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
严肃问题上邱正清撒不来谎,满面惭色地供认:“那个年代大学生好稀罕哦,你妈当年长得漂亮,来自首都北京,还是单位的技术骨干,要不是跟那个谭工搅起过,好多人都想追求她。”
邱逸露笑:“你也想追她?”
“我哪敢嘛,说都不敢说,怕人家笑我癞□□想吃天鹅肉。有时候在单位遇到最多偷偷瞄几眼,她是从来没正眼看过我,都是领导介绍后才晓得我的名字。”
卑微粉丝和梦中女神若想结为连理,除非一方飞黄腾达,一方跌落神坛,后一种情况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她婚前做那些事,你爷爷奶奶也听说了,但看到她条件这么好,也没咋反对。”
“所以你也不算吃亏撒,妈妈真要是清清白白也不会嫁给你。”
邱逸和父亲自来和睦平等,率直地表达意见,邱正清也坦然承认。
“是啊,我就是觉得高攀了她才把她当少奶奶伺候,以为她会将心比心对我好,哪晓得这一跪下去就再没爬起来。”
过去忍辱负重求稳,岂料被稳定妨害半生,今日风波令他痛定思痛,狠下决心。
“娃娃,你已经结婚了,我也没啥好担心的了。我现在跟你妈真的过不到一处去了,她今天不来闹我也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希望你不要怪爸爸,也千万不要疑心,我和华太太真的啥子事都没的。”
邱逸早不愿父母在矛盾里相互煎熬,搭住他的肩膀鼓励:“爸,我等你这个决定很多年了,你和妈妈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拖了这么久是该结束了。你不要怕自己年纪大,任何年龄都不该将就,任何时候重头再来都不算晚,何况你还有我和沈怡,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沈怡深夜送岳琳琅回家,走出小区就看到邱逸在街边的车上冲她招手,温柔笑脸驱散疲惫,她快跑上车,夫妻俩先不约而同地拥吻一下。
“妈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
“辛苦啦,爸也休息了,情绪还算稳定。”
“爸怎么说的?真要和妈离婚?”
“嗯,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样也好,再让他俩绑一块儿,大家都难受。”
“妈也是,她说今天才知道爸一直在深深鄙视她,她感觉很羞耻,没法再跟爸过下去了。”
他们互通信息,邱逸为母亲的情史唏嘘,想知道她和那谭工是否有后续。
“妈说那次分手后他们再没见过面,谭工后来搞房地产做了大老板,养了好几个情妇,2010年投资失败赔个底掉,老婆孩子都跟他断绝了关系,他一个人四处躲债,还找妈借过钱。”
“幸亏妈有先见之明,要是真跟了他恐怕也会惨淡收场。”
沈怡这时另有感叹:“我觉得妈和华太太的经历真算得上典型案例,妈是迫于现实放弃了真爱,华太太是追求真爱不顾现实,两个人很勇敢,可最后都不幸福。”
她还想起沈敏、邱馨和身边那些挣扎于生活泥潭的女性们。
女人追求爱情真的好难,千辛万苦逾越现实屏障,砸碎世俗枷锁,掐断退路,放弃利益,若缺少运气加持,仍是逆风点火,悲壮自焚。
爱是两个人的互动,像马车,一边的轮子坏了,再快的马都拉不动。男人常常是那个易坏的轮子,不管贫富美丑,才子蠢蛋,所持有的爱都有定额,用一天少一天,万贯家财也终会散尽。这定律亘古不变,两千年前的卓文君才会发出“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嗟叹。
例外不是没有,全看运气好坏,她望着丈夫,但愿自己是幸运儿。
“邱逸,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
“假如将来我们不再相爱,决定分开,那时也不要相互厌恶嫌弃,仍旧把对方当做最重要的亲人和伙伴,终生扶持信任。你能做到吗?”
未来藏在谜语中,她先设置底线,希望二人永远光风霁月,不效那一地鸡毛。
邱逸懂她的心思,认真点头,伸手挠她的下巴:“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每天都能从你身上发现新惊喜,一天比一天喜欢你,根本想象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感情变淡,你呢?”
“我也是啊。”
她的心情宛如群星灿烂,嬉笑着吻了上去。
次日上午她来到公司,在楼下瞧见蔡梦和她老公郑某。那男人正将一个保温饭盒递给她,嘴里念叨着什么。
蔡梦二胎生下一个女儿,目前仍是结构二所的主力,频频加班,郑某再没闹过事,有时还会来接老婆下班。
见沈怡走过来打招呼,他难为情地告辞了,蔡梦拎着饭盒笑言:“他说我最近脸色差,送了些陈皮猪肚汤来让我喝。”
听说汤是郑某亲手熬的,沈怡好奇:“您老公都学会熬汤啦,他现在是不是经常帮你做家务啊?”
