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珀:“对,一会儿你也可以坐车上。”
小男孩踮起脚张望,可能是想看看车在哪,因为是在陡坡下面,这里看不到那辆嘎斯69。
小男孩脚后跟放了下来,他摇摇头:“不坐车,我要赶羊,羊是公社的,不能丢。”
林涧珀:“没事,我们帮你赶羊,你坐车。”
小男孩看着林涧珀,眼神都亮了:“坐车!”
但是他马上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羊羔,声音也闷闷的:“他们说羊脏,不能上车。”
林涧珀:“没事呀,你的小羊可以上车。不过这些大羊太多了,车子装不下,要是你想让它们也上车,只能每次上来一、两只,轮着来。”
小男孩惊喜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涧珀,头又像拨浪鼓一样摇起来:“不用不用,大羊的毛厚,可以自己走,只有它最小,会冻死。”
林涧珀:“行,那咱们带着你的小羊一块上车吧,车在上面。”
小男孩刚跟着林涧珀走了一步,就绊倒在了地上。
王福贵赶紧上前要扶他,小男孩没有起来,他从地上拨了团雪,开始用雪搓脚,边搓边说:“我脚冻了,搓搓再走。”
林涧珀参加的急救培训讲过,几十年前人们冻伤时,习惯用雪来搓冻伤的部位,认为这样可以缓解冻伤。
但是这种做法是极其错误的,在冻伤的部位搓雪,只会延长冻伤部位受冻的时间,把冻伤的表皮破坏掉,加重皮肤和身体的组织损伤。
林涧珀阻止小男孩继续往脚上搓雪的行为:“这样搓雪不管用,你先上车,车上有温水可以泡脚。”
小男孩抬头看着林涧珀:“可是大家都这样搓雪呀。”
林涧珀知道一下子改变人固有的常识是很难的:“用温水泡,是国家研究出来的新方法,你可以试试,然后感觉一下哪种更好,要是觉得温水泡更好,还可以教给大家呀。”
小男孩想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林涧珀说得很对,他扔了手里的雪,抱着小羊羔站了起来。
王福贵对小男孩说:“你脚不方便,我抱你过去吧。”
小男孩左右看了看围着他们的羊群:“我能自己走,要赶着羊过去。”
林涧珀:“没事,你先让叔叔抱你过去,我在后面帮你赶羊。”
王福贵抱起小男孩,冲着林涧珀一挑眉:“叔叔?”
林涧珀:“你都27岁了,还不算叔叔?难道是哥哥?也不看看比人家小朋友大了20多岁,还哥哥,羞羞。”
小男孩在王福贵怀里,一边递给林涧珀一根鞭子,一边说:“用这个赶羊。我11岁了,叔叔没有比我大20多岁,只比我大16岁。”
王福贵笑了:“算得还挺清楚,大16岁叫哥哥也差不多吧?”
小男孩没给他面子:“叔叔。”
林涧珀接过鞭子,鞭子的把手部分是个半臂长的细木棍,鞭条的材质不像是普通绳子,倒像是用皮子编成的。
她也被逗笑了:“叫什么都一样,就叫叔叔吧,他是叔叔,我是姨姨。”
小男孩点点头。
林涧珀对着空气,向着王福贵带路的方向挥了挥鞭子,羊群跟着王福贵走了起来。
他们上了陡坡之后,雪太厚,羊群又不肯动了。
见小男孩又从王福贵怀里想下来,林涧珀说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铲雪吉普车:“让叔叔先给你放车上,把车开过来铲雪,羊们就能跟着车走,我在这先帮你看着羊。”
看到车到这里就几十米的距离,小男孩点点头。
王福贵:“你先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趁着他们俩转身,林涧珀赶紧又从空间里找了件黑色的毛衣和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出来,从这个小男孩的穿着来看,还无法确定时代,黑色保险一点。
在风雪里行走,这样穿比棉衣冲锋衣的组合略微轻便些。
第47章 雪虐风饕6
王福贵抱着小男孩和他怀里的小羊羔回到车上, 很快就开着吉普车推开了一条雪路过来了。
他打开车门下了驾驶舱,接过林涧珀手里的鞭子:“我赶羊,你开车吧。”
林涧珀知道双方都不想让对方在冰天雪地里步行赶羊, 她把毛衣和长款羽绒服递给王福贵:“那你先赶一会儿, 然后咱俩交换。”
王福贵也了解她的脾气:“行, 那一会儿再说。”
王福贵拿着鞭子赶着羊往车后的方向走,林涧珀看着落在王福贵头发上的雪, 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福贵!你过来!”林涧珀喊住他。
王福贵往回走:“怎么了?”
