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地里,明灯照亮每一处隅落,厂区长道宽阔却埋伏深重,左右纵向平行的两排鼓风机个个同间距斜向交错安置,互不正对,同时工作时风流都横向,呈垂直边缘碰撞,在不同设定的道上,蓄势强劲地工作着。
宋念安就被吊绳束缚在鼓风机正中央。
唯一两台平行正对,并没工作的鼓风机中间。
如果只是如此,Daisy有办法从隐秘藏身地跑过鼓风机外侧小道,去救宋念安,但经过沙里改造后的鼓风机已不再是单一风向。
就是以防万一,两侧鼓风机可以同时同向输出强风,也可以在开关作用下,背道反向旁边的小道相对输出。
所以Daisy要从旁边小道跑去救人,最大的风险就在于,一旦两排鼓风机反向开启,她极易因为势不可挡的压强而被吸进去,由此丧命。
沙里就是掐中了这点,现在正处上风。
Daisy一时手足无措,而且她的子弹已经因为对敌沙里手下而仅剩一枪。
棘手之际,Daisy却在转眼的那一瞬,一下注意到了秘密行动进去厂房的几名空军,她动作一顿,心里猛然燃起了希望。
孟沛霖有认出Daisy,和她点了下头。
随后,他用得以联系傅听言的方式,在耳麦里传露:“报告,到达厂区,目击范围只有两个受害者,没发现可疑目标。”
那头是男人沉稳冷静的低嗓:“现场什么情况?”
孟沛霖一一描述清楚。
那傅听言清楚了:“保证人质安全。”
“收到。”
现有的空军分队分成两批,一批就随孟沛霖留在一楼守着宋念安和Daisy,以防再出差池,另一批就开始搜寻其他人质,进行营救。
毫无破绽地,沙里太过于要针对,以至于忽略了赶去的空军。
宋念安整个人被吊在一堆强势工作的鼓风机中间,吊着她的绳摇摇欲坠,仿佛冷不丁的断裂,她就会被一边鼓风机吸进去。
她吓得手脚发软,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来这里就好像是一场噩梦,耳边哗哗纵响的都是恐怖的警告,而傅听言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这时,宋念安在明,沙里在暗。
沙里总觉宋念安会是够好的鱼饵,就算科特那边有所保留,他也不听指挥地这么做了,甚至于他不信活擒得了宋念安,活擒不了傅听言。
千钧一发,傅听言出现了。
不过先于出现的,是傅听言早就先一步到整片区域的总闸口,也就是科特所待的区域,把控着这里生死的至关一地。
科特的站位是东北向,那傅听言就从西南反向攀上。没等科特反应过来,傅听言手里那把冰凉的枪眼已经顶上了他头顶。
低冷的话从后而来:“我的人,在哪?”
科特笑了,眸色阴森而生冷,“你的人?该死了。”
下一秒,枪眼顶的力道加重,带着怒气,擒拿束不给科特任何的反驳机会。
但科特手上还有一个杀手锏,他收敛气劲,笑着说:“知道这个新基地装了多少炸/弹吗?想从我手上把人救出去,你在做梦。”
炸/弹?
傅听言这边直接耳麦告诉孟沛霖。
而无论炸/弹在哪,都和科特再无关系,傅听言没说的身份,科特也猜到了:“你是中国军人?”
他悟道:“难怪博士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对。”
原来如此。
但傅听言没再和他废话,果断钳制后,目标人物又一落网。
交由手下后,他盯向旁边的总闸开关,闭眼熟悉路线不过一秒,以防沙里在暗处脱逃,有选择性地干脆关闭一处。
开关调下的那刻,鼓风机瞬间关闭。
傅听言转身就朝宋念安被绑的地方赶。
沙里听完科特那边的异样声响,加上鼓风机的关闭,终于发觉不对。
密室灯关之时,他直接同步打开了炸/弹计时器,同时纵身一跃,翻出了窗,想都没想直接往海里跳。
这时的定时爆/炸倒计时,最后不到三分钟。
滴答,滴答,滴答......
两分五十九秒。
两分五十八秒。
两分五十七秒。
......
计时器就在宋念安头顶。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懵了。
就在她束手无策急得要哭出来的千钧一发,傅听言出现了。
分队已经派人去追赶沙里,而最后两分钟的时间,厂区再无人物威胁,傅听言必须把宋念安从铁链禁锢的绳中救下。
宋念安紧握成拳的手抑制不住地在抖。
她低睫望着下面的男人,第一次这么心有余而力不足,嗓音沙哑无力,想要说好一句话,却在哭腔里变得磕磕绊绊,眼泪铺遍了整张脸。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我手疼......手好疼......傅听言......傅听言你救救我......”
