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懂,也或许听懂了但不确信自己理解对了:“……什么?”
“我还是很喜欢你,”她轻轻苦笑着说,“七年前我们没有好好结束,现在你可以用这九天补偿我吗?”
“我们好好在一起,然后好好分开,不说过去也不说未来,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最后从这里出去就算分手,这样好不好?”
“……就算给初恋一个完整的结尾。”
她的语言是很动人的,尽管上学的时候语文一向是她的短板。
“喜欢”、“初恋”、“完整”,都是很美丽的词语,简简单单就能勾画出令人心神摇晃的美妙图景,它可以是夕阳下的公车,是灯光闪烁的楼道,是洒满阳光的课桌,是遥远年代的真诚和青涩,是他们依然向往却难以追回的心无隔阂。
“我……”
他其实是有想说的话的,但一时又觉得无从说起,很多事从7年前就乱了套了,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都是没有价值的话,还会给她带去新的麻烦,不如不说。
她也没有再追问他那些未竟的话,只是再次伸手向他讨要拥抱,并在他终于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仰头吻住了他。
……一个很温柔又很疼痛的吻,只有已经变成大人的人们才能体会它的甜美和酸涩。
比少年时代更加隐忍。
可同时又比那个时候更加热烈。
复杂的矛盾体。
接下来的九天是梦一样的九天。
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如果努力去做的话就能很高明地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并看起来很自然地与对方相处。热恋的状态虽然难以在朝夕之间恢复,但普通的亲昵却可以信手拈来,毕竟他们其实都很渴望靠近对方,而梦恰巧就是给人圆满的地方。
他们会终日依偎在一起,她就像没骨头一样一直靠在他怀里,就算办公做报表也要他陪着。他的数学特别好,有时候还会帮她看看统计做做计算,偶尔揪出一两个有讹误的数据,工作结束以后就聊聊天,主要是她问他很多问题,听他讲在英国的留学生活,说房东做的饭有多难吃,说意大利室友的酒量有多大,说医学生的期末季有多难顶,说第一次下厨做饭的时候场面有多混乱。
很平实又很温暖,就像他们没有过整整7年的分别,她经常会被逗笑的。
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亲吻。
全世界只有对方才能给他们带来那么强烈的悸动,身体的反应是没办法说谎的,亲吻就像世界末日一样热烈,谁都知道几天后就是分手的日子,因此反而更加疯狂,好像都想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让彼此知道他们曾经是属于谁的、他们曾经怎样热烈且长久地被对方爱过。
只除了夜晚。
无论他们此前亲热到了什么地步,他都坚决地守着最后那条底线,拒绝去占有她的身体。曾经那么急着向她索取一切的男人突然变得像个卫道士,比最板正的宗教信徒还要守规矩,即便他的身体已经因为她而紧绷到极点了也依然不肯更进一步。
她觉得心酸又好笑,美丽的黑发铺了满床,躺在他怀里问他:“这是什么英国作派吗?这么保守?”
他都没心情回应她的调侃了,只一心努力地试图避开她美到惊心动魄的眼睛,以及那大片白皙细腻得令人心痒痒的肌肤。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停更~
以及,明天那一更我确信我肯定没有写yhsq,但是也不排除可能被误锁…so,明天18点宁懂我意思叭!
◎最新评论:
这集哭惨了
我恨自己追连载 还是等完结再看吧 刀死我了等死我了 狗男人你最好是好好补偿了女鹅
现在就坐好,手背后。
啊
盲猜班长她爸害了猴子她们一家,男主爸爸妈妈都是她爸害的,而男主已经知道了回国要搞班长她爸了,怕失败所以不跟女主好
懂!必须懂!
懂,等宁
想快点看到分手
懂了!
小裴 麻麻的好大儿 把这德牧的猴子给我醋死行吗
我没忍住看了 他妈的啊啊啊啊我女鹅好棒啊 给我拿下这只德牧!
