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将来,会这样吗?” 赵琤沉默了一下,看向太子。
太子看着赵琤执意想要一个答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孤不知。”
赵琤苦笑了一下,起身同太子说道:“今日的状告完了,不会再有人替臣弟做主了。”
太子看着赵琤脸上血红的巴掌印,几乎能想象到昭妃对此有多么震怒。那个素日里只会笑脸迎人,从不对人大小声,甚至对宫人都极其和善的女人,狠狠的,打了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小二。” 太子叫住欲走的赵琤,说道:“若孤可以的话,孤不会的。”
赵琤闻言,眼角泛泪,笑了一下:“多谢皇兄宽慰,臣弟先走一步。”
太子点点头,目送了赵琤离开之后,目光转道了赵珒身上,看着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还疼不疼?”
又指了指他脸色的巴掌印,目光温柔。
赵珒摇摇头,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赵琤那句‘挨揍了就要来告状’,复又点点头,还直愣愣地说道:“二皇兄说来找太子殿下喝酒的。”
太子爽朗的笑了笑:“好啊,他当下怕是不会回来了,孤陪你喝。”
而后来太子殿下都被三皇子喝晕过去也是他本人万万没有想到了。
——
梁元帝赐婚二皇子和容韵锦的圣旨刚到容家时,郁棠在应王府便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了。
她有些惊诧的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一旁的奉月看着郁棠这样,她其实也有些惊讶。反而是陪在郁棠身边的福真,脸色也有些古怪。
“真是没想到。” 福真嘟嘟嘴,显得很不高兴:“我可不喜欢她。”
郁棠摸摸肚子,想到她前些日子才和大嫂说了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罢了,却没料想居然成真了。可是……郁棠又想到了滇王妃之前说的,容家分明是有问题的。既然如何,那又为什么要把容家女赐婚给二皇子呢?
与此同时,明桂宫里的昭妃也很是不满。她万万没有想到梁元帝不让她打英国公府的主意也就罢了,竟会赐婚容韵锦给琤儿……
容家……昭妃思前想后,只想到了容家一个容老太师,心里对于梁元帝的不满也愈发重厚:“太子妃就是英国公府,英国公府背后又是多少错综复杂的人?为太子找的助力就这样用心,我琤儿到底是个什么?竟选了容家的女儿,她怎么配!”
李嬷嬷连忙劝说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本宫还怕什么?” 昭妃冷然道:“既然陛下这样无情,也就不要怪本宫无义了。”
李嬷嬷看着昭妃森然的面孔,也不由得心头一颤。
——
皇后近来因为子女都过得不错,自己也连带着气色好了许多。在听到二皇子正妃已定的消息时也不过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什么情绪了。
太子妃抱着小皇孙来皇后处,皇后这才露出了笑容,伸手将小皇孙抱在怀里:“本宫的乖孙孙,想皇祖母了吗?”
太子妃笑盈盈地同皇后道:“必然是想的,刚醒呢,就吱哇吱哇的,说来见您才不叫喊了呢。”
“是吗?小皇孙也想皇祖母了哟,皇祖母抱抱。” 皇后被哄得高兴,抱着小皇孙笑得分外高兴。
太子妃见状,便摆摆手,让人都退了下去。
皇后见状,便示意太子妃坐下说话。
太子妃低声说道:“之前阿棠传来消息让我查的人已然查到了,但已经人没了,全无线索。”
皇后抱着小皇孙面不改色地说道:“人没了无妨,但一个人活着的痕迹总是存在的,再仔细盘查一下。”
怀里的小奶娃娃高兴地吐着泡泡,看得皇后的心都软得不得了。太子妃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她也是每每见着儿子都觉得心都无比软和。
看着小奶娃,皇后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务必谨慎起来,否则的话,若是有人要对本宫的乖孙孙下手,岂不是防不胜防。”
太子妃闻言也谨慎起来,她也不是没经历过,就在洗三时,她的儿子差点就中招了。想到当时的情景,太子妃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皇后见太子妃脸色大变,也出言宽慰道:“好孩子,也不必害怕,还有母后在。”
实则太子妃也不是怕,而是觉得洗三之事实在是让她有些匪夷所思了。
分明此事不是东宫的过错,可梁元帝却仿佛是觉得东宫罪大恶极,若不是太后阻拦,怕是太子殿下要被梁元帝踹上一脚才能解恨。
没错,是恨。
太子妃都摸不透,梁元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既是担心小皇孙,却又对太子殿下不满了?
