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卤好多呢,”巧月掰着手指数道:“比如猪蹄、猪头肉、牛肉、牛腱子等等。”
她不属数还好,一数,苏锦烟口水就控制不住了,不着痕迹地咽了下。然后说道:“好,那就都做一些,回头分给大家吃。”
“好勒。”巧月高兴。
这时,霜凌过来禀报说:“小姐,檀玉公子来了。”
“好,请他先去花厅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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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进门,檀玉直接问道:“阿丸,荷州城的人现下到处在谈论你的事。”
苏锦烟自然知晓,外头的一举一动张叔都已经禀报过了。苏锦烟笑道:“檀玉哥哥来得好,后院婆子正在做卤肉,回头我让人送些过去给你。”
檀玉无奈莞尔,呷了口茶,问她:“眼下只卖了两千亩的茶叶,还剩八千亩,你有何打算?”
“不急,”苏锦烟说道:“高老爷从宜县带来的茶商,我分两批相谈,今日见到的只是第一批。”
“可即便如此,”檀玉担忧地问:“依据今日的情况来看,明日那批商客,最多也只能吃三千或四千亩,剩下的你该如何。”
“明日他们能吃多少是多少,剩下的我自有法子。”
“何法子。”
苏锦烟见他比她还着急,难得俏皮地眨眨眼:“届时你便知了。”
闻言,檀玉微微舒了口气,说道:“阿丸,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已经去信给同窗好友们,向他们求助此事。”
“他们家中也不乏做生意买卖的,我想,这些人总归有些门路......”
“檀玉哥哥,”苏锦烟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此事我早已作了安排,切勿担忧。”
送走檀玉,霜凌却是在一旁说道:“小姐,檀公子为人实在不错,君子坦荡,且才学斐然。”
苏锦烟斜睨她:“你又想什么鬼主意?”
霜凌笑着吐吐舌:“小姐,奴婢只是觉得檀玉公子真是个不错的良人。”
她小声道:“小姐难道就没想过,往后小公子出生也需要父亲吗?”
霜凌心底其实也有些遗憾,她之前是希望她家小姐能跟世子爷和好的,毕竟世子爷这些日子看起来实在是可怜。不过现在又觉得檀玉公子也很好,待人斯文有礼,且还懂得体贴温柔。最重要的是对她家小姐很好很好。
她之前听后院婆子们说起独居妇人的不易,尤其是还有孩子,家里没个男主人会让人瞧不起。霜凌虽然觉得她家小姐能力不输男儿,甚至比许多男人更优秀。可总见她这么一个人独来独往,心里也不忍,若是能有个像檀玉那样的人陪着,想必会好些。
苏锦烟倒是不知她的丫鬟操了一肚子的心,闻言,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届时的事届时再说,若是以后他想有个父亲,那我招赘便是。”
“可小姐忍心让檀玉公子入赘吗?”他可是檀家的独苗苗呢。
“......”苏锦烟无奈:“天底下这么多男人,为何你非看中他?”
“小姐,”霜凌跳起来,大臊:“呸呸呸,哪是奴婢看中,奴婢这是替您看中。”
苏锦烟叹气:“往后这话可不许再提,免得让檀玉哥哥听了去可不好。”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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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锦烟在县衙后堂继续接见了第二批从宜县来的商客,依照昨日的情况与众人商谈了一遍。直到当日下午未时,苏锦烟又陆续地卖出了两千亩的茶叶。
此消息一出,众人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若说苏锦烟昨日卖出了两千亩的茶叶还算小小的惊艳了一把,那今日的这两千亩就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毕竟她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天,需要卖出六千亩,这如何能做到?