语无伦次的话,在宋念安的话里,都成了走投无路的求助。
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乱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密密交织在现实的窒息环境中,除了眼睁睁看向眼前的男人,她满脑子的求生自救知识毫无一点用处。
“傅听言。”她只能喊他了。
傅听言只是盯着她,眼神流露的沉着冷静已经蔓延在整片区域,“宋念安,听话闭眼。”
宋念安闭眼的刹那,“砰砰”几声响,子弹猛烈撞击,绳索断裂,始料未及的失重感说来就来,她惊得双目紧闭,垂直摔了下去。
但等不及她反应,傅听言已经接住了她。
他捂住了她眼,抱着她就往外跑。
最后十秒。
十秒。
九秒。
八秒。
......
就在计时器归零的那一瞬,最后人质全部救出,傅听言抱着宋念安往外冲,“砰”的一声爆炸,火光瞬间怒燃天际。
刺耳骇人的滚雷声中,烈火的冲动燃尽广袤万物。
宋念安被傅听言护在怀里,重重在摔在地上,连滚多圈,都没感受到太重的刺痛感。
灯尽熄灭的暗夜,周围从震耳到寂静,短短几分钟。
后脑勺感受掌心温热,宋念安却在一刻,耳边陡然炸裂开一道沉缓清冽的低声,每个字眼都在安抚她:“别怕,结束了。”
“我带你回家。”
第12章 撑腰 小姨夫,好久不见。
目标人物落网的同时,人质全部解救成功,而科特手下不同地域的攻陷,几派一直持续到凌晨才结束。
只是坠海的沙里,到现在都毫无踪影。
深海广阔,冰寒彻骨,这种情况下的密集搜寻都无所进展,非生即死。
而这也代表着傅听言这次卧底行动正式结束,里应外合地,将结果集体汇总。
先后收队,孟沛霖慢一拍发现傅听言身上有伤。
他皱眉拦住他,“你不先处理一下?”
傅听言身上的确有伤,但一旁的宋念安显然状态更严重。
恍恍惚惚的,自从被傅听言救出来之后,宋念安的手脚就一直发软,劫后余生的感受太过鲜明,以至于她接了瓶水,都手抖得没拿稳。
水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几圈滚过,最终滚到了傅听言脚边。
透明的净水在晃动,照出了男人的沉稳和女人的慌乱。
傅听言弯腰捡起,随手从孟沛霖手上抽走自己的那件军装外套,几步走到宋念安坐的石阶边,“哗”的一下展开外套,披落在她身上。
肩膀宽厚的尺寸,罩在宋念安身上,带了点淡淡的洗净香气,却要比上次的西装还显得她稚嫩弱小。
明明宋念安并没那么矮。
可能是刚刚吓哭的后遗症,宋念安的嗓子现在还有点沙哑,沁湿的泪珠悠悠挂在眼角,慢慢被冷风吹干,只留下浅淡的痕迹。
男人蹲下身,半跪在她面前,由低及高的视角,傅听言抬头,把矿泉水开好口后,放到她手里。
宋念安盯着他,目光稍有失神。
“无国界医生组织那边联系到了,全员安全。”夜风下,傅听言的嗓音沉静,却莫名蕴含温度,“组织在阿耶于这边的任务暂时结束,所以我带你一起回国,下次任务时间出了再告诉你。”
这时候,宋念安只是点点头。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环顾四周,着急问:“Daisy和格西呢?安全么?”
似乎没想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傅听言屈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勾唇笑了:“有心思关心别人,怎么不见你感谢一下我?”
“......”宋念安不吱声。
傅听言也没闹她,实话实说:“他们是当地人,已经联系政府,会有安顿结果。”
“嗯。”宋念安应了声,满脑子想着傅听言刚刚的话,抿了抿唇,瓮声瓮气地好听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指着他被血渍染深的衬衫,小声:“受伤了,痛不痛啊。”
哪有受伤不痛的?
不过以往的傅听言没那么在意细节,不就受个伤,不算大事。但现在宋念安这么一说,他倒是轻嘶了声,眉头皱起,“痛,怎么办?”