太子妃本性是聪颖的,但宫里从来不缺聪明人。她从入宫的时候就知道,她要面对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家产之争。而是整个家族荣耀都牵于一身,一场漫长的博弈。
一直以来,东宫都被人在暗地里针对着。太子妃查出了不少,也揪出了不少,但始终还是有人在动手。福真……福真也被人动了手。
“母后……” 太子妃第一次觉得,对于这些事有些疲于应对了。
皇后看着太子妃神色变换了好一会儿,最后听到了她有些迷茫的呼喊,皇后也不由得愈发温和起来:“别怕,母后在呢。母后知道你辛苦,宫里的生活就是需要这样小心翼翼,防着明枪暗箭,事事都要谨慎。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些。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的一念之间,一念生,荣宠不断,一念死,挫骨扬灰。但母后会一直都陪着你们的,该是你们的,母后也会替你们一一守好。你们只需要忍耐,忍耐到可以有能力,取而代之。”
太子妃心头一惊,看向皇后。‘取而代之’这几个字,太让人害怕了。
皇后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番多么可怕的话,只是微微笑,继续说道:“总归都是要长大的,等你们长大了,母后就老了。年纪大了,总会有一日与这人世道别的,那么从前我的位置,也应当会有新的人来坐。母后知道,你可以的。”
太子妃听着皇后这一番话,惊得话都不会说话,只震惊地看向皇后。
皇后还在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宫年纪的确大了,所以有些事情等不了太久,你也不必害怕太久。”
太子妃这会儿完全回过神来了,她连忙起身走到皇后身边跪下:“母后,您千万不要吓儿臣。”
“好孩子,快起来。” 皇后皱了皱眉:“你不要吓着 本宫的小孙孙。”
太子妃心里被皇后这番话给真实的吓到了,听皇后说自己别吓着儿子,这才又起身,只是脸上的表情就一言难尽。
皇后道:“能与本宫作对的,宫里无非就是两个人,这还不好猜么。”
太子妃最开始是怀疑兰贵妃,毕竟兰贵妃以小产之名陷害福真,此事宫中虽不外传,可宫里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但皇后见太子妃的神色便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民间有句俗语,叫会咬人的狗不叫,贵妃可不是。”
皇后这样明目张胆的给太子妃指明了方向,太子妃也有些惊讶,竟然是昭妃吗?可昭妃……
“儿臣手中没有她相关的证据。” 太子妃沉声道。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但是陛下已经给了她一击,想必她多少也有些受不住了。”
太子妃不解,皇后继续说道:“昭妃曾想把宝庆嫁给你弟弟,被陛下否决。老二的正妃原本想定忠勇将军的妹妹,却也被陛下改成了容太师的嫡孙女,儿女婚事皆不如意,昭妃快要忍不住了。”
太子妃听着皇后语气十分平淡的说出了这件事,且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不得不感叹,到底是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又怎么会是小角色呢。
皇后搂着小皇孙,笑眯眯的,但她始终记得阿棠传来的消息,福真一个出嫁女竟也受到牵连了。是她脾气太好了,所以叫这些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她头上来了。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
二皇子的婚事定在次年开春,而圣旨下达且传开来的时候,距离季青临去北境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郁棠的肚子,也愈发的大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
原本陆黎是想同牧屿请假陪产的,可偏偏大理寺近来实在是事情太多,加之另有水患,也是焦头烂额,竟叫陆黎挤不出时间回府来看看,连着好几日都是住在大理寺的。若不是汀白时常来府上传消息,滇王府对陆黎都快要查无此人了。
在这段时间里,郁棠自然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滇王府如今还有两个未成婚的小主子,一个是陆知意,另一个小少年陆泓。
陆泓尚且早一些,陆知意却已经到了年纪了。只是因为陆知意一来便得罪了陆黎,被关在王府也不得出去社交。再加上次妃惹了滇王不快,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自然是顾不上她了。
但旁人顾不上,郁棠和滇王妃总还是要管的,不管怎么说,也得嫁出去不是。滇王也是这个意思,只陆黎听了这个消息很是不满,不愿让郁棠去插手陆知意的婚事。
滇王妃如今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挨着郁棠,总也陪着她,去哪都一起。郁棠都觉得不要太过小心,到底是在自家府上,可滇王妃却说她不喜爱母妃了,惹得郁棠哭笑不得,便时常与滇王妃一处。
陆知意倒也常来请安,每每看着郁棠的肚子,都有些好奇。陆知意对于自己的婚事也十分紧张,偏偏她也接触不到次妃,又不敢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滇王妃的身上,自己心里不知道再打些什么主意。
宛阳长公主不曾回京,自然也没有为郁旸的婚事操办。偶尔有人上府来探探郁棠的口风,郁棠都以养胎为由给打发了。
但京里可不止一位公主,就在郁棠收到了鹤山的消息说要返京了的同时,也受到了广安公主的赏花帖,说是请滇王妃和她去府上赏花,自然也带上陆知意。
广安公主这赏花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为了自家女儿祝芳丽打算的。
“阿棠你如今身子重,倒也不必去。” 滇王妃对于这赏花会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把帖子撇在一旁。
郁棠点点头:“我就不去了,母妃带着大妹妹去吧。”
一旁的陆知意闻言心中暗暗激动,她方才听滇王妃说不去了心里还有些失落,这会儿听到郁棠这么说,她立刻眼神都亮了起来。
滇王妃哪能不知道陆知意是怎么想的,她自然也明白郁棠的意思。到底她是王妃正妃,也不能太不把陆知意的婚事放在心上了,毕竟也应承了滇王不是。
滇王妃见郁棠笑眯眯的,当下点点头:“我带知意去,道书在府上陪你。”
郁棠笑了笑,也没有拒绝滇王妃的好意:“那母妃身边岂不是没人用了?”
