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映, 竟然将她当时的语气、原话,原封不动的模拟了出来。
可冉映当时明明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她怎么会知道?!
养母脸太直,稍微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冉映心底冷笑。
她怎么知道——那自然是因为书上说了呀。
事关她穿越的契机,冉映自然记得比谁都清楚。
心里这样想着,她嘴上则是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眼看着养父表情有点崩坏,似乎又想现场打上一架,冉映思考了一下,便道:“对了,你们是为什么来的?赡养问题是吧。”
“那,是得好好聊聊,毕竟你们也算是‘照顾’了我许多年。”
她偏头看向嬴弋:“车来了吗?”
嬴弋点了点头。
强行带着三人离开时,冉映脚步顿了顿。
她转身看向嬴弋。
纵使有满肚子疑惑,他也没有动上一步,冉映知道这是他给予自己的尊重。
冉映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一起吗?”
*
无视一路上的尖叫怒骂,冉映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到家。
嬴弋让司机自己先回去之后,便同冉映一起进了客厅。
他进去的时候做贼一样左右观望:“你阿爹呢?”
冉映道:“放心,都不在。”
嬴弋闻言舒了一口气,二人转而看向突然安静的二人。
养父养母已经不在叫嚷了,他们之间似乎是达成了共识。
把冉映架到道德高地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那边答应他们的尾款不会付,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从冉映这里先捞到一笔。
至于房子——养父虽然心疼,但跟一个公司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打量着冉映家,眼里满是羡慕赞叹。
他道:“我也不多要,让你那个有钱的老爸给我一个公司玩玩,在给个十套八套这样的房子就够了。”
嬴弋看智障一样看了养父一眼,啧啧称奇:“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个——养女,”他漏出讽笑,“你真以为她带你回来是给你聊赡养费的?”
冉映撇嘴:“呦,你这么了解我啊。”
她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赡养费不可能,但我可以保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养父眼一亮:“当真?”
他没看见嬴弋在一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并叹了一口气。
冉映道:“当然是真的。”她慢悠悠掏出手机开始打字,稍后举起手机,“你看这样符合你的预期吗?”
养父定睛一看:“……?”
“非法买卖儿童罪,”冉映冷哼,“我被人贩子拐走时才五岁吧?嗯?你们怎么对过我你们心里有数,再加上一条意图放火烧死我,至少三年不愁吃穿,管吃管住呢。”
他瞪大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字,现在才开始有点慌。
养母夺过手机,反复确认几遍后道:“我们不要房子公司了,你就给我钱,一百万,我们保证今后不在来骚扰你。”
冉映但笑不语,只是盯着他们看。
嬴弋道:“你们是还搞不清状况?”他看着养父眼里渐起的凶光,转头笑嘻嘻的对冉映道,“你看,这就是准备杀.人越货了。”
“那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反杀在抢光喽。”
二人一唱一和,完全视养父为无物。
嬴弋言罢,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轻松一甩,水果刀飞越数米距离,牢牢地钉在了木质的橱柜上。
冉映开心道:“你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养父呆滞的看了看钉进去三分之一的刀刃:“……改变了改变了。”
迫于嬴弋的武力压制,他咬牙换了个思路:“你想怎么样?”
养母脑子转的更快一些,忙道:“我告诉你。我可以都告诉你。”
她倒豆子一样道:“我们是被人指使的,是一个叫林初晓的人,她叫人带我们来的,还给了我们你的学号,教我们混进学校。”
冉映摩挲着指节:“林初晓?”
嬴弋倒是一惊,随既他生气道:“我一直觉得她心术不正,但没想到这岂止是不正。”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怼她一点,好歹替冉映回个本。
他越想越气,几乎要坐不住去打林初晓一顿,最后还是冉映摁住了他。
她对嬴弋轻轻摇了摇头:“坐下。”
嬴弋:“???”
他不解的看着冉映,觉得这要是以冉映的脾气,肯定比他还要早冲出去揍人,现下这位居然这么冷静,多少有点崩人设。
冉映眼一弯:“是谁刚刚说了解我来着?”
