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搞哪一出?
后颈皮一紧,般弱被一双男性大掌熟练地捏住了。
“好巧啊,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千里孽缘一线牵。”
男人的语气阴测测的,咬字格外清晰。
哦!这该死的程咬金!
般弱撑起笑容,回头与人对视,“是挺巧的。”
打铁小哥被这一幕惊得猝不及防,愣了愣,“这位是……”
般弱嘴皮一溜。
“我弟弟啊!长得像我吧?高大吧?威风吧?”
狗皇帝被她气疯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就没见过捉奸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
般弱决定让这个美丽的误会进行到底,摸了摸狗头,温柔慈祥。
“弟弟,乖,跟你媳妇儿去玩吧!不要妨碍姐姐!”
媳妇儿?
燕弱衣手劲一松。
她知道了?
元巧儿正好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小易子,你,你干嘛?”
她匀净了呼吸,抬头对上了般弱的脸。
元巧儿傻了一下。
没有搬出大通铺之前,元巧儿对比了其他姑娘,对自己的容貌还算自信,不说国色天香,起码是清秀动人的小美人一枚,刚才走在街上,还有人回头特意看了看她。她开头差,没个好爹,被分到了膳房,当个灰扑扑的烧火丫头,不然娘娘的位置也能搏上一搏。
像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一看就是不差银子被家人宠得一塌糊涂的主儿。
但那又怎么样?
她元巧儿自力更生,一点儿也不比这些靠着男人养的女人差!
她拉着小太监的袖子,声音响亮清脆。
“小易子,我告诉你,你敢再丢下我,你就死定了!”
般弱感觉莫名其妙被针对了。
她不禁啼笑皆非,这也就是三妻四妾的古代,搁到现代,小三敢这么明目张胆在原配面前秀恩爱,她怕是不想做个球了哦。但是,说来说去还是狗皇帝的锅,般弱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至于女主?
不犯她头上她就当没这个人儿。
哪怕不是女主自愿的,但她最终也是坐了雇主的后位,睡了雇主的男人,现在是还没有发生,可要本人笑嘻嘻当一切没发生过,那恐怕有点难度哦。
“原来是弟妹啊。”
狗皇后坦然自若,燕弱衣在她脸上看不见半点伤心、震惊、失落的神色。
反而是没心没肺的。
她甚至往门口快活无比招了招手。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皇贵妃跟淑妃:“……”
日。
果然,皇后娘娘就是个黑心肝的,她们说她咋会那么好心带她们出去玩呢,原来坑都挖好了,就等着埋人了!
“你们过来啊,害羞什么!”
后宫女主人发话了,她们只能磨磨蹭蹭走了过来,般弱一手抱住一个,姐妹仨的感情好极了。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这是你们的一三四五……对,七妹!”
排名是不把她算进去的,按照小宫女目前的受宠程度,贵贤良淑德之后,应该也能排个妃位的。
般弱一说完,俩妃子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七妹?
能当她们妹妹的,起码也得是个有品级的妃嫔!
这是陛下新宠幸的美人?什么家世?爹是吃哪碗干饭的?她们在京城的赏花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号人物?陛下金屋藏娇?皇贵妃激发了好胜之心,试图从元巧儿身上找出超乎寻常的优点,然后她看了半天,不确定地想,或许陛下喜欢黑一点、普通一点的女孩子?
早知道她就不费那个劲儿保养了,每天涂十几层也是很累的!
般弱拿出了姐姐的派头,冲着女主很和蔼地说,“我家弟弟是个泼皮猴儿,劳烦你多多担待了。”
元巧儿懵逼了。
什么弟弟?
不等她理清思路,般弱又扔出一枚炸弹,炸得元巧儿血肉模糊,“对了,弟妹,你也认认人,我弟弟坏,没跟你说吧?他呢,年纪轻轻,早就娶了正妻,可惜早死,这个有点胖的呢,是后来娶的二房,你叫二姐姐就行,还有三房,瘦得跟竹竿似的,老挑食来着,你喊三姐姐。”
又胖又瘦的俩女人忍气吞声。
燕弱衣深吸一口气,“甄般弱——”
哪有人诅咒自己早死的?
般弱稍微提高声量,盖过了男人的话,“至于你四姐姐、五姐姐、六姐姐,跟你未来婆婆去求神拜佛了,不要着急,你下个月应该能看见她们!”
她握住了三个人的手。
三脸懵逼之际,手掌叠在一起。
“为了我弟弟,大家一定要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哦!”
