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听完她这句话,眉心一跳,他皱眉道:“你先松手。”
“不行。”颜溪警惕道:“万一你走了怎么办?”
“我瞧着像这种人?”
“像。”
颜溪用力点头,想了想,又伸出了一只手,干脆两只手拽着他,死死揪着师兄袖子之后,她才继续同姐姐说:“陛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封了连亲王为主帅,霍延庭为副帅,然后让我做监察使,你们说我一个从五品小官,这不是为难我吗?”
“监察使?”
顾霜静静听着她说话,等她说完了这才有些皱眉。
“嗯嗯。”
颜溪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师兄,小声道:“要我随军同行,可你们也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万一遇上了刺杀什么的,跑都跑不掉,所以······”
她未尽之语隐没在唇齿间,顾霜却十分清明道:“你想让师兄同你一起去?”
“嗯嗯嗯嗯。”
颜溪立刻堆出满脸笑意,甜腻腻道:“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顾霜沉吟片刻,突然抬起头来直视她道:“还有什么没说的地方,一并说了。”
颜溪眼神一颤,装作茫然道:“什、什么?”
然而姐姐大人实在太了解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看她这个模样,却是已经可以肯定她还有事瞒着了。
她平静道:“那你自己和师兄说。”
颜溪这才尴尬咳了一声,低垂着头,小声弱弱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陛下说今日下午就得出征,得急行军,而我又不会骑马,所以······”
师兄面色一顿,很快便有些没好气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带你骑马?”
颜溪见他戳穿真相,立刻讨好道:“我就知道师兄你最疼我了。”
“不可能。”
师兄白了她一眼,语气愈发冷淡起来。
“你同连亲王和霍延庭一起出征,你让我带你骑马?”
“我知道这事儿有些为难,可、可我也没办法啊。”
颜溪委委屈屈道:“师兄,难道你让我在马下跑?我这么柔柔弱弱的身子骨。”
“别打马虎眼。”师兄目光十分冷酷:“愿意与你同骑的人多了去了,谁会让你在马下跑?”
“可我不愿意啊!”
颜溪拔高声音,有些急了:“我就只想和师兄——”
“这话你打住。”
师兄颇为头疼:“我知道你准没好事,但没想到竟是这么麻烦的事,这种事你找我?你师兄我还没活够,还想多活些年。”
颜溪眼巴巴看着他,见劝他不动,只好又看向姐姐。
“姐——”
她拖长了声音,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顾霜眉头皱起,似在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道:“师兄可以随你同去,但这件事你自己解决。”
也就是说,姐姐答应了让师兄保护她,但对于颜溪提出来的同骑之事不做评价。
颜溪听她这么说有些急了,她睁大眼眸快速道:“姐,可我不会骑马呀!”
“你可以选一个人和他们一起。”
顾霜冷静说完这话,便下了逐客令:“既然下午便要出征,你早些回去收拾一番,行军途中必然还有诸多不便,便不要在我这里久待了。”
“去吧。”
这赶人的意图十分明显了。
颜溪本还想说两句,结果被师兄反客为主,提溜着她的领子就给丢出了院子外。
师兄站在院门口冷酷道:“我会在暗中跟着,你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
然后师兄‘砰’地一声将院门关闭,差点碰了颜溪一鼻子灰。
颜溪呆愣站在他们院子门口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她冲上去用力拍打院门,哭嚎道:“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姐!我可是你妹妹!姐!你开开门啊!”
可惜这次没有连亲王,她自个儿也翻不进去,而里面的师兄和姐姐大人并没有给她开门。
颜溪嚎了一会儿终于有些累了。
她用哀怨目光瞥了眼姐姐的院子,这才心有不甘离开,离开时还碎碎念道:“爱果然会消失。”
但这事姐姐不开口,她根本说服不了师兄。
颜溪唉声叹气回自己院子收拾了东西,倒是颜夫人听得她要随军出征的消息,忙为她准备好几箱子日常用品,还落了两滴泪来。
随军出征,还是个女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只是皇帝之令不得不从罢了。
颜溪只能收起伤心和哀怨,安慰了颜夫人好久,跟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勉强劝住。
时间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下午出征之时,然而颜溪还在愁苦骑马的事儿。
她真不会骑马啊,倘若只是骑着走两圈也就罢了,这可是要长途赶路的,她没法勉强。
难道真的要在连亲王和霍将军中选一个?这是要她的命!
