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正常的有自我意识的没有受到刺激没有杀人动机的人想要杀人,跟任何什么所谓犯罪心理学,跟一切曾经所受教育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他知道也非常明确杀人不对,杀人只是他的一种选择。和人生众多的选择题一样,杀或者不杀,他选择了前者。
人生来,骨子里就有一种兽性。有的人也许在突然的某一天想要伤害他人,没有任何理由。
这就是兽的根源和本性。
这种“兽性”在医学上就属于“犯罪基因”。
程渊也曾想尝试去写一个无动机杀人的故事,当时他翻看了很多犯罪心理学的书,也去图书馆找过很多犯罪的案例,可最终,他还是理解不了那些无动机杀人的心理。
人,生来,可善可恶,他想做一个善人,在经历过那些伤痛之后,他没有像他的父亲一样去报复社会。
尽管他不快乐,可他依旧以礼待人。
他,卑微又倔强地活着。
*
顾黎在店里一直忙到了十点,几个店员都在整理货架上的食品袋了,顾黎这才得了空点开手机里小说app。
她的大神今天还没有更新。
顾黎平时的零花钱,一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不及’的霸王票,她不喜欢扔深水鱼雷,她就喜欢砸地雷,一个一个地砸。
这样,不管评论区有多少留言,她都能露一个头出来,她想让她的大神看见她,想让她的大神能注意到她的名字。
‘不及我的神’这个昵称,她已经用了一年了。
她那‘不及我的神’的昵称也坚持不懈地在‘不及’每篇文的霸王票排行里响当当地挂着‘小霸王’的称号。
顾黎又买了5个地雷,一个一个地砸在了不及昨天更的那一个章节里。
十点二十,顾茂回来了,他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是顾黎缺的做樱桃糖用的原浆。
零食店的糖果区就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钢是顾黎的专属,她做的樱桃糖是所有糖果里销量最好的,每次她一做出来,放进去不超两天就被抢购一空。
因为复读,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时间做糖了,下午在来的路上,最后一颗也被她吃了。
十点半,零食店关门,父女两也没开车,就走回去。
顾黎挽着爸爸的胳膊:“爸,我想我奶奶了。”顾黎的爷爷奶奶家在隔壁花县。
花县是个油菜花遍地的小县城,顾黎小学三年级前一直都住在那,后来才跟随父母来这省会杭市。
顾茂因为生意忙,也很久没回去了:“你这不正好放假了吗,那就回去看看啊,上周你奶奶还跟我打电话说想你了呢。”
顾茂是好说话,可家里那个王雪琴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顾黎眨了眨眼,是央求的语气:“那你回家跟我妈说说,要是我开口的话,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顾茂嘁声道:“看爷爷奶奶,你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回去我就跟她说!”
顾黎兴奋地晃悠着顾茂的手,唇角边的一对梨涡都凹满了笑意:“还是老爸疼我!”
顾茂笑道:“你妈也疼你,就是她那脾气不好,你平时也少惹她生气,她让你学习都是为你好。”
顾黎撅撅嘴:“我知道。”可王雪琴实在太凶了。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王雪琴的脸可是黑了整整两个月。
顾黎整天提心吊胆的,平时从不叠被的她也是叠了整整一暑假的被子,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她那个老母亲搞爆炸。
回到家,顾黎瞥了眼正在拖地的王雪琴,拽了拽老爸顾茂的衣摆。
顾茂咳咳两声:“雪琴呐,明个让顾黎回去看看她爷爷奶奶。”
王雪琴弯着腰,抬了个眼,一口回绝:“不行,在家看书。”
顾黎偏过头撇了个嘴,回自己屋里去了。
顾茂走过去,接过王雪琴手里的拖把:“我来我来,你过去坐会儿。”
王雪琴过去坐沙发上了,那张脸黑沉沉的,瞥了眼顾黎房间的方向,提着嗓子在喊:“今晚看书到十二点!”
正贴在门后偷听的顾黎又撇了下嘴,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在学着王雪琴的口气嘚嘚嘚嘚~
顾茂一边拖地一边说:“这百事孝为先——”
王雪琴不理他那堆大道理:“她能考个好大学,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你看你,你看你,”顾茂直起腰,“怎么什么事都能和学习挂上钩。”
“我说错了吗?”王雪琴哼哼:“她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学习,没什么事情比她学习还重要的!”
