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诚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走开!干什么?!
他僵着身子,机械僵硬般扯着缰绳不让马匹失控偏离方向,整个人的注意力却全在胸前,在颜溪和他接触的那块面积。
颜溪把他当椅子靠,靠着他一边想事情一边还皱眉摸了摸下巴,诚王僵了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道:“颜、颜溪,你坐直些。”
颜溪:“?”
她有些疑惑回头看了诚王一眼,不悦道:“我又没占你的位置,你叽叽歪歪做什么玩意儿?”
诚王有口难言,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角,目光依然夹杂着复杂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他艰难道:“你别靠着我,我、我难受。”
颜溪看着他的目光透出极为不满,但几息之后,她到底挺直了背脊,没有再靠在他身上借力。
诚王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事情已经很绝望了,可他也不想再绝望一点,
而颜溪只端坐了短短一刻钟,一刻钟后,她又瘫了下来,靠在诚王身上。
一开始的激动人心过去,真正的行军途中是十分枯燥且乏味的,因着微醺的阳光,颜溪不自觉弯下了背脊,她靠着诚王,突然有些困意。
诚王看得眼皮心跳,忙又推了她一把,低声道:“颜溪,你可别睡过去!”
颜溪眨了眨眼,勉强把这困意排除出去,便开始和他扯淡。
“阿诚啊,你说这次霄洲起兵的事情,那个刘州牧是凭什么觉得凭一洲之力能撬动大景?”
诚王注意力完全被她靠过来的动作接触所吸引,哪有什么心思还和她讨论政事,听得颜溪这么说,他也只是心惊胆战随口囫囵应了两句,也许连颜溪刚刚问的话也未必听清楚了。
颜溪又自顾自往下说道:“这次平定霄洲之后,我猜陛下一定会下定决心,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所有洲,废除州牧之职。”
“嗯。”
诚王眼神发虚,随口应了一句,到底是没忍住,他咬牙道:“颜溪,你、你别靠着我,众目睽睽,不太好。”
颜溪一听他这话都说了三遍了,顿时有些不耐起来,她连头都没回,只用手肘背着撞了下他的胸膛,冷静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她都没嫌弃诚王倒霉,诚王这倒霉玩意儿竟然敢嫌弃她?
颜溪顿觉他又有些飘了。
她不仅没直起身子,反倒姿势更瘫了些,摆明了就是故意把他当椅子靠背使用,她摆出大佬姿态,淡定道:“阿诚,我这个人逆反心可是很重的,你信不信我回去后跟陛下说我非你不嫁,让陛下赐婚?”
还别说,这缺德事颜溪真能做得出来。
诚王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说什么让她坐直这种话了,他自个儿默默又往后移了移。
颜溪十分自在伸了个懒腰,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带着几分迷蒙困意道:“今儿天气真不错,城儿啊,我睡一会儿,到地儿了你喊我。”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干脆把诚王的胸膛当成靠枕枕着,一点也没避讳。
其实颜溪实在是没什么忌讳了,她最近办的事儿太多,什么惊世骇俗都做了,连皇帝都是默许的态度,导致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再管世人想怎么说。
反正当着她面说她坏话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颜溪有些困意朦胧想着,还不自觉搁诚王胸膛上蹭了一下。
蹭得诚王差点从马背上蹦了起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要受这种苦?好好围观一个点兵也能被颜溪这女人看中成为她的坐骑,他怎么这么倒霉?
诚王如今已十分有自知之明,他觉得颜溪不是在骑马,是把他当成了坐骑。
可偏偏诚王还没办法,他不仅要控制马匹,拉住缰绳,还得保证颜溪不会因为姿势不佳从马背上掉下去。
这要是让她掉下去,诚王怀疑自己下一刻便没了。
到了下午接近晚上时刻,颜溪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已经完全没了形象,她在马背上翻来覆去不停改变坐姿,最后带着忧愁对诚王道:“这样坐不舒服,明天我换个方式骑马吧,阿诚啊,你的骑术真不怎么样,我大腿好痛。”
诚王面无表情听着,许久才有些咬牙道:“我是个男人。”
不要什么话都跟他说行吗?颜溪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个这么好关系的?
