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和金手指和三国——蒿里茫茫
时间:2021-09-02 10:22:08

  “不会以为我是权臣吗?”
  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一下子就明白了。
  “先生问的是这个?”你问,“先生会担心后世人怎么看你吗?”
  丞相想了一会儿,轻缓的摇了摇头,微微笑起来。
  你想也是。
  一个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自有史书载于后世,如果能跳出时间线来看问题,诸葛亮应该是中华历史上无数人物中,最不需要担心这事的人之一。
  ……但不代表在遇到糟心事儿时,不会心思沉郁。
  “《左传》所谓‘死而不朽’,先生可知?”
  丞相大概是没想到你突然说起这个,似是愣了一下。
  对于古人而言,“死而不朽”又可称为“三不朽”,亦是数千年以来士大夫最为看重之事。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毕竟生前不过数十载,死后名声却要经过千年漫长时光淬炼。
  “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你认真地说,“先生除了还没死之外,这些都做到了!当然,先生还是不能死的。”
  丞相睁大眼睛看着你,突然笑了。
  “好文章,谁教阿迟说这些的?”
  抄的唐朝某位经学家的《春秋左传正义》,你如此想,但还是十分理直气壮,“不能是我自己想到的吗?”
  他看了你一眼,笑眯眯的点点头。
  “所以先生这些日子不忙吗?”
  “内禅之事,太常早有准备。”丞相一边吃烤山药,一边慢悠悠地说,“若有一二出入,公琰自能处理。”
  真是贴心啊蒋琬小天使,你想了想,又继续问,“那先生真的不管李严了吗?”
  他取了麻布擦了擦手。
  “我这几日留在家中,阿迟怎还不愿呢?”
  那倒不……
  ……………………
  虽然他擦了手,但你并没有擦手。
  所以这么被他拉进怀里,你感觉有点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握了你的手腕,似乎想给你号脉。
  “先生,快收了神通。”你说,“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说不定还——”
  丞相看了你一会儿,“那这几日闲下来正好。”
  ……………………
  你趴在他的怀里,火盆就在身边,听他跟你讲些诸葛瞻小朋友最近如何如何,诸葛攀小朋友又如何如何之类的家常事,感觉有点昏昏欲睡。
  就在他问起你晡食想吃点什么,你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嘀嘀咕咕跟丞相讲,你吃腻了猪牛羊,准备吃点新花样时,他的语调突然变了。
  “阿迟。”
  “哎?”你抬头看他,他低下头看你。
  威仪悉备的诸葛丞相语气里带了一点慎重,一点迟疑,还有一点仿佛世界观崩坏的小心翼翼。
  “李正方之事,我已有考量,你万不可……”
  你万不可啥?你刚刚在嘀咕琢磨着吃个兔子,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
  ……………………
  “我保证,不把李都护变成兔子。”
  你说。
  变也要变个冷吃兔。
 
 
第125章 
  这世界上,冥冥之中是有“天意”存在的。
  你虽然不相信“天意”,但当你原本准备吃吃喝喝咸鱼造娃,却在每天一次回官舍遛弯儿时收到了李严的宴请信函,还是温衡亲自送来的……你觉得,这个世界大概还是有“天意”存在的。
  “温郎君与李都护亦有来往?”
  听你这么问,温衡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李都护镇守永安,整治水利,名声夙著,关中亦有耳闻。”
  夸了一通,就是没直说到底跟李严是什么关系,你盯着他看了看,还是收下了这封宴请函。
  此时造纸术已经经历几番改良,但造价仍然不菲,民间所用纸张亦是三六九等。李严送来的这封信言简意赅,内容没什么可说,看这中规中矩的笔迹,你甚至怀疑并非他亲自手书。
  但所用纸张却十分不凡,柔软坚韧,洁白光润,你拿在手里仔细捏了捏……丞相府上也没有用过这么好的纸。
  见你捏了捏这纸张,温衡立刻察觉到了。
  “将军亦精文墨?”
  “不,”你笑了一笑,“只是觉得这纸张异常厚实,远超军中所用。”
  你没提园中那对美少年的事,温衡也十分乖觉的没进行售后服务调查访问。
  “我只是奇怪,我与李都护并无来往,为何会给我下请帖呢?”
