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蒿里茫茫
时间:2021-09-02 10:22:08

  屋子里暗得很,只有床下的炭盆里有一星两星昏暗的红光。
  榻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掀开被子,似乎想下榻去寻灯盏,你伸出手,施放了一个火花术。
  豆灯被火花术重新点亮,照出丞相有些惊讶的面孔。
  他看了看你,又看了看你手中的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这是……?”
  “原本想给先生一个惊喜来着。”
  “……如何惊喜?”
  “李严想拿了先生那封信去殿下面前,为先生请九锡,”你说,“我要提前找监国殿下告状,把这事儿解决掉,先生觉得怎么样?”
  丞相望向你时,目光总是十分温和的,微微带一点笑意,但他现在不笑了。
  他伸出了手,示意你将信递给他。
  你有点犹豫的将信递了过去,他举起了灯盏,在灯下仔细看了一看,确认是那封信之后,便将它凑近了火焰。
  “……先生?”
  他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语气,“如此,阿迟还有什么招数吗?”
  你看了看飘落在案几上的纸灰。
  又看了看只着中衣的先生。
  你伸出手,念了一个完全修复术。
  纸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倒档,麻楮纤维一丝接一丝拼接回纸张,墨迹重新显现于其上。
  季汉人民心中无所不知无所不通无所不能的诸葛丞相看着你发愣。
  “这毕竟是先生的东西。”你有点心虚,指了一指,“我不用还不成么?”
  他看了你一会儿,好像还没从刚刚的发愣中回过神。
  “阿迟今日是去赴李正方的酒宴?”
  你点点头。
  他捏了捏眉心,“发生何事?”
  “李……”
  尽管屋子里点着火盆,但你看看丞相的模样,试探性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手,还是有点凉。
  你试探性地看着他,“要不还是回榻上去说吧?”
  丞相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噎回去了,点点头。
  火光一跳一跳,毕竟豆灯的油盏较浅,盛不下许多灯油。
  丞相倚在榻上,盖着被子,侧脸在火光中一明一暗,听你慢吞吞地讲述李严拉拢你的那点事,偶尔捻捻胡须,却始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在你讲完之后,他才问起了第一个问题。
  “在此之后,你又遇见什么人了?”
  哎?
  “先生怎么知道?”
  “阿迟与我十载夫妻,我岂能不知你的心思?”他摇摇头,“李正方仅露拉拢之心,未曾有图穷匕见之意,你怎会想到这一步?”
  ……说得好像你是傻白甜似的。
  见你似乎不服气,丞相微微一笑,“李正方上表时,阿迟便已对他心存不满,为何今日才起了杀心?”
  你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好理由,只好实话实说。
  “席间见到了司马懿。”
  丞相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他对阿迟说了些什么?”
  你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把司马懿跟你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尽管你这人察言观色真的不行,但此刻你还是察觉到,丞相对你和司马懿的对话十分关心,有些你含糊不清的地方,他还会重新问一遍,确认一下。
  “你看,先生,”在你搜肠刮肚,原原本本的讲过一遍,再也想不出什么新信息的时候,你感慨了一句,“司马懿又不了解我,我用道术测过,他也没有骗我,他能有什么……”
  ……………………
  你很少在诸葛亮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之前你干点什么缺德事他偶尔会看着你冷笑,但现在这种神情就是情真意切的拼命忍笑。
  如果按典故来的话,大概就是历史上的诸葛丞相见到谯周时的表情——“孤尚不能忍,况左右乎”【
  “先生在笑我!”你立刻指出了这一点。
  尽管丞相是鹅毛扇狂魔,但跟你盖着被子聊天的时候,他手边也没有鹅毛扇。
  所以只能捂着脸。
  “阿迟认为,”你听到他的气息不太稳,有点断断续续,“想了解你的心性品行很难吗?”
  ……你自己觉得,就,挺难的啊。
  …………整个三国也没人比你有更多小秘密的吧?
  “为将者,用兵布阵,正如其人。”
  丞相如此评价了一句。
  你眨眨眼。
  “司马懿未必知晓你身怀道法,却能由你行军打仗的风格判断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少思虑而多任情,手段却果决强横。一旦下定决心,便会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亦不考虑后果。”
  “我怎么不考虑后果了!”你又抗议了一句。
  但丞相却充耳不闻,继续说了下去,“潼关一战,你领两千兵士攻破重兵把守的天险雄关,勇悍足可称道,恐项藉不过如此,但司马懿亦能察觉,你并非擅谋略之人。”
  “但他说的每句话我都确定是真的!”
