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对付魏瑢,只因为前几日侍寝的时候,皇帝突然问起来,“你们长春宫里那个病着的小答应,如今可好了?”
她笑得甜美,“魏妹妹是好了些,僖嫔娘娘最疼惜她,如今连请安都暂且免了。”
就是病还没好了。皇帝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
李佳贵人目光阴冷,
这已经是她复宠之后,皇帝第二次问起魏瑢来了。
这个魏答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端了一次水而已,皇帝竟然就记住了。
所以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她出现在皇帝面前的。
最好毁了,一了百了。
***
将衣服折叠好,魏瑢下了阁楼。
因为皇帝驾临,戏楼四周多了不少侍卫,进出重重排查。魏瑢在后头看着,也熄了重新进去的心。
倒不如将衣裳还给石常在,自己回长春宫算了。
反正那寿宴的席面她也没有胃口吃。
这年头没有微波炉,这种盛大的宴席除了皇帝和主位的席面能保证热菜新鲜,其他答应常在的多是用冷盘,夏天吃着还好,秋冬还真不适用。
魏瑢一路折返,想要找个延禧宫的宫女传话交代一声。可走了一圈,都是捧着菜肴酒水的,竟然没有一个闲人。
她只能一路到了石答应居住的东偏殿。
延禧宫的东偏殿,可比她们长春宫的气派多了。
魏瑢想着,就算人都抽调去了寿宴伺候,怎么说都会留个看守的宫女太监吧。
可进了殿内,竟然空荡荡的。
小宫女竟然没锁门就出去了,这也太失职了吧。
魏瑢没找到人,正想着退出去,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别啊,这里怎么能行……”声音娇柔婉转,正是石答应。
只是如今她音调中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满是哀求颤抖。
魏瑢心里一颤,本能的察觉不好,闪身躲避到柱子后头,同时开启了金手指。
然后就看到门被撞开,一个男子搂着石答应走了进来。
男子年轻高壮,眉目英武,二十出头的模样。
刚进门,他就直接将石答应拽到桌子边上按住,手撩起她下头的裙子。同时另一只手扯开她前襟,玉雪般的肌肤立时露出来,亮地人眼瞎。
石答应声音隐有哭腔,“不行,不能。”她竭力想要拽住自己衣襟,却徒劳无功。
“怎么不行,你这个浪货!这几日得宠,父皇是弄得你心满意足了。”他动作不停,不知在哪里用力,石答应猛地僵直了身子。
魏瑢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还个衣裳,竟然会撞见这等宫禁大戏。
眼前男子不用说,她也知晓身份了,就是刚刚立下军功被康熙褒奖的大阿哥胤禔,
前一刻还在皇帝面前父慈子孝,如今却跟父皇的宠妾私通!
大阿哥这是疯了吗?还是色念熏心,亦或者是对康熙的报复心理。
跟宫妃私通,以康熙独断专横的性格,一旦知晓,绝对十死无生!恐怕连带着惠妃都难有活路。
只是石答应这模样,说是通奸,还是逼凌的成分更重一些吧。
“父皇怎么宠幸你了,说啊!”一边折腾着人,他愤愤然质问着。
石答应细微的哭泣伴着哀求。
魏瑢只能闭上眼睛,但声音却不断地传入耳中。
她突然间竟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石答应那种泼辣霸道的性子了,出了这种事儿,大概是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别说被康熙知道了,就算被惠妃知道,她也死定了,而且胤禔哪天玩腻了她,为了保密,只怕也会下手将人弄死。
她注定不可能活太久了。
魏瑢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能庆幸,前头惠妃的寿宴还在进行。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
魏瑢度日如年,只盼着这两位赶紧完事离开,自己好溜之大吉。
但等了好一阵子都没完。魏瑢心情越来越急躁,隐身术是有时限的。等两人完事之后再走,说不定宫殿周围人就多了。反而不如趁现在,两人浓情蜜意,四周的宫人都被屏退。
魏瑢下定了决心,悄悄地向后挪动。
离开当然不可能走正门,外头肯定有两人的心腹宫人把守着,只能走后头。
一路悄无声息地退到后殿,绕过屏风,魏瑢大大松了一口气。
后窗户是敞开的,她板住窗户框,踩着窗边的小凳子爬上去。
魏瑢谨慎到了极点,却没想到,那窗户插销年久失修,被她脚下的花盆底一踩,咯嘣一声脆响,断裂开来。
房间里嗯嗯啊啊的声音骤然停歇,四周死一般寂静。
“谁!”一声断喝传来。
魏瑢心脏狂跳,落地的瞬间,一刻也不敢停歇,快步往东边跑去。
大阿哥冲到后殿,透过敞开的窗户,外头花木葱茏,幽静的白石小径掩映其中。一个人都没有!
