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朋友的话,或许会比现在的状态好一些。
说是散步,美知又绕到鸣人的住所那里去了,佐助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面对美知湿润澄澈的眼眸时,又无法说出难听的话来。
相比于其他人,他的乖张和脾气一点点都收敛了起来,在他失去了一切之后,美知是他坠入黑暗时出现的一道赢弱的光,就像夜里出现的一轮弯月,不会过分刺眼、炽热,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撒在地上,照亮着他眼前的路。
但月亮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她的光撒在了所有能够照到的地方,即使他讨厌的吊车尾,喊着要当火影的那个家伙,也被照拂着,那是他无法阻止的结果,但他并不会故作大方地看着美知对鸣人好,而不做任何事。
他不忿、他不愿,明明美知和他才是宇智波家族里唯一剩下的人,他们身上流着的血液是旁人无法插入的血统,他们的头发是一样的颜色,而不是像鸣人那样张狂的金色;他们的瞳孔是同等的黑色,拥有宇智波特殊的血继界限……这些外貌都足以证明他们两个才应该是需要互相扶持的关系,不需要其他人再加入了。
他站在鸣人家的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美知揉了揉他的发顶,她也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太好,但鸣人一个人在家她实在有些不放心,但她提起鸣人之后佐助那么强烈的反应,她又担心如果她单独出来找鸣人的话佐助又会多想。
“毕竟你们是同学嘛,”美知以前没上过学,对于在课堂上一起学习打闹的生活颇为羡慕,她拉住佐助的袖子轻轻往里拉,小声地劝他,“还没去鸣人家做过客呢,进来一起去看看……”
佐助任由她动作:“我不进去。”
美知也不好强求,她松开手:“那我进去看看,一会就出来。”
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她的话后握紧成了拳头,他冷着脸生硬地嗯了一声,看着美知去敲门。
敲了好一会,里头才传出响动。
鸣人打着呵欠打开了门,还没睡醒地问:“谁呀?”
当他揉着眼睛打开门看到美知的时候,天蓝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美知姐姐!”
话音刚落,他的余光就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黑发少年身上,他紧抿着唇,眼神黑沉沉地带着警告盯了过来。
想要让美知进来坐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口,鸣人瞪着眼睛咳嗽了起来,他动作很不自然地躲开美知想替他拍背的动作,自己扶着门咳了一会,停下来后,因为躲开的动作太过明显,愧疚而又懊恼地挠着脸颊,再抬起头时对着美知咧开嘴干笑:“……我、我没事啦!就突然呛到了……你看我,现在不生龙活虎的嘛!”
美知被他的动作逗笑,招呼着明天来家里吃饭。
鸣人的视线在佐助身上快速划了过去,挠着后脑勺底气不足地拒绝她:“我不是很习惯去别人家吃饭啦。”
美知察觉到他开始生分的态度,她回头看了一眼佐助,和鸣人告别后转身离开了。
路上,佐助都不说话,虽然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说话,但今天格外不太一样。
美知突然安静下来,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倒是让佐助有些不安了起来。他开始频频望着她,抿着嘴唇似乎在较劲似的等她主动说话。
只要她开了口,他就可以顺着话说下去,她不提前告诉他来是来找鸣人,他也不会生她的气,只要她开口说话,而不是像现在奇怪地沉默着。
但美知似乎不打算开口了。
她回到了自己家门口,和他挥手告别。
宇智波佐助挡在了门前,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黝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在生气?为什么生气?因为那个吊车尾?”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美知看着他比自己还生气的脸庞伸出手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
佐助被拍得一懵,美知的脸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可以感受到美知的呼吸有小部分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点温度,但好似比夏日的夜晚还要热,他的耳根一下子烫了起来。
不自然地退后一步,佐助想要挥开她的手,但想起她是个普通人动作硬生生止住了,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并没有打落美知的手,声音闷闷的:“你干什么?”
“佐助……”美知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少年似有不耐地皱着眉头看向她等待下文。
美知松开手:“不是你先生气的吗?你为什么生气呢?”
佐助想要凑过去对着她的耳边喊:难道你这都没看出来吗?!
但他一脸不愿意说理由的样子,僵在那里撇过脸看向别处,就是不说话。
“是因为鸣人?”
