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刘公公立马便装什么都不知道,按部就班宣读完赐婚的旨意后,便拱手向张相道喜,顺便将今日出宫前皇上叮嘱他的话告诉张相:“皇上的意思是先叫姑娘准备起来,家中人多口杂恐不利于王妃学规矩,所以王爷特意备了一座别苑供王妃暂住,里面侍候的仆从一应俱全,待两月后大婚后自然会接人迎入王府,张相可莫要拒绝皇上和王爷的一番好意啊。”
这话一出算是把张相所有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一想到余嫣住在张府内老妻和几个孙女皆是折腾不休,他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便应了刘公公的提议:“如此甚好,那阿嫣便收拾东西先搬去别苑小住一段日子吧。”
余嫣此刻还沉浸在极大的震惊之中,她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皇帝赐婚给萧景澄。更意外的是她竟立马便能搬出张府先去别苑暂住。
虽说前路未必坦荡,却比在张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以至于她有些不敢置信,当下便愣怔在那里。
刘公公只当她不愿离家,便上前安慰道:“王妃莫怕,那宅子乃是圣上赐给郕王殿下的别苑,就位于城东。苑内侍候的人多不胜数,定不会叫您委屈了去。”
“那宅子叫什么名字?”
“名叫文懿院,王妃听着可喜欢?”
余嫣还能说什么呢,她逃了四年躲了四年,最后不仅回到了京城,竟还回到了从前那个地方,再一次成了那个男人的屋里人。
第69章 等不及 本王来见自己的王妃,有何不可……
余嫣被赐婚的消息张皇后竟不是头一个知道的。
当贴身宫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 她还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皇上竟把那个女人赐给了郕王?”
张家与郕王府联姻的事情张皇后一早便知道,也从未反对过。但她没想到最后嫁进郕王府的会是一个素未谋面的贱婢。
那女人什么来头母亲进宫时已同她说得清清楚楚, 她自然极看不上这样人的。当初说好了是她大哥的幺女婷儿进王妃当正妃,这个贱婢不过就当个妾罢了。
没成想皇上不仅赐了婚, 还给了个乡君的封号, 简直是太抬举她了。
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 她刚去养心殿探望皇帝想要抱怨两句,话还未出口皇帝倒反向她邀起功来:“朕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了她封号的,到底是你大哥的女儿, 又是嫁去郕王府,若是身份太低岂非叫人小看了张家。说起来朕还是她的姑父呢。”
张皇后77ZL听到这话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这皇帝也不知是真看重张家还是故意恶心她,居然要当一个贱婢的姑父。
这么说起来她还成了那贱婢的姑母了,实在太叫人恶心。
张皇后当下都懒得跟英宗多说话,随便敷衍了两句便扭头走了。身后英宗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来,但很快又冷了下去,眼底满布骇人的阴霾。
他这些年,真是纵得张家愈发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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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那边倒是进行得颇为顺利, 在接到圣旨的当天萧景澄便派了严循过来,说是帮着护送未来王妃先去别苑小住。
张家人看这个架势皆是被镇住了, 有人便感叹余嫣好命:“向来只有太子纳妃才有这般的待遇,她不过是个王妃居然也有这样的礼遇?”
“那是, 太子妃出嫁前要学的规矩多, 宫里派人来教习也就算了,她这算什么。”
“说不准王爷那日见到她后便叫她迷住了,所以才这般重视。”
这话一出旁人立即射过来好几个白眼, 几个待字闺中的余家小姐皆是满脸不悦。
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一个寡妇居然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余嫣与她们都无交情,临走前自然也不会客套寒暄,她不过向张相和张老太太告别,又向张郎中与他夫人道别,便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地走了。
于是乎有些人便又有话要说了。
“看她走的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哦。”
“就是,肯定已经在想法子怎么勾引王爷了。”
“这下子她可得意了,往后还不定怎么趾高气昂呢。”
姑娘太太们气得牙根紧咬,偏偏谁都没法子,眼睁睁看着余嫣离了张家,去奔她的好前程了。
只是她们谁也不会想到,余嫣走出张家大门的那一刻,心里也并不坦然,甚至有几分忐忑。
她又要回到从前那个豢养她的鸟笼里去了。那个笼子大而华美,却并不叫人感到轻松。回想她给萧景澄当外室的那几个月,时时活在担忧中。
如今虽说有皇上的赐婚,可女子一旦嫁人一切不还是捏在丈夫手中。他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她甚至不像别的女子有娘家可以做倚靠,一切唯有靠自己。
可那日的萧景澄令她害怕,也叫她迷茫。
余嫣戴着帷帽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待驶出张家所在的街道后,她才悄悄掀起帘子来朝外看,便看到严循手持兵器走在车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余嫣本想同他说几句话,奈何张家派了几个丫头跟她同去文懿院,她不方便当着这些人的面同严循说话,只能先按捺住性子一路安静着去到了文懿院。
那地方离张家并不远,马车只行了一会儿便到了。余嫣从张家走的时候张相着人给她备了不少东西,到了地方后又要收拾箱拢又要安排人手,一时间忙碌得她根本抽不出空同严循说上两句话。
最后她也只是见了这宅子里的管事婆子,那婆子并不是从前77ZL的老人,两人互不认得。对方拿她当未来王妃看颇为客气,余嫣也不便多说什么,回屋自行歇息去了。
至于跟她来的几个丫头都暂时住到了耳房里,夜里也依旧轮流上值,同从前在张家并无两样。
只是在余嫣看来,她们跟来与其说是侍候自己,倒更像是在监视自己。
替张家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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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循从张家将人接到文懿院后便回了王府回话。
已是入夜时分,萧景澄今日按时下值,那会儿已是换了常服坐在书房里正翻看底下人送来的密函。
见严循进来他头也不抬,只淡声问道:“人接到了?”