“不可能做得到!”有人断言。
“苏东家花了九日才卖出了四千亩的茶叶,想必这四千亩都是费了大力气的。”
“这可如何是好?”另外的人后悔不已:“我昨日还加注了二十两银子,压的就是苏东家。”
“你二十两银子算什么?苏东家压他自己的就是二十万两。”
“啧啧啧,”闻言,立即有人感叹起来:“这钱估计要打水漂了。”
与此同时,城外别庄何家。
何顺哀声叹气:“爹,看来这苏东家是要输了。”
“还好您老人家有先见之明,提前压了段晋鸿,也算得卖了他脸面。”
何承老爷子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喝茶,面上却是担忧。他打心底里倒是希望苏景能赢的,先不说苏景承若他的一成红利,就说苏景背后的势力,能让钦差大人出面的人,定然不简单。他何家若是与苏景合作,往后商途说不定更平坦。
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苏景即便背景雄厚,但难免年少轻狂,夸下这般海口。
“爹,”何承想了个主意,赶紧道:“你说眼下咱们要不要先送礼去段家提前祝贺?咱们提前去了兴许还讨了个巧。”
“糊涂!”何承将茶杯搁下,沉着脸:“这种时候上门只会是拿脸皮给他段晋鸿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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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
“一个毛头小子罢了,”王市令说道:“吃过的饭还没有咱们走过的路过,当初应下此约我便清楚这人必输无疑。”
“毕竟一万亩的茶叶可真不是小数目,任他三头六臂也难以办到。”
“来来来,段堂主,咱们不防今日提前庆贺一杯。”
段晋鸿倒是没那么乐观,他面色凝重:“我总觉得这苏景还有后招。”
“何后招,你昨日不是还说他黔驴技穷了么?”
“昨日确实是如此,”段晋鸿道:“可到了今日,他苏景仍旧是不慌不忙,那就可疑了。”
“你派去的人怎么说?”
王市令道:“今日苏景去了趟县衙跟那些商客见面,然后就回了府,不见动静。”
“那便是了,”段晋鸿道:“若他真是黔驴技穷,这种时候在府上又岂能坐得住?”
王市令动作停下来:“那依段堂主之意。”
“我也未能确定,得看看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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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城。
尉迟瑾从府衙大牢中出来,面色有些憔悴,审了一天一夜的案子,着实累得不轻。
“世子爷,”耿青说:“十七的消息来了。”
“说。”尉迟瑾脚步不停。
“夫...苏...”耿青嘴巴像打结了似的,之前世子爷发火不让喊夫人,这会儿觉得怎么称呼都不对,以至于后面的话都不知如何说出来。
尉迟瑾停下,冷眼睨他:“怎么了?”
于是耿青只好硬着头皮道:“苏姑娘那边已经卖出了四千亩,紧紧只剩下一日期限了。”
尉迟瑾抬头望了望暗沉灰蒙蒙的天边,线条冷硬的下颚微微抬起:“她在做什么?”
“?”耿青一时没明白过来,而后才赶紧禀报道:“好像在府中弄吃的,十七他们都闻见味儿了。”
闻言,尉迟瑾扯唇自嘲地笑了下。
那人倒是薄情得很。他离了她吃不好睡不好,她却恰好相反,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捣鼓吃食。
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道:“飞鸽传书给十七,就照计划做便是。”
“是。”
耿青见他家世子爷脚步虚浮且疲惫地出了府衙,摇头叹气,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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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晚,几乎所有人都彻夜难安。有人等着明日一过就赢一大笔钱,也有人叹息自己下注的银子很快就要打水漂。
何承几乎也没睡着,他对苏景这般沉着的动静也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成败就在明日。
段晋鸿也是如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妾宋姨娘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问:“老爷为何还不睡?”
“睡不着。”
“多大的事也得明日才能知道结果呢,老爷快睡罢。”
段晋鸿起身,从架子上扯过外套搭上,丢下句:“你先睡,我去书房。”
而引起这些的当事人苏锦烟却是浑然不觉。
她今日傍晚睡了一会儿,现在倒没多困,坐在桌边吃宵夜。
她的肚子这两日长得尤其明显,印证了老大夫之前说的话,几个月不长,一长就飞快。这才短短的几日,腹部就肉眼可见地圆了起来。
就连饭量也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睡一觉起来后就饿得不行,昨日做的卤水鸭掌刚好用来给她解馋,除此之外,还吃了一碗甜羹两只大肉饺。
她此时只着了件薄薄的外衫,衣裳下摆刚好遮到腹部。吃完东西,她习惯性地往肚子上抚摸,感叹道:“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
霜凌听见了,笑道:“估计性子像他爹爹呢,确实难伺候。”
提起尉迟瑾,苏锦烟面上的情绪淡了下去。
估计他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吧?以后他会被重新赐婚,届时美娇娘在怀,日子久了,念想也就谈了。
这样也好,早晚都得断干净了。
少顷,苏锦烟转了个话头,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霜凌说道:“张叔说明日一早人就到。”
“好。”苏锦烟点头,想起明日要见到的人,心情又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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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则重大消息将睡梦中的所有人惊醒——
苏东家最后的六千亩茶叶,一夜之间被人全部买空。直到这会儿天大亮了,茶仓还马车不停地在往城外运货。
那些跟着苏锦烟的探子,又立即跑去茶仓查看。只见荷州城最大的茶仓外头排着密密麻麻的马车,一箱箱的茶叶往车上搬,而后随着官道运往船坞。
一打听才得知,这些茶叶已经被人买了,要运往筱州而去。
“筱州?”
