什么兴致再听那解释。
她本就不是因为他没有回来陪自己过生日所以才提离婚,所以无论他解释什么在自己这里都已经无所谓了。
见到她这副样子,席时再怎么愚钝也知道了初一已经不想听他解释任何关于生日的事,于是换了话。
“为什么忽然提……离婚?”
只是,说到后面这两个字时,他微顿了下,似乎对这两个字很是难言。
初一将脸侧过一旁,直言道:“我厌倦了,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