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溪倒没听出她语气中那点难以启齿之意,她只以为姐姐说的是她咬了霍延庭的事儿, 便有些愤愤道:“还好当时周围没人, 否则我都说不清了,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顾霜默然无语。
这······恐怕不是说不说得清的事儿了。
姐姐一撇颜溪的表情,见她只是愤愤, 并无半点害羞之意,她心中再次一叹。
当真是厉害的。
颜溪并不知姐姐心中所想这么多, 也不知道顾霜眼里她已经成了个顶厉害的女人。她和姐姐抱怨一句后便听身边关切完霍延庭的霍夫人又转身同她说:“颜小姐与我们延庭日后也可以多亲近亲近, 他自小有些不善言辞, 倘若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还请你多担待些。”
颜溪心道霍延庭还不善言辞?那她算什么?哑巴吗?
虽心中腹诽, 但面上颜溪却飞快扬起礼貌热情的笑容, 她附和道:“一定一定。”
那模样不像拉家常,倒像是谈生意。
霍夫人见她如此热情, 面上笑容又浓了几分,她看了眼自己儿子, 复又提议:“听闻颜小姐先前还帮了延庭大忙,一直没好好感谢你, 不如明日我在家中设宴,请颜小姐过来吃杯酒如何?”
颜溪下意识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然后她意识到霍夫人要请她去霍府。
颜溪热情的声音一顿, 很快有些为难道:“这个、不瞒夫人说, 我近些时日恐怕都没有时间。”
这话便是婉拒了。
旁边霍延庭这时说了句:“忙些什么?”
颜溪瞥他一眼,脑瓜子一转,倾身挽住姐姐的手臂,她正色道:“实在不好意思, 我最近同姐姐有些事。”
顾霜被她挽住一只手臂,只略略看了她一眼,而后便用没有被挽住的那只端起茶杯喝了口,姐姐从容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最近有事。”
颜溪回头看她的目光十分诧异。
姐姐最近怎么总喜欢拆她的台?
颜溪诧异之间有些悲伤小声道:“姐,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好妹妹了?”
她再也不是姐姐大人唯一的好妹妹了。
顾霜目光中几分无奈,她其实只是觉得颜溪该去一趟霍府,便是同霍延庭说清楚也好,又或者真选了他也无妨。
虽她更青睐连亲王,但总归要颜溪自己喜欢,她都和霍延庭这般亲密了,顾霜觉得实在该有个说法。
“你去一趟霍府也好,有些事说清楚。”
她意有所指,但颜溪没听出来,她委屈巴巴嘟囔:“姐,你怎么帮着外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可我真的有事。”
颜溪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越发低,她瞥了眼姐姐,心虚道:“我和太子殿下有些事。”
当初的连亲王是个乌龙,颜溪这心思便又活跃起来,她觉得太子还是可以做她姐夫。
顾霜并不知她的小心思,听颜溪这么说,以为她又要出去‘勾搭’,她眉头微皱,有些无奈道:“非是我警告你,可太子身份不同,你还是慎重些好。”
太子到底是一国储君,不比其他人,其他人未必会把她怎样,倘若太子有些什么问题,皇帝定是要问罪的。
可颜溪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在意太子的身份,她忙道:“姐,你放心,太子哥哥他是真心的。”
顾霜微叹:“除了你,谁不是真心?”
颜溪:“?”
怎么回事?姐姐质疑她不是真心?天地良心,她绝对是姐姐最忠实的拥护者。
颜溪面色肃然,觉得这个锅她万万不能背。
她指天发誓:“姐,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千万别听外面的坏人嚼舌头。”
“我不是说你对我。”
“那是······?”