  “将军这话可错了,巴东擒陆逊,潼关斩曹肇,将军威名天下尽知,天子未曾还都前,关中人尽皆知,言说道……”
  这人还带卖关子的,你心想。
  “说什么?”你一脸十分有兴致听下去的表情,温衡一脸真诚,半点看不出溜须拍马的迹象。
  “说此次论功行赏,将军必定封侯,且封侯当封‘冠军侯’。”
  两汉历史上一共三位冠军侯,均是战功赫赫,当然最为后世所熟悉的莫过于第一位,也就是霍去病。
  温衡这么一说,你也难免思绪发散一下,要是你真能封个侯,是不是打马长安街上过时,也能感受一下掷果盈车……
  你那一点儿出神和向往都被温衡看在了眼里,他十分小心的笑了一笑,“虽说现下……”
  “嗯?”你回过神看向他。
  “虽说现下朝堂皆传,诸葛丞相或许对将军另有安排,但将军这等人物,李都护恐怕亦早有结交之心了。”
  作为被大汉铁拳碾过的,温家仅存不多能出来四处结交官员的门面人物,温衡给你的感觉一直是谨慎小心,精明圆滑。
  而且与你结交时,讨好得不着痕迹,又十分有耐心,不让你看出他的心思。
  但这么委婉的一句话,你还是听出来挑拨离间的一点儿味道。
  如果说替李严跑一回腿还不足够明显的话,现在你倒是确定他的立场了。
  ……你心说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这可怪不得你。
  与你那个远在骊山下的小园子不同,李严在长安城郊新购置的庄园气势恢宏,非常配得上他中都护的身份。再考虑到这几日下来,诸葛丞相异常沉默的态度,庄园门前车水马龙也就不难理解。
  有益州大族,关中世家,亦有朝堂之人,但你留心看过去,明白在脸上写着诸葛亮一系的相府幕僚一个都没来。
  北伐军中的高级将领也没来——不对,你来了。
  这就奇怪了,你想,到底是李严就只给你一个人发请帖了,还是说其他人都特意不来呢?
  考虑到李严“性自矜高”,似乎前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尽管此时已过冬至,关中的气温开始疯狂下降,但在这座精心建造的庄园里,你还真感觉不到严寒已至,屋室以花椒和泥涂壁,壁面披挂蜀锦,典雅而不耀目,又处处都收拾得精致舒适。
  你在这样的环境里四处转了一圈,被金敞拉去看了看一面据说蜀中女红极尽绣工所织出的屏风时,见到了庄园的主人。
  金敞十分有眼色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宾客现下虽未到齐,但人亦不少,你用余光四周瞥了一圈,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香炉里燃烧着馥郁而冰冷的香气,与宫廷用香是同一款,华贵疏离。
  这香挺衬刘协的,他也是这么个华贵疏离范儿,你想。但这香可不那么适合李严。
  虽然他也衣着华贵,神情疏离,但刘协举手投足都有贵公子的气度,而李严的倨傲冷峻下,燃烧着一颗不惜一切代价攫取权力的贪婪之心。
  他将目光也从屏风上移开,转而看向你,十分客气地冲你点了点头。
  “早想一睹刘将军风采,”他笑了笑,但那丝笑意并未进眼底,“未想到能攻下潼关的名将,竟然如此年轻有为。”
  他的神情可不像他说的那么谦和,你猜他心底瞧不起,看你不过黄口小儿,侥幸立了功业,使竖子成名。
  不过你也十分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永安一役,幸有李都护镇守国门,才能退孙权十万大军,今幸得拜谒,可慰平生。”
  听到你十分恭敬的话语,李严的神情变得温和了一些。
  “宗硕何必如此客气?我今次请你至此,便是极看重你,不忍你走上歧路的。”
  ……啥?啥歧路?
  你眼中的错愕似乎令他十分愉悦,他笑了一笑,“封官赏爵之事,便在须臾几日里,宗硕还未察觉门前清清冷冷,大有异常么?”
  听起来像是要扎诸葛亮小人,你心说。
  “请都护大人明示?”
