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拉住季来阳,周修齐边示意他朝李均竹的方向看。
沉吟半晌,李均竹抬眸,眉眼一片冰冷,“既然他这么喜欢下药,自食其果最适合他。”
周修齐对这些大宅子里的阴私宅斗可是手到擒来的主,当即拍着胸口保证:“你们瞧好吧,这些小把戏,我来。”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对策,眼看着快要到前厅,终于才遇到了刚才回前厅禀报之后一直在找周修齐的管家。
周修齐招了招手,附在管家的耳边一番交代。
管家神情严峻的点头,转身去寻了几个婆子到后院的花园处守着,一直等庚泽两人出来,看清了那女子才回到宴席上禀报。
为了以防万一,李均竹还是寻管家要了纸笔写了封手信交给了南北。
由于几人来之时,宴席已经开始,几人也就没有声张,静静按照安排入了席。
由于这男子和女眷们开席的地方不在一处,李均竹也不知晓南北有没有把信送到
席间推杯换盏,李均竹一直心不在焉的瞟着门口,直到南北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才终于能安心下来。
季来阳附在李均竹的耳边压低着声音:“修齐说准备好了,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刚他借故去茅厕之时,周修齐兴奋的跟他说,原来那假山之后的女子是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在府里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种内宅之事,他是不懂的,周修齐老在他耳边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都懒得搭理他。
没想到今日之事倒是真提醒他了,这种阴私之事最好就用内宅的手段来处理。
点了点头,李均竹的目光注视着那边正在酒桌上到处穿梭寒暄的庚泽身上。
这人自从上次在凉亭里谈话之后,就没在来主动找过自己,平时在课室遇到了也只是淡淡的点个头。
现在还能在这谈笑风生,就是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依旧镇定自若的给自己狡辩。
果然,没多久一个身穿侯府小厮服的人就弯着腰凑到里庚泽面前,说着些什么。
冯程远显然是从入席就开始盯着庚泽的行动,所以第一时间他就撞了撞李均竹胳膊,怕他错过了这个情景。
微微一笑,李均竹安抚的点了点头,看庚泽已经出了偏厅,也饮下杯里最后的酒,起身慢悠悠的跟上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连廊上的灯笼已经亮起。
庚泽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步伐稍显踉跄,在那个来报信的小厮搀扶下晃悠悠的走着。
“呵呵”周修齐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等在垂花门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庚泽两人从面前过去。
看李均竹就在不远处跟着,还兴致颇高的冲他点了点头。
“啧啧,这王三小姐的表妹可真是引狼入室啊,没想到这看着表姐被人下药,还助纣为虐。”
压低着声音,周修齐对柳如霜的行径简直是嗤之以鼻。
亏得两人还是表姐妹,她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柳如霜明显是知晓庚泽的计划,而且还自告奋勇的要扶自己表姐去醒酒。
李均竹轻笑:“这不是引狼入室,是养虎为患罢了。”
“你说的没错。”
李均竹背着手,眉眼在灯笼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显得讳莫如深。
今日从知晓庚泽的计划之后,李均竹的话就变得很少,只是这样微微的笑着,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可周修齐就是感觉,这才是李均竹生气的样子,他父亲曾经就说过,傅长卿也是越生气就笑的越是开心。
今日本来依他之见,让庚泽自食其果出出丑就是了,可李均竹却笑着说,既然庚泽既然迫不及待的想成亲,他就送他一程。
想到这,周修齐不自觉的抖了抖,暗暗发誓千万不能得罪这人,否则哪日定会闯下弥天大祸而不自知。
东边的启明院,是这次平阳侯夫人安排给此次前来参加宴席的女宾歇脚之处,
由于现在酒席正酣,连伺候的小厮丫鬟也正在后院里用饭。
整个院子除了点点烛光,静的可怕,连守院的小厮也不知跑到哪去偷懒去了。
李均竹三人就站在院子里的廊下,看着小厮扶着庚泽进了西厢房。
“没想到今日又是李公子救了我一次。”连廊的中端歇脚亭里,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翠衫的女子。
看庚泽真的跌跌撞撞的走进了自己刚才进的屋子,冷淡的眉眼上全是冰霜。
这不大的声音在院子里显得很明显,李均竹朝那边看了两眼,心里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不见。
