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信我说77ZL的。你想想你与你娘长得并不像,而你又不像我,这是为何?自然是因为你长得像你的亲生母亲。而你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张相的小女儿。她的闺名叫婉婉。你与你娘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给你取名叫阿嫣,皆是半边有女的字。”
余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我娘人呢,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娘当初从宫里逃出来时身子便不大好了,宫里有人想要害她,没法子她只能逃出来。后来便遇上了我。我救了她,她感念我的恩情便将自己给了我,后来也就有了你。”
余承泽对这一段往事说得并不细致,只因他也觉得难以启齿。虽他与婉婉真心相爱,但毕竟那时已娶了郑氏。但郑氏无法生育,所以他们的感情一直也是淡淡的。
后来他便有了婉婉,郑氏也很快知道了她的存在。在得知婉婉怀孕后郑氏并未哭闹,反倒主动提出将婉婉接去了家中。
那是余承泽最欢喜的日子,他一直以为待婉婉生下孩子后便能与她和孩子永远在一起。
没成想她身子太弱,竟在生产当日难产而亡,只留了余嫣这个孩子给自己。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婉婉就是因为生产才没的,可当他同张相说起这件事情时,对方却斩钉截铁说是郑氏动的手脚。
“你当她真会接待婉婉?她不过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有了这个孩子她便能在余家继续待下去,不必被休了归家。你且想想她要真心想与你纳妾,早些年为何不做,她房里难道一个看得过眼的丫头都没有?”
余承泽却不愿将郑氏想得那般坏,反正她人已是没了,这事情便永远只能是个谜了。他如今只盼着余嫣能好好的,余下的已再无精力去想。
余嫣却被父亲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愿意去细想。她不是郑氏的女儿,而是张相家的人,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她如何接受得了?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道:“父亲,当年你的案子究竟怎么回事儿?你既说我是张相的孙女,那他可否为你重查旧案洗清冤屈?”
余承泽却摇着头苦笑:“傻孩子,这案子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何翻得了。”
“可你是被冤枉的……”
“谁说我是冤枉的。”
余承泽说起这个事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有人冤枉我,那些金箔是我收的。早知道最后会被无赖缠上被迫收受贿赂,我当年便不该这般两袖清风。”
从前的余承泽确实有几分文人的傲骨,所以这些年即将家中并不富裕,也从未想过收一文不属于自己的钱。
可余嫣的身世不知为何被人知道了,那人便来寻自己,以他的前程相要挟要他付大笔的封口银子。
余承泽也知道婉婉是宫中逃奴,若叫人知道他纳了一个逃奴为妾,还与她有了个孩子,必定要丢官革职。
所以不管那人要多少银子77ZL他都只能咬牙拿出来,到后来实在无钱可给,所以才会在自己经手的一桩案子里动了手脚,收了旁人的贿银。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事儿竟会捅到郕王殿下跟前去,最后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余承泽每每想到此事便后悔不已,却也为时已晚。
第66章 结亲 张家要同王爷结亲。
余嫣在屋里与父亲谈了许久, 一直谈到日落时分两人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屋子里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余嫣只觉得自己今日受到的刺激,比那日被顺天府抓到牢里说她杀了唐庆还要来得大。
从前她一直坚信的一些东西, 在今日皆是被人捅破了。
原来她真的是不娘的女儿,难怪娘从来就不喜欢自己, 不会对她笑, 更不会令她在怀里撒娇。或许她每每看到自己便会想起那个叫婉婉的女子。
那女子夺了她夫君的心, 又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哪怕死了多年丈夫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得了这么个。
而若非郑氏自己无法生育,只怕她都不能在余家活下来。她是郑氏阻止丈夫纳妾的一个筹码, 而父亲因为对婉婉的情意,竟也真这么多年未再纳过旁的女人。
也不知是该说他痴情好,还是无情来得更好。
他对婉婉是有情,但对郑氏又无情了些,这世间的事情总是没办法两全,一如她自己的处境。她甚至想起了当初在法净寺时张老太太看自己的恶毒眼神,不必问也知道她的祖母必定不会是张老太太。
非但不是,还很有可能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才会令正妻这般咬牙切齿痛恨了那么多年。
活了十几年, 当了这么久的余家大小姐,到今日余嫣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梦境一场。
更叫她无法相信的是, 当初的金箔案竟是确有其事。父亲为了保守她身世的秘密,不得已贪/污了钱财, 这才东窗事发锒铛入狱。
人总是这般陷入两难的境地, 为了守住一个秘密,就要去做更冒险的事情。而报应也总是如影随形,且是灭顶之灾。
如果只是私纳宫女, 或许只要革职查办即可,远不会抄家流放,更不会没入贱籍。
余嫣想起自己为父亲的案子与萧景澄起的争执,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原来,他竟是对的。
不过她往后也不会再见他了吧。也不知那日火场他有没有逃出来,她虽刚回京城但并未听说郕王殿下遇险之事,这般说来他应是安全无虞的。
他活着就好,只要他和关关都好好地活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余嫣与父亲谈完后累到了极致,连晚饭都没用便上床歇息去了。这屋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这一举动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张相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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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正院内,张相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踏进老妻的屋里,为的便是与她谈余嫣的事情。
张老太太虽心里气得要命77ZL,可想起小儿子的叮嘱还是强迫自己堆起笑来去迎丈夫,一见着他便假装关切地问道:“那丫头还好吧?”
