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哄的猫猫很快原谅了她,把她重新用温暖的毯子裹起来揣进怀里,一起边吃边看人打架。
无人看见太宰治唇边的笑。
这种时刻担忧着失去,摸不到底的愤怒和抓狂,你也好好地体会着吧。
默默给两个人打着伞的伏黑惠总觉得自己是在见证小学生谈恋爱和闹别扭。
什么生生死死的,仿佛只是用来互相威胁的工具。
互相撒个娇顿时就又和好了。
烦了,毁灭吧。
宿傩和酒吞童子的战斗,以酒吞脸上挂了彩,宿傩的脸被按到地表以下为结束。
茨木童子和奴良陆生的战斗,以茨木被砍伤了手臂,陆生在幻境中的死亡结束。
抱着媳妇的五条悟懒得去那个摆设一样的裁判台,随便宣布了结果:“胜利方分别是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这一对来自大江山的挚友,接下来由胜利方挑选衣服让失败方穿。”
衣服由羽衣狐座下专业妖怪裁缝师提供。
酒吞童子笑着选了一套粉色的十二单,专业女装的茨木童子给陆生选了一套印着粉色樱花的小袖,还顺便给两人挑了首饰。
太宰治和五条悟笑的不停,整个奴良大宅都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突然,太宰治的笑一停,发现了不对:“棣棠呢?晴明,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正在收结界的安倍晴明一懵:“啊?她没有说来接我……”
说完他也是表情顿住,眼神下沉:“我去找她。”
羽衣狐绝对不会做出说好了去接他却不去的事情,甚至还没有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在这个关节点上,他不能不多想。
“我要不也跟过去看看?”五条悟好心地建议着。
太宰治一眼看穿他的小算盘,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你和晴明一起去的地步,乖,你去换上我给你选的衣服,大家一起去一番街玩儿~”
五条悟;“好的呢。”
区区女装,又不是第一次。
然而等他换上了月色的女士和服之后,却换来她失望的表情。
太宰治一直觉得自己最开始做的那个平安时期的梦里的五条悟大小姐才是自己的理想型,所以一直想试试看在现实里看见他穿那套衣服。
结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动感觉。
还不如听他喵两声。
她:“真是糟糕……”总觉得漂亮的可以殉情的小姐姐在离她远去。
“什么什么?我难道不够漂亮吗?为什么说我糟糕?”不明状况的五条悟委屈得不行,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光滑的脸蛋上,白色的长睫毛扑扇着,双眼纯澈透亮,“再看一眼,夸我。”
“啧。”太宰治扯着他过厚的脸皮,“走吧,去街上看好戏,我让人搬过去了最好的拍摄设备。”
一脸抑郁的奴良陆生更加生无可恋了:“能不能不拍我?”
太宰:“可是若菜妈妈托我给你拍单人特别版,她要收藏起来。”
陆生原地裂开。
他真的是亲生的吗……
穿着女装的宿傩往一番街上一站,形成了方圆十米的真空地带,完全没有人敢靠近。
他不远处的陆生刚送了一口气,就听见酒吞和茨木在那里催促。
“你们这么站着,什么时候可以有十个客人,要让我们陪着你们站一晚上吗?”
浓重的杀气弥漫开,场面僵持了起来。
偏生有不知死活闯入的家伙。
双瞳血红,状态混乱的付丧神持刀冲过来,太宰治只来得及看清他衣服上的龙胆纹,就看见他的刀伤到了茨木。
第52章 番外
年轻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庭院里来了一个新小孩。
小孩是他从尸体堆里扒拉出来的,虽然看着很奇怪,但是一个白净可爱,分外招人疼的小女孩。
然而晴明每天都为了她而头秃。
“讲多少次了,不要在妖怪使用穿墙术的时候摸他们。”
“你每次听见河童的哭声,怎么跳得下去水?”
“源氏这个月已经派人来三次了,说怀疑你破坏他们家结界,你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知道吗?”