颜溪有些不明白了。
她总觉得有些听不懂姐姐的话。
“陛下拢共才三个儿子,一个弟弟,一个侄子。”
除了平王之外其他人都和她有关系,且霍延庭也算皇帝亲近的后辈,不知道的还以为颜溪瞄准了皇室作弄,倘若她是皇帝,又知道了这些事,不治颜溪一个霍乱皇室之罪便算好了。
但颜溪真听不大懂,她觉得姐姐说的话很玄乎,还什么皇帝的儿子侄子什么的,她和皇帝又不熟。
大约是她不解的表情太明显,顾霜便又道:“人人爱你,在别人眼里算不得好事。”
这个‘人人爱你’说的就有那么些意思了。
颜溪当即面色一怔,讪讪道:“姐,这个、这个话太过了些。”
这种形容用在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绝世妖姬身上还差不多,至于颜溪,便是真有人这么说她也觉得人家在开玩笑。
她顶多算个清秀佳人,实在到不了绝世妖姬这个级别。
“你太小看自己了。”
顾霜浅淡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虽淡,其中含义却是她内心最真实想法。
颜溪便更讪讪了。
倘若别人这么说,她也就厚着脸皮承认下来,可姐姐大人这么说,还说得如此笃定,她实在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人人爱你’这说姐姐还行,说她岂不是笑话?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混生活的小贵女啊。
虽说成了郡主,可这世上身份比她高的多了去了。
“你若实在不想去,便算了。”
顾霜也不逼她,见她抿着唇不说话,又加了这么一句,颜溪小心翼翼看她许久,突然询问道:“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看诚王的伤怎么样了?”
这却是个借口了,毕竟才过了一两日,能好到哪里去?况且她对诚王哪有这闲心。颜溪的本意是想让姐姐去见见太子。
说不定姐姐多见几次太子,就会觉得太子确实小意温柔,是个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男人。
可她很快看见顾霜皱眉。
“你这么做迟早会出大事。”
难不成还想诚王和太子两个一起‘勾搭’不成?顾霜着实觉得她胆子太大了些。
颜溪说一句便被姐姐反驳一句,这么一会儿下来她委屈极了,用幽怨目光看了顾霜许久,颜溪才委屈巴巴道:“你果真不爱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很是闹别扭地转过身去,不看姐姐这边,委屈得头上的小揪揪都萎靡了几分,顾霜看着她乌黑后脑勺,只觉得妹妹像个负气的小鸡仔,气鼓鼓趴在桌边。
这倒是颜溪同她第一次闹别扭,原因是她劝颜溪收敛些。
可这委屈实在来得莫名其妙,顾霜静静看了会儿,终于按了按眉心,叹声道:“罢了,随你吧。”
到底她也不在家里横,顾霜也随她去了,终究她是管不了颜溪的事了。
颜溪趴在桌边,见她这样说,偷偷侧了些角度瞥她,还闷声道:“真的?”
然后她得到了姐姐一个淡淡目光。
颜溪这才重新扬起笑容来,又亲亲热热依靠上来,甜腻腻道:“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们明天就去看诚王。”
她同姐姐商量好,才又对一直看着她和顾霜的霍夫人道:“夫人,真不好意思,您看,我们真的有事。”
这算是当着人家的面‘临时有事’,但颜溪也不掩盖。
她尊老爱幼不代表毫无底线,她就是不想去霍府,当着霍夫人的面这么做便是婉拒的意思。
霍夫人温柔眉眼略略一动,并没有生气,她轻笑道:“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这颜家二小姐瞧着寻常,可相处一阵子才能发现她的厉害,也难怪自己的儿子竟然求而不得,倘若换个贵女,没几个能抗拒霍延庭的求娶。
大约是早就有所了解,霍夫人见她婉拒没有强求,只温和道:“那便下次再宴请颜小姐。”
“好的呀。”
颜溪点点头,但这‘下次’就和‘改日’一样,是个遥遥无期的时间。
一顿庆贺宴也算吃得宾主尽欢,吃完了饭后霍夫人就离开了,倒是霍延庭死活要留下来,颜溪十分嫌弃,又没法赶他离开。
直到霍将军笑着说了句:“关于芒寇之事,不想听?”
颜溪这才来了些兴头。
她认真道:“诚王那事真是芒寇所为?”
“还不能确定,但多半如此,你明日去诚王府可以提点诚王一句,他此番遭罪也并非全是他人陷害,他恐怕确实和芒国人接触过。”
颜溪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真通敌叛国了?”
倘若真这样,那诚王这倒霉玩意可是在作死。
“倒不至于这样严重。”霍延庭没像她这样惊讶,只轻松笑道:“他或许是接触过一些势力,但他未必知道那是芒国人,诚王虽对太子不满,可到底是陛下的孩子,还不至于通敌叛国。”
“我就说,好端端的人家只陷害他?还不是他自己作死?”
