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命在吗?
姜蓉被逼着喝了这一碗汤药,望向余清清,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悔和怨毒,为什么她落到了这个层面,如果不是余清清逼着她远嫁,她怎么会铤而走险……
衡王殿下俊美无双,清逸非凡……
怎么会动害她的心思?
一定是余清清的挑唆!
姜蓉满腔怒火,仿佛余清清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余清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瞧着姜蓉,竟是有些怔愣。
她一眼看出那太监手里的香囊是祸害,却是快步上前,一下把那东西甩出去。
余清清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的揽起苏廷的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目光直直朝姜蓉看去,眼神里满是狠意,如同寒冰一般。
一时众人都惊呆了。
余清清捞起苏廷,拔腿就走。
她力气极大,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已经出了门。
她往寺里的医寮走。
“余清清……放我下来,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成何体统!”
苏廷瞧着余清清的眼神,觉得余清清就像斗气的狗儿,他顾及自己的形象,咬着牙朝余清清道。
等走到半路。
余清清才被他的话喊醒。
余清清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衫,遮住苏廷的脸。苏廷一头雾水,胡乱的取下外衫,他抬起脸来,朝着余清清怒目而视。
余清清眸光微颤,对他凝圆了眼眸,像是视若珍宝一般,紧张不已。
他愣住了。
“她对你用了这般的毒计,我,我担心你……”余清清说着,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是我忽略了你,才让你受到这样的事。”
她的声音更颤抖了。
余清清低头看向苏廷,有些犹豫:“你……没事吧?”
……
张氏知道姜蓉做下这种事情,很是不可置信,而丫鬟招认前因后果,才相信下来。
姜蓉做下这种事情,不止是远嫁青州了,连原来的婚事都没办法要了。她曾经是体面的余家小姐,而如今做了谋害衡王的事情之后,哪怕她曾经是张氏看重的人,又怎么样呢……
谋害衡王是重罪。
私自给衡王下药,意图不轨,更是重罪。
这罪过加在一起,再也没有人敢认她了!
张氏到底是重感情,想着把姜蓉嫁出去,一连补贴了许多嫁妆,又跟苏廷求情,才为姜蓉找到人家。等到一个月后,就来了迎亲队伍,把她从后门里带出去。
姜蓉坐着马车从后门里出去。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面,如同木人一般。
她失去了曾经的锐气,看起来很是落魄。
她之前以为衡王殿下是跟那些男人一般的风流纨绔子,只要她动用一些姿色,一些手段,便能让衡王眼巴巴的跟着自己走。
可谁知道……
衡王才是真正狠毒的人。是衡王缠着余清清,要铲除余清清身边的人……
哪里是余清清善妒,缠着衡王呢?
花轿出了燕州城。
姜蓉目光空洞,一直瞧着空荡荡的前方,木人一般的坐着,到了远远出了燕州城,到了半路,才听到锣鼓敲打的声音,看到长长的阵仗。
姜蓉抬眼朝丫鬟看去。
“小姐,这迎面走来的,是赐封大小姐的仪仗,听说是她之前立了功劳,惊动了圣上,如今朝中几位大臣都为她请旨,不止是赐封衡王殿下……”
“更是把她封为郡主,从此燕州宛城以南的六县都是她的汤沐邑,要奉她为尊贵的昭阳郡主呢!”
“为什么她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凭什么……”
姜蓉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掀开了门帘,就要走出去。
“我要回去看看!”
她刚要出去,就被门帘外伸出的钢刀吓倒在地。
赶车的车夫闯进来。
“还请表小姐本分一些,在到青州之前,别生出其他的事端,不然就别怪奴才不客气了!”
姜蓉怒道:“你就是一个奴才,还想要造反吗?”
那车夫目光一厉,抽刀横在了她的颈项。
“殿下说了,你得罪姑娘,殿下要你以后的日子都生不如死……这一门亲事是殿下亲自给你挑中的,那纨绔子弟克死了三任发妻……”
“殿下是想看你付出代价,才留你一条命,你若是自作聪明,那就别怪我了!”
车夫说着,刀口凑近姜蓉的脖颈,一条细细的血线露出来。
丫鬟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就是衡王殿下吗?