“行了啊!”顾茂脸一沉:“你那臭脾气能不能改改!”
顾茂一变脸,王雪琴就不说话了,虽说平时王雪琴看着家庭地位是第一,可那是顾茂让着她宠着她。
能把王雪琴娶到手,顾茂可是苦追了两年,年轻时候的王雪琴可是她们那一片的一朵花,美得多少男人垂涎三尺。
虽然她现在四十出头了,可那脸蛋和身段都还不减当年,顾黎就妥妥的继承了她妈妈的所有优点,就连脸颊上的一对梨涡都给承袭了下来。
年轻时候的王雪琴没现在这么絮叨,她以前温柔得像一滩水,也就是从做生意以后才慢慢变成了这样。
顾茂那脸也就沉了不过五秒就变回来了,说真的,他对着王雪琴那张脸是真的发不了什么火。
他坐到沙发上,揉着王雪琴的发顶,像年轻时那般哄着他的小娇妻:“你昨晚不是说想吃海鲜锅吗,”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明晚,孩子不在家,老公带你去吃。”
王雪琴隐着嘴角的笑意,搡了他一下:“干嘛把孩子落下!”
顾茂就知道她嘴硬心软,他开始说正事:“咱俩也有半年没回去了,明天让孩子买点补品带回去给四个老人,也正好帮我们尽尽孝心。”
王雪琴睨了他一眼:“那你跟她说不许在那边过夜,明晚就回来,”她声音柔下来:“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去吃海鲜锅。”
就这样,顾黎拿到了去花县的通行证,第二天一大早,顾茂就开车带着她去买了四盒的补品,把她送到火车站的时候还不忘叮嘱:“这几盒全拿给你外公外婆,你爷爷奶奶的你到那边自己看着买点。”
顾黎撇嘴:“偏心!”
她这个年龄还不能体会到做女婿做儿媳的那种立场,上周,顾黎的奶奶打电话来给顾茂,说儿媳妇给她打了一万块钱,这事,顾茂都不知道。
顾茂伸手弹她的小脑袋:“什么偏心,我这不是怕你那小胳膊提不了那么多吗!”
顾黎哼哼:“这不刚好四盒吗,一人一盒不就行了。”
“这是无糖的,你外公外婆有糖尿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你去老福记买点你爷爷奶奶爱吃的芝麻酥就行了。”
顾黎低头看了眼盒子上的字,“哦”了一声。
顾茂看了眼火车站门口的人流:“干嘛非得坐火车,坐大巴不正好经过你外公家大门口吗!”
顾黎扬着嘴角:“我就是喜欢坐火车啊!”
她喜欢坐火车看着窗外的风景,如果是三四月的天就更好了,那个时候,从杭市坐火车到花县,沿途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
以前,顾黎喜欢油菜花,现在,她更喜欢桂花,十月的杭市,满城飘着桂花香。
第3章 大
顾黎一上火车就打开了小说app,昨晚她十二点睡的,睡前,她又把《蔓及荒野》最后一章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顾黎点来收藏页面《蔓及荒野》的文章详情,看见了不及的请假条——
『请假两天,后天晚上补更一万字。』
顾黎撅着嘴砸了一颗地雷,又在评论区评论:大神,等你。
*
程渊坐上7:50去花县的火车,昨晚临睡的的时候他看了下手机,评论区全是催更的读者,他当时还特意留意了下评论数:40066。不过隔了一夜,评论数就涨到了43007。
他收了手机看向窗外,他也不想断更,但相比断更,他更不想凑字数而水文。
但愿这一趟亲临现场能让他有灵感。
从杭市到花县坐火车也就两个小时,顾黎出了火车站就坐上出租车直奔外公家去了,她这次带了做樱桃糖的食材,至于做糖的工具,爷爷奶奶家都有。
她在外公家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十一点的时候,她到了爷爷那边,顾黎和爷爷奶奶亲一点,因为这两个老人更纵着她宠着她。
顾黎到了爷爷家,跟两个老人腻歪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去厨房做她的樱桃糖了,奶奶在旁边给她打着下手。
而此时的程渊正站在花县环城河的河岸边,河岸边有一个亲水平台,红色的防腐木上依稀还能看见一个人行长的标记。
大概是因为这里发生了命案,整个环城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程渊蹲在那影影绰绰的标记里,两眼看着被微风拂动的水面,出神似的凝想着。
半晌过后,他摁下录音笔开关——
*
“奶奶,你尝尝!”顾黎把做好的还很软的樱桃糖递到老人嘴里。
“还是那么好吃!诶,好像比以前酸了一点啊。”奶奶边说边咂咂嘴。
顾黎伸出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奶奶,”她古灵精怪的:“我这次稍微改了下白糖和樱桃浆的比例,还加了一点点的柠檬汁。”
她从旁边把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全是黄橙橙的金桂小花瓣。
老人皱着眉头:“这桂花干嘛用的?”
