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结构师——荷风吹
时间:2021-09-06 10:22:14

  邱逸目不瞬移地观察他,他的演技越炉火纯青,越令人痛心。
  “华灿,你真不该做那种事。”
  华灿预感他会找茬,听了这话犯嘀咕,装傻:“我又惹你生气了?为什么啊?”
  “……都快大祸临头了,你还装。”
  邱逸心急如焚,想揪住衣领摇醒他。
  “嘉泰置业和西安乐兴的幕后老板都是你,还有郑州丰宇、大连巨力,你利用这四家公司设局,诱骗魏总协助围标,想用这个罪名套牢他。”
  华灿自认为滴水不漏,乍听他揭穿计谋,内心登时天崩地裂,愕然两秒假装震惊:“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你还不承认!”
  “这么离谱的事叫我怎么承认啊!是哪个想象力丰富的高人编了这出戏,别告诉我又是你那能干的老婆!”
  他的表现足可乱真,代表着死不悔改,邱逸悲痛焦急,撑住额头欲哭无泪道:“华灿,你对成功太执着,已经在岔路上走得太远了。这件事不是寻常的勾心斗角,你触犯法律,会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华灿像张开劲骨的眼镜蛇,受到威胁便狂喷毒液,跳起怒斥:“你别太过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次你贬低我的那些话我忍了,你老婆对我尖酸刻薄我也认了,还有你爸勾引我妈妈,我也一忍再忍。你现在还得寸进尺地诽谤我,到底有没有良心!”
  邱逸慢慢抬头吸收他的凶狠,无意讨论对错,只想阻止他玩火自焚。
  “魏总已经识破你布的局,你一有动作他也会跟着行动,你将背上诈骗犯的罪名进监狱!”
  华灿疑心他在使诈,表面不敢有一丝松懈,激愤吼叫:“你究竟是误信人言还是帮着谁来陷害我?我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为了那10%的不好就要把过去90%的好都否定吗?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会记仇的人!”
  邱逸耐心储量还充足,可不愿做无谓浪费,决然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董事长,把这一切告诉他,让他来做判断。”
  一招打草惊蛇立马奏效,华灿扑上来卡住他的脖子,牢牢按向沙发,充血的眼睛兽性勃发,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你非要这么逼我?当年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做了水鬼,如今竟然恩将仇报!”
  颤抖的声音暴露恐惧,邱逸镇定审视:“就因为你救过我,我才来报恩,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坐牢你所有的理想都会宣告终结,人生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
  华灿还以为他虚张声势,小心避开地雷。
  “我真没那么做,你为什么硬要我承认!?”
  “你放在伯母家的大衣里装着那四家公司的名片,这四家公司天南地北又寂寂无名,你怎么能在它们成立之初就同时和他们建立联系?”
  意想不到的疏落砸裂华灿的心墙,急忙狡辩:“是他们自己找来的,筑美是建筑设计界的领军企业,小公司都想巴结我们。”
  “他们的法人和股东高度重合,分明从属一个体系。”
  “生意人名下多几家公司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哪个团伙的。”
  “你想说这次他们集体参与F市的酒店投标也是巧合?华灿,别自欺欺人了,你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其实烂得像筛子。魏景浩正张着网,等你主动往里跳呢!”
  “你住口!”
  华灿恼羞成怒,双手灌注杀气,邱逸被迫反抗,二人扭打着滚到地上,再争相起身搏斗。
  “华灿,你就是杀了我灭口也没用,快收手吧!”
  “我根本没错,凭什么让我收手?”
  华灿像上了蒸笼的甲鱼,怎么挣扎也逃不过皮开肉绽的疼痛,却依然心存侥幸,只差一步就能如愿以偿,绝不可屈服于眼前的小小阻碍。
  他行动已没了章法,凭本能攻击捣乱分子,最后举起摆放花瓶的小茶几砸向邱逸,失手后被惯性拽倒,左手三手指压在茶几下,咔嚓齐断。
  听见惨叫声,邱逸只当他受了重伤,忙去看视。
  “滚开!”
  华灿推开他,捏住左手腕,双腿乱蹬着在地板上滑动退后。
  痛苦恐慌带来崩溃,他发疯似的狂骂:“为什么连你也来害我?为什么!?”
  他一贯以翩翩佳公子形象示人,这副穷途末路的疯癫相激起邱逸无尽惋惜,不觉泪意盈沛。
  “华灿,是沈怡先发现你操纵那四家公司做局的,她很讨厌你,本可以袖手旁观,任你被魏总反扑。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向伯母报信,她知道我割舍不下和你的情分,假如你真的坐实了诈骗罪名,我会难过一辈子。”
  真诚告白包含了杂志,起到刺激的反效果。
  “我把你当兄弟,舍命救过你,处处维护你,还想等成功以后让你分享我的荣耀,你却跟那个女人合起伙来捅我一刀,我真不该跟你来往,当初有多看重你,现在就有多后悔!”
