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到明朝，这里面可是隔了几百年呢，珍贵程度根本就不在一个数量级别上。无非是佳德的鉴定师在这块不太仔细，虽然真假能分，可还是把年代给鉴定错了。
博山铜炉一出场，就点燃了最后一波竞拍的热情。有了之前几件东西的高价铺垫，众人心里的预期价位显然是一路上扬的。
玛瑙杯都能翻出六倍的价格，那这件罕见的千年古董，不是更应该得到一个匹配的身价吗？
中年男人十分得意，眼神中都流露出了胜利的光芒。
他再次出声喊了一个高价。
“600万！”
“600万港币，601号先生一口气就加价了100多万！”
主持人惊呼着伸手一抬，作势要敲。
“那么600万第一次，还有人想要这件优雅古朴的香炉吗？”
空气中的紧张感都爆炸了，中年男人的报价一出来，整个大厅就响起了各国不同的语言和口音。
无论如何，这可是本场的最后一件拍卖品了，还是有很多人不想空手而归！
“650万！”
“700万！”
“我出780万！”
陈兰香放下了手里的号码牌，和宋涟一起彻底成为了旁观者。最后，还是那位胖女士得到了这件铜炉。可她站起来鼓掌时，脸上的表情除了开心，还明显地出现了一丝肉疼。
998万，确实有些高了。
宋涟摇了摇头，叹息道：“这还是第一场拍卖会呢！不知道消息传出去，后面的藏品会不会应声涨价，坐地起飞。”
这种古玩拍卖变动是很快的，毕竟，能参与的大佬都不怎么差钱，玩的就是一个刺激。而且圈子里还随时有浑水摸鱼的人，故意要炒作消息，扰乱市场。
比如说这个坐在自己前面的中年男人。
宋涟当然知道对方的行为不算违规，可这么针对她来抬价，要是不处理一下，就显得她太容易欺负了！
散场后，马上就有工作人员把几位拍到的客人，请到后台，办理交接物品的手续。宋涟非常直接，一看到那位买下了博山铜炉的胖女士还在，就径直走了过去打招呼。
“这位女士，恭喜你获得了心仪的珍宝。”
她微笑着上前和对方握手，胖女士一看是位年轻的小姐，脸上的神色也少了几分警惕。
“这件古代铜器确实很不错，只不过价格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原来，这位胖女士是位保险公司的大股东，同样是第一次参加佳德公司的拍卖会。她会出现在这里竞拍中国风格的收藏品，纯粹是因为自家有位长辈喜欢，想买一件作为老人的生日礼物。
其实她本人对于古董，并不算是很在行。
这样就更好办了。
宋涟眼神一亮，保险公司么，对于这类真真假假的纠纷最为擅长，一旦咬住了证据，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关于这件拍品，其实我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想要提醒您。”
她伸手示意，“如果您现在有时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呢？”
宋涟把博山炉的问题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对方果然十分惊讶，紧接着就是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杨小姐，你说的专业知识听起来很复杂，但我选择相信你！”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对一旁的工作人员发射子弹。
“在我找第三方的专家鉴定以前，这件东西的接收手续我不会继续办了！你们都给我注意，作为中介平台却欺骗客人，是必须付出相应代价的！”
佳德拍卖行的经理一听，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的古董鉴定证书是很有公信力的。”
她狠狠地瞪了宋涟一眼。
“莱特女士，您和这位小姐也是刚刚认识，不能随意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宋涟冷笑道：“你们见过多少来自中国的宝物，世界上又有哪位专家，敢于声称自己绝不走眼？”
她见对方神态动摇，再次拿出了自己的名片。
“我们还璧楼虽然只是在内地发展，但和不少博物馆，研究所都有联系。你们应该也知道，古董的鉴别早就可以利用科技手段测定碳14了，那么，你敢把这件古董送到专业机构做测试吗？”
“假如我说的是真的，不但你们要公开道歉，甚至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这……”
女经理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她维护自家公司的声誉，当然是一句话都不能认输的，然而宋涟这样信誓旦旦地指责她们鉴定失败，还拿出了自家的名片，她同样没办法打出包票！
