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很久。
几个小时后。顾长胜才猛然一顿，发觉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起身说：“走吧，我们去休息。”
向暖暖乖顺地站了起来。
行至她的房间门口，顾长胜叹息着帮她推开门：“去睡吧，很晚了。”说着勉强一笑：“都怪我太啰嗦了，不知不觉说了太久，没注意时间。”
向暖暖知道，他不过是太思念亡妻了，所以回忆的闸门打开后，便有些止不住。
向暖暖迟疑着嗯了声，轻轻说：“爸，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那样妈妈在天之灵就能够放心了。
顾长胜瞬间红了眼眶。
下一秒。
向暖暖被猛地拥入怀里。
片刻后。
她的耳边传来了男人沉痛、悲伤、压抑的哭声。
·
临睡前，向暖暖考虑了很久，要不要给哥哥发个消息。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
哥哥会不会睡了？
那她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过去，会不会吵到他？
向暖暖斟酌了很长时间。
最后，她想着，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不如就发个消息吧。
短信过去的话，哥哥醒着自然会回她。
睡着了就明天再看见，不会像电话那样吵醒他。
向暖暖一个字一个字打着：【哥哥，晚安。】
然后发了出去。
仅仅过了两秒钟，就有新消息回过来。
【哥哥：嗯，晚安。】
向暖暖轻轻吁了口气。
虽然身处陌生环境。
虽然，她的心被阴阳两隔的父母搅得涩涩地疼。
但有了哥哥的消息后，她莫名地心安了许多。
向暖暖把手机关了机，闭上眼，慢慢地也就睡了过去。
由于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方才行来。
向暖暖刚一开机，就有无数个短信的提示音纷涌而至。
她刚睡醒，都还迷糊着。茫然地戳开短信列表，最先看到的是葛菲叽叽喳喳十几条消息。
【葛菲：啊啊啊你还没醒吗？打你电话没打通。】
【葛菲：卧槽！居然有人说你抄袭？他们是不懂身为超级学神的骄傲吗？谁稀罕抄啊？告诉菲哥是谁造的谣。菲哥帮你揍他！】
【葛菲：那些人有毛病的。居然还买热搜了！你别理！我爸他们认识不少媒体人，等着菲哥为你伸张正义！】
……
向暖暖迷茫了一下下，赶紧去看网络上的最新热点。
最新热搜实在是太醒目了，她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惊！贺氏最新款首饰涉嫌抄袭！』
『珠宝界大佬公然抄袭小公司新品。小珠宝公司的权益如何维护？』
向暖暖疑惑着点开其中一个。
当先看到的就是两个图片。
第一张是某公司的珠宝新品发布会，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模特戴着新款耳坠、项链和同系列戒指、手链。
第二张，是另一个模特逛街的街拍图。
从角度来看，明显是偷拍的。
这个模特戴着一整套首饰。
仔细去看，与发布会上的那个系列一模一样。
向暖暖往下滑。
看到了配文：
『昂雄珠宝公司的新品提前发布！整整提前了十几天！有记者询问昂雄珠宝为何会突然改变时间，负责人含笑不语。就在大众纷纷猜测的时候，谁曾想，距离发布会仅仅仅仅半天功夫，有人拍到叶雯雯戴着同款首饰逛街遛弯。这两套首饰分别出自不同的公司，却明显是一模一样的。有人质疑，会不会是因为贺氏的新品和昂雄珠宝“撞了款式”，所以昂雄珠宝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提前发布新品？』
紧接着下面又是几张照片。
却非首饰相关的，而是向暖暖的照片！
她的照片配着的文字更加尖锐：
『据说这位贺家即将推出的“暖暖情深”系列的设计师。十七岁，高中在读。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是贺家千金！
前段时间在网络上流出过一些视频和照片，说是贺家刚刚收养的女孩儿。没多久，视频和照片就都被删了。没错！当时的主人公就是她！
试问一个高三学生怎么能做设计？学习时间都不够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分出时间来搞事业？
不得不说，贺家这次为了让自家千金凹“天才”人设，真是下足了老本。
不光是故意搞了一出“不小心流出视频照片又快速删除”的戏码，提前赚足了吸引力。现在又偷了小公司的设计图来说是自家孩子设计的，来努力打造一个“才学兼备”的富家千金形象。可谓是用心良苦。』
文章最后说道：