颜溪收拾好东西,带着满腹心事,有些心不在焉到了乾坤殿前的点将台。
驻扎的大部队在明都城外,但主要的将领会在这里接受皇帝祝愿,然后再出征,这是大景向来的习俗。
虽然主帅只有两个,但许多朝臣大员都来了,颜溪也在其中。
她有些垂头丧气,还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办。
师兄不愿带她一起,她勉强也没用。
“唉。”
颜溪长长叹了口气,抬头瞥了眼围观群众,原本轻巡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某处。
视线那头,是面容沉静眼眸深邃的诚王殿下。
——对啊,没有师兄这不是还有小弟吗,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颜溪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突然自唇角扬起灿烂的笑来。
而她看的那边,诚王感觉到一股强烈注视,他下意识顺着目光望去,便对上了颜溪那张十分灿烂的笑脸。
他吓得青天白日打了个寒颤。
太吓人了!这目光、这笑,他十分熟悉,简直比地狱里的阎罗王还恐怖,倘若不是顾忌形象,诚王立刻想转头离开了。
颜溪却没管那么多,眼看点兵仪式还没开始,除了将领之外,其余人都在点兵台上围成了一圈,颜溪悄摸摸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行礼道:“陛下。”
皇帝淡漠瞥了她一眼,声音和目光一样冷淡:“什么事?”
颜溪也不在乎,她只笑盈盈道:“陛下,臣女觉得这是一次极好的历练机会,不如让诚王殿下也随行吧。”
皇帝眉间一挑,有些幽深道:“你想让诚王也随行?”
“嗯嗯嗯。”
颜溪飞快点头。
皇帝静静看了她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挪开视线,竟点头道:“好,朕允了。”
颜溪一听他答应了,忙堆笑着道:“陛下真是英明神武,犹如朝阳烈日,圣明万古之罕见······”
“行了,少说些有的没的。”皇帝打断她的话,只平静道:“阿诚确实需要些历练,你是个聪明人,朕也不多说,你瞧着办。”
“好的。”
颜溪得了他的应允,躬身退下,然后她循着诚王惊恐目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阿诚,你看我对你多好,特地帮你求了机会,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了,开心吗?”
诚王目光匪夷所思,半响才道:“我并不想······”
“你想!”
颜溪四处看了一眼,微眯眼眸威胁他:“你知道恩将仇报和不知感恩的人有什么下场吗?”
诚王抿着唇没再出声,只余下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绝望。
他真的不想去什么霄洲镇压起兵之乱,更别提还要和颜溪这个女人一起,和霍延庭还有连亲王一起。
这些人里面没一个他看得顺眼的,同理,也没一个看他顺眼的。
颜溪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愉快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待会儿你带我一起赶路。”
“什么!”
诚王听到这儿实在忍不住了,他拔高声音,又飞快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和我同骑一匹马吧?”
荣霄在这儿,霍延庭也在这,颜溪这是想坑死他?
“什么叫该不会?”颜溪见他这个表情,终归有些不满,“和我一起你很勉强吗?你看,多少人想和我一起都没这个机会,你就偷着乐吧。”
诚王咬牙道:“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你只是很幸运地遇上了貌美优秀的我。
诚王:呸!
颜溪:你敢呸我?!
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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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出征
“你说话可得注意点了。”
颜溪不动声色威胁他:“陛下已经应允让你随行, 还让我好好历练你,接来下或许几个月都是我的地盘和时间,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吗?”
诚王面色有些扭曲, 却硬是梗住了声音, 说不出话来。
因为颜溪说得没错,他随军出行,又远离了明都城, 只怕到时候把他打个半死也没人为他伸冤,连亲王和霍延庭那两个男人说不定还会帮她动手。
诚王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怀疑, 自己到底是不是皇帝亲生的, 否则怎么这么磕碜他?难道皇帝不知道颜溪是个什么凶恶人吗?竟然让他与颜溪同行?
