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完首恶之人后,康成帝开始大肆封赏。
除了钱物封赏外,此次出征匈奴大小将领均有加官进爵;明定也多了个镇军大将军的封号,明定乃首功之人,封赏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李源成的封赏却是震动人心的,因李源成乃是取下左谷蠡王首级之人,此功不可谓不大,遂康成帝大手笔的封他为三品征虏将军。
此封号一出,当场有人提出反对,但康成帝却是执意封赏。那人还待上前进言,被陈阁老拦住了。
伴君几十年的陈阁老深知康成帝的心结。虽康成帝一向自诩为□□之君,但匈奴侵扰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之前每每匈奴进犯,虽最后都是退走;但是,康成朝也是每次损兵折将不少。
康成朝跟匈奴争斗多年,却也从未斩获过匈奴大将,反倒是康成朝的大将被人斩获不少。而此次李源成竟能取下匈奴左谷蠡王之首级,真是让人扬眉吐气。
所以,康成帝如此封赏实乃理所当然,不然不足以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况,以昭王之势,李源成日后前程已是无量,一个三品的征虏将军李源成还是受的起的。
明定父子皆被封为将军,如此喜事,侯府当然是要大宴宾客的。
现成王既倒,昭王一家独大,平川侯府更是炙手可热。
平川侯府摆宴,京中众人热情捧场;有那没收到请帖之家,更是捶胸顿足,懊丧无比,更是坚定决心,日后要想办法多多结交李家。
源成以未及弱冠之年,而得三品将军高位,理所当然的成了宴席的主角。
看到长身玉立,英气勃勃,俊朗无比的源成,家中有女儿的贵妇更是看得心热不已。
纷纷向侯府女眷打探起源成来。
源成有没有婚配京中之人甚是清楚,但侯府抑或李七爷跟七夫人有没有意向之人,大家还是要试探的。
当得知李明定两口子还没给源成定的有人;而且这李源成因着从小教养甚严,人也颇是守礼上进。
如此一个尚未婚配的,家世人品皆为上品的青年郎君;立时引起京中贵妇眼热心热起来,这正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哪。
于是,侯府这段时间,在盈门的宾客里又多了一群说媒的人。
世子夫人在又送走一拨说媒的人后,她的贴身嬷嬷周嬷嬷笑道:“这成少爷的婚事要是不订下来,我看这些人能将侯府的门槛破掉。”
世子夫人笑说道:“可不是,看源成那样儿的人品样貌,那些个夫人哪会不动心呢。”
接着,世子夫人对她道:“你今儿个去趟畅欣院,将今天来的这几家的情况给老七说说。还有,你去时,先打听下,看老七在不在,如果老七不在,你先不要去,以免扰到老七家的。”
周嬷嬷答应着:“我省得的,太太放心吧。”
看到周嬷嬷递过来的帖子等,又听她说了下这些个人家儿,明定谢过后就让她退下了,自去房里看玉然可醒着。
明定进得房里,玉然却已是醒着在等他呢。见他一进来,玉然道:“方才大伯母又使人来了?”
明定急走两步道:“你好好儿的养你的身子骨就是了,不要操这些闲心了。”
玉然嗔他道:“瞧你说的,儿子的婚姻大事,怎说是闲心呢。说说吧,这几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
明定知道玉然的脾性,要是不说,估计今儿个她会悬一天的心,睡都睡不好;于是明定赶紧将帖子上的内容,还有世子夫人传过来的话,给玉然一一道来。
玉然听完,跟明定一商量,俱是有点不满意。
已是说到儿子婚事上了,抛开这几家说媒的事儿,两人又说起了关于源成婚事的别的话题。
说着说着,玉然发觉有点不对味儿了,怎么全是自己跟明定在说:源成要哪样儿的妻?