她调戏了嬴弋一把,在嬴弋无语的表情中缓声道:“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嬴弋直觉这里边还有问题。
但养父养母可不知道,闻言忙给自己喊冤:“我说的是真的!”
冉映起身朝他们走过去,边走边道:“我知道。”
她笑眯眯的问:“困吗?”
自己也不待他们回答,抬手摁在他们后脖颈,直接送了两个昏睡大礼包。
她在偏头看向小宝,发现他正被嬴弋提在手里。
“我就知道你要搞晕他们。”他把小孩子放在沙发上,至于两个大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直接被冉映丢在了地上。
无关紧要的全都睡了过去,算是清场,嬴弋这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冉映道:“事情大概要从我落水说起,”她顿了顿,“你知道我在落水前,听见了谁的声音吗?”
在嬴弋的注视中,冉映缓缓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我的王叔,将我丢进无妄海的,我亲爱的王叔。”
在冉映地叙述之中,嬴弋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嬴弋勉强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可思议道:“冉布?屠我全族的是他,杀我父母的是他,邪神还是他。”
冉映点头:“对。”
她眯起眼睛:“冉布这个人多疑又自负,心眼极小,最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我故意通过那档节目刺激他,为的就是诱他沉不住气给我们下绊子,但冉布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肯定能看出来我的目的,只是以他的心性,他依旧会上勾。”
“他这个人,变态就变态在最喜欢让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人家明知道办坏事的是他,却抓不住他的尾巴时的气急败坏。”
“从在医院里决定要钓鱼的那刻起,我便看准了他这点,在我觉得他会做文章的地方隐秘的放了眼线,最后还真叫我蒙对了一处,叫我们抓住了他的小尾巴。”
冉映抬下巴指了指睡着的三人:“从这三人离开他们家的时候,我这边就得到了消息,那时我就知道鱼儿出现了,就等着他咬勾,走到我面前。”
“等的时间久了些,但恰好也为我提供了充足的思考时间,我琢磨了很多,我觉得冉布的这个做法就很有问题。”
“我有些想不通。”
她说着有些疑惑的皱起眉:“以我对冉布的了解,他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他折腾这些事,就只为了让舆论攻击我?他知道我不会在乎这些;若是说他是想让阿爹觉得如鲠在喉,过不痛快,那还有无数种更简单的方法,不至于大费周章把他们搞过来送到我们手上。”
嬴弋顺着她的思路接道:“所以你才说他们说的话都不能信,你觉得冉布另有目的,他也在钓你。”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希望通过这两个人传达给你一些信息,他希望你去询问他们,而这两个人知道的,会告诉你的,是个坑?”
他分析道这里不解道:“林初晓怎么就是个坑了?”
“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还不够多,肯定还缺少关键的一环,这一环,或许就落在了那只小尾巴身上。”
嬴弋挑眉:“你是说……”
冉映点头:“嗯,你不是还问起我阿爹吗?他们就是去干这个了。我留下来作饵,掩护阿爹与哥哥隐入幕后去顺藤摸瓜——谁都想当钓手,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怪不得那平日里恨不得粘在冉映身上的二人不在。
他沉吟道:“所以现在要——拖。”
“要让冉布觉得,你在如他所愿的拷问这二人,给你哥和你爹争取时间,那便不能只这么干坐着。”
冉映晃晃手机:“放心吧,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去查林初晓装装样子。”
二人相对而坐,半晌嬴弋突然叹道:“太不可思议了,冉布那玩意什么怪物。怎么死不了。”
冉映道:“听阿爹说,冉布的母亲,是一只堕魔的凤凰,冉布虽然血统不纯,但也算是得了一丝凰火,虽不能让他整个人涅槃,但修复一个元神还是可以的。”
“阿爹剑意主毁灭杀伐,可断因果,当年斩杀冉布时为了给我报仇,如法制炮毁了他的嗓子,容貌,这剑意只要沾上就洗不掉,就算涅槃也会带着,再加之他存心隐瞒,这便是当初我未认出他的原因。”
