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些,不许逞能,发现不对立刻回归本体。”巫常在平静地对她说道:“我跟你师兄们都会守着你。”
“师傅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龚杍笑着点头。
亥时一到,龚杍盘腿而坐,手指掐诀,捏起符箓,默念咒语,神识随着咒语幽幽而出。
看着池边静坐的身体,她缓缓转身,轻轻一跃,入了池中。
神识无物,入水无波。
这一池水,入了其中,却是另一番天地。
入目,是一座灰褐色的九层塔,灰暗无光的塔,沉寂千年,透着幽远气息,但是龚杍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塔中传来令人心惧的威压,那是镇在塔中的妖鬼邪物所带来的气息。
这些气息,让她的神识感到不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敲击。
塔的旁边,是一条闪光金光的绳索,想来这便是观妖索。
龚杍轻轻一跃,一把握住了绳索,只觉得神识在瞬间膨胀了起来,那不安也瞬间消失。
她顺着绳索,一步一下往下。
封妖册中所记,塔分九层,以危险等级区分,最底下镇的是最危险的妖怪,许阳的灵魂,就封在第一层。
龚杍顺着绳索,直接滑向了第一层。
八卦窗口旁,是以朱砂所画的封符,旁边有小字记下房间所封之物:许阳。
旁边,是关于许阳的记录。
龚杍看了一眼,与祖师爷手札里所写一致。
她轻轻地跃了过去,一手握着观妖索,一手握着窗楄,看向了房间。
绘满符箓的房间内,所有妖魔鬼怪皆无所遁形,可一眼望去,房中空空无一物。
他,果然不见了!
龚杍脸色沉重。
猜测被证实,事情变得更加难测。
许阳到底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逃出去的?
不,不是悄无声息!
一切都是有苗头的!
第42章 [VIP]
龚杍想到了他们道观从唐代穿到现代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 只怕相关。
此时唯一庆幸的是,许阳此时实力肯定大不如前。
而且必然是受了重伤,才需许家一直收集鬼魂。
不管怎么样, 这事情不能拖, 一定要赶在许阳恢复之前将他收了。
许阳这样的邪物, 当年的全盛期,二任祖师爷尚且带了数百道士, 费尽心思才将他擒获。
如今道门凋零,她在这儿又不认识这边的道门高手, 单凭青云观几人,是对付不了他的。
思定而行。
龚杍转身, 沿着观妖索而上,轻轻一跃出了池。
神识如针,再一次进入身体。
掐诀盘坐的龚杍,猛地睁开了眼睛。
巫常在与几名师兄齐齐看向了她。
龚杍将封妖池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董思风听完,只沉默地说了三个字。
“准备吧!”
“这个时候,干就完了!”胡汉二说道。
江流澄什么也没有说, 看了一眼封妖池, 紧紧地抿起了唇,又看向了龚杍:“龚杍。”
“二师兄。”龚杍一看到二师兄这严肃的模样, 当场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
“不许单独行动!”江流澄冷声道。
龚杍心一虚:“……,我没有啊……”
不得不说,论起智商,还得是天天睡大觉的二师兄。
她的确是想自己先去探探路, 如果可以, 她也想自己私下行动。
但是这样的话, 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怕自己一说出来, 可能会被师父师兄关起来。
江流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董思风巫常在也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沉重的警告。
胡汉二就直接了些:“小杍啊,你可别干这样的浑事啊,要不师兄以后可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我真没有。”龚杍弱弱地回了一句,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语气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于是她白眼儿一翻,瞪了众人一眼:“爱信不信,我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却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砰砰。
敲门声响起。
她抬头一看,是三位师兄。
这是不放心她要来守着她吗?
“师兄,我说了我真没打算单独行动!”
“不是这事!”胡汉二摇头,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保温壶:“小杍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暗室里还有个景薄啊?”
“我,去!我忘记了!”