“是,他工作比我清闲,我生老二前家里的活儿就被他包干了。”
蔡梦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由衷致谢:“以前他特别懒也从不心疼人,而我只会抱怨却没想过教他干活儿,自从那次您说了他,他做了反省,我也试着逼他做家务,再不管公公婆婆和亲戚朋友怎么说闲话,慢慢地他就什么都会干了。而且知道做家务的辛苦后还更理解体贴我了。沈所长,您说得对,女人必须学会为自己争取权益,不能被贤妻良母那套说法洗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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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中午邱逸被华灿叫到公司附近的茶室,看他苦大仇深,便预见到这场谈话的结局。
昨晚他答应邱正清不向华灿告密,以免华婉婷丢脸。事情荒唐,归根究底还得怨魏鼎铭负心在前,邱逸尝试用其他说法劝华灿:
“我跟我爸谈过了,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会重新考虑这件事,还跟我说了伯母和董事长的情况。伯母跟了董事长那么多年,不是夫妻胜似夫妻。董事长真不该沾花惹草辜负她。你想让他们和好,应该先去劝劝董事长,请他珍惜伯母。”
华灿暗骂他多管闲事,忍耐道:“这些我会处理,麻烦再去跟邱叔叔说,请他马上辞职,以后别再见我妈妈。”
邱逸采取包容:“我会劝他的,可不能替他做决定。”
华灿即刻变脸:“你什么意思?”
他耐心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强迫他。”
华灿采取了最高警戒,受不得丁点冒犯,怒道:“邱逸,你故意的吧。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我,好趁这个机会报复!”
邱逸料到他会误会,也很难消除他的疑心,尽本分解释:“这是两码事,我还没幼稚到把私怨和长辈们的纠纷混为一谈。”
“那你赞成你爸勾引我妈妈?”
“我不赞成,可你说话也别这么难听。我还是刚才的态度,会劝我爸谨慎,你想让伯母回心转意得先去说服董事长。”
剑拔弩张的氛围首次笼罩二人,他们都不适应,又都认为这是种必然。
华灿沉沉注视他,似在收回长期投放的感情,见他面露冷笑,邱逸明白这段情分到头了。
昔有管宁华歆割席,三观不同的人注定难为友。
这之后家里恢复平静,邱正清和岳琳琅翻脸时急赤白咧,离婚倒干干脆脆,男方自愿放弃房屋所有权,净身出户,女方主动给予20万元经济补偿,基本做到好聚好散。
邱正清仍在华家打工,华灿和魏鼎铭再没去过那座房子,华婉婷开始频繁旅行,经常一走十天半月,在家时情绪平稳,一切似乎已经风过无痕。
倏忽到了夏末,筑美出现新波动,游太太病重,准备将名下股份赠予魏景浩。股东转赠股份须经董事会批准,魏鼎铭作为第一大股东尚未表态。
邱逸不关心高层的权力角逐,这日回家听邱正清提起相关见闻。
“今天华灿回他们家了,跟华太太大吵了一架,把书房砸得乱七八糟。”
“他咋了?”
“我离得远,只听到几句,好像是为你们公司股份的事。说哪个要转让股份,华灿喊华太太劝魏先生不要批准,华太太不肯,没说两句那娃娃就毛了。”
邱逸睡前向妻子转述此事,沈怡闻一知十:“魏景浩得到游太太的股份就稳坐二当家的位置,将来华灿即便继承董事长一半的股份也休想扳倒他大哥。他肯定想让董事长利用优先购买权收购游太太的股份,这样还有机会和魏景浩斗一斗。”
目前来看,魏鼎铭不打算阻止老婆让渡股权,华灿心愿落空想必会迁怒母亲,进而更怨恨邱家人。邱逸这几个月遇见他就会收到黑脸警告,心里着实难受,希望他别再因股份的事丧失理智,又去走道德的钢丝。
9月初,建筑一所安排他主持一个高档酒店的投标项目,地址在F市城南经济区,是未来城市CBD的中心,甲方要求按七星级规格设计,投标日期在国庆节后。
超豪华酒店相当于女人衣柜里的小黑裙,是每个建筑师梦寐以求的履历。邱逸兴高采烈接下任务,与沈怡商量构思。
沈怡静静听完长篇大论,用一句话将他打败。
“你住过七星级酒店吗?”