“杨小姐，莱特女士，这件事情请两位先不要声张。我们可以约上那位委托人，私下里把这件事沟通解决！”
第53章 一更
“私下沟通？”
宋涟抱着手臂, 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对，不管两位对拍品有什么问题，春拍本身都还没有结束。”
女经理急忙放低了姿态。
“其实我们的条款里也规定了一些突发状况, 我这就去找博山炉的主人, 让他也坐下来, 大家一起商量协调！”
宋涟挑了挑眉, 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
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她还记得, 按照拍卖会时间表，今天晚上七点还会有两场拍卖。
这样算来, 她们能吃饭休息的空闲也不是很多了。
宋涟直率地怼道：“你觉得谁都有这个时间配合你是吗？接下来我还有其他行程, 并不想和那位先生坐下来协调。”
对方冷汗都快从额头滴下来了。
宋涟的强硬态度出乎她的意料, 居然不接受调解的方案。女经理入行也好多年了，很少碰见这么不给佳德公司面子的客户！
做古董生意的和做拍卖生意的, 多少也算是同行。这个姓杨的小商贩……她怎么敢这么不给面子！
“那, 那就另外约一个时间吧！等到拍卖会结束我们再谈？”
“我觉得你好像搞错了重点，一个劲儿地说服我，并不能掩盖你们的任何问题。”
宋涟冷冷地看着她。
“博山炉又不是我拍下的, 真正受到损害的是这位莱特女士！”
“人家也是特地抽空飞来参加拍卖会的, 为了这场拍卖，抽出几天时间已经很不容易。而你们佳德公司, 就这么随意地耽误她的精力吗？”
这段话宋涟换了英文说，胖女士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面前的女经理分明是想要软化，甚至是动用手段收买一下宋涟。然而宋涟回绝的很直接，连坐下来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这恰好证明了她说话很可信。
宋涟揭露出博山炉可能存在的资料造假，不是想要哗众取宠，另外骗取什么好处, 而是出于一种简单的正义感！
见此情况，女经理也只能无奈松口，同意了交易暂停，隔日就安排专人向莱特女士道歉，并且退还保证金。
宋涟从另一位工作人员那里领取了两件古董，正准备离开，却意外地在中心门口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那位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脸色灰暗，眉头紧皱的魏兆福！
宋涟见状，马上拉着陈兰香停住了脚步。
魏兆福还真的出现在这里了，看样子，他和这个博山炉的主人还很熟悉。
两人很亲切地说了几句话，中年男子又拍了拍魏兆福的肩膀，好像是在表示安慰的样子。
然而，魏兆福和手下人快步离开后，他一转身，就注意到了站在拐角处的宋涟两人。
“原来你就是那位买走魏氏龙凤镯的杨小姐，我真是孤陋寡闻，不知道港岛最近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中年男人眼神阴冷，对着宋涟冷笑一声。
刚才的几句交谈，他已经从表弟魏兆福那儿得知了宋涟的身份。中年男人气得牙根痒，越发看她不顺眼了。
魏家刚和她做了生意就倒大霉，弄得家业遭遇严重危机。而博山炉的交易，几分钟前还被拍卖行临时冻结了。
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自己的心爱之物卖不出高价，和面前的这人脱不开关系！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叫人倒霉的扫把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宋涟微微一笑，丝毫不把他威胁的眼神看在眼里。
“以前不知道不要紧，以后见到我绕远点就行了！你们业界内幕太乱，自欺欺人的猫腻太多了，要是下次还被我发现类似的事，还璧楼很高兴能声张一下正义！”
“你别太过得意，这里是港岛！”
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刚开始人模狗样，现在已经是姿态全无。要不是现在还在会展中心范围里，宋涟都觉得他可能扑上来，和流氓打架一般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魏家和萧家都是我皮老三的姻亲。”
中年男人丢下最后一句狠话。
“走着瞧吧！你以后在港岛做不成生意，一定会寸步难行！”