般弱满脸真诚,大度得很。
“甄般弱!”
燕弱衣拔出她的手,想把人拉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般弱偏不走,甩脱了他。
“好了,乖弟弟,跟你仨媳妇儿玩去吧,别妨碍姐姐,没看见姐姐努力给你找姐夫吗!”她装模作样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你姐夫啊,没福气,早死,我守寡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了个能干的男人,心情激动,望你体谅啊。”
燕弱衣:行,他也早死了。
打铁小哥虽然从刚才起一直没听懂,但这回他听懂了“姐夫”,瞬间脸红脖子粗。
燕弱衣指骨捏得发白,从牙齿缝里挤出字眼。
“甄般弱,你敢给我找男人?”
所以她说了那么多,这狗皇帝就在意这一点?她白费口舌了!
“小声点儿,都说我没聋。”般弱很不满,“别把你未来姐夫吓跑。”
呵。
未来姐夫。
燕弱衣上前一步,拧住她的手腕,眉眼凶戾,“给我滚回去!我耐心有限!别逼我动手!”
哎哟,这就生气了?
般弱也不跟他装,本性暴露,“燕弱衣,你够了吧,就准男人后宫三千啊!凭什么啊!我当你皇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养个面首怎么了?”
狗皇帝怒火中烧,几乎要戳死她。
“你尽管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哈?打断我的腿?你还记得你五年前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对我一心一意,我每一根头发丝都很珍贵,我放的屁也是香的!其他的,全是放狗屁!现在呢,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好好的皇帝不当,非得过小太监的瘾儿,半夜三更勾搭小宫女!”
“满意了吧?过瘾了吧?骗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她的指甲在他胳膊上划下血痕。
“说实话,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骗我五年又怎么算!”
燕弱衣没感觉到痛,他只是直勾勾盯住她的脸,捕捉表情。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嫉妒,没有吃醋,甚至……没有一丝恨。
只有不耐烦、不乐意、不配合!
般弱超常发挥自己的战斗力。
“你们到了哪一步了?拉手了?亲了?爱了?啧,人家姑娘知道你三妻四妾吗,你可真恶心!行了,反正我也不爱你,对你这破事没兴趣,我就问你,和不和离,你一天不和离,我天天找野男人,我让私生子给你送终——”
男人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他的手掌不算柔软,茧子很厚,粗砺磨人,般弱的脸儿被他弄得生疼,一口咬住虎口。
血腥味肆意弥漫。
燕弱衣就这样捂住她的嘴,掐住她的腰,把般弱粗鲁拖了出去。
“小易子——”
元巧儿咬唇叫了一声。
燕弱衣头也不回,蓝灰色的单薄衣衫在日光下透出阴冷的气息。
“嘭!”
般弱撞倒了桌面上的茶杯,清脆地碎裂开来。
狗皇帝病得很严重,般弱本以为他会把她塞进马车,回宫里头再教训她,这会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捞她进了客栈,还出动了锦衣卫,将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胖掌柜吓到躲进了一个空空的酒桶。
楼下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
而楼上的狗皇帝扣住腰,压着她一顿乱啃。
他牙齿不太齐整,两边各有一颗尖尖的虎牙,接吻碰着就很疼,尤其是这狗皇帝习惯性咬人喉咙,跟野兽进食一样,缺乏节制和耐心。
就没温柔过。
般弱嘴唇被咬出血,伸腿蹬人,“狗皇帝你疯了!”
而燕弱衣仗着自己身高,凶猛撞她。
“疯了?对!狗皇帝早八百年前就疯了!被你搞疯的!”
他眼睛血红,如同择人欲噬的凶兽。
“你委屈?你有什么资格可委屈的?!”
“甄般弱,朕问你,两年前,六月初一,子时,打雷,我们第四遍,你嘴里喊着是哪只野狗的名字?”他哑着声,阴阳怪气,“呵,信哥儿,喊得可真是亲热啊,足足喊了三遍呢。朕真是无能,干活的时候还能让你想起野狗。”
般弱默默不说话。
这个时候您终于反省一下您的技术了吗?
燕弱衣则认为她是做贼心虚,醋海顷刻翻天,又恶狠狠撞了她。
“信哥儿信哥儿信哥儿见鬼的信哥儿朕迟早要抓他回来炖信鸽汤!”狗皇帝阴森森威胁她,“朕撕了他的肉,全喂你吃。”
第38章 全后宫白月光(8)
信哥儿?