追平了( ????? )
明天准时蹲
懂懂懂
所以,两个人是挤在单人床上的喽
-完-
第101章 “再见”
[像少年时代一样清澈美丽]
“你别来撩我,被子盖好。”
他声音都哑了,呼吸也比平时粗重,听起来特别……性丨感。
她为他的情动而情动,但终归不像男性在这种时候那么受折磨,还有心思打量他调侃他,偎在他怀里轻轻蹭着,说:“就撩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恃无恐,故意惹他。
他被她蹭得肌肉都绷紧了,喉结动了又动,气得说:“你别不知好歹,我是为了你好。”
她笑了一声,抱住他的腰,与他鼻尖相对,26岁的她已经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妩媚。
“为我好?”她不买账了,“哪里为我好了?”
他的手也放在她的后腰上,烫得惊人,就像他的声音一样灼人,说的是:“废话,你是个女孩儿,也不怕吃亏?”
她撇撇嘴,打了他一下:“你有性别歧视?女孩儿怎么了?”
他没想到她给他扣这么大帽子,噎了一下,皱着眉想解释两句,然而在他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真理,实在没有什么解释的空间,于是干脆只说:“男女平等,但这事儿女孩儿就是吃亏。”
她哼了一声,又凑近去亲吻他的喉结,翻身坐在他身上,白色的小背心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有一根肩带还滑下了肩膀,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那我今天就想吃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引诱他跟她一起犯丨罪,“……你要拒绝我吗?”
……一切都颠倒了。
7年前明明是他迫切地渴望她,为了得到她的允许而想方设法拼命讨好,可现在他却在拒绝她主动的撩拨,尽管实际上他对她的渴望并不比少年时代减少分毫。
想要她。
就现在……他想要她。
身体和心都在叫嚣着渴望放纵,但是最终理智还是在那场艰难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那么理性,竟然真的能抗拒那个在7年中几乎每一晚都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孩儿。
他几乎是逃了,不是为了躲她而是逃避当时正在自己心中肆虐的欲望,从床上起来走进了洗手间,再晚一秒就要理智崩塌,连渣都要不剩。
而周乐琪呢?她还坐在床上,耳朵听到了他进浴室后打开淋浴的声音,心中只感到淡淡的悲伤。
她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7年前他打定主意一辈子跟她在一起,所以迫不及待要得到她的一切;可是现在他却坚定地要跟她分开,因此再也不会跟她亲密。
这人……真的让她又爱又恨。
除了夜晚的这些不和谐以外,其他时候他们都过得很开心。
没人提要分开的事,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恋爱中的情侣,会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天南海北地瞎聊,日子很简单又很圆满。
而时间就是个玄学,一点也不客观公正,每次在人感到快乐的时候都跑得飞快,一不留神就往前猛蹿,隔离的14天很快就接近尾声,于是分别将至。
隔离结束前的最后一晚,两人在分别收拾自己的东西,收着收着周乐琪就放空了,他以为她累了,就说:“你躺着休息吧,我帮你收。”
她却摇了摇头,坐在床上指着摆在房间另一头的桌子,说:“你帮我看看,桌子上有没有笔?”
他一愣,不知道她要笔干什么,但还是走过去帮她看了。
的确有一支笔,就是一般酒店里都会有的那种普通的圆珠笔。
他帮她拿了,走到她身边递给她,顺口问:“你要写东西?要纸吗?”
她却不说话,拿着那支笔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问:“这笔能带走吗?”
他挑了挑眉,说:“应该可以吧,结账的时候付钱就行。”
她“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直接把那支笔收了起来,收完以后又抬头问他:“这支笔的钱你能帮我付吗?”
这当然可以,一支笔而已,三块五块的也不值什么钱。
可是……
“为什么要专门买这支笔?”他问她,“你喜欢这个?”
