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珠漆黑看着她,泛着一股寒意。
他语调缓慢,“鹿般弱,干完哥哥就走,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我是很惜命没错,但你真惹毛我,大家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不也挺好?您觉着呢?”
般弱被他说得毛毛的。
这大概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大好年华,可不想被拉过去当垫背的。
小绿茶立马怂了,“你不滚,我滚。”
跑出屋子之前,她机智拿了手机。
一打开门,哗啦,雪粒砸脸。
她狠狠打了个喷嚏。
“啪。”
她后背衣服被人扯住,整个人翻在了沙发上。
“不劳您费心,我滚就是了。”
对方眼神冷冽,随后转身离开。
“嘭!”
房门被用力关上,般弱耳朵震得发麻。
晚上八点,傅远星接到了发小的催命电话。
他摁停,对方又打。
有完没完啊!
傅远星认命接通,语气不好,“干什么!”
对方淡淡道,“是兄弟,过来剃度。”
“?”
他是被妹妹彻底弄疯了吗?
傅远星心惊胆战跑到了一处酒吧,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烂醉如泥的男人,结果他非但没醉,还当着调酒师的面,心无杂念看起了一本佛经,封面大字是:《**波罗蜜多心经注解大全》。
首页的两个大字被他涂得又黑又潦草。
傅远星:“……”
他突然觉得此行头发不保。
“来了。”发小的语气冷飕飕的,“坐。”
傅远星不敢坐,怕送命,“怎么了你?跟妹妹闹别扭了。”
“没闹别扭。”薄妄眉梢眼角的春情被冻结,只剩一片寒冰,“分手了而已。”
“什么?!”
傅远星瞪直了眼,“你们分手了吧?等等,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看,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好。
没有人知道他们恋爱了。
更没有人知道他被分手了,足足两次。
无人见证,无人祝福,以致于落幕之后,也只是一两声微不足道的叹息。
“我是不是很贱?”薄妄转头。
“……还好吧。”
傅远星没敢说实话。
“我反正是觉得,没有比我更贱的牲口了。”薄妄垂着眼皮,唇色被冻得干涸,只剩下一抹安静的猩红,“背弃道德,钟情了兄弟的妹妹,又打破原则,像个小京巴儿,急哄哄凑上去,摇尾乞怜,只为祈求那一点爱意。”
“我可真他妈的舔。”
“妄,你,你想开点。”傅远星结巴地安慰。
要他安慰别人,拿手。
可要他安慰这牲口,立马卡壳。
傅远星不得不服气承认,他这发小散漫成性,但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除了在妹妹这里摔一跤狠的。
“要不,我给你叫几个美女来?”傅远星出馊主意,“以毒攻毒,成不成?”
薄妄眼锋冷硬,“你还嫌我死得不够快?要不要给我准备一副薄棺啊?我谢谢您了。”
傅远星当即闭嘴。
“那怎么办?”
薄妄冷厉地说,“怎么办?这红尘我他妈的还不混了,起来,去广济寺,老子出家,就现在!”
傅远星:“!!!”
他兄弟果然被气到神志不清了。
傅远星弱弱地说,“现在大半夜的,人家也关门了吧……”
“那就等!等到开门为止!”
傅远星只得战战兢兢去开车。
首都的冬夜笼罩在白茫茫的雪色中,傅远星瞥着中央后视镜,后座的男人心若死灰,一副看破红尘长伴青灯的样子。
他发憷得很,就怕薄妄一个兴起,把他也拎去剃度了。
“真,真要出家啊?不再考虑一下?”傅远星劝道。
薄妄麻木不仁,“你不用再劝,我心已决,我他妈要是再留恋红尘,等等——你开门,我下个车先。”
傅远星:“啊?”
薄妄咬牙切齿,声音阴寒宛如暴烈阎王,“鹿般弱这个小垃圾,我才离开了三十六分钟五十四秒,她非但没有来找我,还转头勾搭上卖煎饼的小哥!她就是馋人家被汗水滋润的身子!”
傅远星眼睁睁看着,这个前一秒说要出家的货色,下一秒雷厉风行地跳车,跑到人家的煎饼摊子,笑容三分高傲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煎饼,我全要了,不许卖给她一个。”
般弱:“!!!”