“那我帮你上点药吧。”宋念安手蹭了蹭衣边,把沾上的水渍擦净后,刚想伸手去看傅听言的伤口,就被他一下截住手腕。
男人的眸色漆黑,唇边的弧度却慵懒,方才那点皱眉不见痕迹,换来的只是淡笑:“担心我了?”
宋念安今晚脑子实在卡壳,后知后觉才明白傅听言话里的意思。
她很不争气地脸一红,眼神别过,“我看你是痛糊涂了吧,说什么呢?”
傅听言挑眉。
宋念安被他盯得突然说不出的紧张。
正当她要说话时,分队一个小男生朝着傅听言的方向跑来,“队长!”
傅听言起身。
“司令部来的电话。”
傅听言了然,点头之后接过电话:“报告司令,傅听言。”
随后,宋念安这边眼见着傅听言越走越远,到一旁接完了整通电话,有进行粗略的结果汇报。
这次的营救任务实属来得突然,傅听言是休假期间被紧急通知的。
因为维和部队要遵守维和,绝不主动攻击的原则,这次卧底行动,原先近七个月的战线拉到现在的三年,也是没在预料之内的。
所以任务成功,傅听言迎来的,是回国荣耀和嘉赏。
然而,这已经不是全队关注的重点了。
毕竟像傅听言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力强早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内,能在这种荒芜地带碰到宋念安,才是惊喜中的惊喜。
这么多队员里,只有孟沛霖是眼熟宋念安的。
以前上军校那会,他就记得这小孩成天下了课不回大院,非要来军校大门口瞅一眼,也不管见没见到某些人,走那一趟才肯回家。
那双狡黠又灵动的大眼睛,孟沛霖铁定忘不了。
只是没成想,几年不见,倒长这么出挑漂亮了。
等到傅听言那边电话挂断,孟沛霖象征性聊了点话,就抬手轻撞他的手臂,笑眯眯地扬下巴,打趣:“可以啊傅队,在这做个任务都能有艳遇,说吧,这小姑娘什么情况啊?”
傅听言视线冷淡,但目光却一下转向了宋念安。
“我说没情况,你信?”
孟沛霖一脸看透,“你觉得我信不信?”
答案显然是不信。
傅听言不高兴浪费时间在这和他插科打诨,果断指挥集体后,漫不经意道:“明天飞机不落地,司令请你去喝茶,你喝不喝?”
孟沛霖:“......”
“哎不是,你说就说,拿司令压我?”
谁不知道,担任联合国驻阿耶于维和部队司令傅严民和傅听言是父子关系,这不就调侃下他傅家的未来儿媳?
啧。
然而,孟沛霖的反驳在傅听言这边不起任何作用。
这类话,孟沛霖没本事在宋念安面前说,因为傅听言这“心思纯正”的好人只会说:“我几岁她几岁,心里没点数?”
孟沛霖觉得傅听言现在能这么虚伪,未来总有打脸的一天。
不就九岁?迟早的事。
*
消息传得很快,老院那边几个长辈很快就知道宋念安随傅听言一起回国的事,问起原因,总瞒不住。
大家心知肚明任务的绝密重要,季老和傅老又是老将军,自然不会多言。
但飞机落地中国,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宋念安了。
不仅有两个老人,还有代表他们那忙得不行的父母的三个孩子。
没一会,季淮泽儿子季圳然就等得不耐烦,好看的脸皱着眉,小小年纪吊儿郎当的:“太爷爷,你说这小姨怎么出来得这么慢啊。”
季老瞥他一眼,“怎么,你今天有事?”
今天是周末,本该没事的,但问题是,季圳然约了朋友。
他那点小心思刚想吐露,就被季老一个毛栗子敲在头顶,“你能不能学着点人时鸢,安静点?”
季圳然很不爽地瞥了眼时鸢,这小子又在打游戏。
谁打游戏不安静?
老院三代的地位一眼就能看透,季淮泽一儿一女,时鉴一个儿子,但有时候,越事儿的人往往地位越低。
而到现在为止都默不作声的妹妹林纾清淡淡地瞅了眼季圳然,乖巧的眸眨了下,靠近说:“哥哥,你越这样,太爷爷越不会放你走的。”
季圳然:“?”
“大家都知道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
好不容易,部队那批人出来了,其中,宋念安就跟在傅听言身后。
一直到真的见到宋念安人,季老那股激动突然就窜了出来。
他抬手抹了把脸,瘸着个腿也要往人堆里赶,走到宋念安面前,瞧着她真毫发无损才放心,说她的话又说不出来,只是心疼,“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