那明明只是一支很普通的圆珠笔,到处都有的卖。
她笑了笑,很浅很随意,语气平常地回答说:“不是,只是在罗马的时候我的笔丢了。”
“就是高考那年你送我的那支笔,”她的眼神透着追忆和惋惜,“我想我们既然要分开了,总还是要有个纪念,这支笔你买给我,就当送我一支新的了。”
她轻松地耸了耸肩,可那句轻飘飘的话却在他心里扔下了一颗炸丨弹,令他几乎立刻丢盔卸甲。
为什么?因为他立刻就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在罗马街头与她的重逢,他拨开人群走进去,看到她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哭,悲伤痛苦得好像天要塌了,满眼的泪水令他在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就心底皴裂。
原来……竟然是为了那支笔。
仅仅是为了那支笔。
他匆匆地应了一声,随后就立刻转过身去收拾行李了,以此掩饰自己那一刻的失控。
他是不会在她面前流泪的。
即便此刻……他真的真的,非常痛苦。
那个夜晚他们都失眠了。
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彼此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他知道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拥抱她了,而她也知道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被他拥抱了。
失眠明明是那么难捱的事,可那天的夜晚却似乎很短暂,对方的呼吸声是最稳定的钟摆,提醒着彼此分别时刻的逼近。他们一起在黑暗中等待,一起看到窗外的光一点一点亮起来,从纯粹的黑染上朦胧的鱼肚白,最后大亮了。
是很美好的春夏,是很灿烂的五月。
她很累,躺在床上不想动,但是已经做过决定的事情她也不想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是害人害己的行为,她已经得到了一场正式的告别,并在最后与他一起重温了与对方在一起的快乐,确实已经够了。
他们都长大了,大人是要学会说再见的。
她于是先起了床,坐起来的时候他又搂了她一下,那时候他的右臂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因为昨夜她一直枕着,而他并没有调整过动作。
他用左手搂了一下她的腰,又将她捞进怀里一次,忽然翻身居高临下地困着她亲吻,亲昵又缠绵,却偏偏没有情丨欲,她能听到的,他明明正在告诉她……我一直一直很爱你。
直到此时此刻。
……还是很爱你。
办隔离结束手续的时候她就无所事事了,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他会自动地去替她打理好所有事情,而她也渐渐理所当然起来,觉得被他照顾是她本就应当享有的权利。
而现在,也许就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照顾她了吧。
她看着他在签字处签字,看着他去前台付了账单,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昨天那支圆珠笔,递给她时眼睑低垂,让她看不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层叠的光影。
不过这也不太重要,看不见就看不见吧。
她从他手里接过了笔,然后微笑着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他们一起从隔离点走了出去,迎接他们的是北京五月的阳光和纷飞的柳絮。
明晃晃的日光似乎比罗马更明亮,是一个很适合分别的好日子。
她自己用软件叫了车,系统显示司机将在3分钟内到达,她默默关上了手机,开始和他最后3分钟的独处。
“回国快乐,”她想了想还是说,“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工作,过上理想的生活。”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是难以描述的深重,好像被打翻的墨水一样漆黑,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
“分手了也还是朋友,”她很大方地继续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他又点了点头。
这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车,正向他们所站的路口飞快地驶来,她确认了一下车牌,是来接她的。
她于是最后抬头对他笑了笑,像少年时代一样清澈美丽,浓烈的哀伤埋在心底,她希望自己留给他的分别印象是得体且真诚的。
“那我先走了,”她说,“谢谢,再见。”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很多次把我拉出绝望的地狱。
也谢谢你曾经给予过我的那些灿烂和美好,让我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感到温暖和感激。
你知道的,我也同样真心地爱过你,只可惜我们的努力无法抵抗强大的命运,终归还是要在这里分开,然后各自独行。
她已经坐上了车,反光的玻璃让他只能看到她模糊的侧影。
有一瞬间他很渴望叫住她,或者干脆打开车门拉她下车,不管不顾地告诉她7年前发生的那些惨烈的事、告诉她他的孤独和他的忧虑。
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缄默,被强大的理性钉在原地,连最后的那句“再见”都没能说得出口,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从少年时代就小心翼翼放在心里的那个女孩儿终于从他的世界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我还会再一次见到你吗?
我真的可以像我此时表现出的那么洒脱吗?
他们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即便刚刚显得很潇洒的她心中也依然在持续着地震海啸,她始终在看他,直到他在后视镜里变成越来越小的点,直到车子拐弯连那一点也再不可见,她的眼泪才终于敢掉下来。
那是难以掩饰且不可撤销的悲伤,是对少年时代那段唯一的感情最后的悼念。
她努力把它们擦掉,想将悲伤处理得更高明一些,而只有事务性的忙碌才是最好的特效药,于是她聪明地在眼泪再一次坠落之前就掏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