“魏家就算了，他说的萧家……是不是那个最有名的萧家啊？”
对方终于走了，陈兰香却对他留下的话耿耿余怀，面露担忧之色。
港岛的萧氏远洋，是国际著名的物流和船舶制造集团，体量庞大，资产雄厚。掌门人号称是“南海船王”，资产遍布整个东南亚，在港岛本地很有声望。
港岛毕竟是靠海聚集起来的大都会，据说政府制定个相关法规，都需要先参考到萧氏的意见。
陈兰香不自觉地代入到了还璧楼的立场。
要是这个中年男人真的从中作梗，还璧楼的未来，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相比之下，宋涟则是一派轻松的神色。
“还是先去吃饭吧，想那么多没用！我估计他就是随口一说，萧氏管不到我们的闲事。”
虽然现在萧氏集团还如日中天，但宋涟对他们却没什么具体的印象。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十年后的港岛和整个东南亚，遭遇了一波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
萧氏集团不但正面赶上了危机，而且恰逢创始人去世，家族内斗得厉害，就在那时候直接破产了。
所以，在她眼中，不管是魏家还是萧家，都属于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宋涟和陈兰香吃了晚饭，晚上就分头参加了两场拍卖会，火力全开地拍下了两件藏品。
宋涟这边是一块沁了色的汉代玉璧，虽然系统评价为二星级，不过她个人还挺喜欢造型古朴的玉器的。整个过程虽然有很多人参与争夺，但最后有惊无险，还是由宋涟的高价收入囊中。
而陈兰香那边则更加惊心动魄，她刚一进入大厅，就直接在会场内撞到了魏兆福本人。
“后来你是怎么应对的？”
回到了酒店内，宋涟让餐厅煮了热腾腾的姜汤送来，在小客厅内把玩着今日收获的几件东西。
她虽然知道每场拍卖会的拍品是什么，可不知道魏兆福会参加哪一场。要是早就知道，宋涟恐怕就和陈兰香换一下顺序了。
她也很想多看看魏兆福胃疼的表情，亏了那么多钱还要来打肿脸充胖子，滋味不好受吧！
“我不想堵住过道，就先道歉说对不起，然后绕开他走了。”
陈兰香惊魂未定地捧着姜茶，回忆了一番不久前的细节。
很显然，魏兆福知道宋涟，大概是手底下的店员告诉他的。可是人的记忆力有限，魏兆福一照面下，根本就不记得陈兰香这号跟班小人物。
“魏兆福当时心不在焉的，脸拉的老长老长了，身边的助理骂了我一句就走了。后来他想拍的几件珠宝，还有一半都被别人截了胡！”
一旁的梁桂花“呸”了一声。
“活该！”
魏兆福一件东西都拿不到才好呢！
“不过今天我运气不差，最后也顺利拍下了你要的那两卷敦煌文书，只花了二百多万，还比想象的要便宜一些。”
陈兰香把不快抛到脑后，喝了一口姜茶，笑着道：“我们拍东西下手稳准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散场时还有好几个人来和我搭话，想打探清楚我的底细。”
“哦？”
宋涟换了一下坐姿，感兴趣道：“那你回复了吗？”
“没有，不过给了几张老板事先准备的名片。”
陈兰香摇头。
“我花了十几分钟才从小路逃出来，还差点被一个摄影师偷拍了！”
宋涟颔首，算是表示了赞许。
陈兰香的性格果然沉稳多了，这样能避免一些没必要的风言风语。有合作意愿的人，也会在之后挑选时间联系他们。
要是换做梁桂花，很可能就得意忘形，在众人面前先吹一波自家老板多么英明神武了。
“假如有人冒犯你，你就该骂回去才对。”
梁桂花撇了撇嘴，有些心疼陈兰香的遭遇。
“这些人没咱们还璧楼有钱，东问西问，肯定是心里发酸！”
“这样就好了，你不用多说什么，有能力的人也自然会查到我们。”
宋涟忍不住失笑。
“桂花，你也该学学。我们的目标是快点收集到合适的古董，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就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了！”
她把两人赶回去早些休息，自己则坐在沙发上，逐一梳理目前所掌握的情报。
“今天是拍卖会的头一天，总体来说收获颇丰，花出去的钱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宋涟领取了系统的奖励，满意地放下了手上的兽首玛瑙杯。
她转而看向了一个小木盒子。
装着敦煌经卷文书的木匣，才是本次最叫人期待的拍卖品。
陈兰香参与的那场拍卖会上，也只有这一件比较值得宋涟关心。其他的多数是欧美地区的藏品，比如说版画、油画，还有魏兆福勒紧裤腰带抢下的中世纪福音祈祷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