张相没好气白她一眼:“只要你不害她,她便坏不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如何会害她。她如今既是张家人,我自然会好好待她。”
张相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狐疑地打量着老妻,蹙眉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当我不知道。”
“我能卖什么药。我实话跟你说,我是不喜欢那个姓余的女子,换了你若是我的话也不会喜欢她。你叫我欢欢喜喜与她亲热自然是不行的。但她既是入了张家的门,我也不会亏待她,毕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我懂。她若在张府出点什么事,传出去张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张相听她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她能想明白这个道理最好。他也不指望她待余嫣如何亲厚,只求她不要整日里使绊子就行了。阿嫣毕竟是个女子,往后总是要嫁人的,待她出嫁后老妻便也管不着她了,他也就能放心了。
张老太太听他说起余嫣嫁人的事情,面上表情一哂,便想起了小儿子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于是旁敲侧击道:“那老爷可想好给她配个什么人家?她这年纪也不小了,怕是有二十了吧。”
张相点点头:“确实有二十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给她配个什么样的人家好些。是嫁去外地好,还是留在京城给人续弦好?”
余嫣虽是他的女儿,但到底年纪大了,且又是生养过的。张相也知无法将她当作黄花闺女嫁出去,所以打算对外宣称这个孙女乃是他收养的,早些年嫁到外地,后来丈夫亡故她这才归家来。
虽说寡妇难嫁些,但如果是他的孙女倒也不是太难。京城里大把想与他结交的官员,必然会有人抢着要与他结亲。
更何况凭余嫣的品貌,别说她只是嫁过人,便是嫁过十个八个男人,也多的是人要。
张老太太看到他这副自信的样子便来气,耐着性子道:“虽说她是你的孙女不愁嫁,可你也想她嫁得好些吧。有些人家为了与我们家攀亲事,自然是一口答应。可你想想她一旦嫁过去就是人家的人了,别人看她是个寡妇,只怕心里也会膈应。到时你也不能日日替她撑腰,她吃了暗亏你又有什么办法?”
张相一听有点道理,于是又道:“那便不嫁了,留在府里我养她一世便好。”
“瞧你这话说的,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便是你乐意养她一辈子,她自己又怎么想。难不成就在这家里孤单过一辈子?”
“那你说怎么办?”
张老太太自然不会立马就提小儿子的计策,见丈夫有些不悦了,便笑着转了个话题:“还是先叫她在家待一阵子再说。姐妹间也先处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事儿也急不得。我是怕你匆匆给她定下个人家,反倒害了她77ZL一辈子。”
张相虽觉得老妻态度有些奇怪,但也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此事得从长计议,他们家女儿家的婚事尤其是小心行事,每一桩都与他在朝堂的关系悉悉相关,万万马虎不得。
想到这里他便提醒老妻道:“家里几个姑娘家也都到年龄说亲了,你得留意着些,尤其是老大家的婷儿,我是有心叫她嫁个好人家的,你最近叫她规矩些,过些日子我自有安排。”
张老太太一听自己的孙女要嫁人,立马紧张道:“你这是看中哪家了,要把婷儿嫁过去?”
张相也不打算瞒她,直接告诉了她自己的想法。
张老太太听得吃惊不小:“什么,你说要把婷儿嫁给郕王,这、这怎么行?”