滇王妃摆摆手:“这样的小事情,你不必操心,得用的人我手边还是有的。”
陆知意看着郁棠,眼神一转,又低声说道:“大嫂整日闷在府中,不若与我们同去,散散心也好。”
陆知意这话一出,滇王妃便皱了皱眉,郁棠抬眸看向她,陆知意顿时心头一跳,还强撑着笑意与郁棠对视。偏生郁棠也不转移目光,直到陆知意的脸都笑僵了,她才缓缓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的拒绝了。
“我惫懒得很,大妹妹与母妃去便是了,若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儿,等你回来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郁棠并未把陆知意的这点小心思放在心上,她已经快要临盆了,自然还是留在府上更安全一些。
她身子到底不似寻常人,她还是需要更安全为好。
陆知意听郁棠这语气心中顿生不满,回来说给你听?莫不是把她当成说书先生了不成?陆知意垂眸,掩住了眼底的不悦。
“既如此,你就先回去准备准备吧,若有什么缺的,差人来说便是。”滇王妃也懒得应付陆知意,便打发她回去了。
陆知意听了便屈膝行礼退下了,心里也欢喜得很。广安公主的赏花宴,自然也是能结识到不少世家贵女,她定要好好表现才是。
陆知意走后,滇王妃也只是担心郁棠,并没觉得陆知意能如何。
“那日我把阿黎叫回来陪你,不然我也不放心。” 滇王妃道。
“母妃太紧张了,不必这样紧张的。” 郁棠笑了笑,在滇王府倒是不会有这种意外发生的:“况且道书姑姑也在我身边,还有奉月几个,都在呢。”
滇王妃摇摇头:“道书我自然是信的,但她也不懂生产,奉月几个都是小丫头。我这心里就是不放心,不若就不去了。”
“母妃……” 郁棠哭笑不得:“您可是答应了父王的,况且您如今在京中,旁人也盯着您呢。我不过是独自在家半日,哪里就至于让您这么担心了。”
滇王妃见郁棠神色轻松,心里隐约的那股子不安却也挥之不去:“到底是有些不安心。”
郁棠挑眉,滇王妃素来果断,她这样纠结的时候还真是少。转念之间,郁棠便决定顺从滇王妃的意思,得找个长辈来看顾一下自己。
“那我请牧夫人与福真来府上陪我可好?”郁棠笑道,牧夫人也没有要操心的儿女婚事了,女儿儿子都成亲了,也是信得过的长辈。
滇王妃被郁棠这波操作给弄愣住了,不由得摇摇头:“你这个丫头,太会为旁人考虑了。”
“都是母妃疼爱我,我自然也是会心疼母妃的。” 郁棠笑着说道。
滇王妃还能怎么样呢,只有听郁棠的了,命人去牧府给牧夫人和福真公主送帖子。
到了孕后期,郁棠整个人都有些浮肿了,坐了一会儿,便也要走一走。滇王妃陪她走了走,等着陆黎回来之后,就回了主院去了。
陆黎听说那日府上没有长辈,心里便立刻有了计较:“那日我与牧屿说一说,在府上陪你。”
郁棠哭笑不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紧张,不过是母妃去一趟赏花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在王府里,不怕的。”
陆黎摇头,揽着他的小王妃坚定得说道:“不行,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就当做是我那日休沐好了。如今你情况特殊,我是半点都不敢马虎。”
见陆黎也这么坚定,郁棠只好随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