  华灿不顾伤痛,再次扑上来扭打。
  这时房门大开,华婉婷和沈怡匆匆而至,见状齐来制止。
  邱逸听沈怡扬言报警,忙说自己没事,华婉婷抱住儿子,被他血肉模糊的手指吓出惊叫。
  沈怡防她误会,火速申辩:“华太太,我们邱逸不会打人,一定是华总先动手的。您要是疑心,可以请110来查办。”
  华婉婷唯恐事闹大,急忙否认,抓住儿子含泪苦劝:“灿灿,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啊?”
  华灿抵死不认:“妈妈您别听他们胡说,我是清白的!”
  刀架在脖子上仍嘴硬,这下华婉婷完全信了沈怡方才对他行为做出的描述,痛心仿佛十吨重的钢铁把她的声音压扁了。
  “你别再顽抗了,我已经带小沈去见过你爸爸,你爸爸又找了魏景浩对质。魏景浩的律师都写好告你的起诉状了,专等着你动手呢。”
  华灿剧烈战栗的身体安静下来,仿佛被铁链捆住了。
  “你、你们一个个都和我作对,都看不得我好!”
  他惨嚎一声,中箭般跪倒,右手用力捶打地面,想让这边的手指也骨折。
  华婉婷呼喊阻止,邱逸也不顾沈怡劝阻上前帮忙。
  华灿已是扒了皮的刺猬,将无处存放的虚弱转化成怨恨,首先泼向母亲。
  “都怨你,要不是你和老邱乱搞,惹恼了爸爸,他怎么会同意姓游的女人转让股份?你让我做私生子,从小受尽白眼,已经够对不起我了。我忍了多少委屈,付出多少努力才走到这一步,你却给我设置障碍,我怎么会遇上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妈妈!”
  华婉婷心如刀绞,本着母性忍让。
  沈怡可没多少忌讳,本生就极为鄙视华灿,见他困兽犹斗便来抽打。
  “华总,华太太刚才为了帮你向董事长求情,把所有尊严都搭进去了,她是没给你完整的家庭,可给了你优渥的生活和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你能上名校,出国留学,享受上等人的生活全仗着这位能干的母亲,这些恩惠足够你用一生来偿还,凭什么把自己的错误强加给她?”
  华灿最恨的就是她,伪装已无意义,他放出豢养已久的暴虐,趁母亲邱逸不注意猛地纵身揪住沈怡。
  “臭婆娘,我忍你很久了,你有什么了不起,敢对我说三道四!”
  邱逸忙来解救,沈怡临危不乱,盯住凶徒冷笑:“仅凭你目前的处境我就有资格嘲笑你。你不能用正当或者安全的方法击败对手,说明你无能,把自己置于毁灭边缘,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邱逸及时扯开华灿,然后做出生平最粗鲁的动作,兜头泼他一脸茶水。
  “华灿你醒醒吧!别再自己害自己了!”
  他双手抓住华灿两边胳膊,像在固定失控的木偶,而导致失控的是因执念畸变的好胜心。
  “华灿,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是名利,是斗败魏总获得董事长的认可。你的成功标准太狭隘了,实际是在间接地自我否定。”
  华灿尚不肯接受劝降,不遗余力发狠:“你没经历过就别讲大道理,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开创第二个筑美,不需要跟别人斗得你死我活。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的,你留学时师从国外顶尖的设计师,他们都很赏识你,想留聘在自己的工作室,你只要跟他们干上几年,就能赚到足够优秀的履历,回国走哪儿都吃香。可你全部拒绝了,宁愿进筑美受魏总他们欺压,坐冷板凳,你觉得筑美是属于你的,却从没意识那里其实是圈禁你的牢笼!”
  邱逸放开嗓门,加之言辞切中要害,总算起到一点镇压效用。
  华灿眼眶迸出热泪:“你懂什么,从小到大我一直因为出生被人指指点点,魏景浩和游家人就是压在我头顶的大山。他们不许爸爸承认我,不许我享受正常的父爱。我妈妈也是,眼里只有爸爸和她的事业,把我扔给保姆,只会用钱哄我。我虽然有父母,却活得像孤儿!长大后我明白了,只有强者才不会受伤,等我真正变强就不需要他人的爱,还能反过来支配他们,同时打倒曾经伤害过我的人,让他们追悔莫及!”