  李都护看了你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宗硕行军打仗时是极通透的一个人,如何回到长安,便这般犹在梦里?”
  ……………………
  他在毯子上坐下,你也跟着坐下,婢女奉了茶来,而后又悄悄退下。
  “宗硕是以为,既与诸葛丞相有那般纠葛,必会被视为心腹?”
  ……啥?他在说啥?你怎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哪,哪般纠葛?”
  李严冷笑一声,“宗硕身为男儿,为掌兵权,却甘为佞幸事,以为旁人不知么?”
  ……刘赐啊刘赐,你到底是把诸葛亮的名声给败坏完了!
  看你一脸宕机,李严眼中闪过一丝鄙薄,端起茶盏,又十分悲天悯人的笑了笑,“诸葛丞相面似宽和,心却是极冷硬的,此次北伐论功行赏,刘将军既无加官,亦无封爵,只以金帛相赐,难道不是丞相意欲保全名声,与宗硕断绝之故?”
  行,诸葛亮不仅搞基,还是一渣男,吃完就跑不负责!
  你适时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我率本部兵马历经苦战,暗道血流漂橹,禁沟水为之不流,方才攻下潼关,丞相怎会如此待我?!”
  “宗硕若不信我,待内禅事毕,行赏时便可知了。”
  你低头,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告诉你自己大不了以后季汉也不置史官,就没有人知道诸葛亮搞过基了。而后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抬起头,“都护告知在下,又是何意呢?”
  “你虽出身宗室,却无世家大族可倚,天子式微,又无能为援,因而效佞幸事而取悦诸葛丞相,亦是无可奈何之事,但若我能给宗硕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又不须你如此这般呢?”
  “如何能有这般机会?”
  李严捻了捻胡须,志得意满的一笑,“丞相还于旧都,兴复汉室,已是劳苦功高,未来攻魏伐吴,怎能还劳丞相亲征?”
  谈完了正事,可以开始吃酒宴了。
  李都护家的酒宴也一样秒杀相府的小厨房,虽然这地方实在搞不来海味,但各种山珍还是有的,你见过的没见过的都上了一遍。
  ……其中还真有烤兔子。
  酒过三巡,外面愈冷,室内温度便愈高。
  你听不习惯乐师的奏乐,也无法对美貌的舞姬产生任何反应,只能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
  一轮冬月悬于夜空,将这座华美庭园照得纤毫毕现,尽管草木已枯,却别有一番景致。
  你正琢磨着要不要学一学回去山寨你那园子时,长廊转角处,还有一个提前出来透气的宾客。
  ……你认识他,他也认识你,这就有点尴尬了。
  你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还是干脆假装没看见直接走过去时,他先开口了。
  十分客气,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刘将军。”
  “……司马公。”
  司马懿嘴角翘了翘,你觉得那也不算是微笑,他重新将目光转移到那轮明月上去,用“今天天气真不错啊你吃了吗”的语气,平平常常地开口了。
  “将军如何会来赴李正方的酒宴呢?”
  你也想问他这个问题。
  “李都护写了请帖,”你干干巴巴地说,“总不好不来,司马公呢?”
  他瞥了你一眼,微微一笑,“我亦是收了李都护的请帖,不好不来。”
  好的,话题聊死了。
  长廊下一片寂静,屋内一片喧闹,寒冬时节,院落里连个草虫叫都听不见。你有点坐立不安,感觉尴尬癌要犯了,想找借口赶紧离开时,司马懿却又开口了。
  “李正方腹中虽有思谋,却不通人情,将军如何我是不知,我却是后悔来赴宴了。”
  你的八卦天线瞬间立了起来,“怎么说?”
  这位中年文士模样的名将背着手,拇指敲了敲手掌,思索了一会儿,先问了你一个问题。
  “将军如何看诸葛丞相?”
  ……你要如何看?负心薄幸?冷酷绝情?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126章 
  光用眼睛看,你是看不出司马懿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的。
  他看起来仍然是个随和儒雅的文士,连衣衫风格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身半旧的直裾,腰间点缀两三样玉饰,温润而不引人注目。
  但如果想到高平陵之变,他是如何对待曹爽的,那这个反差就十分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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