龚杍一拍脑袋,猛地站了起来。
从暗室出来后她就开始筹备入封妖池一事,后来查完了出来,心事重重之下,完全忘记景薄还在暗室里。
而且暗室里没有吃喝的东西,又是阵法加持,他根本就出不来。、
“我这就去带他出来!”龚杍接过三师兄手里的食盒,急忙转身去了暗室。
董思风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得出去!
……
虽是从下午就在暗室,但是景薄一头闷在抄录手札之事上,又心想着希望能多查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以至也忘记了时间。
直到暗室的门打开,他抬头看到提着食盒的龚杍走进来,勾唇,微微一笑:“回来了?”
“你饿坏了吧?”龚杍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忘记把你给忘在暗室里了。”
景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即觉得不在意,又觉得相当在意。
虽然他并不饿,但是,被她遗忘,这多少说明她心里相当没有他。
“没事,我不饿。”
“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出去。”
龚杍说着,连忙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都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不用愧疚,我真的不饿,倒是你,想出方法了吗?”见她一脸愧意,他也心有不舍,毕竟这确实没有什么。
“我晚上做法进了封妖池一趟,许阳的魂不见了。”
“所以,很可能就在许家?”
“嗯。”龚杍点头:“而且他现在魂体应该不稳,所以才会一直让许家四处收鬼魂,我们必须赶在他恢复之前将他再一次收入封妖池。”
“我在祖师爷的手札里看到了这个,也许对于此事有用。”景薄说着,取了刚刚抄录的手札。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龚杍打断了他的动作。
景薄点了点头,手里却还是快速地翻出了那一页,递到了她的面前:“祖师爷对于许阳的事情耿耿于怀,担心再出这类事件,所以在后期想到了一个法阵,能用来困住他。”
龚杍接过来,仔细翻看的时候,景薄便拉过饭菜,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个法阵,是祖师爷的想法,可惜祖师爷当时身体受伤,没办法试验,所以这只能是一个半成品法阵,到底有没有用,威力如何,都不得而知。
但是,这法阵是集了道家驱鬼三大阵法之所长合成,且当中更加入了道家禁术焚魂术,龚杍从小对道家阵法深有研究。
单此一看,她已经可以想象,这个阵法一旦形成,对于鬼怪而言威力何等之大,但这阵法也有些过于冷情,一理鬼怪被阵法所困,必焚烬魂魄此阵方停。
但,对付许阳那种泯灭人性之物,也不算过。
龚杍将阵法又重新抄录了一份,而后转身上梯,从书架最顶一层里翻出了一个被封的盒子,打开封术,取出了里面的书籍。
‘道门禁术’四字赦然于书面。
这些禁术大多都是邪恶且逆天,如非得已,绝不得碰。
龚杍在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偷偷翻看了一次,但是当时还没有看完,就被师父发现了,师父将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外加小打了一顿,然后关在禁闭室内反省了一个月。
师父从小疼她,连狠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唯这一次,是真真发了火了,这也让龚杍印象十分深刻,自那次后,就再也没有兴起碰这禁书的心思。
那时候她就想,一辈子都不碰这禁书才是好事。
毕竟,当翻开这本禁书的时候,就说明她遇上了解决不了,十分凶险的事情了。
端坐在烛灯下,她翻开了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景薄就坐在她的对面,他刚才也看到了道门禁术四个字,虽不解她为何神色如此凝重,却也未过问,只平静地将吃剩下的饭菜收拾了,整理好放在了一旁,然后继续陪着她。
暗室中没有信息,手机只能看看时间。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走到了她的旁边。
“有事?”龚杍抬头。
“先休息,明日再看了。”
“我不困。”
“龚杍,你只是个人!”
“我真的不困。”
“人的身体是需要补充能量的,空气,水,食物,睡眠,一样不能少。”景薄见她双眼还在看着书,大手,轻轻地覆在了书上,“你的身体若是垮了,拿什么去对付许阳?”
最后一句话,直击心房,龚杍立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走吧,回房睡觉!”
