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一转,刚想说些什么来帮衬一下,就听皇帝突然道:“颜溪,你认为太子摒弃六宫,独宠一人是否合为君之道?”
颜溪眉心一跳。
皇帝这哪是问她,分明是坑她。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一咬牙堆起笑容,飞快道:“陛下您说笑了,太子殿下贵为皇储,怎能为一人所困,臣知道,您是心疼太子殿下,觉得只姐姐一人伺候不全。”
说完这些话,她舔了舔唇角,又挺起胸膛,一脸义正言辞和赞同:“臣十分赞同您的想法,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除了太子妃,还应该有侧妃、侍妾,这才是太子的体面,您看,要不这样,让我姐姐为太子妃,臣愿为太子侧妃,您要是还觉得不够,臣家里还有两个庶妹,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贤惠······”
皇帝眉心肉眼可见跳了跳,他闭了闭眼,桌上最后一个茶杯被他掷了出去,破碎在墙上,发出清脆响声。
“你给朕滚出去!”
颜溪顷刻间住了嘴,她畏畏缩缩的,又委屈巴巴的,小声辩解了一句:“臣真心想为陛下排忧解难。”
“这就是你排忧解难的办法?”
皇帝怒斥一声,用力把自己的衣角从颜溪手中扯了出来,还余怒未消道:“你可知欺君之罪有何后果?你前日子才说心悦诚王,今日又想为太子侧妃,你知道藐视皇家是何等大罪?”
颜溪一听他说这样的话,忙又挤出几滴眼泪,凄凄哀哀道:“臣与诚王殿下有缘无分,只愿来世再聚。”
皇帝一脚就踹了过去,颜溪主动迎了上去,又飞快倒在地上。
看起来便像受了皇帝重重一脚倒地,事实上她只是沾了皇帝的鞋子就自己趴在了地上。
颜溪做出一副被踹倒在地的模样,一边凄哀一边匍匐在地,做西子捧心悲伤状。
皇帝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自己再看一眼这倒霉玩意儿都有些受不住,他深吸了口气,闭眼冷静道:“今日再让朕看见你,你就别走了。”
颜溪一听这话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还瞥了眼其他人,露出小心翼翼的目光。
皇帝也没看她,只闭着眼,按着眉心,又道:“你们也给朕滚出去。”
颜溪忙过去把姐姐扶了起来,又给自家爹和大哥打了个眼神,最后在皇帝闭眼满脸忍耐的表情中虔诚道:“陛下,臣明日早朝再为您排忧解难。”
回答她的是桌上的茶壶。
至此,这一套茶具都算是报废了。
颜溪也不发憷,当即就搀扶着颜侯爷飞快离开了御书房。
直到离开了御书房挺远,颜侯爷才长长松了口气,脚步有些浮虚,按着心口心有余悸道:“溪儿啊,你、你下次莫要再这样了。”
颜溪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晕过去。
颜溪倒是镇定许多,甚至还满面笑意宽慰他道:“爹爹,您放心,女儿心里有数了,其实陛下没这么生气,方才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陛下毕竟是天子,也是要面子的,真要生气,早就将我们打入天牢了。”
她笑了笑,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我觉得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宠爱我。”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颜溪能如此坦然说出。
不过颜侯爷瞥她一眼,到底没反驳。
皇帝对他这个女儿确实算宽厚了,方才颜溪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觉下一刻便要被赐死,可皇帝竟然只骂了两句,踢了一脚,便叫他们滚出去。
难不成陛下就喜欢颜溪这般胆大妄为的?
颜侯爷有些不得其解。
宽慰完父亲,颜溪又看向和他们一起出来的太子。
太子脸色依然不大好,有些失落,有些愧疚,也十分憔悴。
颜溪便凑到他身边:“太子哥哥,明日早朝,你可知道要如何做了?”
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和表情一样低落。
他道:“颜溪妹妹,皇帝······便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其实这次并非只皇帝盛怒,还有许多大臣,或者说是大部分大臣都上奏反对这件事,皇帝生气也有一部分原因在此。
太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想法并不被世人所接受。
“当然可以有。”
颜溪理所当然道:“太子哥哥,你知道陛下为何如此生气吗?”