大阿哥目光落下,捡起断裂在窗台上的半截插销,如果没有外力,不可能凭空落下,有人踩着过!他这两年战场上历练也学了些稽查探马的功夫,略一观察就看出,凳子上桃红的刺绣软垫上带着灰痕。
有人踩着这一处窗户想要爬进来,或者原本这后殿里就藏着人,刚刚趁着两人欢好之际爬出去了。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他汗涔涔的身子生生打了个激灵。
想到事情一旦泄露的后果,他狠狠咬牙,踩着凳子跳出了窗外。
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赶尽杀绝!
房间里,石常在从桌上爬起来,青丝凌乱,花容惨淡,望向后殿,半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贴身宫女进来,不敢抬头看她,从壁橱里赶紧找了衣裳出来,想要给主子披上。
石常在却呆呆地没有配合。
宫女急道:“主子,小心着凉啊。”
石常在凄然一笑,她现在要面对的,又岂止是着凉这等小事。
第17章 猎犬
魏瑢沿着小径,往前狂奔。
一路没人,但后头脚步声渐渐传来,是大阿哥追上来了,她魂飞魄散。
终于冲出了这片花园,越过长廊,前头人多了起来。
魏瑢心头一松,立时放慢了脚步,躲避着上菜的宫女太监,还有门口三三两两的侍卫们。
大阿哥从花园里冲出来,看到这情形,脚步一顿。
眼前是一座宽敞的大殿,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眼尖的看到大阿哥出来,赶紧请安。正好五阿哥胤祺在廊下跟一个小太监说话,看到了招呼道:“大哥,你方才去哪儿了,三哥还要找你来着。”
胤禔不自然地顺了顺衣襟,幸好刚才他没脱衣裳,一边笑道:“方才酒吃得多了,有些上头,去园子里透透气。”
五阿哥毫不怀疑,今天这位可是出尽风头,席上喝了好些酒,出去之前就半醉的模样了。
胤禔顺势走上回廊,状似随意地殿前看守的侍卫,“刚才在花园里头闲逛,一个狗奴才撞了我一下竟然不停下赔礼,转头跑了。好生没规矩,你们可看见了?”
五阿哥嚷嚷着,“竟然有这么没规矩的东西,是个什么样貌?”
胤禔略一迟疑,“似乎……是个小宫女,或者小太监,喝的醉了,模样倒是没注意。”
几个侍卫老老实实交待道:“并无人经过。”他们守在殿前,附近风光一览无余,来往的宫女都是端着酒菜的。
胤禔心情一沉,难不成是自己追错了方向,可明明听着声音是往这边逃窜的。
心情阴沉地不得了,脸上却只能堆出满满的笑容来。
五阿哥拉着他往殿内走去,“快进来吧,刚才三哥还说要跟你拼酒来着,弟弟我还想听你讲讲带着人在荒漠上搜查那个密探的事儿,哎,听说还出动了一百多只猎犬……”
猎犬!
胤禔灵机一动。
***
看着胤禔进了殿内,躲在回廊角落的魏瑢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往东边走,迎面走来了一队捧着托盘的小太监,托盘上都是杯盏。
这一处廊道很窄,魏瑢无奈,闪身进了右边敞开的大门。
在外头的时候,她看这房间是空着的,进了之后,却发现里头竟然有人。
是个少年,正站在窗前遥望着外头的天空。
少年听见后头动静,转过身来。
看清楚他容貌,魏瑢大吃一惊,竟然就是自己中秋宴那日从水中救起的那个人。
他是谁?惠妃的生日宴,并没有邀请所有宗室,只是宫内诸妃嫔和皇子,再就是纳喇氏的族人。
难不成他是……
少年看到门外只是一个路过的太监,收回目光。
魏瑢正要离开,这时,一个小太监从回廊跑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是一碗汤。
“四阿哥,您刚才要的醒酒汤我让小厨房熬了,您快趁热喝了吧。”小盛子进了屋,将托盘搁在桌上。
四阿哥!魏瑢猛地张大了嘴巴,转头死死盯着少年。
这就是未来的雍正帝。
胤禛揉了揉额头,方才被兄弟几个拉着,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
他端起醒酒汤,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门口。
魏瑢打了个哆嗦,明明自己还是隐身状态,但这清亮的目光,仿佛看破自己真身一般。
胤禛摇摇头,怎么老是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似得,果然还是喝多了。
他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搁下碗。
魏瑢一直盯着他,满心好奇。
史书上说这位不苟言笑,是个冷面王爷,哦,原来从小时候就这么面瘫……呃,高冷啊。
少年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只在偶尔露出蹙眉之类的细微变动。
绫波丽式的三无少年吗?