然而事已至此, 诚王并不敢此刻去同皇帝说自己不愿。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便没有更改的机会, 便如颜溪这么猖狂的人也不敢质疑皇帝让她做监察使这事, 只能寻求其他帮助,而诚王自认为这段时间的侍奉还做不到让皇帝把他当太子那般疼爱。
可要和颜溪一起······诚王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
诚王拖着张生无可恋的倒霉脸, 由围观点兵的人一瞬成了被围观的人,皇帝点兵之后嘱咐了一番, 便离开广场去了御书房,而颜溪他们则带着重任离开, 开始了出征的路途。
在和谁一起骑马赶路的争锋里,颜溪因着谁也不想, 便把自个儿新找的借口, 把诚王这倒霉玩意儿拿出来挡刀。
当时的场面别提有多好看了。
万众瞩目下,诚王只觉得自己血液都有些凝固。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颜溪这个天杀的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他说喜欢,非要和他同骑一马, 而他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颜姑娘表面喜欢实则威胁,让没有靠山的诚王除了心中骂人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颜溪强制性‘制服’了诚王,并成功坐到了他的马上,霸占了诚王的爱驹。
索性她以前也经常说什么喜欢诚王的话,颜溪在一开始稍稍的别扭之后快速恢复了正常,只想着到了霄洲之后的事情,而诚王因着各种怕死原因,从皇宫出城这段路程,他都没有上马,只能牵着自己心爱的马驹,沉默寡言走在一干人之中。
出了城门同大军汇合之后就更不得了了。
因为急行军,诚王已经没办法走在马旁,他必须上马与颜溪同骑。
原本这等亲密事,紧张害怕的该是女子才对,可颜溪太过坦然和张狂,这角色便一下子对调过来,变成了诚王害怕和紧张。
他终究是没法逃过颜溪这姑娘的魔掌。
出了明都城一刻钟后,诚王面无表情咬牙上了马。
颜溪就坐在他前面,两个人隔得极近,可彼此之间没一点旖旎氛围,只有满腔激烈愉快和生无可恋的情绪在马背蔓延。
颜溪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和小弟隔得这么近有什么尴尬害羞的,她满面笑容,目视前方,面上是一团意气风发,指着前方道路便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
整个行军队伍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埋头赶路,只有颜溪自己嗨得很。
而且位置十分尴尬的是,颜溪因着上了诚王的马,被霍延庭和连亲王护在了中间。
左右两边刺来的视线几乎可以灼穿人的皮肤。
诚王面无表情握着缰绳,不敢往右看也不敢往左看,只好目视前方,身体甚至还有些微微后仰,看起来生怕碰到前面的颜溪。
两尊大神守在两边,他根本不敢有任何越矩或是冒犯的举动,且诚王自己也不太敢碰颜溪。
到底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万一他真对颜溪有了什么感觉······岂不是更悲剧?
诚王带着这些想法,一边佯装淡定带着颜溪同骑一马赶路,一边又在心中想着万全之策。
这样下去肯定不是个事儿,去霄洲便急行军也不是一两天能到的,他倘若没有个章程出来,今后日日都如此,都不用等到了霄洲,他自己先疯了。
而在诚王这样想时,颜溪也在默默观察。
她一边说着慷慨的话,一边在人群里找寻师兄。
其实真要选择,她还是想和师兄一起赶路,师兄可比诚王这倒霉鬼靠谱多了,只可惜师兄死活不愿意,颜溪才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诚王。
彼此心怀鬼胎之间,颜溪找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师兄到底藏在哪里,她甚至有些怀疑师兄是不是在诓她,实际上根本没跟出来。
倘若师兄不在,她很多事情实在有些难做呀。
颜溪长叹了一声,思绪有些发散,身体往后靠,完全把诚王的胸膛当成了靠背的椅子,她靠着诚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