“是王爷,王妃住在文懿院内,有张家派来的丫鬟贴身侍候。咱们派去的婆子家丁也会处理一应杂事。听说明日宫里会派嬷嬷过去。”
萧景澄应了一声,似乎有话要问,到了嘴边却又懒得再说,只冲严循挥了挥手便令他退下。
严循也猜到王爷要问什么,无非就是问未来王妃的事情罢了。只是他也不曾与王妃有过照面,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有件事情他临走前忍不住提议道:“如今那院子里贴身侍候的都是张府的人,咱们要不要安排几个丫鬟过去?”
萧景澄便道:“这事你看着办吧。”
“府里有个叫忆冬的丫头,王爷上次也见过,她从前就是在别苑侍候的,人还算机灵,不如把她派过去?另外我娘从前也在别苑待过一阵子,要不也叫她一起过去?”
萧景澄没有意见,只让他去安排便可。严循便立马出去找严嬷嬷去了。
严嬷嬷一听是让她去文懿院照顾未来王妃,立马就明白了:“王爷这是不放心,要叫我去盯着?”
“那里如今贴身照顾的全是张家的人,自然得安排些咱们的人过去才是。且那地儿说起来……娘你可千万看住底下的人,莫叫乱议论从前的事情才是。”
那地儿从前住着的余主子如今人不知在何处,万一那些下人乱嚼舌根令王妃知道这别苑从前养了个王爷的外室,到时候与王爷闹起来那便不美了。
“这我自然晓得,无须你提醒。不过王爷对未来王妃是个什么意思?听说这姑娘是王爷在张府自个儿相中的,怕天气寒凉还当众拿了斗篷给她披上。这是几个意思,莫非王爷对这姑娘动了真心?”
严循摇头:“没有没有,王爷娶王妃不过是为了牵制张家。不过从这回的事情来看,或许王爷对王妃也不是完全没有情意。”
猜到她一个孀居之人在张府不会有好日子过,便以学规矩为由将她弄出了张家。又特意叫圣上将大婚的日子改在了两月后。
说是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其实他知道无非是王爷不想委屈了未来王妃。
严嬷嬷听了不由松一口气:“不管王爷怎么想,心里能记着王妃便也够了。这成了亲总要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整天跟冤家似的那日子多77ZL没意思。至于从前王爷和余主子的事情,咱们便当不知道吧。”
严循却有苦说不出,心说老娘啊这哪里能当作不知道,即便余主子人不在了,关关那孩子还好好地在关中养着呢。
总不能叫王爷的骨血一辈子流落在外吧。
想到这里严循就盼着戚玉书赶紧从江南回来,好多个人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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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循第二日便安排了忆冬和严嬷嬷回了文懿院。
忆冬在文懿院待久了,一听说能回去自然高兴,但一想到是要去侍候未来的王妃,不免又有些忐忑。
“这未来王妃是张相家的姑娘,会不会不好相与啊?”