又想起中秋那天刚被救起来的时候,少年跪坐在河边,满脸的茫然和无助。嗯,说不定那就是这张脸变动的极限了。
魏瑢脑洞大开地想着,反而不着急离开了。
难得有这种近距离观察历史名人的机会,多看两眼不亏,反正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门外一阵狗吠。
小盛子透过敞开的大门朝外望去,吓了一跳,“哎呀,谁弄了这么一条大狗来,不怕吓着主子吗?”
有退到廊下的小太监嬉笑着道:“是刚才五阿哥好奇大阿哥养的猎犬,大阿哥想起来正好身边带着一只,就命人牵了过来,给诸位阿哥看看。”
魏瑢透过人群缝隙看过去,胤禔站在大殿门口,身边是三四个年少的阿哥,满脸好奇地看着这只身形高猛的大狗在院子里乱窜。
牵着狗绳的是胤禔身边的贴身侍卫。他目光望向主子。
胤禔冲着他点了点头,目光阴冷。
刚才被五阿哥一提醒,他灵机一动想起来用狗找人这个法子。
军营中的猎犬,鼻子神妙无比,细作逃跑数十里都能敏锐地追上,更何况在这小小的延禧宫里头。
那宫人他一定要找出来!
牵狗的侍卫得他暗中命令,已经悄悄去石常在那边窗台嗅过了,如今沿着花园出来,直奔东边的房间。
魏瑢看着越来越近的狗,再看看远处胤禔阴森的脸色。
立时察觉情况不对劲儿。
她只能往后退,竭力退到大殿角落,又沿着小凳子爬上了书架。
猎犬奔到房门口,开始冲着她狂吠。侍卫紧紧牵住绳子,看到里头站着的是四阿哥,便不敢进去。
他转头看向胤禔。
胤禔快步走了过来,目光中的阴沉掩去,变成了爽朗的笑意。
从门口看去,房间里一览无余。只有四阿哥胤禛和他的贴身太监小盛子。
自己这位四弟性子古板冷淡,绝不可能私自潜入妃嫔的房间,那有嫌疑的只能是小盛子了。
他含笑扫了向他行礼的小盛子一眼。
小盛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总觉得殿内无端冷了几分,肯定是这大狗太吓人了。
胤禛淡然吩咐道:“将汤碗撤下去吧。”
小盛子赶紧捧起桌上的醒酒汤碗,往门边走着。
胤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让侍卫松开绳索,当做意外,直接咬死这小子呢?
这种受过训练的猛犬只要特殊的暗示,就能上去撕咬人至死。
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小盛子捧着盘子,沿着墙根儿溜出来,一边小心翼翼躲着猛犬。
猛犬并没有转向他,反而一味儿地朝着殿内一阵狂吠。
殿内只剩下一个人!
胤禔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古板冷峻的四弟。
第18章 染指
“大哥,怎么了?”胤禛注意到他表情有异,走到门前,问道。
又垂眸看向冲着房间狂吠不止的猎犬,“这狗是怎么了?好生吵闹。”
他是话里有话,还是单纯的疑惑?大阿哥胤禔心念电闪,实在不相信四弟会干出潜入妃嫔房间这等事情,等等,刚才五弟说起过,他一直在这边偏厅歇息,时间上也对不住啊!
五阿哥胤祺几个人看到猎犬一味儿地冲着房间里狂吠,忍不住笑道:“这狗是怎么了,莫不是这房间里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奸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胤禛心里一动。
胤禔仔细扫视一圈,确定房间里只有一排贴着墙摆放的书架,还有桌椅板凳,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他觉得头都大了,怎么回事儿?难道真是这里猎犬没用了。
胤禛站在房门口,仔细观察,猎犬狂吠还真不是冲着他的,而是冲着房间里……
而那个方向除了一个放满了书的书架,根本什么都没有。
***
魏瑢躲在书架子顶上,紧张地呼吸几乎停滞。她想好了,若是那狗真的进来,自己只能拼一把,从窗户跳出去了。
窗户外头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记得以前看过电视节目,只要猎物进了河里,猎狗鼻子再好也无计可施了。
她攀在书架边缘,精神绷紧到了极限。
然后,她看到胤禔抬手按住胤禛的肩膀,笑道:“四弟啊,也许这狗跟你有缘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