颜溪咬牙啐了一句,恨恨道:“姐,帮我准备一根荆条,明天到了诚王府我要抽死这个混蛋东西。”
顾霜轻瞥她一眼,淡声道:“你只是个郡主。”
颜溪这教训语气说得仿佛诚王他爹。
哪怕姐姐这样说,颜溪也还是有些不爽,她抿了抿唇,依然不甘道:“我还是想打他。”
顾霜对她这般无视诚王身份的态度有些头疼,可旁边霍延庭却还嫌不够乱似的,他挑眉笑了笑,竟笑盈盈帮衬道:“依我看,皮肉之苦实在没什么记性,不如让他负荆请罪在大街上游一圈,也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千夫所指万人所唾。”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你们看,我真是个好人,果然男人都是坏东西。
顾霜: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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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挑事
霍延庭这提议对诚王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不可谓不恶毒, 颜溪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男人果然都坏。”
瞧瞧这说的,她都只想着打诚王那倒霉玩意儿一顿就算了, 霍延庭竟然想让他游街?
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颜溪默默腹诽了一句, 拿小眼神看他,不动声色道:“好,那明天带他游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总之这种要结生死大仇的事儿她不动手。
诚王虽然垃圾了一点, 可到底是王爷,万一有一天东山再起, 这么做他不得把她挫骨扬灰啊, 不值当不值当。
颜溪一点也没觉察到诚王已经够愤愤了, 她只觉得以前做的还行,不算过分。
霍延庭倒也不戳破她, 只点头笑道:“好啊。”
“呵呵。”
颜溪朝他笑了两声, 没接他的话,她拉着姐姐便道:“姐, 我们回家吧。”
说完她还看了眼霍延庭,道:“霍将军, 我们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
别跟着她们了, 她想和姐姐说两句悄悄话都不好说。
霍延庭眉眼带笑,硬是看了她一会儿, 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才道:“好啊。”
旋即霍将军从袖带里掏出叠什么东西递给她。
颜溪下意识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叠银票。
霍延庭似笑非笑道:“以后要用银钱了便来找我,不许再拿别人的钱了,知道吗?”
特别是不能再拿他换钱。
颜溪目光在那叠银票上停留了会儿, 还是理智胜出,她忍痛又给递了回去。
“你还是收回去吧,无功不受禄。”
她真怕霍延庭这魔鬼男人今后拿这钱要挟她。
“在你眼里我便是个这么小气的人?”
霍将军并未收下,反倒挑眉道:“拿着,不过是些银钱罢了,不值一提,我不会日后拿这个同你说话。”
颜溪还是有些怀疑的样子。
霍延庭便转身道:“早些回家,倘若你不要便丢了吧。”
然后他就离开了,这次倒意外爽快,没有纠缠。
颜溪拿着这钱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她只好眼巴巴看着姐姐,弱声道:“姐,我真没问他要钱。”
你瞧,霍延庭那厮非要塞钱给她,她都说了不要了。
顾霜微微摇头,瞥了眼她手里的银票,只道:“罢了,你收起来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她如今倒也发现了,不完全是妹妹骗人家的感情和钱,大约是颜溪太遭人喜欢了吧,人家乐得对她好,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乐得对她好’这话听起来总有些奇怪。
顾霜并不知道,在现代社会,人们总用‘凡尔赛’来形容颜溪如今的处境。
——我本是不愿的,可他们非要对我好、给我钱用、还要求着和我亲近。
着实是令人有些上火。
经了这一插曲,两姐妹回了家里,颜大哥有职务在身,平日很少在家,可今日他罕见在家,见到颜溪回来,还拉着她们问了好一会儿关切的话。
当然,主要是询问颜溪这不省心的。
颜大哥面色有几分犹豫,却还是道:“溪儿,听闻那恒王世子心悦你,可是真的?”
“啊?”
颜溪看见姐姐大人面色又诡异起来,可这回她是真冤枉。
恒王世子是哪位?她认都不认识,怎么就爱慕她了?
颜溪委屈,“大哥,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恒王世子,铁定是谣传,如今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