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恍若天神
姜瑶想的很明白,两国交战,她这个人质,十有八一九没好结果的。战场不是儿戏,就算萧协肯护她,恐怕都不一定护得住。
不管姜瑶如何想,狄厉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自然不会再往前走,正好现在在河边,他立刻下令,安营扎寨,只等可汗跟大军一到,他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安营的安营,做警戒的做警戒,傍晚时分,营帐弄好,一切准备妥当。
夜色已深,营帐中的大部分人都睡了,只有站岗放哨的人不时四处巡视一下。
而此时旁边的克伦河,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河边探出头来,往岸上看去。
这人当然是图奴,他今天早早就埋伏在了水里,单等姜瑶的马车过来,就按计划行事。谁知道,一直等到现在也没动静。
看岸边的情形,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料想,他们应该不会过河了。
他想了想,压低身形,顺着水流悄无声息的向下游游去。
差不多游出那些人的视线范围,他上岸,找到一块大石头,按之前约定好的,给姜瑶留了消息,然后匆匆离去。
第二天早上,姜瑶吃完早饭,借口说帐篷里闷的慌,想到周围走走。
狄厉不置可否。
这时达卓出来了,面露嘲讽的看着姜瑶,她还当自己是大齐皇后呢!
狄厉见他如此,反而同意了姜瑶的要求,不过他也派了两队护卫跟着姜瑶,且限定她只能去一刻钟,还不能去河边,把她逃跑的路堵的死死的。
当然,姜瑶本来也没打算这时候跑。这空旷的草原,她一个女人,能跑去哪里,她只是想去找图奴留下的消息。
达卓见狄厉如此,则阴鸷的看向他,他诚心跟他作对不成?
狄厉挑眉,是又怎么样?他们鹰师一系,仗着是可汗嫡系,可没少找他们的麻烦。尤其自从大将军去后,他们更是肆无忌惮,他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达卓强忍着没发作,无论是虎师还是狄厉,一切等可汗到来,自有分晓。
他转身回了营帐,狄厉则站在那里,看着奔流的克伦河,心事重重。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豹师已经归了可汗,这次可汗派他来接应达卓,他还纳闷,就算这个任务很重要,可也不用派他来吧。
直到昨天听说可汗带了虎师跟鹰师的精锐前来,他才意识到,可汗早预料到会有战事,根本是想把他支走,然后趁机接管虎师。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这个虎威将军,就得换人了。
狄厉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他并不贪恋权势,也不怕死,可虎师是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他不忍看他们成为别人手中的屠刀,枉死在战场上。
可是,他已经尽力了。
大将军……
狄厉思绪纷纷,姜瑶则看似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7788ZL着,不时低头采一朵野花什么的。忽然,她看见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图奴留下的特有信号,她知道就是这里了。
看来图奴没事,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今天下午,或许明天,北疆的大军就到了,到时她插翅难飞。
姜瑶正焦灼间,忽然看见大石头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碧绿的眼睛,三角形的脑袋,是一条小蛇。
小蛇看见外面这么多人,只一露头,就快速缩回脑袋,消失不见。
姜瑶心中却猛然冒出一个想法,狄厉现在不愿意前行,她只要让他前行即可。
至于怎么办?草原上本就多毒蛇。
她假装随意的走到大石头边,用刚才捡到的小石子,在大石头上刻下一个图案。幸亏她穿的是中原女子的服饰,衣袖够长也够宽,才能掩饰她的动作。
随后,她离开那块大石,又在周围转了转,大约快到时间了,立刻回了营帐。
她走后不久,图奴从远处小心而来。到了大石头边,他立刻发现了姜瑶所留的那个图案,图案简单至极,他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午,姜瑶又要出去转。
狄厉皱了皱眉,本不想让姜瑶去了,他不想让他跟达卓之间的恩怨影响到国事。
“我跟你一起去。”达卓却道,他不放心姜瑶出去。
这下狄厉反而无所谓了。
“我也想去转转。”萧瑞安忽然道。
达卓从开始起就看不起萧瑞安,觉得他无用至极,所以根本没理他,他主要盯着姜瑶。
就这样,三个人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出发了。
姜瑶的目的地,自然是那块大石,她不知道图奴明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么短的时间,他有没有将她需要的东西弄好。
还有,达卓看她看的很紧,一会儿,她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那些东西呢?