“因为我违背了父皇的期盼。”
“并非如此。”
颜溪认真劝他:“陛下是我见过最开明的君主,他连我当初殿试一事都能包容,怎会不能包容太子哥哥喜欢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陛下与先后也感情甚笃,先后仙逝后便再也未立新后,陛下绝不是那等无情之人,陛下怒气未消不是因为太子哥哥喜欢姐姐,是因为太子哥哥你太软弱了。”
颜溪说得很直,见太子神色愣住,她趁热打铁:“大景中央集权,陛下俯瞰万里江山,天下尽在眼前,太子哥哥你太过良善,日后极易被影响,所以陛下才担心你因私情影响社稷,可若你是个果决铁血之人,谁能影响你的决定?陛下自然也不会担心这一点。”
皇帝自然不全是因这个原因,不过颜溪这话说得确实有理,别人家皇帝都担心自己的儿子结党营私,过早掌握权力,但大景的皇帝不一样。
因为太子性子良善,对待所有人都十分宽厚,皇帝一直希望他强势些,倘若太子开始培养自己的党羽,开始对权力有了野心,皇帝说不定能感动到哭出来。
谁叫他三个儿子都不太行,也只能矮个里拔高了。
皇帝为大景操碎了心。
太子愣愣听着她的话,许久才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颜溪十分笃定的模样:“太子哥哥,你看,我一向十分聪明,所以才得陛下宠爱,这事肯定没看错,明日早朝,你强势到底,谁要是再上表反对,你直接给他一脚,谁要死要活你就让他死,我保证陛下会很开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旁边一直很冷静的顾霜瞥了她一眼,微微挑眉。
颜溪又在撺掇太子了。
可太子只稍稍犹豫,他看了眼顾霜,似下定了决心,很快便重重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颜溪妹妹。”
“嗯嗯,都是一家人,不客气。”
颜溪满意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在宫门口与太子分别,他们要回家了,而太子住在宫中。
一直等离了宫门,上了马车,颜溪才抑制不住好奇,凑到顾霜面前询问:“姐,你怎么突然就和太子······”
她对这事很惊奇,她姐以前明明对太子不屑一顾的。
顾霜从始至终神色都很淡,听到她询问,她也只是平静道:“我只是同太子说给他个机会,并非你想的那样。”
“啊?”
颜溪愣了一下,“那······你们还没在一起?”
“自然没有。”
姐姐大人实在太淡定了,一点也不像被人污蔑为‘祸国妖姬’的模样,颜溪张了张嘴,最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安分坐下。
倒是坐在她们对面的颜侯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颜溪看到了便亲切道:“爹,您想说什么便说吧,都是自家人。”
颜侯爷顿了顿,凝视了她们一会儿,叹着气十分复杂道:“爹爹惶恐······”
颜溪:“?”
作者有话要说: 颜侯爷:爹爹怕,我两个女儿都这么不得了,太子对大女儿言听计从,王爷侯爷什么的对小女儿百依百顺,我好怕有天陛下直接把我打入天牢,原因是祸乱国政。
颜溪:·····我没有呀,爹,你看我这么乖巧,从来不惹事。
顾霜:太子自己愿意舔,管我什么事?
颜侯爷:······
颜侯爷:陛下,老臣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半点异心!您千万要相信老臣啊!
#小女儿是个海王#
#大女儿不是海王,但是个王者#
#一门双王#
#天天怀疑自己会被满门抄斩的颜·胆战心惊·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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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我为太子
颜溪有些不太明白颜侯爷的想法。
在她看来, 这件事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皇帝明显还是心爱太子,没准备重罚, 对她也依然宽厚, 这足以说明在皇帝心中这件事没有表面那般严重,对颜家也不会下重手,既然如此, 从顺如流,明日早朝再观察一番, 应该也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颜侯爷惶恐啥?
