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弘元法师单独跟梅苏苏说话,康成帝虽心有疑虑,还是挥手应允了。
待人都退散后,弘元法师又道声佛号,对梅苏苏道:“施主来此本就逆天而行,我观施主戾气甚重,日后还是要多多修行,才可善了啊。”
梅苏苏先时还挺担心的,但见这个老和尚只是说了她的来历,也没说将她如何;心想,这人可能也只是面上光的家伙,不足为惧。
遂放下心神,笑答道:“多谢大师提点,但,我想啊,既然我能来此,那就是有缘,不存在逆天之说的吧。况我一向与人为善,大师所说的戾气甚重,想是看错了。大师若没有其它吩咐,我先行告退了。”说完,傲然走了出去。
见梅苏苏这执迷不悟的样子,弘元法师道声佛号,也不再多说什么。
弘元法师跟梅苏苏说完也不再多说其它,康成帝再问,弘元法师也是劝他以仓生为道,关于梅苏苏却也不愿多说。康成帝无法,只得放他出宫了。
前面都安排的好好儿的,谁知弘元法师明知有异却也不肯多说。
玉然知道弘元法师不肯说梅苏苏的来历,初时,玉然还道是这弘元法师是徒有虚名呢;待听说,但观,看到梅苏苏时弘元法师之状,确实是看出梅苏苏有问题的,要不然也不会单独跟她说。
玉然听了,暗道,这真不愧是高僧,给谁都留一线。可惜这高僧却是打乱了他们的布置。
不过,还好肖家早有准备,先前找得那个准备对付梅苏苏的道长派上了用场。
这次德妃学聪明了,知道康成帝心情不好,不敢再凑上前去找骂;更怕自己找的人,康成帝不相信,不肯用。
于是,德妃找上了王得前,要他跟康成帝说,用他们寻来的清风道长,去试试那梅苏苏。
王得前当然不是那么好就说服的,谨在帝侧几十年,从不轻易结交妃子,站队妃子听使唤的。
德妃也不是盖得,久在宫中,当然知道,如王得前之流最怕的是什么。
遂,德妃道:“知道公公谨慎,我也不多说什么。但弘元法师当日之状,你是亲眼所见。因此,这梅苏苏是不是有问题,也是一目了然的。现在需要的只不过是确定一下而已。公公请先想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日圣上如真因此妖女而有不测,想来公公到时是难以脱身的不是。”
这番话王得前听进去了,不错,如皇上真有个不测,自己这个贴身大太监恐怕真难善了。
康成帝这两天颇为烦难,被梅苏苏的事扰的心神不定。
以心中所爱,当然愿意相信苏苏无辜。
但事关国运,非同小可,有心拿出帝王铁血手段,又颇为不舍。
这天,康成帝勉力处理完国事,又开始揉搓太阳穴。
王得前捧上一杯热茶后,上前跟康成帝说起了民间俚事,以解君忧。
待听得王得前说起一户人家的姑娘,一夜醒来不认得家里人;还嚷嚷着说自己一定会嫁皇子成国母之事,又是恼怒又是好笑,也颇有兴味的问起,这姑娘后来怎样了?
王得前笑答道:“奴才也是听来的。听说她家里人见她这个样子,还道是撞邪了,因此,就请了个道长来作法。”
听到这里,康成帝若有所思的追问道:“那后来呢?”
王得前道:“听说啊,这道长还颇是有点本事的,最后还真让他将作法成功了。那姑娘醒来后说有人跟她抢身体呢,幸得道长帮她打走了。”
这话康成帝听进去了,思忖良久,命人前去打听王得前所说的道长是否真有,如真有其人,就将此人带进宫来。
肖家找的清风道长顺利进宫。
这清风道长一见梅苏苏,就大叫妖孽。说她不是此间中人,但具体从何而来却也看不透。
康成帝听闻人来报此言,大惊亲自前去紫宸宫。
谁知那道长一见他,当即惊讶出声,说皇上中蛊了。
梅苏苏见这道长如此阵仗,知道今天自己这关实在难过。不过,她有康成帝这个杀手锏在,不怕。
不过,她想到了,别人也想到,她今日这异状;到底是让康成帝的暗卫统领看在了眼里,为怕康成帝被梅苏苏所用;这暗卫统领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康成帝击晕背回长乾殿。
康成帝一走,这清风道长也就放开手脚对付梅苏苏了。
梅苏苏虽然有系统加持,可惜,系统也是看人下饭,见梅苏苏已然露底,果断弃身;于是,在身经百战的清风道长攻势之下,梅苏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梅苏苏还没醒过来,这边康成帝却已经醒来,此次醒来的康成帝颇有一种黄粱一梦之感。
堂堂帝王竟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真是让人恼怒不堪。
盛怒之下的康成帝也不管梅苏苏醒不醒,只想让自己的这个污点赶紧消失;于是,一杯毒酒送了下去,自此,康成朝盛宠一时的宸妃娘娘香消玉殒。
因宸妃乃正二品的高位嫔妃,礼部按礼来询问这宸妃娘娘的葬仪规程,康成帝也恼怒的不许按妃位下葬;但因是皇室丑闻,也不便突降份位,以免引起更多的窥探。
最后,一代宠妃梅宸妃只草草下葬,皇室也迅速掩下此事,所有后妃史册也没有梅宸妃的只言片语。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梅苏苏身死,大家俱是松了一口气。明定还慨叹了一番,举几家之力,而合力对付一个弱女子,实在有失体统。