“没有。”
“实践出真知,你都不知道七星级酒店内部长什么样,收集再多案例也是画皮难画骨。”
“那怎么办?”
“找家七星级的住一晚。”
北京盘古七星酒店是迄今为止国内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最便宜的标间一晚2288元。邱逸正想在APP上下单,沈怡另做指示:“标间没有代表性,你要体验酒店的高端氛围得住总统套房。”
言之有理,可一晚88888元外加15%服务费的天价太有杀伤力,邱逸咋舌:“这都快赶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了,要是没中标,钱就打水漂了。”
沈怡圈住他的脖子笑道:“这种项目可遇不可求,你得全力以赴,房钱我赞助你吧,只当为我老公的前途投资。”
在事业上辅佐男人,比说千万句甜言蜜语哄他们更管用,邱逸乐不可支,心已满当当的,就不要她再破费。
“你的钱存着做创业资本吧,房费我来出,到时咱们去奢侈一把,提前过结婚纪念日。”
那总统套房面积488平米,客厅落地窗镶着鸟巢和水立方。天花板点缀龙形苏绣,浴室里设置超大按摩浴缸和热带雨林式淋浴器,还配备专属私人管家,住进去真有摇身变富翁的快感。
夫妻俩借“豪客”身份逛遍酒店内各大区域,用针孔摄像头记录空间构造,跟上班时一样专注。
等到夜幕降临,窗外灯彩遍地,收工的二人才回到套房,享受千金购得的良宵。
“你干嘛老挂在我身上啊,得软骨病了?”
“你身上有强力粘胶,一碰到就挣不开嘛。”
温存时分沈怡焕发女人的撒娇天性,心态瞬间年轻二十岁,回到活泼俏皮的少女时代。
邱逸打小温柔稳重会疼人,妻子索爱求欢他便有求必应,两口子的年龄差就这样倒转,呈现另一种和谐。
不久卧室里燃起烟花,2米宽的大床容纳了整个天地,她攀着他纵情遨游,在暗夜里刻下一串串流光溢彩的轨迹。
等官能回归正常水位,邱逸平躺着右手搂住她,左手举向天花板,去抓顶上盘踞着的彩绣金龙。
“感觉像做了国王。”
她抬头,鼻尖顶住他的下颚调侃:“因为住在这么豪华的屋子里?”
“不,是因为身边有你这个王后啊。”
他低头吻她的前额,再低一点观看她的脸。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能找到你这么好的老婆。”
她报之以琼瑶:“我才是呢,时常怀疑你是个假人,真人哪有这么完美的。”
他俩相互吹捧不嫌肉麻,几番撩拨准备再来一次夜间飞行。邱逸翻身去床头柜上取安全套,沈怡拦着:“这次就不用了吧,试试能不能怀上。”
婚后琐事不断,致使生育计划一再延期,前两天公公委婉询问,她也觉得不能再拖了。
邱逸原本盼着做爸爸,这时却不大情愿。
“还是算了吧,生孩子太痛苦了,我不想你再遭罪。”
沈怡奇怪:“你早就知道生孩子是苦差事啊,以前不反对,现在干嘛突然变卦?”
“……我试过了嘛。”
“试过什么?”
“生孩子呀……我去分娩体验中心做了阵痛体验,当时都快疼了,真的比死还难受啊。”
事发于两个月前,他偶然路过那家店,不带犹豫地进去了。在最高级别的阵痛下坚持了十分钟,获赠奖状一张。
看了他手机上的奖状图片,沈怡哭笑不得:“你干嘛试这个?”
分娩体验时下很流行,不少已婚女人会要求丈夫去做,让他们亲身了解生孩子的疼痛才会感同生受,明白妻子的不易。
沈怡觉得邱逸不缺同理心,不必靠这种手段引导,因而从没跟他提过。
邱逸重现久违的腼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何况你还是我最爱的人。听店员说仪器制造的疼痛很短暂,只集中在腹部表面。真正生产时疼痛是不间断的,还会扩散到整个腹腔和下肢,比我受那点苦惨了一百倍。我情愿做丁克,不想让你受那种折磨。”
超预期的体贴快把沈怡暖化了,朝他脸上狠啄两下。
“这么一来我更想要孩子了。”
“为什么?”
“你看世上有那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很可怜,好些宁肯没被生下来。我想我俩一定能做好父母,今后我们的孩子会非常幸福,干嘛剥夺ta的幸运呢?”
她抱住他,心灵飞进了歌颂爱情的诗句,雀雀翘首:“我真想早点告诉TA,TA的爸爸有多可爱,而我又是多么地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