『这些不过是猜测而已，道听途说，大家不用信以为真。毕竟，小作者不想收到贺家和贺家千金的律师函。』
简短几句，口口声声讲是道听途说，实际上却在暗中在锤这件事是真的。
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
【网友A：贺家这波操作很可以。我得赶紧让我妈把我家的贺家东西全扔了，她不愿意扔，我也要偷偷给她扔掉。不然戴出去都嫌丢人。】
【网友B：呵呵哒，什么首富，赚的都是黑心钱。恶心！呕。】
也有人发出质疑。
【网友C：我觉得贺家不至于这么做啊。真的只是单纯想帮自家孩子凹设计天赋人设的话，随便找人新设计一套出来，给些钱，再说是自家孩子弄的就行了。何必抄？没必要的。】
【网友D：叶雯雯是个很有教养的模特，当初她参加模特大赛的时候，我就粉她。如果公司和她签了合同，又没说新品可以外戴的话，我想她不会偷偷戴了出门的。】
但是这种言论很快就被人给嘲讽回去了。
【网友E：能省钱省力抄袭的话，何必花钱找人来做设计呢。再说了，昂雄珠宝是个发展强劲的小公司。贺氏不想它做大，故意搞它，谁有办法？】
【网友F：我觉得可能真的是“偷戴”哦！贺偷偷了设计稿又生产出来“新品”后，肯定得想办法在原创公司之前让大家看到首饰啊。他们没想到昂雄珠宝会提前开发布会，紧急补救一下，让叶雯雯“偷戴”出来让人看见呗~】
【网友G：谁出门会戴那么一整套的首饰啊？耳环戒指手链项链一个都不少。我就呵呵了。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网友H：对！叶雯雯这么做，说不定就是贺家授意的！不然哪个傻X会在出门逛街的时候打扮得跟参加宴会似的。】
……
向暖暖快速浏览过后，无心再看。
她深吸口气，慢吞吞戳着那些未读短信。
【吴先生：暖暖，我知道你是凭实力考上年级第一的，所以，我也相信你是凭实力做的设计。不用管网上怎么说，叔叔支持你。】
再往下滑。
是朋友们的消息。
【吴娟：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加油。】
【董佳悦：哇哈哈哈~笑死老娘了~~这些人居然说贺家千金抄了设计给自家用~脑子呢？脑子呢！啊对了，我刚才说过我相信你吗？好像没说过。现在补一句，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么么哒~】
……
诸如此类的鼓励和支持的短信，往下拉，还有好多条。
老师们。
同学们。
全都站在她这边。
刚才看到被污蔑的话语时，向暖暖还能保持冷静。
但是，现在看到这些温暖的字句，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眼睛湿湿的，忍不住想哭。
就在眼泪即将滑出眼眶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上面显示的赫然是贺明津的号码。
向暖暖这才明白过来，哥哥没给她发消息，是等着给她打电话呢。
她抿了抿唇，接通，小小声：“哥哥。”
“我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反击的时候，得让他们多蹦跶一会儿，再反击。”贺明津：“不用慌，万事有我。你今天尽管在顾家好好玩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就行。”
顿了顿，他低声道：“这次怕是得让你多委屈一天，因为还有人没有跳出来。不过你放心，等她冒头后，我马上就能把这些人给全治了。你相信我。”
向暖暖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迅速回答：“好。”
她相信他。
一直都很相信。
第49章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中午。
阳光灿烂,炽烈的光亮照在院子里，给这冷冽冬日添了许多暖色。
向暖暖下楼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起来了。
顾开远正和顾保鸿下着棋,看到暖暖下楼,忙丢下棋子跑到楼梯口等她：“睡得还好吗？”
“很好啊。”向暖暖笑弯了眉眼：“不然也不至于现在都这么晚了才起床。”
“现在起啊时间正正好,赶上了午饭,可不算晚。”顾保鸿开始收起棋盘：“小孩子家，睡饱了有精神。”
祖孙三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厨房的门打开。
顾长胜从厨房探头出来：“暖暖，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这会儿喝点水就好，别和你哥似的吃水果吃点心，耽误饭。等着吃饭啊！”
说罢他就又钻进厨房去了。
向暖暖觉得稀奇：“爸会做饭？”