“是糖糕不好吃还是庭院里的花不够漂亮,为什么老是故意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说过好多次了,黄泉不好看,比人间还无聊。”
……
“知道啦,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有带回来,先出一下!”被姑获鸟按着擦干头发的少女抱着头跑出去。
任由老父亲安倍晴明在风中凌乱。
太宰治换了一条线路混进源氏大宅的后山,这里有很多美丽的巫女小姐,她们经常驻足凝望落樱,为此哀伤哭泣,是会被写进和歌的美人。
巫女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面孔,这是源氏不传之密。
她知道她们是为邪神准备的祭品。
被邪神吃掉的人,无法前往黄泉,会迎来永恒的沉寂。
是盛大而美丽的死亡。
她一定要试一试。
“浅井,到这儿来。”她躲在石灯和台阶之间的死角里,喊着四处张望的年幼巫女。
浅井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连忙跑过来和太宰治躲在一起,激动又害怕地说:“今天……今天就轮到我了,您真的愿意代替我去吗?”
太宰治接过她手上装着洗漱用品和衣物的篮子,安抚她:“我会代替你做好这件事的,你不必担心。”
说完她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走进了浴室。
在侍奉神明之前,要斋戒沐浴,焚香诵经。
这期间,“污秽之人”是不能靠近纯洁的巫女的,才给了她掉包的机会。
换上浅井的衣服之后,太宰戴上白色的帷帽,沉默地走到“护送”的源氏式神身边,跟着他往山里走。
葱郁的树林里死寂无声,越往里走,树木越是稀疏,裂开的地表和露出的岩石带着不详的黑红色泽,嶙峋的山石像是动物骨骼一样伫立着。
风呜呜地响。
只有她一个活人的脚步声与其同奏。
得劲儿。
没有思考能力的式神默然开启了阵法,狰狞的巨大蛇头从阵中探出,一口把太宰治吞了进去。
然后卡住了。
从触碰到她的地方开始,巨蛇开始一寸寸石化,从高空中摔到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太宰治有蛇肉做短暂的缓冲,反而安然无恙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活了下来。
她忍着呕吐的冲动,冷漠地说:“就只有这样吗?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枉费她准备了这么久。
“嘶——”从阵法中冒出的新蛇头愤怒地嘶吼,竟是口出人言,“人类,你到底是谁?”
少女脸上见不到一点害怕的神色,甚至称得上是敷衍:“献祭给您的巫女啊。”
八岐大蛇分蛇气得要死:“源氏——竟然拿你这种东西加害于我。”
他要的是灵力旺盛,心灵纯洁的巫女!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啥,味道比阴阳夹缝里的土还难吃就算了,居然还能消融他的神力。
太宰治趁着他生气,一下子跑到祭台上踩住阵法:“再见了。”
连接两界的阵法当场失效,又一个蛇头倒在了地上。
阴阳夹缝里的八岐大蛇不可置信地感受着自己和源氏联系的阵法消失,气得自己动手撕空间,要过去找个说法。
接连发出的震颤让整个源氏陷入混乱之中,而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脚底抹油地逃窜了起来。
源赖光正在客厅接待客人。
刚端起来的热茶就因为大地的震动泼洒出来,把手烫红了也就算了,在客人面前出洋相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而且,这是发生了什么?
家族的阴阳师慌张地跑进来说:“家主,有件事需要您立即去处理。”
源赖光皱起眉,想起现在是什么时辰,突然脸色一变,对坐在一边的两位客人说:“今日突逢异变,在下不能好生招待二位,改日再请二位过府一叙。”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
年长的刀匠客气地说:“这倒不必,某水平有限,鹤丸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锻造出来的,一出世就赠与了我的义子,被他唤醒之后也已认主。下一柄拥有这个潜力的刀也不知何时才能出世。没有必要为了许久之后的事情提前预定。”
五条国永称得上是当代最好的刀匠,向他定刀剑的贵族名流不知凡几,这话不过是在搪塞源氏的要求。
源氏希望他能够以“锻造出能制作付丧神的刀剑”为目的进行锻造,长期为源氏提供刀剑。
尽管源氏如日中天,但他还是不想参与这个事。
对于刀匠来说,悉心打造的刀宛如亲子,他是绝对不会抱有目的地进行刻意锻造的。
“您谦虚了。”源赖光沉了沉眼色,瞥向一旁的年约十二的少年。
白发蓝瞳的少年腰上悬着那柄可以化作付丧神的利器,面对他也毫无怯色,桌上的点心被他吃掉一半,悠哉懒散,三人中似乎只有他在认真把自己当做客人。
他莫名想起另外一个白发蓝瞳的人,少时他曾与对方畅谈阴阳之理,如今他们二人皆名声斐然,也背道而驰了。
俊秀的少年人变得碍眼起来,他语气莫名地说:“令郎神姿俊秀,想必日后会是名镇一方的人物。”
“谢谢。”少年说完之后径直离开了,扎起的马尾在空中甩动,银色的发丝像是在发光一样。
“不好意思,这孩子向来不懂礼貌,请您见谅。悟,你等等——”五条国永和源赖光说完场面话,连忙追出去,却已经见不到少年的身影。
五条悟没有离开源氏大宅,而是往深处去了。
身为刀匠的五条国永没有察觉到,他却看得明明白白。
世人眼里除妖卫道,守护京都平安的源氏,家宅里有那位不可提及的大人的力量。
从山那边传来的震动,正是被这股力量引起的。
有什么东西触怒了那位。
太有意思了。
轻易地躲开四处搜查的守卫,五条悟哗啦一下打开存放危险物品的房子,然后被面前的景象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衣衫凌乱的女孩跪坐在地上,身边堆满了各色被破坏的法宝,身下压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从露出的衣角和红线看,那是巫女服。
她的身上缠着重重的绷带,被血污染成暗沉的褐红色,白净的脸上有鲜血缓缓往下滴落,她却笑得十足可爱:“大人是来抓我的吗?”