严嬷嬷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晃着身子,叮嘱忆冬道:“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千万别乱说。比如从前住在那里的那一位……”
“我晓得的,嬷嬷放心。”
忆冬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
结果两人到了文懿院一瞧,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那会儿两人都在正院的堂屋跪着,准备给未来王妃磕头请安,一抬眼看到坐在上首的余嫣时,吓得差点瘫坐在地。
还是严嬷嬷人手经验足,一把架住快要倒下去的忆冬,两人先咚咚地磕了几个头。
余嫣赶紧叫免礼,过来虚扶她们的时候冲严嬷嬷眨了下眼,后者便心领神会恢复如常。
她既是管事嬷嬷,后院自然有一大堆杂事等着她处理,当下也顾不得跟余嫣细聊,请了安后便镇定自若出去办差去了。
倒是忆冬本就是来做贴身丫鬟的,此刻见要侍候人的竟是余嫣,自然寻了个借口将她拉进房内,关紧了门窗与她说起了悄悄话。
“主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奴婢真以为您、您已经……”
余嫣对当年的事情颇为抱歉,连声追问萧景澄有没有拿她和阿虎等人怎么样。
忆冬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察看外面的情况,见没有人听壁角这才走回来小声道:“主子放心,王爷并未责怪奴才们,倒是王爷找主子找得好苦。听严都知说那段日子王爷简直像疯了一般,整日里不吃也不睡,若非身子比旁人好些只怕早就垮了。再后来王爷便上西北战场去了,只怕也受了不少的伤。”
余嫣听到这话心就像被人揪了一下,对萧景澄便多了几分心疼。
“不过现在好了主子回来了,王爷定是高兴的,且主子还是皇上赐的婚,往后我便跟着主子过好日子了。”
余嫣看着忆冬笑得开心的样子,只觉得是自己蹉跎了她。若是她当年没跑的话,以她跟萧景澄的情意,求个情把忆冬放出去嫁人也不是不行。
结果因为她一走了之,就耽误了忆冬四年。
这一回待她与萧景澄成婚后,定是要想法子给忆冬寻个好人家嫁出去的,也算是全了两人的主仆之情。
忆冬自己倒是不在乎,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余嫣暂时也不打算和她说嫁人的事情,只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你先前从王府过来的,77ZL那我问你王爷这次从外头回来,身边可带着什么人?”
“人,主子是说姑娘吗?那自然没有,王爷出去是办差的,听说这次是为了追捕在逃的前川陕总督。且主子又不是不知道王爷的为人,哪里是那种到处留情的。”
“不,我不是说女子,我是说……”
余嫣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两个字,惊得忆冬捂住了嘴。
“孩、孩子?怎么会呢,王爷怎么会有孩子呢。”
余嫣却想他确实有个孩子,那便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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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派的嬷嬷们第二日便到了文懿院。
这两人并未皇后宫中的人,听说从前是侍候先太后的,为人颇为方正端直一丝不苟,却也难通情理。
两人来此处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教导余嫣各方面的规矩。
“王爷纳妃与普通百姓家不同,规矩多仪式也多,主子须得认真记下,到了成婚那日万不可出错。”
“郕王府的规矩也与别处不同,主子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奴婢们会尽心教,也盼主子好生学着,往后进了王府莫要失了规矩。”
余嫣光听两人说话便知这两位嬷嬷是个什么脾气禀性,虽不好说话倒也不像张家的嬷嬷那般会折腾人,一时间反倒松了口气。
只是一听说还有两个月才能成婚,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不急着嫁给萧景澄,可她急着去寻关关。昨儿听忆冬说王爷是一个人从外头回京的,身边什么人也没带。
这么说来关关并未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余嫣便心急如焚,恨不得立时便能见到萧景澄问个清楚。
可她现在被困在文懿院内轻易出不了门,且她还未过门本也不能与王爷相见。接下来的两个月她只得继续熬着。
但她也不愿就这么干坐着,于是悄悄吩咐了忆冬令她去向严循打听。
当初严循陪着萧景澄来关中治眼疾,那日客栈起火萧景澄既回来救她,那严循必然也在场。寻得他或许也能知一二。
忆冬虽不知她寻个孩子做什么,但也是有求必应。只是新来的两个嬷嬷看得严,她轻易出不了园子,无奈只能向严嬷嬷打听严循的下落。
严嬷嬷听了便奇道:“你找阿循做什么?”
忆冬看她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不住地探询,便知她是误会了,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是我寻严都知,是主子寻他有事要问。”
严嬷嬷这才松一口气,淡淡道:“既如此他下回来送东西时,我便叫他去给主子请安。”
忆冬听了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出去了。
严嬷嬷望着她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她刚才确实想歪了,生怕自己的儿子与忆冬有点什么。
倒不是她瞧不上忆冬的奴婢身份,只不过她毕竟是太子妃殿下送来的人,王爷眼下还未娶妻自然不会碰她,待往后王妃进府忆冬日日在跟前侍候,保不齐王爷会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