  丞相看了看你,笑了起来,“若我骗阿迟,亦不需说谎。”
  ……………………
  “司马仲达思谋甚深,阿迟怎是他的对手?”他停了停,观察了一下你的神情,“除非阿迟再来一次天火降世,将他砸死,那的确非司马仲达所能预料。”
  你也不需要拿流星爆砸他,你冷冷地想,大不了变个——
  “归根结底,阿迟只想到了李正方一心争权,与我为难,却未想到我为何容忍他,亦未曾想过,若你当真以那封信函激怒了殿下,又会发生什么事。”
  他侧过身来,伸手将你揽进怀里,吻了吻你的头发,“不过,阿迟一心为我,我还是颇为感动的。”
  ……尽管感动,但还是笑话了你。
  灯花灭了,不过不耽误听丞相进行大汉政治科普小讲堂。
  李严镇守永安十年,与上庸孟达互为犄角倚仗,麾下两万兵将亦服从调度。若将蜀汉看作诸侯国,诸葛亮是其中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关平黄权部其次,那么紧随其后的便是屯兵西凉的马超,以及永安的李严。
  而在蜀汉还于旧都,并隐有压倒曹魏,成为三国鼎立之中,实力最强一方的苗头时,丞相在政治上便需要加倍小心了。
  北伐一役,作为主帅的诸葛亮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是客观事实。
  不仅李严心思活络,隐有争权之心,远在襄樊的关平黄权,北伐帐下的张苞,以及其余勋贵元老亦会在意诸葛丞相的一举一动。
  赵云的那丝戒备之色便是最直白不过的证明。
  这个国家所效忠的是刘备父子所代表的大汉,绝非诸葛亮。
  尽管丞相自己忠贞之节天日可表,朝廷中敬服爱戴丞相的臣子亦是大多数,更重要的是刘禅也全心全意的信任这位相父,但丞相仍然需要小心从事。
  若借了刘禅之手除掉李严,那么在朝野上下心中,这位大汉丞相的权势气焰便更加如日中天,隐有迫人之感了。
  不必提关平黄权等元老心中的想法,也更不用说孟达这般李严嫡系会如何惊惧,只说会令诸葛亮立场变得尴尬,就足以称之为是一个严重的后果了。
  总体来说,你听懂了丞相的考校。
  ……就怎么说,举一个不太恰当的栗子的话:尽管阿斗十分宠信这位相父,但相父还是小心翼翼不想当大汉臣民心中的妖后。
  ……你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禅亮,然后赶紧把这邪魔外道给清扫出去了。
  “那司马懿为何如此呢?”你说,“他也讨不到好处啊。”
  “司马仲达心思深沉之处便在于此,”他摸摸你的头发,“他不需眼前的一点小利,若李严孟达为我所除,自然便有新的位置空了出来。待攻伐魏吴时,恐怕朝廷将有人为其仗义执言,而关中世家失了可作倚仗的李正方,大概总也会与其暗通款曲了。”
  你终于把这一部分也想通了。
  丞相希望留着李严在朝廷里跳,因为反正怎么跳也不会实质性地伤到他。
  相反,用李严这个笨蛋占住“反对派”领袖的位置,比换上来司马懿这种大杀器要强得多。
  司马懿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三言两语就哄你差点去替他干掉李严。
  尽管你感觉自己根本没跟他讲几句话,他也应该根本不了解你。
  但他还是把你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一直以为这是个李严当关底BOSS的副本。
  现在你明白了,关底BOSS是司马懿。
  而且还是个用通神术通不出脑子里到底想什么的,小指头款的阴谋家。
  ……你再也不能笑话猫姨笨了啊!
  …………谁他喵的能想这么多弯弯绕绕!
  寅时鼓敲过,按照丞相寅时过半便会起床的习惯,他一共也睡不了一个小时了。
  你有点内疚,不过先生倒是不以为意。
  “北伐时军中琐事纷杂,常有以夜继昼事,阿迟何必耿耿于怀?”