林涧珀想起来自己空间还带了一批雷锋帽,就是军用带护耳的帽子, 这些帽子是在现代时,根据解放军55式冬帽重制的。
林涧珀站在车后, 小男孩坐在车里,那个角度看不到她,她从空间拿了三个雷锋帽出来,给王福贵的头上戴了一个。
有个红五星的雷锋帽配上羽绒服,显得羽绒服也不那么违和,有点像是军大衣。
王福贵从她手里拿了一个雷锋帽, 给林涧珀带上了, 他拍了拍她的帽子,转身去赶羊。
林涧珀准备从空间里, 弄一些温水出来让小男孩泡脚,她可以假装是从车后备箱里拿出来的。
她先从空间里找出一个空盆,开水壶还有很多,又拿了一壶出来, 往盆里倒了一些开水, 为了给开水快速降温, 她往盆里加了雪。
雪融化得很快, 她拿温度计放在盆里,看到温水降到37度的时候,她把水端上了吉普车。
林涧珀把水盆放在车后座的地上,对坐在后座的小男孩说:“赶紧把鞋脱下来泡泡脚。”
小男孩脱了皮靴和袜子,把脚泡在温水里,他的脚已经冻得通红了。
林涧珀回到驾驶位上,发动了汽车,因为王福贵在后面赶羊,车又推着雪,她开得速度很慢。
车速慢,行驶得也很稳,水不会撒出来,小男孩还在车上用温水泡着脚。
林涧珀跟他搭话:“小朋友,你叫什么?”
小男孩:“我叫那森朝克图。”
他说得很快,林涧珀完全没听懂:“啊?什么?”
小男孩可能是察觉到了林涧珀听不懂,他一个一个字拉长了音,又重复了一遍:“那—森—朝—克—图,汉语就是聪明的意思,姨姨可以叫我聪聪,阿爸也这么叫我。”
林涧珀:“聪聪你好。”
聪聪:“姨姨您好,那姨姨您叫什么?”
林涧珀:“我叫琥珀,你也可以喊我琥珀姨姨。”
聪聪:“hu……太难念了,还是叫姨姨吧。”
林涧珀笑了,她心想那个五个字的名字,不是更难念,她到现在也没记住,还是聪聪好记点。
车上吹了暖风,比外面暖和不少,林涧珀上车之后,把帽子摘了,冲锋衣也脱在副驾上。
聪聪把袄包着的小羊羔放到地上,他的王福贵给他披的冲锋衣叠了叠,放在后座上,又把自己的袄穿上了。
小羊羔很乖巧,蹲在地上,在舔聪聪的洗脚水。
林涧珀从后视镜上看到,这是一件长款带袖的袄,她想起来,刚刚聪聪好像管这个袄,叫大得勒?
林涧珀挺好奇的:“聪聪,你穿的这个,叫大得勒?大得勒汉语是什么意思啊?”
聪聪揪了揪自己身上穿的:“大得勒就是这种大袍子。”
开了二十分钟后,林涧珀停了车,她手插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毛巾出来,下车转到后车门,把毛巾递给聪聪:“你先擦擦脚,这水凉了,姨姨再给你换盆水。”
聪聪接过毛巾擦了擦脚:“不用了姨姨,我脚已经好了,不泡了。”
林涧珀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聪聪的脚,确实不红了:“那听姨姨的,再泡一回,巩固巩固。”
“行,谢谢姨姨。”
林涧珀端了水下车,从车后方又换了一盆水端了上去。
随后她又拿了雷锋帽下车,边走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件羽绒服,她是背对着聪聪的,聪聪即使回头也看不到她拿出东西。
她走到车后方的羊群里,套上了羽绒服,对王福贵说:“咱俩换换,你去开车吧。”
王福贵这次没跟她争,直接去开车了。
林涧珀跟着车赶了一会儿羊,觉得风吹得脸疼,她从空间翻出一条围巾捂在脸上。
没过多久,王福贵就下来替换她,林涧珀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海鸥手表,从她刚刚开了二十分钟下来,才又过了十分钟。
林涧珀:“你再去开会车再来换我。”
王福贵:“别站着浪费时间了,快上车,老公有义务照顾老婆。”
林涧珀锤了王福贵一下:“你怎么自从到了这,天天满嘴胡言乱语!”
王福贵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不是就让你上车,你自己想歪了。”
林涧珀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狠狠地套在王福贵脖子上:“你就嘴上逞能吧!咱俩十五分一换,军人要服从纪律。”
王福贵敬了个礼:“是!我听老婆的!”