姜瑶已经在大石头边了,可是达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她根本没机会做什么动作。
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逗留,姜瑶都快急死了。
这时,萧瑞安忽然一声惊呼,然后向前跑去。
他左右都是侍卫,没跑两步,就被侍卫按倒在地。
达卓也被他吸引了视线,“怎么回事?”他过去问。
“蛇。”萧瑞安指着后面一个长长的东西道。
众人回头一看,哪里有蛇,就是一个粗点的枯树枝。
达卓不耐烦的瞪了萧瑞安一眼,然后快速回头看向姜瑶,姜瑶还跟刚才一样,站在那里,也正往这边看来,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达卓又回到姜瑶身边,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不一会儿,众人回去,却正赶上斥候又来报信,其木格可汗跟大军已经到了一百里外,估计明天就能过河与他们汇合了。
达卓高兴不已,狄厉则面色深沉。
姜瑶跟萧瑞安各自回营帐,离别的时候,姜瑶不解的看向他,他刚才在帮她?
萧瑞安却并没有看她,好像刚才他真的只是错把一根树枝看成一条蛇而已。
晚上,夜深人静,姜7788ZL瑶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这木盒正是图奴放在大石隐蔽处的东西。
木盒沉甸甸的,应该就是她想要的东西。
木盒侧面,还有一个小油纸包。
姜瑶打开,里面是一点白色粉末,还有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写着白色粉末的用法,以及盒中之物的用法,最后,他叮嘱姜瑶,千万小心!
姜瑶明白,起身把一切处理好,然后打开了那木盒。
一个三角形的脑袋立刻露了出来,它高高昂起头,吐着蛇芯盯着姜瑶。
姜瑶紧张的僵住了,虽然她知道这蛇的毒腺已经被除了,但是还是害怕。
但很快,她就横下心,推翻了旁边的脸盆。
铜制的脸盆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蛇被吓了一跳,一口咬在姜瑶的腿上。
外面有人看着姜瑶,听见声音立刻往里走。
那蛇听见动静,惊慌的往帐篷缝隙处爬去。
姜瑶则趁机将那木盒藏好,然后将那些白色粉末一半倒在自己的伤口上,一半吃到嘴里。
那些白色粉末遇水则溶,很快渗进她的伤口跟喉咙。
这时外面的人进来,就看见姜瑶正惊慌的捂着自己的腿。
“怎么回事?”两个侍女问她。
姜瑶眼角的余光瞟见那条蛇已经逃的只剩半条身子了,赶紧往那边指去,尖声道,“蛇。”
侍女往那边一看,果然有蛇,而且这个花纹,似乎是龙纹蝰。她们也不敢确认,这种蛇挺少见的,但毒性猛烈。
两个侍女赶紧叫人。
等狄厉等人进来的时候,那蛇已经跑了,姜瑶则嘴唇发青,腿被咬伤的地方又红又紫,肿起来很大一片,可见这蛇毒性的猛烈。
“好像是龙纹蝰蛇。”一个侍女害怕道。
狄厉跟达卓听了都一惊,龙纹蝰蛇,怎么会遇见这种蛇。
再看姜瑶,疼的浑身都是汗,倒在床上十分痛苦的样子。
确实像是被龙纹蝰蛇咬伤后的样子,狄厉等人又稍稍松了口气,原来,这龙纹蝰蛇毒性虽然猛烈,但它毒发的时间却很长,一般三个时辰后才会致人于死地,比起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蛇可不强多了。
三个时辰内找到大夫给姜瑶医治,姜瑶还是能活下来的。
而可汗的大军离这里不足百里,他的营帐中,肯定有大夫,而且是医术很高的大夫,他们应该能医治姜瑶。
狄厉想到这里,都不知道该说姜瑶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被毒蛇咬伤,肯定是运气不好,可恰巧有人能医治她,她的运气似乎又不错。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送姜瑶去可汗那里。
达卓最关心姜瑶,马上就要打仗了,她可不能出意外。
他要亲自送姜瑶去可汗那里。
狄厉也想去,一,把姜瑶送到可汗那里本来就是他的任务,二,他怕达卓先见到可汗,往他身上泼脏水。虽然怎么样他都会泼的,可他不想自己一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人都要去,那干脆把萧瑞安也带上,大家一起走吧。
很快,除7788ZL了一些留下收拾东西的,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过桥准备去其木格可汗那里。
为了以防万一,姜瑶的马车在队伍正中,达卓亲自押车。
耳边是水浪撞击的声音,姜瑶微睁双眼,打量着马车里的情形。
达卓在车头的位置,她躺在马车里,萧瑞安坐在她旁边,一个侍女并一个护卫坐在车尾,她想跳车都不好跳。
怎么还不……姜瑶正想着。
忽然,嘎嘣嘣,吱扭扭的声音传来,马车立刻停住。
“怎么回事?”达卓立刻探头问。
“桥,桥……”车夫颤抖着声音道。
桥?达卓是练武之人,听力过人,立刻听见,下面的木桥在咯嘣作响,似不堪重负的样子。
怎么回事?这桥虽然只是个木桥,可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事。
“快往回赶。”他立刻揪着车夫的衣领吼道。
车夫也想,可是这桥只有一辆马车的宽度,前后又都有人,怎么往回赶?