两人就隔着这一小段连廊在黑夜里互相望着。
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可李均竹知晓她定也是知道写信的人定是他。
没一会,小厮还是弯着腰回到了院子里,对于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人没有丝毫差异。
径直上前朝着周修齐禀告:“人已经安排好了,小的现在就去夫人那回禀处理玫香那贱婢。”
“你去母亲那之前,先去通知令公子几人,这边开始唱戏了。”
看着西厢房里微弱的烛光也暗了下去,周修齐捏着下巴玩味的笑了笑。
这家伙可真是猴急,原本还担心这小子先认人呢,哪想这进去才一会功夫就迫不及待了。
也好,这趁早看完戏还能回席上喝两杯水酒。
等小厮走远,李均竹才提步走向王卓然坐着的亭子。
“王三小姐果然聪慧,李某的寥寥几句话,姑娘就能全身而退。”
撩了袍子,李均竹也坐下。
看李均竹摸黑去了亭子那边,周修齐还想快步跟上,身后的冯程远扯住了他的衣袖。
“让他们二人说说话,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知有没有。”
人精周修齐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他,”了两句就立马明白了冯程远的意思。
“啧啧,原来这位王三姑娘可是均竹的心上人啊,难怪那么生气。”
黑暗里,看不清楚周修齐的表情,可冯程远都能猜到此人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是贱兮兮的。
最后坏笑的看了那边亭子几眼,周修齐干脆拉着冯程远蹲到西厢房墙边听墙角去了。
“李公子也别叫我王三小姐了,叫我王卓然吧。”把前次李均竹在国子监所见的团扇丢到石桌上。
王卓然凝神注视着西厢房。
这屋子里现在呆着的是两个想害她的人,一向都在边城的战场上直来直往,她都忘记了这都城大宅院里的这些阴私手段。
今日若不是李均竹的手信,她恐怕真就被表妹劝着喝下了那带着药粉的果酒,现在在这屋子里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没想到白日才第一次见到庚泽这个小人,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妹竟能出手来害自己。
“贸然叫姑娘芳名实在不妥,还是称呼三姑娘吧。”
“随你吧。”
王卓然洒脱一笑,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也觉得冒失了,这闺名哪能是一个外姓男子能叫的。
西厢房的门口,周修齐两人一副见鬼的表情退回了连廊,再也不敢往前去听墙角了。
李均竹瞧见两人蹑手蹑脚的模样,也不禁笑出了声。
“你这几个好友交的不错。”传闻里周修齐仗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在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纨绔的名头连皇宫里都不小。
今日一见发现此人竟然跟李均竹是好友,这传闻她就不相信了一半。
“确实不错。”看着那边两人还在头挨着头在说些什么,李均竹点头微笑。
“可我的表妹倒帮着外人来坏了表姐的名声。”王卓然苦笑。
她虽不喜表妹的做派,可在这定国公府里柳如霜的用度可是比着她来的,这衣衫首饰添置了就不止一星半点。
今日来这赏花宴本就是为了柳如霜的亲事而来,没想到她竟闹了这么一出。
“三姑娘不必内疚。”以为王卓然是为了柳如霜内疚,李均竹正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对她内疚,那明日成为都城里的笑话的人可就是我了。”
王卓然冷着声音,只是静静看着那边的房间,她这一路上已经给柳如霜不少的机会。
既然她打定了注意要毁了她,那这苦果就柳如霜自己去受吧。
不远处,不少人的脚步正朝院里走来,李均竹起身拱手出了亭子,若被人瞧见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处,恐会对三姑娘名声有碍。
脚步匆匆的他,并未看见身后的王卓然正双眼一瞬不错的看着他,直到他回到了周修齐两人的身旁。
捂着不停咚咚跳着的胸口,王卓然刚还平静无波的俏脸,此刻早就在夜色的掩盖下红成了一片。
看那边没人注意到自己,她轻轻拍了自己的脸颊几下,吹了些冷风等心跳慢了下来。
才捡起桌上的团扇,轻飘飘的几步就到了东厢房,闪身进了屋子。
“诶,都怪我,这可是女宾休息的院子,咱们到这来找合适吗?”季来阳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高亢无比。
“可是我再男宾的院子里没有找到庚兄啊。”江宏才也故意拔高了声音,冲着身后跟来的一群人说。
冯氏心里咯噔一声,刚才管家来报,这庚家的小子联合自己的贴身丫鬟要给王三小姐下药。
她听到后就一直派人在找这两人,到现在还没找着,若真是让这小子在府里得逞了,那这定国公府的怒火可要他们平阳侯府来承担了。
这庚家,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从上至下都是如此。