颜溪倒是十分诧异,她瞥了眼诚王,有些莫名其妙道:“我知道啊,你不是男人还是个女人不成?”
说完这话她还下意识捏了捏诚王的手臂上的肌肉,道:“女人长这样可不太嫁的出去。”
这一下捏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缰绳都丢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颜溪:我说真的,我还真没把小弟当男人看,你看,对旁边那辆我肯定不会这么做,人家能吃了我。
顾霜:你真有自知之明。
感谢在2021-07-09 23:52:05~2021-07-10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呸
他的反应很大, 颜溪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她白了诚王一眼,嫌弃道:“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诚王咬牙握紧了手里的缰绳,一声不吭, 他现在不止被颜溪接触到的地方僵硬, 他浑身都很僵。
颜溪有意想再看一下他为什么这么扭捏,却听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冷声。
“颜溪。”
颜溪扭头望去,便看到连亲王那张冷漠的脸。
亲王大人大概是忍耐许久了, 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声音有些压低, 却没什么感情道:“收敛些, 非要逼得本王亲自动手?”
颜溪睁大眼睛, 有些茫然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和阿诚就说了两句话······”
她和她小弟开两句玩笑怎么了?连亲王连这都看不顺眼?这可是你亲侄子。
“本王说的话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那日说的话你也好好记着, 再这么不安分,别怪我不客气。”
能让连亲王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见颜溪举动之刺激。
颜溪看了他一会儿,又回头看诚王, 盯着他面无表情只有些僵硬的面孔看了会儿,颜溪委屈道:“我对你做什么了?”
听连亲王的话, 好似她非礼了诚王一样,她能去非礼诚王这个倒霉鬼?简直是侮辱她的审美!
诚王略略低头看了一眼, 唇角微颤, 但最后依然只抿着唇没说话。
别看颜溪被连亲王说了一句便这么委屈可怜的模样,可他更可怜,他如今才是这帮人里面最底层。
诚王不说话,而颜溪被说了几句又不开心, 她抿唇闷闷不乐握着屁股底下马脖子上两撮鬃毛,最后只从鼻间溢出了一声不满的轻‘哼’。
好不容易到了夜间,大军驻扎,终于不用再骑马了。
诚王逃也似地下了马,然后自己找了一个远离颜溪他们几人的火堆,和一帮士兵们挤在一起吃干粮,远远避开了他们。
生活实在给了他太多打击,让他从一个桀骜不驯张狂霸道的的皇子硬生生变成了这么副怂样子。
关键是还没法反抗。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颜溪数不清的钱,才会在这辈子遇上她。
诚王捧着干粮默默吃着,越过眼前火堆,看着颜溪那边的景象,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颜溪这边倒是挺热闹。
她刚刚在马上被连亲王说了几句,有些闷闷不乐,但如今下了马,这点子闷闷不乐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因着休息了会儿,养了些精神,下午被赶路折腾得没什么精力的颜溪又支棱起来,不过她没和连亲王还有霍延庭他们说话,她坐在一堆将领之之中,捧着装了热汤的大碗,仿佛这碗里装的是酒水,正与人家说得高兴。
“诸位都是我朝中栋梁,今日颜溪不才,得幸被陛下封为监察使,不过诸位大人可以放心,颜溪不会插手诸位大人事务,倘若有什么事,诸位大人定要直言不讳,我定会帮着诸位处理,我这人性子和善,从来不生气。”
颜溪满脸笑容,不一会儿就和还有些生疏的诸多将领们聊得十分热闹了,一点也看不出女子的扭捏。
主帐边上,连亲王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眼瞳深邃,看不出情绪,倒是霍延庭陡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笑道:“这丫头完全是投错了胎,怎么就投身成了女儿家?这要是个男人,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上能舌辩群儒,下能收买人心,我看她真想当宰相。”
大景如今并无宰相,因为宰相之职十分高,连亲王如今算文臣之首,霍延庭算武臣之首,可宰相统领文武群臣,非大能力者不可为,大景虽有宰相一职,却犹如虚设,很少有人能任职宰相。
霍大将军也是涨见识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当官的女孩子,且颜溪一点也不把自己的野心收敛,她只差明着告诉天下人,她要做大景最厉害的官。
别的暂且不说,反正她这张嘴和脸皮确实厉害,世所罕见。
霍延庭这么感叹了一句,连亲王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半响,他迈步走了过去。
连亲王走过去的时候,颜溪正在和将领们拉关系。
“许将军,您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将军,还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你们一样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后来大了才知道,我是个女子,上不了战场。”
颜溪有些不大好意思笑了笑,摇头道:“再大些,便知道得更多了,知道沙场非儿戏,多少人向往建功立业,却不知保卫疆土的战士们都是以血肉之躯来抗敌,实在是惭愧。”
颜溪重重叹气,在有些唏嘘的说话声中,最后以一句古诗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旁边明显和她聊得不错的一位副将当即抚掌大笑道:“好!”