可曾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五条悟觉得这崽子好生可爱,笑眯眯地问:“你是吃了一个巫女,所以在被源氏的人追杀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话,巧妙地反问他:“您不是源氏的阴阳师吗?”
“不是哦,我是野生的阴阳师。你愿意做我的式神的话,我就救你出去,怎样?”头也不回地挥刀杀了一队找过来的守卫,五条悟把手递到太宰治的面前,“我会好好养你的,保证养得你皮毛滑亮。”
太宰治看着这只属于少年的,白皙漂亮却杀人不手软的手,急速权衡着利弊。
她已经躲到筋疲力尽了,也不能确定自己的计策对每一个前来抓自己的人都有用,更不能确定自己可以在源赖光到来之前逃脱出去。
身为安倍晴明养着的孩子,是不能在源氏的宅子里被抓到的。
不论这个人是谁,能够将她带出这里就是个好工具。
少女温软的小手紧紧抓着五条悟的手指,温顺又羞怯地说:“好。”
反正她又不是妖怪,当不了式神。答应了也不会怎样。
下一刻她被对方整个儿抱进怀里,眼前是这人的胸膛,白色的衣服和银色发丝,亮眼高调极了,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他愉悦加速的心跳。
存在感过强的一个人。
她也许应该去打听一下最近比较有名的阴阳师。
太宰治有些不适地往后仰试图和他拉开距离,眼角瞥见利刃的寒光,心里一惊,刚准备提醒他,却被用力地按回去。
“虽然很想让你看看我飒爽的英姿,但为了避免弄脏我的小式神,你还是抱紧我吧。”
短暂的金戈交接之后,是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
之后是少年清朗的笑声和风吻过耳边的声音,她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用掌心倾听他的心声。
直到她被放在高墙上,她才险险回神,问他:“有什么办法消除我们留下的痕迹吗?”
站在墙下的少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恍然:“对哦,留下痕迹确实不太好。”
“那就这样吧。”五条悟随意地伸出手臂,对着自己来时的路掐了个指诀。
无形的恐怖冲击从他的面前横贯而出,一路上房屋倾颓树木倒塌,连地皮都被掀起来不少,摧枯拉朽,直至远处的山林。
被激起的气流吹起他被她身上的血迹染脏的些许的衣袍和光滑发亮的长发,太宰治不得不承认,他战斗的样子确实称得上英姿飒爽。
这人的力量那么强大,长大了之后得和晴明不相上下吧?
贺茂家新收的孩子?
“快走吧快走吧,被那个源氏的家主追上来就不好了。”五条悟跳到墙上,抄起她就以非人的速度跑起来。
一路跑到了京郊,五条悟高兴地打算把人带回自己的老巢,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把你怀里的小崽子交给我。”玉藻前冷漠地盯着他,招呼也懒得打。
五条悟反倒搂紧了一分,满脸拒绝:“我不,她答应了要跟着我!”
“小孩子说话不管用,她的家长托我照顾她。你看你是能照顾人的吗?”
玉面的美人伸手轻易地从他怀里抓出小小只的女孩子,把人稳妥地放在地上之后,然后一尾巴把五条悟抽飞,开始数落太宰治:“你倒是玩得痛快了,晴明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