玉然也是心有戚戚,为梅苏苏惋惜不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观这梅苏苏的所作所为,真是心狠非善类,而且野心勃勃。
一个能控制帝王的野心勃勃的穿越女,这战斗力可不是盖的。不说别的,这次,康成朝最有权势的三家权贵同时出手,才堪堪打败了她去,这还是在她根基不深的情况下。
如真要让她成了气候,站稳脚跟,恐怕,首当其冲就自己这几家吧。以梅苏苏之狠毒,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之前,梅苏苏看着家人身死无动于衷时,玉然还特地分析过梅苏苏这是什么心理。怎样比较,玉然都想不通,这不是一个从生命至上的现代穿来的人的正常心理。
最后,玉然总结出来,这梅苏苏可能从来没将这个世界的人当人看;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或许也不是如此,而是她生来就是这样狠心冷情的人。
不过,不管是哪类人,让梅苏苏这样的人呆在君王身边;对所有人,至少对李家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跟家人的安危相比,对他人的恻隐之心也只能靠后了。
成功的倒掉梅苏苏后,李、肖、秦三家暂时的联盟轰然倒塌。
而康成帝自梅苏苏亡故后,也是日渐衰老,身体差了好多。李家、肖家的紧迫感骤增,都加快了脚步进行夺嫡之争。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川侯夫人今年七十有七了,今年的生日,侯府仍是大办七天。
侯夫人诞辰是二月初二,因此,生日就从正月二十九开始办起来。
从正月里,世子、世孙夫人都开始忙碌布置起来,就这也还是忙不过来,于是,又将玉然抓过来帮忙。
正月二十九这天,平川侯府宾客盈门,冠盖云集,姻亲故旧纷纷上门来贺平川侯夫人的诞辰。
侯府太太辈儿全在院中待客,从谢大奶奶以下的奶奶们俱都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可这之中唯独不见玉然。
玉然此时正在昭晖堂陪人说话儿。
昭王赵禛今日也来贺曾外祖母的七十七岁大寿了。当然,这次不光是赵禛来了,淑妃也派锦绣来贺寿了。
康成帝一向不喜皇子们跟外戚过从甚密,因此,为避人耳目,除逢年过节外,赵禛一向不好到外祖府上的。刚好今日借侯夫人大寿,正好来到平川侯府说说话儿。
今日客多,其他人等说了一阵,也就纷纷散去。
待众人散去后,平川侯夫人问起了赵禛日常起居。
人精儿锦绣立即会其意,说了一些昭王的生活琐事后,末了儿特意提道:“娘娘去岁都已赏了两个人给昭王了,昭王却是自律的很,看得也不重。”
锦绣的话让脸皮还不太厚的赵禛红了脸。
玉然愣了一下,旋即也明白了过来,原来,这赵禛开荤了。
玉然暗自咋舌,赵禛今年才十五,去年就开荤?十四岁就开荤,那也太早了些。不过,在玉然看来是早了些,但在这些成婚较早的古人看来,也不早了,正常。
侯夫人问起居,锦绣说昭王开荤,以这些人精一句话里多个话头听来,当然不会是简单的说这件事儿。
玉然略一思索也就明了,看来,淑妃与侯夫人均有意给昭王择妃了。
众人会意,这事也就不再深谈,待要慢慢细看了,才好商议。
玉然问起了昭王跟康成帝日常相处之事,也隐晦的提点他,如何不着痕迹的讨好父皇,如何拿捏跟君父之间的度,不可恃宠而骄但也不可生疏了去等等不一而足。
昭王一向待这个睿智大气的七舅母如半师,听得玉然教导,连忙凝神细听。
宾客渐多,一些要紧人等也已上门,侯爷来人请昭王出去面见一二。
昭王走后,锦绣又特意提起昭王的婚事。
昭王赵禛十五岁了,按例也该选妃了。
王妃虽素来是康成帝亲自指婚的,但,一般也是要相端好人,推荐给君王才是;要不然,全凭康成帝喜好,最后会是怎样,可真不好说。
昭王的王妃,非同小可,这可不仅仅是结两姓之好,这也是事关朝局走向的大事。
淑妃对自己这个七弟妹一向青睐有加,此次昭王选妃,淑妃也特意拜托玉然帮忙留意相看。
玉然也问过锦绣,淑妃可有属意的人选,听过淑妃的意见后,也细细的思量一番。
几人说得一阵儿,玉然也告辞出去待客了。
现今的平川侯府再不复前些年的冷清了,子孙得力,又有昭王这个炙手可热的皇子在手,想来烧热灶的人不知凡几。
一天下来,玉然的脸都快笑僵了;但还想着一事,又特特让人去传话给昭王,散席后先不要离去,请留下,她还有事相询。
待忙完后,有人来回,昭王现在英武堂等着的。
玉然又拖着酸痛的腿匆匆来到英武堂。
玉然到时,侯爷、世子、明定等俱已在坐,几人也就现今朝堂之事,细细分说给赵禛知道;按惯例,昭王马上要出宫开府了,这样,也可正式走入朝堂了。
平日熟悉是一回事,正式做事又会是另一回事。
玉然来后,凝神听着,也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说到最后,玉然见时辰不早了,恐耽误了昭王回宫,遂直接开口道,她有点私事需询问昭王。
听得玉然如此说,众人也皆退散,只余明定在坐。
玉然踌躇了下,对赵禛道:“有些事,想必昭王也是心有准备的,我也不绕弯子了。”
见玉然看着自己问话,赵禛坐在椅子上拱了下手道:“舅母请讲。”
玉然道:“你对自己选妃之事,可有什么想法?”