这就是衡王殿下做出的事情吗?
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该……
姜蓉以为自己一直攀附苏廷,是攀附了高枝,可谁知道苏廷才是深渊,是万劫不复……
姜蓉瞧着车夫狰狞的脸,瑟缩的求饶,等到车夫放过了自己,她才抱住丫鬟的肩膀,在角落里呜呜哭了起来。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呢!
燕州城内。
官邸之中。
余清清少有跟张氏在一起的时候,因着张氏在余清清看来,是原身的生母,自己是突如其来的人。又因为余清清一向对父母疏离……
跟张氏在一起独处的时候,余清清有些难捱。
原身正值十六岁,就在快要及笄的时候入宫,而入宫之后,原身处处被人欺凌。
根本无人为原身举行及笄礼。
如今余清清就要得到皇帝颁的圣旨,封为郡主,张氏过来替余清清梳头发,把祖上传的一枝金步摇簪进余清清的发髻之中。
这步摇金光闪闪,很是灼眼。
余清清取过半面面具,严丝合缝的戴到面上,系了系带,她的双眸如同琥珀一般,透过面具的框洞看向张氏。
就这么看着,张氏生出陌生之感。
张氏迟疑了一会儿,道:“清清,为娘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法看见你了,谁知道你安然无恙的回来,变了好多,还成了郡主……”
她恍惚的喃喃:“为娘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很陌生……清清,你真的是我的清清吗?”
余望津是原身的生父,也是陪伴原身最久的人,但是一向很少跟原身展露自己的情感。
张氏对待原身,一向是满满的慈爱,但因着聚少离多,所以母女之间很是疏远。如今余清清对待张氏很是亲昵……
竟然引起了怀疑。
“母亲觉得我不是清清吗?”
余清清站起身来,她比张氏高上很多,低头瞧着张氏,面具下的眼睛包容一切。
“这世上有很多人,只不过我足够好运,遇到另一个自己罢了。”
余清清低头,认真托起张氏的下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眸,而眼里的温和一如既往,如同包容一切的神明一般。
“母亲觉得,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记忆……能够是假的吗?我或许是余清清,或许不是,但对母亲和其他人来说,我确实是了。”
余清清走到一边,让丫鬟替自己取出了箱笼里的衣服之后,谢过了丫鬟。她直直出了门去,去往前厅之中。
宫里派来的太监已经等久了。
原地里,只有张氏愣愣瞧着余清清。
她温声劝慰自己,给姜蓉和余家都留下脸面,送嫁妆出嫁。
又连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都会笑着说谢谢。
……这是清清吗?
这是自己的女儿吗?
她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自己从来都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余清清到了前厅。
她挺直脊背,就如玉树临风一般,哪怕是一直站着,也别有一番气势。
因着她和苏廷做下的一番事情,皇帝送给他们许多官职,府邸财物,特许他们接到圣旨之时,不必行跪拜之礼。
余清清站在厅中,瞧着门口站着的苏廷,他一身月白色细布绸袍,看起来很是清矍。
太监走过来,朝他们宣了旨意,余清清躬身接过旨,朝着太监说了几句好话,又让丫鬟送过了一些金银。太监笑呵呵的收下了,只是看着苏廷的时候,低声提醒了余清清一句。
“昭阳郡主如果想得皇上的宠信,还是要记得自己的位置……皇上最忌惮的,便是功高震主啊。”
这是因为余清清是苏廷的人。
所以要敲打一番余清清,让她跟苏廷划清关系了。
太监随后就走了。
而余清清站在厅中,依然是看向苏廷,苏廷向她投来目光,他们昔时一为废太子,一为冷宫美人。他们的初遇带着许多不堪,而如今……
苏廷一身白衣,官至卿相。
余清清玄衣如铁,已是昭阳郡主。
两人的目光掠过长长的廊道相遇,苏廷远远隔着余清清,他从未主动靠近余清清,而余清清看见他似是期待似是羞赧的眼神,却是快步上前。
然后一下扣住了他的手。
“下一次想要靠近我的时候,就直说吧……”余清清目光带着微微暖意,触到苏廷脸上,苏廷眼角泛起一点绯色,想要低头,却被余清清扣紧了手。
她道:“有什么事,我都在殿下的身边呢。”
她这一句话说的突然。
苏廷愣了下,却是立刻道:“我知道。”
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余清清都会在他的身边。