这可不行,玉然当即调整好自己的婆婆心态,对着明定正色道:“生在我们这样儿的人家,我知源成的婚事不可能由着他的意的。但是,我还是希望成成能在我们划定的圈子里觅得良缘。”
说着玉然就想爬起来,明定见状,赶紧轻按下玉然的肩道:“我知你是认真的。不要起来了,你躺着说,我必是听的。”
玉然犟不过他,且也实在没气力,遂躺回去,对着明定道:“我刚才说的,你可一定要记清,不能干涉儿子太过啊。”明定连连点,表示知了。
接着玉然又想起一事道:“源成婚事,大伯母她们必是不会擅自做主的;肯定是要问过我们才会答复别人的。这眼见要到腊月了,大伯母她们的事儿多,可不能让人因此事去烦她们。你使人去跟大伯母她们说,让她们放出风去,就说:源成婚事要老七两口子自己做主,他们不便越俎代庖;而老七家的现在身子骨不大好,没有精力想这些事儿,等她身子骨好了再议此事。”
明定很是不愉玉然说自己身子骨不好;但还是觉得用玉然这个说辞,来暂阻人上门也是不错的。于是就将这话传给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果按玉然之言放出风去,一时众人不便再行上门说亲。却又百般关心起玉然的病情来,推荐了无数良医到侯府,但见这些推荐中最多的还是秦思佗。
被众人热切期盼的秦半仙终于进京了,刚一回府,就被秦家人催着来了平川侯府。
明定见了他,真是如获至宝,讨好非常,简直恨不能将这辈子没说过的好话都加到秦半仙的身上。
秦思佗被他烦的不行,不耐烦道:“再聒噪,你就给我出去。”
明定哪放心出去呢,赶紧闭嘴,只余双眼热切的盯着秦半仙不放。
秦思佗懒理他的熊样儿,自闭目诊起脉来。良久,方睁开眼,让人拿过纸笔开起方来。
明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待秦思佗写完,方才小心开口问道:“世叔,我家夫人她……”
秦思佗听得他问,先捻了一阵子胡子,又叫过人拿茶过来喝了几口;摆够了架子,才翻了白眼悠悠道:“你小子也有今天?想当年…….哼哼,你对我可是无礼之极。”
听得秦思佗提起当年,明定额头冒汗,连连赔罪:“小子当年无状,世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计较。敢问世叔,我夫人她可还好?”
见这小子态度还算不错,秦思佗的谱儿也摆够了,也就好心答起来:“你媳妇是心力耗损过度,加上腹中胎儿吸取母体骨血,造成元气流失太多。先前那些个郎中虽是看出症状,但却用药不当。老是一味的补,殊不知,身体虚的人不能大补,越补越虚。不过,你小子命好,遇到了我。放心,你媳妇没什么大碍,按我的方子好好儿的用两个月,保证让她生龙活虎。”
说完这些,还不待明定高兴,秦思佗又接着说:“不过,身子好调养,生产时却是一个关隘。不过,现下说这些也还早,如她生产之日,我必过府;不必担心。“
明定听得心放下去,又提起来,最后听得秦思佗这样讲,恨不能跪下给他磕头谢恩。
侯府千恩万谢的送走秦半仙。又迎来了一拨热情的说媒人。
而此次,世子夫人没法淡定相待了,因为来的人是秦皇后的姑姑,她是来替秦家孙小姐探口风的。
得益于秦半仙的高明医术,玉然现在已是能正常起居坐卧了。消息送到玉然处时,玉然正在院中踱步锻炼。
听到来人报说,秦家来探口风了。玉然很是愣了下,这秦家可真能审时度势,也能下得了脸,难怪会心历经几朝不衰。看来秦家已是确定要将宝押到昭王身上了。
待明定回来后,玉然跟他一商量,很快得出结论,这门亲事使得。
从个人讲,这秦小姐他们见过,模样性情都不差;还有这家世要真算起来,源成还高攀了。
从朝局讲,现在昭王虽是胜算很大,但毕竟名份未定;现在五皇子惠王、八皇子平王听说也是蠢蠢欲动了起来,虽说这两人目前看来,不足为惧;但皇家的事,向来是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的。
因此,这门婚事看来真是互惠互利。秦家需要李家以拉近跟昭王的关系;而昭王现在也需人相助,尽早定下名份。
两人商量好后,明定道:“既然秦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玉然却是拦住他:“我先前说过的,这事儿,要先跟源成通气的,也要看看源成的意思的。”
自从有了玉然,明定也知,有一个心意相通的爱人是十分必要的。推己及人,明定也是认同玉然要跟儿子商量的观点;虽然这个商量也是在他们圈定的范围内,但好歹也是商量不是?
玉然让人叫来源成,将秦太傅想将秦三爷的长女嫁给他的事儿说了。
原想着这小子肯定要扭捏一阵儿的,谁知,他的反应很清奇,不见脸红,却是脱口而出:“啊,她,她还真来”
咦,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玉然的好奇心被大大激了起来,当即追问起来。
这时才知道要红脸的源成,吃逼不过,只得期期艾艾的对玉然明定说起他的典故来。
原来,这些时候,知道有人给源成说亲,众兄弟嘲笑不已,那天源成被他们说得落荒而逃。
窘迫的源成带着小厮鸣剑来到街上无目的闲走一番,不知不觉走到了七尺巷。
这里有好多卖小吃跟小玩艺儿的,还有卖艺的,最是热闹不过的;源成先前跟兄弟们也是经常来的。
源成在七尺街漫步起来,不时看看左右,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呆会给源毅带两件儿回去。
走着走着,鸣剑拉拉源成道:“大少爷,你看,那几个泼皮今天又在那儿摆摊儿了,看样子又是准备讹人了。”
源成一看,果不是,就是上次想要讹他,反被他揍了一顿的家伙。
这些家伙在摊位上摆了些儿精巧的小玩艺儿,吸引人过去看;只要人一拿起来,就立逼着买,价钱要的死贵;要是不买,拉扯中,将东西砸在地上,然后报个天价,要人赔。最是可恶不过的。
源成上次将他们狠揍一顿后,警告过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出来讹人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好久没见到他们,以为真心改过了,没想今日见到他们竟然还敢来。
源成一见,就有点拳头发痒,握着拳头正要过去。
这时,两个清秀的小郎君走到了他们的摊子前拿起了小玩艺儿;源成站住脚,只见这其中那个穿青衫的小厮模样的小少年已是扑倒在摊子上,人将摊子绊倒了,东西碎了一地。
那群泼皮立逼着赔钱,要他们陪十两银子。
那青衫小厮很快爬起来,听他们说要赔十两银子,当即说道:“十两?你别欺我们不知道市价。就你这些小玩艺儿,十两我们能买几大车了。”
那几个泼皮一听,狞笑道:“怎么,想赖帐不成,要不要尝尝爷的拳头?”