“早就听闻监察使文采斐然,世所罕见,殿试一首春景之意惊天下,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颜溪忙满面笑容谦虚道:“你谬赞了,我才疏学浅,实在当不得将军这样说。”
连亲王站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终于按住眉心,冷静道:“颜溪。”
聊天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诸多将领立刻起身拱手行礼道:“王爷。”
连亲王朝他们轻轻点头,这才看着颜溪道:“你过来。”
他说完便朝主帐走去。
颜溪有些不明所以。
她这还没夸完自己呢,连亲王找她有什么事?
颜溪有些不大想同他去,却见之前聊得欢快的几位将军都只笑着看她,没说话了,显然是不想违背连亲王的命令。
颜溪无法,只好同他们告罪一声,起身离开。
等进了主帐,颜溪才发现霍延庭也在。
“有事吗?”
霍延庭笑着说:“小丫头,再说下去,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
颜溪顿时有些讪讪,她带着些尴尬,脸热小声道:“我随口说说而已。”
夸自己又不犯法。
“行了,你到底是个姑娘家,少和那些老大三粗的将领混在一起。”
霍延庭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才道:“今夜你睡在主帐,这里是军营的中心,我和连亲王都在边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
颜溪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忙道:“那阿诚呢,要不让阿诚也······”
颜溪及时闭了嘴,因为她发现面前两位大佬面色都有些不大好。
连亲王淡声道:“你这么关心他?”
颜溪和他对视了会儿,本能觉得点头不是个好办法,便有些紧张舔了舔唇角,改口道:“怎么会,我这不是怕他到陛下那里告我的状,说我虐-待他嘛,且上次他就遭了刺杀,到底是陛下的孩子,他若有个什么也不好交代。”
“那你还撺掇陛下让他随行?”
颜溪讪讪一笑,没做声。
要不是师兄不肯,她怎么会找诚王这个倒霉鬼。
“行了,他我自有安排,你早些休息。”
连亲王到底没法对她气太久,他神情软和了些,许是有霍延庭在这儿,有些话不好说,便让颜溪早些休息,之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倒是霍大将军离开时朝她挑了挑眉,仿佛带着些暗示,不知什么意思,只目光中笑意让颜溪有些头皮发麻。
说实在话,颜溪其实还想和将领们侃会儿大山,这么早睡觉她不太习惯。
不过今日确实有些累了,颜溪坐在主帐里呆愣了一会儿,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躺到床上再继续发呆。
便在她刚盖好被子,盯着营帐顶端之时,便见床边唯一一盏烛火微微一晃,之后她床边就多出个黑影来。
颜溪心脏都快吓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黑影是师兄。
她目光怔怔,许久才长舒了口气,抱怨道:“师兄,你肯定想早点吓死我,就不用帮忙了。”
师兄并未有什么顾忌,径直在她床边坐下,平静道:“倘若今晚你的小情人来找你,我不会出手。”
“小情人?什么小情人?”
颜溪满脑袋问号,不知道他的话是何意。
师兄却依然淡定道:“那个霍将军,我瞧着那一眼里寓意颇深。”说完他意有所指看了眼颜溪,赞道:“统领文武群臣许是做不到,但统领文武臣之首你可是做到了,颜溪,你真厉害。”
颜溪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气恼道:“师兄,你怎么平白无故污蔑人?我这么清清白白一个人·····”
师兄根本没理会她的辩解,只冷静道:“你姐说了,倘若这次霄洲之旅你跟谁互生情愫,生米煮成熟饭,让我不必理会,只回去告诉她是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