颜溪静静看了自家爹爹一眼, 想了想,她声音镇定道:“爹, 你别怕, 你看姐姐多从容,没事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连亲王他们帮忙,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等地步。”
颜侯爷并没因她的话而松缓神色, 甚至更加愁苦般重重叹了一声。
他复杂目光从颜溪身上挪到顾霜身上,又从顾霜身上挪到颜溪身上, 许久之后再次一叹。
“爹爹从前并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话颜溪听在耳中就有些怪怪的了。
别人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连颜侯爷也这么说?
她清了清嗓子, 面色严肃, 正色道:“爹,您说什么呢?女儿们很乖巧啊。”
颜侯爷只得勉强笑了笑。
颜溪看他这表情刚想再说两句,便听身边姐姐打断道:“好了,这事明日再说,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霜提起这件事,颜侯爷便也想到此处,顾不上再说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话,他忙关切道:“是啊,溪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随军出征霄洲了吗?”
按时间来看,这还没过去多久。
眼看父亲和哥哥都盯着自己,颜溪顿了一下,这才舔了舔唇角,小声道:“我、我听说家里出了事,就赶着回来了。”
“你怎会知道?”
顾霜冷静问她。
颜溪默默看了她一眼,依然小声说:“荣野告诉我的。”
“荣野?”
顾霜稍稍沉吟:“他不是在明都城吗?他去找你了。”
颜溪没说话,只睁大了眼睛乖巧看他们,满眼无辜,但意思不言而喻。
顾霜还算淡定,可对面颜家父子就没那么淡定了,坐在颜侯爷身边的颜大哥十分惊诧道:“他去霄洲找你了?这么短时间你便回来,想必是日夜兼程吧?”
颜溪含含糊糊点了点头,其实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
却听颜大哥一声惊呼,不由自主感叹道:“溪儿,你怎么做到的?”
颜溪:“?”
什么怎么做到的?
“一年前我是怎么也没法想到,你会有如今这般本事。”
颜洺轩十分感慨。
可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贬,颜溪默默瞥了他一眼,忍不住腹诽:你也没平庸到哪里去啊。
敌国公主都拜倒在她大哥脚下,甘愿为奴为婢伺候他呢。
这话她没法说出来,只好又看了眼颜侯爷。
希望爹爹心理强悍一点,到时候不要被吓到,毕竟他们颜府出人才。
沉默了一阵子,荣野的话题暂且掠过,顾霜继续问她出征霄洲之事。
“方才我好像看见了连亲王和霍延庭,他们也回来了?”
她方才确实在宫门口不远处瞧见了这两个人,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并未上前说话。
颜溪点了点头,随口道:“刘州牧已经死了,霄洲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其实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他们便同我一起回来了。”
“诚王呢?”
颜溪张了张嘴,面色陡然有些僵,许久才在姐姐大人注视下心虚道:“阿诚、诚王被芒国大王子抓了,我回来得急,没来得及救他。”
“······”
“你有没有想过陛下知道这事是何想法?”
把皇帝儿子丢在敌营,不仅自个儿回来了,还把主帅副帅都带回来了,诚王怎么办?
颜溪颇为心虚捏了捏自己手指,斟酌着道:“应该、应该没事吧,那大王子如今好吃好喝待他呢,短时间内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姐,你放心,明日要是陛下问起,我有办法应对。”
之前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直到上次阿尔歌给她丢了个脑袋。
希望阿诚能不惧艰险,和变态再待一阵子,等太子这事过去,她就带人去救小弟。
“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顾霜比起自家爹爹和大哥实在镇定太多,哪怕听到颜溪说把诚王丢在了敌营,她也只是语调浅淡这么说了一句,丝毫没有担忧的意思。
于是颜侯爷原本还想问两句以及有些慌张的心情便这么梗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总觉得两个女儿的境界已经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听他们提起诚王,甚至太子都是如此波澜不惊,仿佛不是在说王宫贵胄,而是在讨论明天中午吃什么。
那种挥斥方遒、决胜千里的气质,颜侯爷如身坠梦中。
也许······是他不懂吧。
颜侯爷微微一叹,闭上了嘴,马车内瞬息安静下来,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回家。
等在家中的颜夫人自是免不了一顿关怀,直至看到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颜侯爷又说没事之后,她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宽慰颜溪和顾霜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