赵禛答道:“我没什么想法,一切仅凭长辈之意。”
听了赵禛的回答,玉然干脆再进一步明说了:“不光是这个。其实我想说的是,舅母当然是希望日后你能有个,既能情意相通的,又能志同道合的爱人。可是,世事一向难料,也恐难尽如人意。”
说到这里,玉然定定的看向赵禛道:“日后,如二者难以两全,你是要个情深意重的;还是能跟你并肩而立,助你一臂之力的?”
听得玉然如此问,赵禛沉默了一阵子,方对玉然道:“我知舅母之意,但禛生在皇家,有些事本就难如人意,太过情深,禛也怕情深不寿。此次,想必母妃也多有嘱托舅母,就请舅母多加相看吧,只要是舅母相中的,禛无可不从。”
玉然明白了,赵禛对自己的婚事看的很明白,他选择了权势利益联姻。
这也是无法之事,皇子婚事本就牵连朝堂,玉然今日之问,本就只求心安。
玉然总觉得婚姻大事关乎一生,现淑妃将如此大事托付给自己,实在是压力甚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毁了一个少年的情意懵懂。还好,赵禛很冷静,
赵禛也很明白舅母今日问他此事之意,其实赵禛非常羡慕七舅舅与七舅母之间这种,情意相通,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情意。
可是,生在皇家的他非常明白,做为君王,恐怕最要绝掉的就是情深意重,因为一不小心可能就是家国不幸。
知道赵禛的想法后,玉然跟侯夫人、世子夫人等细细的将京中贵女筛了一遍。
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陈阁老长子的嫡幼女;西郊大营指挥使窦佑英的嫡女;五城兵马司武阳伯卫良军的嫡长孙女;张如海张太师家的嫡长孙女的身上。
这四家,陈阁老是当朝宰相,权势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窦佑英手握拱卫京城的西郊大营;武阳伯握有管理京城治安城防的五城兵马司;张家更是满门簪缨,家中出了一太师,二总督,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如能跟这其中一家联姻,对昭王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这当然只是平川侯府自己一方的想法,婚姻大事,向来是你情我愿之事;尤其是这种关乎夺嫡之事的联姻,更是要慎之又慎。
于是,平川侯府,在跟宫中的淑妃通过气后,放出风去。
这几家收到平川侯属意自家闺女做王妃的风声,也是各有思量。
这几家在思量,玉然他们也想着,先前只是按照昭王所需助力来选的;具体怎样,也还得相看下人才行,不然,就算昭王是政治联姻,那也得昭王看得过眼才是。
三月三,平川侯府大开宴席,这几家也都接到了请帖。
看着平川侯府的请帖,几家各自斟酌打扮起了女儿了。
侯府宴饮如期开始,各家女眷纷纷前来。对于此次平川侯府开宴,明眼人都看出是为何。
玉然跟谢大奶奶亲自接待了先前看中的四家女眷。
玉然现如今的名声可谓响彻京城,见到玉然在坐,众人更是心中确定侯府之意了。
众人思量着,玉然见着她们的衣着打扮及言谈举止,也在思量着。
只见卫家小姐,衣着素净,家中亲眷对玉然等也俱是疏离有礼。见卫家如此,玉然明了,这卫家想是不愿站队了。想想也是,他家已有肖家的女儿,再跟李家联姻,这关系可真如乱麻一般,看来,这卫家不用考虑了。
另外三家,俱是神情恭敬有礼,姑娘也是打扮的很是用心;但说要有多热衷吧,也不是。看来,这几家都在犹豫观望中。
既然观望那也就是有五五之成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