  你坐了起来,伸出手去,聚精会神地凝结起医疗术的力量,覆在他的身上。
  “先生现在可还觉得疲累?”
  先生捉了你的手,轻柔地微笑起来。
  挺好。作为政治考试不及格,补了大半宿课的学渣,你虽然也可以给自己刷医疗术,但你还是觉得躺下正常睡一觉来得更治愈。
  不过在你躺下拉了拉被子,准备进入待机模式后,丞相并未如你所想的那般起身开始更衣。
  天色未亮,医疗术的光芒转瞬即逝,一片黑暗中,你只能感觉到他侧身在盯着你看。
  ……他又没有黑暗视力,你也想不出他在看点啥。
  “先生?”
  他摸了摸你的脑袋,而后一个亲吻便落了下来。
  ……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给他刷医疗术是以为他准备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狂模式,并不是在鼓励他干点别的。
  …………要不你还是抽空去把李严打死吧。
  诸葛瞻抱着新写的文章走过正屋,脚步停了停,有点怀疑的又看看外面的天气。
  一轮红日已经升上了长安城的天空。
  若是离前门近些,也能感受到街上万家烟火气。
  “父亲大人身体不适吗?”他看向端着水壶和点心走过的婢女。
  后者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同伴看了看诸葛家的小公子,似乎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母亲那个懈怠懒散的性子……什么时间起床都不稀奇。
  ……但是父亲从未在卯时之后还未出卧室啊。
  想起长嫂平日照顾受了风寒的婢女仆役时所为……诸葛瞻觉得自己有了主意,他还特地清了清嗓子。
  “烦劳你们去煮些姜茶吧。”他说,“一会儿父亲起床时端去给他喝。”
 
 
第128章 
  自从开春被东吴背刺,你不得已切换模式出门干陆逊,干完陆逊又跑到关中来继续给司马懿增加心理阴影,至今已经有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里,作为丞相夫人的东安亭主刘氏一直因为身体不适而离府去了乡下休养,时间久了,就什么流言都有了。
  比起那些荒诞离奇的,你跟人私奔了之类的流言外,成都的贵妇圈子更相信的是,你是真的身体虚弱,恐怕不久于人世。
  尤其这次自成都始发,终到站长安的大迁徙中,相府车队里只有诸葛瞻、蒯氏,以及一只诸葛攀小朋友,这就更加引人遐思了。
  现下丞相已经返回长安,假设你这位夫人还不在府里,那么……
  吴氏遣使来府里问你的消息时,你还在补习你那很不成器的政治课。
  虽然丞相并不在乎李严的伎俩,但你总是希望能用什么办法干掉“九锡事件”。
  ……最好能巧妙一点,和平一点,一劳永逸一点。
  ……然后吴氏便宣你入宫了。
  ……你在马车上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数日后便是内禅仪式,有汉一朝还没举行过内禅,而史书上可追溯的上一次内禅是……赵武灵王内禅给赵惠文王。
  太常为这套礼仪操心了很久,现下早已准备妥当,只需要文臣武将跟着练习别出错即可。
  在内禅之后,论功行赏封官进爵的朝会就要开始了。
  理论上来说,现在太后吴氏也该挺忙的,要准备命妇们进宫朝见事宜。
  但你进宫之后,你发现她身边还坐了个小闺女,亲亲热热的聊天,看着一点都不着忙。
  “阿迟究竟何时来的长安,我怎么不知道?”她向你招招手,让你也到她身边去。
  “这是我嫂子安乐亭侯夫人胡氏的娘家闺女,”吴氏笑眯眯的对你说,“恰巧进宫陪我说话。”
  小闺女起身,文文静静向你施了一礼。
  哦,这闺女姓胡,益州大族出身,你又仔细看了她一眼。
  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看都不会难看,这一个在学校里至少班花以上,说不定是校花级别,明眸皓齿,细柳扶风,就是看你时的眼神有点探究,让你感觉有点奇怪。
  “这大半年,阿迟都在益州养病,现下这气色可是大好了?”
  “已经无恙,劳您牵挂了。”你笑眯眯的说。
  “诸葛丞相近日也好?”吴氏十分关心地感慨了一句,“这些年来,为复兴汉室大业,丞相一直在汉中奔波操劳,实在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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