听得这话,那小厮还想再辩,却被少爷打扮的少年拉住了。
看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万一真给自己来两拳头,那就麻烦了;十两就十两吧,破财免灾。
这着象牙白衣衫的少年,爽快的拿出十两银子扔给那群泼皮,然后拉着小厮准备走。
这群泼皮见他们这么爽快的掏钱,一看就是肥羊,那可得好好宰宰才是。
于是,打头的那泼皮一使眼色,那几个人又将他们俩围住,打头那人道:“这银子可不够,我方才说的十两,是赔我这摊子的钱,那些个砸坏的玩艺儿的钱你还没赔呢。赶紧的,再拿十两银子出来,要不然,今儿个可不许走了。”
见这些人这么无赖,那少爷也忍不住了,辩了几句,那群泼皮立即亮出拳头,准备将这两小子教训的服服贴贴的将银子拿出来。
看到快打到眼前的醋钵大的拳头,那少爷闭着眼尖起。尖叫了一阵子,咦,怎么拳头还没落到身上?
小心的睁开眼睛一看,一个英俊非常的年轻男子正捏着那大汉的手,冷笑道:“又是你,怎么,爷先前说的话你都忘了?既然忘了,那爷今天得让你记住才行。”
说着,那男子开始左右开弓,感觉只眨眼间,那几个泼皮都已倒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接着,只听那男子大喝一声:“滚,别让爷再看到你们。”
这着象牙白的少年看得只冒星星眼。赶紧过来道谢,口中只道恩人,还要热情的请他吃饭,以表谢意。
源成表示不用,可这小子一直缠着,跟了一路,非要请他。
源成被他缠得无法,只得答应。
两人来到酒楼吃起饭来,自古就是喝酒喝酒,越喝越有。
源成渐渐跟他熟络起来,越说越投机。
两人也互通了姓名,那少年说他姓秦,名慕青,出自秦太傅家。
源成也道自己姓李,名源成,乃平川侯曾孙。
当听到源成介绍完自己,秦慕青眼睛一亮,旋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来,本来醉红的脸更红了。
源成看他那如桃花一样的脸,当即看得有点呆了,旋即一摇头,自己还真是醉了,竟然看个男子看呆了。
两人吃过饭,源成见他像是醉了一样,怕他带着小厮回家出意外,就道:“慕青兄弟,我看你是醉了,我送你家去吧。”
秦慕青只是不允,跟源成告辞后,带着小厮往回走去。源成不放心,一直在后跟着,只到看他俩真进了秦府才返回。
自此之后,源成又跟那秦慕青见过几次。两人在一起,最喜欢的就是赛马,虽然,那秦慕青次次都输了,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有次两人赛马,那秦慕青不小心从马车上跌了下来;源成赶紧扑过去救他,就这次相救,源成才发现,这个他原来是她。
看着眼前英气勃勃,娇艳如花的女子,源成看得呆了,半天动弹不得;还是慕青的小厮红药,不不不,应该是丫头红药气急败坏的冲过来,将他往起拉,才醒过神来。
源成赶紧爬起来,手足无措的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那秦慕青虽然也是满面通红,却比他镇定多了,见他那狼狈样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源成又看呆了,呆了半天后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道:“方才唐突了小姐,有损小姐声誉,如小姐不嫌弃,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娘到府上提亲去。”
秦小姐一听,啐了他一口:“哼,谁稀罕你上门提亲了?”
源成听了一呆,心都沉到海里了,这秦小姐竟然不稀罕自己,她不喜欢自己。
还不待他伤心完,那秦小姐又笑道:“方才你说的话就像戏文里说的一样,都是小姐名声有累,男子上门提亲。哼哼,那是寻常女子,莫非你认为我跟那些寻常女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