“会。”答话的是顾保鸿：“你爸从小就会做饭。那时候日子苦,有什么吃什么。但是不论什么材料,他都能做得味道不错。你妈当年愿意嫁给他,厨艺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关键。不过,你哥就不太行了。虽然挺勤劳的,但，做的东西太难吃，我和你爸都不爱让他做。”
向暖暖惊奇地“哦”了声。
她一直觉得哥哥……贺家哥哥做饭很好吃，是因为努力学过的关系。
现在才知道,做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分的。
比如她亲哥,就没这种天赋。
看着妹妹那吃惊的模样，顾开远很种在妹妹面前被“揭短”的局促感，颇觉没面子。
他小小声嘀咕：“其实我煮面还行的。”
顾保鸿：“嗯,能煮熟倒是真的。”
顾开远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向暖暖被他这模样逗得哧哧地笑。
没多久,顾长胜和方婶把饭做好了,端上桌来。
顾家人少,用摆了一张长方形小桌。四个人围成一圈吃着，倒也温馨和乐。
吃饭的时候。
顾长胜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那些事情，你别担心。有我们在，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向暖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旁顾保鸿瞪了顾长胜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孩子吃个饭都不得安生。你做你该做的去，不用和她提，免得坏了孩子心情。”
听了爷爷的话后，再一斟酌爸爸说的。向暖暖总算反应过来：“你们指的是首饰抄袭那件事吗？”
顾开远在旁压低声音：“应该就是了。”
向暖暖便道：“哥哥已经……”
话刚说到一半，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顾开远。忙改口：“贺家哥哥已经说过这事儿他来办。我们就等他消息吧。”
顾长胜给向暖暖往面包上涂抹黄油的动作一顿：“贺少？”
因为昨天暖暖吃了不少中餐，他今天就中餐西餐一并给她准备了。只是面包黄油的营养不够全面，没打算让她多吃，来上一两片就好。
向暖暖接过面包，吃了一口，香香的味道不错：“嗯，他说他来做。我们不用操心的。”
顾长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他倒不会觉得贺明津抢了他的功劳。
他一个长辈，不可能去和晚辈去斤斤计较。
更何况这个晚辈还是为了他的女儿好。
他是觉得，身为父亲，没能第一时间保护好女儿，还要让另外一个孩子来保护他的女儿，实在是愧对“父亲”这个称呼。
向暖暖没有发觉顾长胜的深深自责。
顾开远留意到了。
“爸，我想，贺少或许是知道些什么。”顾开远沉吟道：“以他的脾气，现在还按着这事儿没出手，任由事态发展愈发严重，肯定有他的道理。”
之前认亲的宴会上，顾开远从贺家邀请的亲朋好友里，看到不少国内其他行业内的顶级大佬。
与贺家关系很铁的几户人家里，有做互联网的冯家，还有媒体业的林家。
有这两家在，而网上对贺家和向暖暖的负面舆论却只增不少，只能说明一件事。
——负面消息，是在贺家的默许下“猖狂”起来的。
顾长胜懂得儿子的意思。
他看到网上的消息后，一早就联系了贺家老爷子。
当时贺中天给了他一句话：“不听不问不管。”
由于这“三个不”，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插手。
只是为了避免让女儿继续受到伤害，他已经联系了多方人士。一旦贺家那边松口，他立刻就让这些消息开始转变风向。
顾长胜沉沉地叹了口气。
舆论步步紧逼。贺家，最起码贺中天和贺明津，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却还没有掌握住关键性的消息。
实在是有些挫败。
在政界，他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但是有关商界的事情，他却始终晚了贺家一步。
顾长胜正因为没办法立即帮上女儿而焦虑时，突然间，他的碟子里多了一块糖醋排骨。
“爸爸吃。”向暖暖收回刚刚夹东西的公筷，笑眯眯说：“很好吃的，吃完了心情就好了。”
她虽然长得像奶奶。
可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却像极了早逝的妈妈。
顾长胜忍不住眼睛发酸。
他忙三两下把那块小排吃了，不住赞叹：“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