“如何不行,你当萧晟还靠得住?别说等他当了皇帝给咱们好处,他不闯祸连累咱们便是谢天谢地了。你叫兴修最近离他远些,别再与他有所牵连。听说圣上对三皇子颇为不满,咱们要早做打算。”
“那也不能嫁给郕王啊,他如何能与我们结亲家?”
“能不能便看怎么个操作法,哪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我与郕王利益一致,他便会同我们结亲。”
张老太太听得两眼发晕。
她虽也有把余嫣嫁给郕王的意思,但可从未想过令她做正妃。凭她的身份做个侧妃已是顶天,实在不行当个妾氏也行。
反正身份高低与她何干,只要余嫣成了郕王的人能给张家带来好处就行了。
可婷儿不一样,那可是她的嫡亲孙女,若是郕王要叫她的孙女做侧妃甚至做妾,那可如何是好?
“老爷,你不会要让婷儿去做侧妃吧?”
张相却毫不在意:“做个侧妃难道就能委屈婷儿了?也不想想郕王是什么身份,有的是人家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哪怕只是做个妾氏。”
张老太太越听越心惊,赶紧打断了丈夫的话:“若真是做妾氏,那还不如让余嫣去做算了。”
“你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婷儿做不得她就能做得,你这是又要欺负她?”
张老太太见他动怒赶紧安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有所不知。”
说着她凑近一些,将余嫣曾是萧景澄外室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事儿张相也是知道的,他既能查到余嫣是自己的孙女,自然也知道她的过往。
“那又如何,她从前是没办法,如今她是我的孙女,如何能与人做妾。”
张老太太见他如此厚此薄彼心里呕得要吐血,面上却还得哄着:“如今她既是张家的人自然是不能做妾,那便做个侧妃也好。老爷想想是将她随便许一个人家好,还是让她去郕王府更好?她本就是跟了郕王的人,再怎么说过往的情意总在,这世上除了郕王外哪个男人不介意她被人破过身子一事?老爷也是男人,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相一听这话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心里还是不痛快。
于是张老太太77ZL又提起了法净寺里发生的事情:“……老爷当时不在场,是没看见郕王对这余嫣有多上心。我不过留她说几句话罢了,郕王便带着护卫闯了进来,那护在怀里的样子就别提了。想想也是,她是那样的身份,从前还进过顺天府,王爷都不计较还将她养在别苑里,可见是有多喜欢了。如今咱们把人送回去,郕王必定欢喜,一来也算给她寻个好归宿,二来于我张家也有利,岂非一举两得?”
张相原本还有点不愿意,但被老妻这般一分析倒也想通了几分。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情却颇叫他头痛:“别的都好办,王爷如今人在哪里才是关键。你那一场火差点把王爷给烧死,若叫他知道这火是你放的,只怕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张老太太一听,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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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小城黄沙滚滚,一队铁骑在沙地上驰骋而过,扬起一片烟尘。
几间零星的小屋扎堆而建,是这方圆几十里荒漠中唯一的村落。快马冲进村落的时候惊到了正在劳作的农户,吓得人纷纷逃回屋内锁起门来。
为首的铁骑将马勒停在一间破屋前,跳下来二话不说一脚便踹开了门板,力道之大连整个房子都显得摇摇欲坠。
屋门洞开露出里面的光景来,只个几个男男女女搂在一处,皆是吓得瑟瑟发抖。除了两个大人外,余下的皆是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
他们全都缩在角落里,被一个妇人护在怀中。那妇人已是泪流满面,绝望地喊了自家男人一声:“老爷……”
一个蓄了须的中年男人长叹一声,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不甘心却又无奈地摇头:“我早就知道,我是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的。”
说罢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口,看了眼踹门的那一位,露出一脸苦笑。刚开口问了一句“王爷呢”,便见面前的十几个铁骑迅速向两边排开,从中间走出一个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的男人。
男人只微微扫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便叫后者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耿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中年男子默默垂下头去,颤声道:“下官见过郕王殿下。”
萧景澄扫了眼屋内的众人,清点人数不差后便吩咐严循将人悉数扣上:“务必好好对待耿大人的家属,不可令他们有任何闪失。”
这话说得轻巧,却叫川陕总督耿鸿信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看了眼妻儿,终是落下泪来。
逃了这么久,都躲到这满地风沙的地方来了,可还是没能逃出郕王殿下和他的皇城司十二铁骑。早知道还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