段晋鸿惊了,不可置信地赤脚站在地上,连身上的衣裳带子系乱了也不知。忽地,他打了阵摆子,也不知是秋日清晨露水太凉所致,还是因过于震惊所致。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问:“到底是谁人,可打听到了?”
“只说是从筱州来的大商客,”随从禀报道:“今日一早就入了荣来客栈,现下许多人都在客栈外头打探呢。”
“快去!”他吩咐:“去打听到底是谁人!”
“还有,”他又道:“现在派人去请市令大人来一趟,我有事相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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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别庄。
何承也被此消息震惊得合不拢嘴,他定定地坐在椅子上,过了片刻,面颊舒展,唇角渐渐扩大,呵呵呵地笑出声来。
“好一个苏景!”他摸着胡须道:“老夫倒是错看了他!”
“爹,”何也兴冲冲地跑进堂屋,说道:“苏景他赢了!他真的赢了!”
“正是。”何承心情惬意地喝茶,而后吩咐道:“快备厚礼,我要亲自前去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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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荷州的荣来客栈。
苏锦烟站在门口等了会儿,之后才有人来请她进去。一进门,就见一人懒洋洋地站在窗边,不大文雅地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听见声音,他转头看来,风流一笑:“阿丸,别来无恙啊!”
苏锦烟也笑:“六叔昨夜何时到的?不是说要今早才来吗?”
“想我家阿丸,就马不停蹄来了。”苏穆知打量了她几眼,而后打趣道:“阿丸,才两月不见,你好像胖了许多啊。”
苏锦烟脸红,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最近过得如何?”苏穆知也坐过来,大清早的打起了折扇,仍旧是那副放荡不羁姿态。
“如六叔所见,就忙生意上的事。”
“尉迟瑾呢?”
“为何问我?”苏锦烟诧异:“你应该知道他在定州城查案子吧?”
“虽是查案。”苏穆知笑:“可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又说道:“你恐怕不知,你离开京城后,尉迟瑾不仅退了亲事,还跟着消失了许久。”
“这事婉仪公主与我提过。”
“那你可知,”苏穆知又慢悠悠说道:“此次我来荷州是他主动所求?”
“何意?”苏锦烟笑容一顿。
难怪她一直不解,这件事她原本是不想麻烦六叔帮忙,但她的信还没送过去,六叔倒是先一步写了信给她。
“可是,”她疑惑道:“这些茶叶难道不是六叔买的吗?”
也只有江南苏家才有能力一次性吃下这么多茶叶了。
“非也,”苏穆知摇着折扇道:“我是受了太子殿下所托,代太子殿下来买的。”
“可这根尉迟瑾有何关系?”
在苏锦烟错愕的目光中,苏穆知又缓缓道:“尉迟瑾将他所有的田庄铺子都卖了,甚至还在太子那赊了笔账,原本是准备一口气将你的一万亩茶叶全买了的。”
苏锦烟大惊:“他疯了不成?这么多茶叶他要往哪搁呢?”
“都送军中了,白送。”苏穆知看好戏地说道:“也就是说,他此时不仅身无分文,还欠了太子殿下一屁股债。”
“......”苏锦烟忍不住道:“你为何就答应了他?凭苏家的茶叶铺子,别说吃下一万亩的茶叶,就是十万亩也不再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