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余清清都不会离开他。
但是……因为内心的那份坚持,他是没法说出口的。余清清对他来说,是他内心的一点光芒,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风景。
苏廷说着,忽然转移话题一般,朝厅外看过去。
“外面的桃花开了……燕州的桃花开的迟,等到来年京城里的桃花开了,你再陪我去看吧。”
燕州的桃花开的迟。
那就去京城里好了。
总归是最好的东西,都要给余清清。
余清清瞧着苏廷的目光,弯了弯唇,道:“好。”
又过几日,北戎派来的许多密使都被苏廷一网打尽,这些人不止混入商旅,躲藏在山里,更是有一些用重金贿赂,勾结了燕州城中的官员。
这些官员本就是卖官鬻爵,才做上的官职,就跟那贿赂余清清的知府一般。苏廷正好趁此机会,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燕州城中的地牢这些日子被苏廷扩建了一番,设立了密牢,还有很多刑具。这些人刚来的时候自信自己是官员,苏廷拿自己没办法,毕竟他们都掺和进各种各样的派系里面……
苏廷不过是一个刚刚得势的王爷。
有什么本事和自己争?
这些人都很是自信,而苏廷却是一步步瓦解了他们的自信,抄家,刑法,恫吓,苏廷用的炉火纯青,不止是查出了北戎人这么多年的谋划。而且把他们各自主子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到头来,朝中官员的机密之事,大半都被苏廷获取了。
苏廷最是阴暗之人。
这些东西落到苏廷的手里,无疑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这些人瞧着苏廷取走了卷宗,都很是惊慌,他们躺在刑具之上,一边害怕苏廷把他们的事情带了出去,一边又想要苏廷看在自己做出的价值,让自己活命……
他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仰望着这一位昔日的废太子,如今高高在上的衡王殿下。
他们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们的舌根都被苏廷派人截断了。
“这些人的性命留着,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都从肚子里吐出来……调一半暗卫出来,紧紧跟着余清清,保护她的安全。”
“至于这些人……”
苏廷看向这些刑架之上,曾经的官员,如今的奴才,眼眸深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就让他们在这密牢之中做新的狱卒吧。这密牢之中,迟早会关入更多的人。”
“有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苏廷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而原地的囚徒们知道自己可以活着之后,却都雀跃起来,他们被暗卫看着,一个个换下了囚服,穿上了狱卒的衣服,等着押进的一个个新官员……
他们都高兴自己能活下去。
至于其他人,又关他们什么事情呢?
他们一个个尽心的协助暗卫,供出朝廷的秘密,燕州的秘密。而整座燕州城,就在他们的为虎作伥之中……
渐渐被苏廷掌控。
竟是成了苏廷的燕州了。
……
时间一天天流逝。
苏廷得了很多消息,布了很多的局,才知道北戎在秋日断了粮草,想要在燕州丰收的时候,前往最为富庶的昌城,和扮成商旅的奸细里应外合,劫持知府,开放城门。
一举围攻昌城,宛城,江城,再挥师南下,直取青州,西州,凉州。占据中原的主要几州,再联合这些地方的势力,威逼利诱,一同进攻京城。
苏廷不管皇家的死活。
可是他要管百姓的死活,要管余清清的死活,要为自己争得万人之上的荣光,要取回自己的东西……
大雍不可灭。
皇族不可灭。
这些人还欠着他很多东西。
要他一点点都夺回来,一点点让他们看到自己分崩离析的下场,要他踏着血与火,把他们推到万劫不复里。
再得到自己应有的东西。
是夜。
夜黑风高,星沉平野。
一阵阵马蹄飒沓,由远方茫茫大漠而来,逐渐逼近昌城城门。
几个军士守在城门之上,逐渐有几个黑影逼近,手中匕首挥舞,军士们的身躯倒下去。而这些人带着被绳索绑住的知府,号令其他人打开了昌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