她的确得保存精力,才能对付许阳。
景薄轻叹了一声,跟在了她的后面。
弯月半掩于云后方,只露了半个小角,夜色微暗,观中静寂,只听得虫蛙声声轻鸣。
两人的脚步声皆是刻意放轻,踩在石板路上,只发出细微声响。
行至院门的时候,龚杍回头对他说道:“大师兄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你到我房间打地铺吧!正好明天早上继续帮我抄录祖师爷的手札。”
“……好。”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说出来,那便是十分旖旎的邀约。
可是面前的女子,神色淡静,景薄便是想生出点儿旖旎,都生不出来。
他薄唇勾了勾,无奈地笑了。
但是,这样的她,又是如此特别。
进了房间,龚杍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床褥枕被,放在了一旁的地面,对他说了一声‘早点睡’,转身就脱了衣服上了床。
那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景薄是男女有别。
倒是景薄,铺好地铺,心也跟着床上那浅浅传来的呼吸声,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他望向了床头,昏黄的灯光下,少女平躺而眠,面颊白皙干净,微微半耸的鼻与微翘的唇瓣,形成了一落落俏丽的山峰。
她的长相不是最美的,但是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便是这样看上一夜也心悦。
且她的睡眠是真好,这才倒头,已然睡着。
景薄伸手关掉了房间的小灯,躺到了床褥上,借着窗户透进微弱的月光,细细地望着她,缓缓进入梦乡。
……
凌晨四点,是这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早已经沉睡的景薄,仿佛陷入了恶梦之中,身体阵阵抽蓄,眉头紧紧地锁着,阵阵冷汗自他光洁的额头渗出。
低碎的□□从他的口中缓缓溢出。
龚杍被惊醒,转头就看到景薄的身体已经呈着奇怪的姿势站起来,双手双脚撑着地,腰弓了起来,头还往反方向看。
那模样,就仿佛是身体被某些东西支配。
龚杍大惊,手指掐清邪诀,口含咒语,跳下床,咬破手指,一滴指血点在了景薄的眉心。
“嗬……”
景薄一声浓浓喘息,人突然间双瞪大,直直地看着龚杍,随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龚杍看着他倒下,一只手扶了起过去,扶住了他的腰,将他轻轻地往下放。
抿抿唇,脸色更加凝重。
对方竟然打算用禁术召唤景薄!
看来,对方也是急了!
低头看了一眼晕迷过去的景薄,她解开了他身上的道袍,将他翻了个身,打算直接在他的后背画符。
这一翻身,原本晕睡的景薄,幽幽转醒。
迷茫的眼里,是近在咫尺的俏颜。
还有那一双,正在将他道袍往下脱的小手。
“龚,龚杍,我……”景薄大脑当场短路,结巴好半天,也没有说出想说的话来。
“我给你画个符。”
“画符?”
“嗯?”龚杍见他神色古怪,也没有多想,只道:“刚刚对方试图用禁术召你的身体,为免再出事,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画符。”
“……”
他刚刚以为她……
是他的错!
她如此纯真正直的人,又怎会么有那歪心思呢!
羞耻!
景薄轻轻一笑:“有劳。”
“客气。”
龚杍将他的道袍脱到了腰间。
少年看似清瘦,但是身体精健,虽然在床上躺了有些时日,但是肌肉依旧分明。
他的肤色极白,映着微弱的灯光,仿佛透明。
龚杍盯着那光洁白皙漂亮的宽肩平背盯了好一会儿。
心中,长长一叹。
好……妒忌啊!
她的皮肤都没有这么好!
不过这样一副漂亮的背用拿来画符,相当舒服。
朱砂嫣红,背皮白皙。
“好看!”
龚杍收完最后一笔,不忘感叹一句。
景薄的耳朵,微微红了几分。
虽然猜到她所谓的漂亮,未必是夸他。
但禁不住问了一句:“什么好看?”
“我画的符啊!”龚杍十分得意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