顾黎说:“等下放冰箱冷藏的时候,和这些桂花装在一起,让他们的香味融合呀,就是不知道它们的香味融在一起会不会冲突,我也是实验一下看看效果。”
老人揉着她的小脑袋瓜子:“你说你要是把这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你妈估计能乐呵死!”
提到学习,顾黎就撇嘴:“好好地干嘛说那些沉重的话题。”
除了学习是她的短板,其他方面,她还真是个门儿精。
下午五点,顾黎坐上了回杭市的火车,刚靠上椅背,她就连打了两个呵欠,生理眼泪都被带出来了。
她从口袋里把耳塞拿出来戴上,然后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火车5:35停止检票,程渊在来的路上因为堵车差点晚点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里,刚准备从书包里把水拿出来,右肩上突然一重。
他扭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歪着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程渊怔住,看着那乌黑的头发眨了眨眼。
他长这么大没和女孩子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近到能闻见女孩发头上淡淡的果香。
程渊想着要不要把女孩子的头给挪正,可如果挪正的话,岂不是要碰到对方?
可他也不好直接把身体往旁边缩……
就这样,程渊一动不动的当了一路的人.肉靠枕。
落日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了女孩的脸上,程渊微微扭头,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正脸,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睫毛、小巧的鼻尖,以及微微泛红的唇峰。
随着火车的微微颠簸,女孩垂下来的头发时不时地拂过程渊的手臂,像片羽毛,轻轻地在挠。
广播即将进站的提示声响,靠着他肩的女孩子咕哝了句什么,把脑袋给移走了。
顾黎闭着眼打了个哈欠,歪着头靠着椅背继续睡她的大觉。
而程渊,在肩膀上的重量减轻后,他的耳朵尖才后知后觉地泛红,他不敢扭头,就这么看着座位的过道,心跳一直突突突地跳到火车进站。
火车一停稳,他抬腿就跑出了车厢,出了火车,到了平台上,他才扭头。
顾黎坐的这趟火车,杭市就是终点站,顾黎是被乘务员叫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抓了抓头发,出了车厢,她还没完全醒困,大脑还有点懵。
她恹恹地蹲在地上给老爸顾茂打电话。
而程渊,坐地铁回到家后就开始加紧补他的小说了,他从八点多一直写到了凌晨四点,思路顺畅的他八个小时没间断,直接补出了两万多字。
他在网站上更新了三个章节后才去洗澡睡觉。
其实他的生活真的很枯燥无味,除了上课就是写小说,除了偶尔会打打篮球,他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
这两年,他完结了四本小说,其中还有一本已经签约了影视,其实小说让他挣了一些钱,但他没有大手大脚,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穿名牌,所有的钱都存了起来。
他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座城市的市花桂花,也喜欢这座城市的市树香樟。
他喜欢这里的西湖醋鱼,也喜欢这里的东坡肉。
他喜欢这里的断桥残雪,也喜欢这里的三潭印月。
这里好像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让他有那么一刹那忘记了过去的伤痛。
他想着,在这里,也许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可也许终究是也许。
总是会有一些人将你结痂的伤疤撕裂,让你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周后的一天中午,程渊和李晓飞正在食堂里打饭。
“诶?这不是……程渊吗?”
程渊和李晓飞一起扭头。
程渊不认识说话的人,皱着眉头问:“你是?”
男生染着一头亚麻灰的发色,左眉骨上削了一道闪电造型,李晓飞一看就知道对方不会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他们学校可不允许学生染发。
男生上下将程渊打量了好几遍:“难怪都看不见你了,原来躲这来了。”
这话一出,程渊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来者不善,他双睫微颤,拉着李晓飞的胳膊就走,没走两步——
“嗳——”
程渊没有停脚。
后面的声音也没有停:“杀人犯的儿子,叫你呢!”
程渊双拳紧握,双脚重的已经如同灌了铅一般,他没有抬头就已经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