恨恨的想着,冯氏手里的帕子都快扭碎了。
可人才跨进启明院门口,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了过来,见到冯氏就是一个踉跄跪了下去。
“夫人,小的在西厢房里听到,听到..”哆哆嗦嗦的,小厮好像是被吓到了。
冯氏还没出声,季来阳高声疾呼:“你到时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我的同窗受伤了。”
冯氏阻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小厮早就脱口而出:“这西厢房里有男女的声音,不堪入耳,小的也不敢细听。”
“难道是庚泽兄?”江宏才拍着大腿,就想往房间里冲。
心猛的一紧,冯氏连忙指挥婆子们拦住这几个想往屋子里冲的小公子。
“母亲,何事大动干戈”周修齐从腰带上抽出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大摇大摆的从连廊走出来。
看儿子脸上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知子莫若母的冯氏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一直在这。
故意板着脸,冯氏伸手扭住周修泽的耳朵,“你怎么会在这。”
“痛,痛,痛,”侧着身子,周修齐又痛又丢人。
“母亲,我这么多同窗在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容易解救出自己的耳朵,周修齐只能愤愤的看着前面偷笑的众人。
“还不快说。”
“我和均竹来院子里醒酒,正遇上王三小姐有些疲倦回启明院里休息,我们就顺路送了一呈。”
揉着耳朵,周修齐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
说完还指着东厢房给冯氏看:“就在东厢房,我们看着王三小姐进去了,正准备回呢,”
暗处的李均竹和冯程远也走了出来。
朝着冯氏拱了拱手,李均竹也沉着的回到,“想来王三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在房里,不若夫人可以上前问问。”
听李均竹两人说完,冯氏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只要不是王家就好。
身旁的婆子得了命令上前敲响了东厢房的门,没一会,不仅王卓然的贴身丫鬟,连王卓然也出现在了院子里。
王卓然疲惫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给冯氏见了礼,身形摇摇欲坠的挂在丫鬟身上,一看就是身子不适的样子。
丫鬟连连告罪,直呼两人在院子里只是稍作休息,等定国公府许氏的婆子来,就送小姐先行回府。
话说着,怀抱着王卓然披风的婆子就出现在了院门。
冯氏一头雾水的看着王卓然在婆子和丫鬟的搀扶下,告罪离开了院子。
这几个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刚管家不是说这被下药之人是王三小姐?
看这王三小姐虚弱憔悴的样,难道就是被下了药,硬撑着?这位可是将门虎女,可不是简单的角色。
那这房里的女子是谁?
冯氏疑惑的眼光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就看他这一派轻松的样子,也知道此事他定是知晓的。
“还不快说,你是想坏了咱们平阳侯府的名声?”
“母亲,你派婆子去屋子里看看不就知晓?我可没耍手段,是人情投意合自愿的。”
说完还朝乐令文几人嘿嘿笑了两声,举着兰花指指了个婆子。
“你去瞧瞧....”
李均竹站在周修齐身后一直看着王卓然虚弱的离开了院子,若不是临行前她回了下头,李均竹可就真相信了她身子不适。
轻咳了两声,李均竹握拳抵在唇上,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越认识的时久,越看到了王卓然的好多面,每面都让他惊喜不已。
收拾了心神,收回一直追随着王卓然的目光,李均竹转头跟着大伙一起看着西厢房的方向。
咯吱---
两个粗壮的婆子推开西厢房的门,举着油灯进了房门,屋里还是一直静悄悄的,屋里的两人并未因为有人而觉醒。
没一会一个婆子面色如常的大步跨出门来。
径直走到冯氏的面前,附在她的耳朵前小声的禀报了里面的情况。
“两人已经成其好事,男子是文国公府的大公子,女子..女子好像是今日跟随定国公府来的表小姐。”
冯氏眉心一跳,表小姐?
看多了内宅的阴私丑陋,再瞅一眼幸灾乐祸的傻儿子,冯氏当即就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冯氏只能招手派人去请定国公府的许老夫人和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周修齐搓了搓手挪到了李均竹身边,“怎么样,兄弟我做的可好?”
“这等不光彩之事,恐怕我们在留在这也不合适,我还是先回前厅去了。”
并未理会周修齐的话,李均竹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