般弱翻了翻雇主给她留下的记忆, 终于从一个疙瘩角落里解锁了信哥儿的剧情。
狗皇帝其实某种程度真相了,信哥儿就是“信鸽儿”!
跟她爱养猪的猎奇口味不一样,雇主比较小清新,饲养了只小信鸽,还是狗皇帝送的。狗皇帝七岁来了南塘,跟她青梅竹马了十年, 十七岁的时候自觉羽翼丰满,又跑回京城跟豺狼虎豹抢位子。
当时京城乱成一锅粥, 老皇帝将要驾崩,儿子们心思活泛, 联起手来,首先就是要把他们的顶头大哥干掉。
狗太子怕她担心,回京后让信鸽送了封“家书”。
信鸽也是走了霉运,在天上好好飞着, 被熊孩子用弹弓打断了腿,勉强飞回南塘这边交差, 由于伤势过重,再也飞不起来了。雇主于是就把鸽子留在身边,精心喂养。
而这三年中,雇主没再接到狗太子一封信,倒是她在京中当差的哥哥甄天旭偶尔写了家信,说局势异常混乱, 大世家想要从龙之功, 暗杀不断, 个个都燥了。
那一年隆冬腊月,京城的雪浸透了鲜血的味道。
京城的风波蔓延到了南塘,甄太傅也因为是太子一党,家族受到诸多牵连。
雇主的压力很大,南塘的千金小姐都知道太子与她私交甚笃,私底下嘲笑她想当皇后想疯了。
她们看不起太子啊,他的生母不过是个爬床的小宫女,身份低微,母凭子贵,才登上了良妃之位,后来皇后善妒,毒杀妃嫔,打入了冷宫,良妃走了狗屎运,升级有望。
也不知是吹了什么枕头风,小宫女被扶成了正妻。
就这宠妻灭妾的劲儿,先帝被言官骂得狗血淋头,生生气到吐血,日久天长,对母子俩也愈发不待见了起来,太子之位,是徒有虚名。
没有人看好太子,除了雇主。
但即便对人有信心,雇主那段时间也是天天做噩梦,梦见太子被五马分尸,死得很惨,她总是哭着醒过来。房间里唯一的活物,小信鸽,成了雇主物质世界的倾诉对象,心灵世界的寄托支柱。
所以……狗皇帝因为一只小鸽子生了两年的闷气?
般弱差点要吐血。
大哥你二十三岁不是三岁啊!
雇主经历的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虽然但是,般弱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狗皇帝闷骚啊,既然很在意,问两句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个误会呢?他问也不问,靠着自己一通脑补,就给雇主定了罪,觉得她心里有人,水性杨花,占有欲还他妈的贼强,害得人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总之就是“朕不爱你但是你也不准爱上别人”!
我谢谢您嘞。
猜忌、多疑、玩弄、喜怒难辨,君王之爱普通人真消受不起。
般弱是想踹了狗皇帝自己去浪的,这会儿压根没想着要跟他破镜重圆再续前缘,所以“信哥儿”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让他继续脑补吧!
让嫉妒变成一根刺,扎得他午夜梦回鲜血淋漓。
“你回京那三年,可是快活得不得了啊。”般弱一言不合就翻起旧账,“前天跟这个勾勾搭搭,昨天跟那个卿卿我我的,今天呢,来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十四岁的我对你矢志不渝啊?你怎么不做梦去呢!”
燕弱衣张嘴反驳,“我那是——”逢场作戏!
“你那是?你那是什么?你那见色忘义!”
他又被般弱堵了,这夫妻吵架玩得就是个气势!
她要她这股邪风死死压倒狗皇帝的东风,让他永远都横不起来!
还搞强制爱呢?
她分分钟让他心若死灰!
般弱发自内心,对小信鸽来了一通爱的表白。
“信哥儿就不一样了,它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钟情,我是它的唯一,信哥儿从不欺负我,下雨天哄我入眠,落雪了喊我披衣,我们从诗词歌赋一起聊到人生大事,在浑浊的人间,我们互相取暖,互相安慰,互相理解。我爱它,它亦爱我。”
女人漆黑漂亮的眼睛望着他。
“所以,燕弱衣,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让我们分离?”
她的呢喃轻不可闻。
“为什么……你不死在你的京城里?”
这样一来,燕弱衣就是雇主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了,少年顽劣却一往情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玩什么变装恋爱,搞得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