佐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就像开了闸一样,又带着点委屈地冷声说着话:“你为什么要关心他?一个吊车尾……”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咬牙切齿,美知看向身后的月亮,眼神有些放空地感叹了一声:“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带土牺牲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自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记忆。
她坐在走廊上,吹着晚风:“我哥哥啊……也曾说过要当火影,他也曾是个吊车尾,笑起来……和鸣人一样。”
佐助刚想问她哥哥去哪里了,脑子飞快转动着,立马就止住了。
“所以啊,”美知转过头对他温柔地笑着,眼里带着回忆,“我也幻想着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去保护他,希望……他的笑容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像太阳,永远不会堕入黑暗。”
但她能力有限,能够给予的东西不多。
佐助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在走廊上看了好久的月亮。
隔日,佐助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男孩,他的笑声隔老远就听见了,美知探出脑袋,佐助看着表情不是很好,他扭过头对着撒欢的鸣人低斥:“过来洗手,别碰那个东西——”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桌吃饭,鸣人眉宇间舒展开,时不时和佐助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佐助被烦得狠了才会没好气地回一句,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就连佐助都憋感染地活泼了许多。
美知颇为欣慰,她体会了一把养孩子的时日,说实话真的不容易,好在鸣人和佐助心思单纯,稍作引导似乎也能好好相处。
夏日祭开始了,卡卡西带她去挑浴衣的时候她给鸣人和佐助挑了两件,卡卡西挑着眉但也没说什么。
但晚上的时候,卡卡西给她买的那一套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美知又看到放在房间里的另一套和服浴衣,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是带土的笔迹——穿这套。
第109章
当她穿着樱花和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在门口等待的两个少年都愣住了,美知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奇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佐助别扭地转过了脑袋,不说话,耳尖红红的。
倒是鸣人直率些,他竖起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夸奖她:“美知姐姐超漂亮的哦!”
倒是已经在门口等待的卡卡西早已换好和服,他依旧戴着黑色面罩,看过来的时候注意到美知身上的和服并不是刚买的那一套,倒也没问什么,他穿的和平日的衣服不一样,虽然表情懒散,但身高颀长站在门外,戴着面罩的脸依旧能看出他的漂亮的下颌线弧度,被遮住下半张脸时难掩帅气。
门外有女孩子驻留看向他时小声发出的感叹声,银白发戴着面具的暗部忍者在女孩堆里挺受欢迎的,美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身后跟着两个不对付的少年,她在灯光下面容如月光般柔和,眼底仿佛承载着星河令人挪不开目光,她朝他笑了起来:“走吧,卡卡西。”
白发青年低头注视着她,他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垂在身侧没有动:“走吧。”
其实夏日祭也不过是比平时更热闹一些,大家都穿着和服穿梭在街道上,夜晚的凉风稍微带走一点热气,她买的东西不多,倒是给鸣人买了不少小吃,连带着佐助也买一份,黑发少年嫌弃地跟在美知身旁,但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有时候也会被周围的小游戏吸引去注意力,但又很自制地转过脸不再去看。
街道上人很多,有时候难免会发生拥挤的情况,小孩子放肆地奔跑玩耍,撞到谁身上也很常见。美知正低头打量着面具,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总是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发生过,蹲下身拿起一个秋田犬的面具打量了一会,她刚想和卡卡西说话,身后就差点被小孩子撞到了,好在卡卡西眼疾手快将她捞过去,不然被这一撞,怕是会趴到面具堆里去。
想一想就是很狼狈的场景。
有大人在训斥他们的胡闹,美知趴在他怀里感受到他比自己还要高很多的温度,手掌抵在他胸膛时,他皮肤下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
他比美知高很多,此刻弯下腰半搂着她,目光盯着被拎着耳朵的孩子要求向他们道歉,卡卡西慢慢松开手,美知拂开脸侧的碎发,脸色微红地摆手:“没关系的。”
佐助手里还拿着几串丸子,他蹙着眉头看着虽然分开但气氛好像有点不对的两个人,伸手拉着还不知道情况的鸣人走过去,插在两人中间隔开他们。
鸣人嘴里还塞着丸子,他看着佐助手里丝毫没动的小吃,大大咧咧地问:“佐助,你要是吃不完我可以帮你解决的啦!”