“快速通过这座桥。”前面狄厉也发现这桥有问题,立刻大声下令道。
现在好像只能这样了,希望这桥能坚持住,等他们过去再塌。
众人发疯一样朝前奔去。
但这桥明显支撑不了那么久,尤其当姜瑶的马车路过某处时,早躲在岸边的图奴狠命将前面的大石头推进水里,大石头上绑着绳子,绳子连着木桥下一根柱子,那柱子早被图奴锯断了一多半,上面这么多车马,早已不堪重负,这时再被大石头一坠,立刻断了。
桥塌了。
桥上的人、马、车,全朝水面落去。
今夜月亮很明亮,再加上众人手里的火把,水面上很亮。
达卓不会游泳,他下意识的抓紧了马车。
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惊慌不已。
唯独姜瑶,她是早有准备的,虽然现在她身上很疼,但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马车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她就调整好了姿势,等马车快落水的时候,她如同游鱼一样,跳到水里,并试图远离马车。
达卓看到这幕,当即红了眼,他放弃马车,直朝姜瑶扑来。
马车落在水面上,激起巨浪。
尽管达卓武功高强,但他不会水,被巨浪一拍,径直朝下面坠去,根本抓不住姜瑶。
“别让她跑了。”达卓立刻大喊。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水,这时有一两个会水的,朝姜瑶游去。
这时桥上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弓箭手,火把!”狄厉大声喝道。
所有火把立刻照向水面,弓箭手也做好了准备。
姜瑶听见桥上的声音,赶紧憋一口气,朝水底沉去。
但她也不能憋太久。
很快,她就浮出水面。
桥上的人就等这一刻呢,狄厉抬手,准备下令放箭。
这时,一个人影在姜瑶身边浮出水面。那人眉如冷峰,一双褐色的眼睛明亮而幽深,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就那样从水里冒出,在火把的照耀下,他身上的水珠反射着明亮的光泽,恍若天神。
是的,7788ZL对狄厉等人来说,这人真的是天神。
勒必图大将军……是他,他们的战神!
狄厉的手再也落不下了,甚至,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其他人也差不多,有人甚至直接跪倒,朝拜他们的战神。
图奴并没时间去看桥上的人,他浮出水面后,直接抓住姜瑶,沉入水底,再也没出现过。
周围一片寂静,直到很久后。
“那是大将军吧?”有人小声而急切的问。
是,他们刚才都看见了。
可是他们又不确定起来。普通人,沉到水里,难道过一阵儿不该浮上水面吗?可大将军没有。
想起当初大将军好像就是中箭落水而死的,恰巧好像就是落到了克伦河里,有人怀疑,大将军是不是已经成了水神了,所以才会如此。
“大将军。”有人喃呢,有人哽咽。
狄厉握紧了拳头,他不信神鬼那套,当初大家都说大将军死了,被裴奕害死了,连可汗都这么说,可他一直没见到尸体,一直不信,果然,大将军还活着。
只是,他为什么不回来呢?大家都在等他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不然人跑了,你们都没好果子吃。”达卓此时已经上岸了,站在那里气急败坏的道。
同时,他眼底全是恐慌,勒必图没死?怎么可能。
狄厉被他一吼,倒是回神了,看着他,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或许知道大将军为什么一直没回来了。
他把这个念头压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抓到姜瑶,还有,找到大将军。
“快,沿途寻找,给下游的队伍飞鸽传信。”狄厉吩咐,他们一定要抢在可汗陛下前,找到大将军。
“是。”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第89章 姿容胜雪
达卓没有跟着众人去找人,他上了马,飞奔向大军驻扎的方向。
这个时间,其木格已经睡了,可是听说达卓忽然前来,立刻传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