  他想要的成功是仇家们的失败,只要后者手里还有一毛钱的财富,他坐拥金山银山也不快乐。原始社会人们靠战争杀戮获取生存资料,到了现代大众仍推崇这种野蛮落后的竞争观,使很多人在偏激里自毁。
  邱逸怜悯更甚:“你只看到害过你不爱你的人,怎么不看看那些关心爱护你的人?你应该和他们分享生活,而不是跟仇恨为伍!”
  敲门声打断了他,沈怡开门,与魏鼎铭照面。
  老板笑面佛般绵软的脸绷得像块铁秤砣,准备为亲情称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517:54:42~2020-05-1621:1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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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魏鼎铭像失败的使者,令华灿彻底幻灭,陷入失魂落魄。
  邱逸易地而处,也感到难描难绘的困窘,不愿再观看这场人伦惨剧。沈怡知道老魏会屏退外人,主动拉着丈夫的手向他告辞。
  魏鼎铭微微点头,低声道谢:“沈工,辛苦你了。”
  沈怡也只点了点头,曾经存在过的同情已经荡然无存。
  当晚邱逸失眠,沈怡拉他去烧烤店吃夜宵,让他别替华灿操心。
  “董事长不会让家丑外扬的,这事最后还是他们家的内部矛盾,闹不起来。”
  邱逸忧虑的不止这些,手里的烤串似有千斤,半天拎不起来。
  “筑美就像个修罗场,我真不想再呆下去了。你和公司签了长约,辞职一定会被他们扒层皮吧。”
  工作几年,他已认同职场的核心是利益,可有的东西不容利益玷污,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信任。亲眼目睹华灿一步步走向堕落,他觉得争权夺利的环境真会逼人变态。
  对此沈怡深有同感,她比邱逸更清楚职场的本质,出来做事无非求名求财,若所有争斗都围绕单纯的利益,那还可以设法斡旋,求取共赢。
  筑美情况更复杂,家族企业不仅有利益之争,还有情感矛盾,争到最后意气占据上风,变成纯粹的窝里斗。
  以员工的角度看,在这儿打工性价比就很低了。
  “不要急,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事成再告诉你。”
  这办法又有“以毒攻毒”的意思,她相信丈夫会理解,但也不能老给自己营造“奸诈”人设,还是先卖关子,悄悄行事。
  次日早上,她出门前单独知会邱正清:“爸,我估计华太太这两天会辞退您,她要是开了口您什么都别问,答应就好。那阿姨够可怜了,您安静离开就算在帮她,工作咱们回头再找就是了。”
  邱正清正牵挂华婉婷母子,怕孩子们烦心,昨天没敢细问,听她一说反应过来:“魏先生搞定他大儿子了?不会追究华灿?”
  沈怡早看出公公大智若愚,如实讲述昨日的详细经历。
  “董事长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华太太帮忙,肯定会拿这件事要挟她,我想华太太为了保华灿,也会向董事长妥协,和他继续过去的关系。”
  邱正清扼腕痛惜:“真是作孽啊,华灿和魏先生上辈子可能是华太太的债主,非吸干她的血才罢手。”
  华婉婷枕着狂风彻夜未眠,清早困倦睡去,不久醒来。窗外天气晴明,昨日缀满残叶的树枝已然光秃,院子里清爽干净,不见一片落叶。
  她看看时钟,才9点不到,老邱提前过来了。
  楼下清粥的醇香好似带来了郁郁葱葱的春天,邱正清正在餐厅里摆碗筷,见了面笑容可掬地问好。
  华婉婷从没因一个人的笑这样难过,开口前先被歉意淹没。
  “老邱,这么早就来啦。”
  “是,华太太,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没弄完的,我现在就去办。”
  “没有了,辛苦啦。”
  她猜他收到了消息,吃完早饭就见他递上记录日常开支的账本、房门和汽车钥匙。
  “华太太,我儿子媳妇工作忙,家里光靠保姆支应不开,我想回去帮他们,您这儿的差事就干不了了。”
  他腼腆地撒着谎,想替华婉婷分担一些压力,反而催红她的眼眶。
  “华太太,您怎么了?”
  他急忙递上纸巾盒,华婉婷侧身拭泪,久未触景伤情,是因为几乎没有人能看到她的凄凉与无助。
  “没什么,昨晚没睡好,大概害风眼了。”
  “我去给您拿眼药水。”
  邱正清返回,华婉婷已静好如常,怡然浅笑与室外的阳光相得益彰。
  人上了岁数,就像年老的动物学会隐藏劣势,满腹心酸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她指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说:“老邱,这个月还差十几天,我按整月给你结工资了,另外多转了5000块,谢谢你这两年为我们家付出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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