嬴弋道:“管他什么凤凰后裔不凤凰后裔,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在这里,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冉映轻笑一声:“没错,这里没有无妄海,也没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不怕他。”她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后半句明显语调高了几分。
嬴弋道:“嗯,你不要怕,我在。”
他在冉映的目光下憋了个满脸通红:“嗯……我是说我,你哥哥和你阿爹,我们都在。”
*
二人无聊的斗地主都打了两圈,期间养父还迷迷瞪瞪醒过一回,又叫冉映给他续了个费,左左右右等了半晌,冉放的消息才传过来。
冉映竖起手机,点开了冉放的视频请求。
他是在他们的家族小群中打的视频电话,同时进来的还有冉幕。
二人看见嬴弋先是愣了一下,又瞧冉映毫不避讳的模样,心里大概就猜到自家小妹怕是将事情全告诉他了。
也是,该告诉他。
冉布屠了他全族,他又是在冉布的三次死亡经历里插了两足的人。
冉放左右观望了一下,确认周边没人之后才道:“小妹,我查到啦,去找那对夫妻的人名叫黄永,是任氏集团的职员——任氏集团,就是上次同你提过的任子安。”
冉映眉头一挑:“就是那位近几年变化最大的?”
“对,”冉放道,“后来我们的人在盯着他,并没有发现其余的破绽,唯有一点,近几日林初晓总是去找他,刚刚又去了一次,待了近半个小时,出门时手里似乎是拿着什么文件。”
嬴弋道:“文件?她去拿什么文件?这事用得到她干?”
他现在大概能搞清楚林初晓的定位,冉布手里的一杆指哪打哪的蠢枪。
冉放道:“对啊,所以我怀疑文件是个幌子,以现有的信息整合来看,假设任子安就是冉布,那林初晓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和他交流,为他办事。”
“不能这么想。”冉映道,“我们首先要知道一点,冉布不知道我们放了眼线在那里,所以起初在我们眼里,这三个人来应该是自己的主意。”
按照冉布的安排,她们会从这夫妻二人嘴里得到林初晓这个名字,而林初晓早在游泳池事件就暴露在她们眼前,她这个人是和冉布直接挂钩的,之所以没动她就是想看看她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这一点就足以顺理成章的引起她们的怀疑。
冉放道:“所以在已知条件下,我们会首先会去查林初晓,进而查到她这几日经常去找任子安,这说明什么?”
嬴弋道:“说明,任子安不是他,是他的障眼法。”
冉映道:“对,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这几个人送过来。他是想把我们的目光引导到他准备的替身身上——任子安近些年来明显的改变估计也是出自他手,为的就是东窗事发有个角色可以短暂的混淆我们的视线。”
嬴弋不解道:“那他的目的呢?这样做的目的。”
众人有一时间的寂静。
半晌后,一直在听这几个小辈分析问题的冉幕突然开口。
他轻声道:“若是小映儿再一次出事呢?”
如果冉映再出事,怒火中烧的他们面对一个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冉布”。
一瞬间,几人遍体发寒。
嬴弋感觉不寒而栗,他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再让冉布蹦哒下去了。
这是个疯子。
他道:“冉布多疑,替他去办事的非亲信不可,那个黄永,任氏集团的职员一定只是表层身份,查,往深处查,一定能揪出他来!”
不用他提冉放冉幕也想到了,又嘱咐了冉映几句之后,便挂断了视频。
窗外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嬴弋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冉映道:“不用担心我,除非冉布亲自过来,否则谁来也打不过我。”
“那万一是他自己来呢。”嬴弋脑补了一下冉布套着丝袜前来刺杀冉映,想笑有担心,“你又打不过他,我不管。”
他干脆耍起了赖:“我今天就住这,你不让我在屋里,那我就睡大门口去。”
冉映看他扯了个抱枕,大有真的要睡大门的打算,扶额道:“好啦,缺你一个房间啦?”
嬴弋昂起头哼哼,活像斗胜了的公鸡。
二人齐齐转向睡着的三人,嬴弋道:“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