佐助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吃?”
因为是美知买的,他就算不想吃此时也咬了一口甜丸子,当着鸣人的面做样子,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
卡卡西虚咳两声,看向头顶:“看烟花。”
美知是最容易被哄骗的,她看向天空时只能看到闪烁的星空,鸣人也跟着仰头去看:“哪儿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而下一秒——
烟花就好像听从了卡卡西的命令,如流星般飞向夜空,嘭的一声如花一样盛开在他们眼前。
烟花声很大,几乎掩盖住了佐助和卡卡西的交谈声。
黑发少年声音不大,但身为忍者的卡卡西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好像很高兴?”
卡卡西挑眉,垂下视线看向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少年,唔了一声:“还行。”
“她不会喜欢你的,”佐助似乎胸有成竹地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好像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那点小心思一样,卡卡西顿了顿,又好像不在意小孩子的话一样,敷衍地用手指轻刮脸颊,声线磁性地应了一声,“啊……这样啊。”
佐助好像被他的含糊冒犯到一样瞪着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卡卡西点点头:“嗯嗯嗯……我也没反驳你。”
佐助似乎更生气了,当他意识到美知听到一点动静转过头来时及时闭上了嘴。
夏日祭的最后,美知又买了一个听说很灵的好运符,她很明显是要送人的,颜色和样式都不太像女孩子会佩戴的,卡卡西几人看着她收好,直到他们都走到家门口了,也没看她拿出来送人的意思。
卡卡西认真用排除法将周围认识的人都排除掉,除了他们三个,美知认识的人其实不多,或者说熟悉的人并不多,那除了他们三个,她要送给谁……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卡卡西总不能直接问,他在门口看着美知走进屋内才慢慢往自己家走去,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想着这个好运符到底会在谁手上出现。
佐助跟着美知进屋,他其实很想问她对卡卡西是什么样的态度,但想开口的时候,面对美知的时候又说不出口。
他记得他那位兄长似乎对美知与众不同,而之前他们家甚至不止一次打趣要让美知嫁过来的话,而这样一想,佐助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总不会要把这个好运符送给宇智波鼬那个家伙吧!
他皱着张脸几乎要把问出的话完全表现在脸上,现在已经很晚了,美知打着呵欠,眼睛湿润地看向他:“佐助,有什么事吗?”
黑发少年有些别扭地垂下脸:“那个——”
美知凑近一些去听:“嗯?”
“你要送给谁呢?”佐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虽然知道自己问这种私人问题很不礼貌,他鼓起勇气问出来之后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好运符,你要送给谁呢?”
美知呆了一下,她把好运符拿出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点笑意:“要送给我哥哥哦。”
这一次,轮到佐助呆住了。
毕竟宇智波带土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此刻就好像在戳美知的痛处一样,羞恼地在她面前低下脑袋道歉:“我不知道……抱歉。”
“没事啦,”美知揉了揉他的头发,“快回去洗漱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佐助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声,慢慢走了出去,到了门口还有些不安地转过身看向她:“晚安……”
美知越是表现地没事,他的愧疚感就越重。
佐助刚走不久,黑暗处就走出一个披着黑袍的青年,他似乎不喜欢摘下面具,似乎对她回来的时间太晚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美知,以后离卡卡西远一点。”
美知点头应着,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踮着脚尖拍拍带土的肩膀:“低下头啦。”
带土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没有犹豫地弯腰低下了头。
美知将好运符挂在他脖子上,塞进他的黑袍里:“不准摘下来哦。”
刚刚的话他是听到的了,但真的收到礼物的满足感无法言喻,他面具下的脸在笑,手指摩挲着玄学的好运符,颇有些爱不释手,偏偏还装腔作势地问她:“就我一个人有?”
美知点头:“当然啦,专门给哥哥买的。”
她在带土面前转了个圈给他展示自己穿上他买的和服:“作为买和服的回礼,我穿的好不好看?”
带土压不住嘴角,声线沙哑地回她:“好看,美知穿什么都好看,比别人漂亮百倍。”
美知笑着扑到他怀里。
但他只是短暂停留在这里,木叶对他来说并不安全,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如果被发现美知就无法安全地待在这里了。
外面比木叶更危险,至少在这里,身为普通人的美知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