林涧珀又回到车上,查看了一下聪聪的脚已经基本恢复了,她弯腰把盆端起来,打算拿到车下聪聪看不到的地方收进去。
“姨姨,这是什么?”聪聪指着林涧珀的胸口。
林涧珀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带着一个琥珀吊坠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她把琥珀吊坠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递给聪聪看:“这就是琥珀,我的名字就是取自这个。”
聪聪拿着琥珀吊坠仔细地看:“为什么要叫琥珀?”
林涧珀:“我爷爷是个地质学家,我出生那天,他在山里勘测,发现了一块琥珀化石,于是给我起名叫琥珀。”
聪聪指着琥珀:“这里有个虫。”
林涧珀:“对,里面是一个七星瓢虫的标本。之前我爷爷发现的那块琥珀化石上交了,他回来之后,用松脂给我做了一个吊坠。”
聪聪:“那地质学家是什么?”
林涧珀:“地质学家是研究古时候的地质,推演、还原地质历史,然后预测未来地质的发展情况的人。”
“还能给国家找矿。”看到聪聪一脸茫然,林涧珀又加了一句。
这句聪聪听懂了:“那我能跟他学怎么找矿吗?”
林涧珀摇摇头:“我爷爷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聪聪要是想学习怎么找矿,先要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以后再考虑学地质专业。”
聪聪:“好,努力学习,我以后也要当地质学家!给国家找矿!”
林涧珀摸了摸他的头:“好呀,我们都很期待。”
他们开始轮换赶羊,中途聪聪强烈要求去替换了几次赶羊,林涧珀拗不过他,把自己的围巾帽子和羽绒服给他穿上,让他去赶了一会儿。
正好趁着聪聪不在车上的时间,林涧珀从空间拿了一些常用物品和食物出来。
又一次赶上聪聪坚持要下去替换赶羊,林涧珀感觉肚子有点饿,应该到了中午,她没再阻拦聪聪。
等王福贵去替换他,聪聪再上来时,林涧珀递给聪聪一碗热乎乎的方便面,土豆炖牛腩味的。
聪聪:“好香啊,这是姨姨刚煮的吗?车子还里还能生火煮面吗?”
她把放在脚下的暖水瓶举起来给聪聪看,这是她刚趁着聪聪不在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也是来之前特意定制的,老版款式和花样的暖水瓶。
林涧珀:“车上不能生火呀,不过我带了暖水瓶,这面是用热水泡的。”
聪聪没再继续追问,香喷喷的面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出门时带的一块小饼早就吃完了,渴了就吃几口雪。
坐上解放军叔叔姨姨的车之后,他虽然很饿,但是也不好意思说,怕他们也没有带吃的。
热乎乎的面汤下肚,他觉得整个人都有精神了,他挑了几根面条,喂给站起来看着他吃面的小羊羔。
虽然这辆车推开雪后,偶尔能露出一些长得高点的草,但大部分草都在雪下面,羊群跟在车后面,根本不够吃。
他现在只希望快到回到公社大队,这些羊因为草被雪盖住,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大队里是存了草料的。
他们在风雪中驱车缓慢行驶了几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现在是轮到林涧珀在车后赶羊。
有个人从远处跌跌撞撞地向着她跑过来,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也穿了一件跟聪聪差不多的袍子,颜色也接近。
他焦急冲着林涧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
林涧珀:“对不起,我不会你们的方言,您会说普通话吗?”
那人拍了拍林涧珀身边的羊,语气更加焦急,又说了一大串方言,眼睛里还涌出了泪,流到了他满是沟壑的脸上。
王福贵从后视镜看到车后的情况,他在前面停了车,他对聪聪说:“我下去看看。”
谁知道聪聪从车后窗向后面一看,比他更快的跑下车,冲到那个男人的怀里,男人见到聪聪,猛地把聪聪搂住,俩人互相说了好几句方言。
林涧珀:“聪聪,这位是?”
聪聪还靠在那个男人身上:“他是我们大队长,我现在住在他们家里,他是出来找我的。”
大队长跟林涧珀又说了一串话。
林涧珀看向聪聪,聪聪充当起了临时翻译:“他说多亏你救了我和羊群,要不他没法跟我爸爸交代,也没法跟公社交代。”
“喂——是找到了吗?”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林涧珀看过去,从刚刚大队长跑过来的方向,有两个穿军装的人追了过来。
那两个军人很快就靠近了他们,其中一个,是林涧珀的老熟人了。
第48章 雪虐风饕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