第382章 网骗白月光(48)
煎饼摊子前, 般弱气得鼻子都歪了。
“凭什么不卖给我?我先来的!”
薄妄斜了她一眼。
“你先来的,你挑了吗,你付钱了吗, 没有, 那就是我先到先得。”
考虑到男主被分手的心情,般弱自诩是善良小绿茶,没有在他伤口上撒盐, 她强忍一口气,“你要这么多煎饼干什么,你又吃不完!”她见过失恋的男人喝酒抽烟暴饮暴食的,就没见过还要跟她争一个煎饼!
“谁说我吃了?”
薄妄下巴一抬。
“小星星, 过来,这里的煎饼我为你承包了。”
傅远星气到吐血。
我谢谢您了啊。
那小哥手边的饼胚厚厚一摞, 起码得五十来张, 吃完他不得原地升天啊。
“小哥,你尽管做,我只要一个。”
般弱坚持到底。
要说附近的煎饼摊子也有很多,只是没一个有这位肌肉小哥那么帅的,美色加持之下, 煎饼也格外可口了起来,是以般弱毫不动摇。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还非吃不可了!她要气死男主!
薄妄这回做得更绝,他转过身, 朝傅远星勾了勾手。
“?”
他迷惑走近。
薄妄面无表情, 上手就摸。
“我靠!人渣!你摸老子干嘛!嗷嗷嗷你住手!!!”
傅远星声嘶力竭地挣扎, 场面无比惨烈。
“喏, 这是现金, 你这摊子我买了。”
薄妄从皮夹抽出一叠钞票,傅大导演风流阔绰,给小费非常爽快,所以皮夹里有大量现金,正好当他手撕前女友的活动经费。煎饼小哥瞬间上道,他一边接过现金,一边把手套和铲子递给傅远星,语气不舍,“这片家业就交给您了,您多费心。”
傅远星:“?”
他今晚是水逆吗,好不容易摆脱了剃度的危险,现在又要继承街头煎饼家业?
煎饼小哥深怕贵客反悔,单脚蹬上了车,三轮车硬是踩出风火轮的架势,轰轰烈烈地离开了。
般弱气到眉头起飞,她抬起腿,想踹罪魁祸首一脚。
“啪!”
薄妄熟练抓住她的脚杆子,猛地一扯。
般弱被迫表演了个胸口劈叉。
“嗷嗷嗷疼死我了!”
她疼得眼泪狂飙。
薄妄却没轻易放过她,单手箍住她,力度很暴烈抬起她另一条腿。
般弱又是一阵疼,她下意识夹住他的腰。
他黑眸幽深。
薄妄这回双手捧住了她的小臀,要到了人,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傅远星:“……?”
你他妈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了!
傅远星抓着铲子跑上去,样子弱小又无助,语无伦次地喊,“等等,这摊子怎么办啊?老子怎么办啊?”
“帮你开拓新事业,不用谢了。”
薄妄用力摁住般弱挣扎的身体,冲他一笑。
“青年导演代表为兄弟两肋插刀,深夜含泪售卖分手煎饼,标题够不够劲爆,够不够催人泪下,热搜费都免了,你最近不是有新戏吗,真是一举多得。你好好做饼,洗心革面,我先走了。”
傅远星茫然无比,他感觉他说的不对,但又无法反驳,下意识回了句,“好的,没问题,我会好好做饼,洗心革面。”
许久之后傅远星回过神,一个暴喝,“做你屁个饼!薄慕望你个王八羔子!!!”
般弱也在骂他。
相比于傅大导演简单匮乏的骂人词语,她骂出了新高度,不带一个脏儿,“你是牛皮糖转世吗,说了不要你,非要眼巴巴滚回来,你还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我没有。”
他利落承认。
“……啊?”
般弱还没转过弯来,她的后背被人砸在墙上,撞得她龇牙咧嘴的,鼻子闻到了一股砖尘腐朽的味道,混着他胸前的白松香,奇异的冷落颓靡。狭窄阴暗的胡同没有人走动,呼吸也清晰入耳。
雪后的夜晚,月光悄然逝去,般弱看不清他面部轮廓,一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
薄妄的眼型是细长微翘的,有时候眯起来,像尖尖的狐狸眼,美丽而薄情,泛着瑰丽的色彩。
而此刻在夜里,更像是充满了不祥意味的猫瞳。
“我没有骨气。”他清晰地重复,“我只喜欢你,只想跟你睡,只想跟你结婚,我很讨厌等待,很讨厌你不在意我,很讨厌孩子,哪怕是未来你我的孩子,因为我占有欲强,我容忍不了世上有一个人占有你的血脉羁绊。”
是的,他就是个怪物,嫉妒已成本能,他的爱意透着怨毒,丑陋又嶙峋。
“我管你有没有骨气呢,你放我下来!”般弱推他,“我们都分手了,你要有分手的样子!”
“哥哥不分手。”
薄妄稳稳架起她的腰,般弱就像是一只黏在墙上的蜘蛛,四肢叉开,小短腿死活蹬不到地面。
她气恼瞪他。
薄妄淡淡道,“因为恼羞成怒的理由,就想把我打发了,你想得美。是你自己每次都爱上我,非要跟我奔现,这关我什么事?”
般弱:“!”
何等无耻的发言!
“那不是你伪装的吗?!”
“那你也上钩了不是吗。”
这天儿没法聊下去了。
气氛蓦地冷清下来。
小祖宗见说不过他,采取了冷暴力的手段,一句话也不吭,就垂着眼睛看地面。薄妄的心是钝刀子磨着肉,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类,热爱烟火,不爱风雪,所以感情里全是温暖甜蜜的浓烈色彩。
他受不了她一点冷待。
薄妄有些乱了阵脚,他又不肯放她,便使出了自己一贯的讨好伎俩,温柔亲吻她,从脸颊到耳后。
眼神摩挲,肌肤触犯,情潮就起了风波。
般弱被亲得直躲,扣子都给他抓掉了几颗。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团结就是力量!!!”
般弱费劲从口袋掏出来,神情恶劣,特意放到他的耳边。
给人渡劫。
岂料这牲口脸色变都没变,他红唇微张,衔着她的一缕头发,暧昧又挑逗。
般弱暗骂妖孽。
“谁的?”
他哑着声问。
般弱一看,是鹿嘉和的号码,她故意说,“是一个小师弟,我打算找他无缝接任我下一任男友——”
几乎就在瞬间,他夺走了她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按了接听键,抬臂一扬,物件如流星般划过。
“啪嗒!”
那手机稳稳插在铺着雪的地砖缝儿里。
般弱目瞪口呆。
而他缠了她一缕黑发,舌尖追逐她,腰骨撩拨她。
般弱愣是忍着,不敢出声。
那个通话中的对象是老娘亲哥哥啊混蛋!!!
女孩子的隐忍成了薄妄放肆的温床,他如野蛮悍戾的匪类,一一掠夺她的感官体验。
另一边,在宿舍里的鹿嘉和挠了挠头,怎么鹿宝接听了又不说话呢?
他贴近了听,也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混着几道野兽的声息。
算了,打给薄总吧。
这俩人肯定在外头吃东西呢,还是那种有电影播放的餐厅!
然而鹿嘉和拨进去,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看电影这么入迷?
鹿嘉和最后打到了傅远星的手机上,“星,上游戏!”
傅远星不停喘气。
鹿嘉和小心翼翼,“我是不是打扰你好事了?”
傅远星没好气地说,“好个屁,老子刚接手了一个煎饼摊子,有个小孩忒不懂事,非要吃煎饼,害得老子忙活了半天,手都要烤糊了!”
鹿嘉和:“说得爷也想吃了,星,你家的煎饼摊子什么时候连锁到射击基地?爷一定带客人去,让你成为煎饼第一王者!”
傅远星:“……”
这一个个的,都损友是吧。
傅远星翻着白眼,“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做饼,不然赚不回成本,就这样,挂了。”
鹿嘉和抱怨了句,“你煎饼就不能改天再卖吗?我妹跟薄总不见人影,连人头都凑不到,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那么忙。”反正自从他妹跟薄妄和好后,这俩人又好得跟什么似的,他反而像个多余的。
傅远星眼皮一跳。
他心道,男女之间还能干什么。
你妹都把人家逼得要出家了,这下半路逮住了人,怕不是得一百部心经伺候。
他正挂了鹿嘉和的电话,那人就从胡同里走出来,头发和领子都乱了,嘴角也破得厉害,他张望了他身后,“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