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打听到的消息,没法确定皇帝知不知道南沽国的大巫祝被关在了公主府。却都是关于郭妙婉本人的。
总结起来只有一个重点——那便是在开北国,就算得罪皇帝,也不要得罪妙婉公主。
这个到现在都没有个正经封号,没有属于公主的私产,没有被指婚的三无公主,是皇帝心尖上的软肉,谁碰一碰都不行。
也就是说,即便是皇帝知道了妙婉公主做了什么,也不会管。
大巫祝神神叨叨地驱邪除祟的能耐,确实是有的。但他不会武功,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随身携带的侍从会武,却真的打不过公主府的这些死士。
于是他只能是绞尽脑汁地,为了给郭妙婉驱邪,把他压箱底儿得绝技拿出来。
这一次确实和之前不同,很是声势浩大,无论是穿着还是咒术,都比那天中午要繁杂多了。也不敢再碰到郭妙婉。
几个辅助着大巫祝的人,和大巫祝本人,足足围着郭妙婉跳了一个时辰,嗓子念咒术都念哑了。
大巫祝在南沽国这些年,只有在南沽国皇帝登基的时候,为国祈福,才弄出过这种阵仗。这一次却是为了能够平安从郭妙婉这里回去自己的国家。
最后收势,他用手中的黑杖,在一个金红色的钵上转圈,悬空在郭妙婉的头顶,嗡嗡声,很奇妙地一圈圈从郭妙婉的耳畔钻进去。
很舒服,浑身都散发着暖意,这是来自大巫祝的赐福。
最后他以黑杖在郭妙婉的头顶上一敲,郭妙婉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铺着的软垫之上。
周遭围观的侍婢们,即刻便要上前来扶,死士们则是以为大巫祝又把公主给弄伤了,长刀纷纷出鞘。
郭妙婉抬了下手,这才制止了场面失控。
大巫祝总算松了一口气,被公主府的人礼貌地送回他们居住的院子。
郭妙婉有些天旋地转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不是那种难受的眩晕,是舒适的。像是灵魂离体悬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其下渺小的自己那种其妙的感觉。
而她稍稍清醒一些时发现,系统掉线了。
郭妙婉一瞬间有些欣喜若狂,脑中代表系统的那个绿色的屏幕都灰下去了。
难道大巫祝真的能将系统驱除吗?
可系统掉线的时间维持得很短暂,就只有不到一刻,系统就又在她的脑中死灰复燃。
在呜哇哇地响了好久让郭妙婉头痛欲裂的警告音之后,系统警告郭妙婉:本系统与宿主灵魂绑定,宿主如果强行剥离,灵魂也会被撕碎。
弹幕方才也发现了他们被强制下线,这会儿恢复了,全都涌进来。
卧槽,我的科技之心动摇了,封建迷信居然真的可以!
其实和灵魂绑定,那不也是承认了灵魂的存在吗?
啊这……不知悔改,还试图剥离系统,改造对象第一猛人啊。
不行不行,公主不要,我们舍不得你!
别再尝试了,会被撕碎灵魂的。
郭妙婉扫了一眼弹幕,没有表现什么激动或者黯然,而是若有所思。
这一次驱邪也失败了,不过大巫祝并没有放弃。
他不是一丁点发现没有,他也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真的有一些巫族的血统。虽然传到他这一代,已经非常非常地稀薄了,可他是真的能触及人灵魂的巫祝。
他发现了郭妙婉的灵魂,在无形之中,与另一个牵连着。于是他回到院子里面,就开始了疯狂地追溯因果。
大巫祝用了三天,不光追溯出了因果关系,甚至找到了和郭妙婉牵连的人。
他算不出这人的名字,算出的是这人的生辰。当天晚上,大巫祝派人送来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便是很简单得几个字——公主之困,杀之可解。
郭妙婉看到了,弹幕自然也看到了,在胡乱猜测着神棍这是要狗急跳墙,教唆公主杀人。
系统看到后,想发出哇呜的警告音,好容易克制住了——这是黎宵的生辰。
郭妙婉顿了顿,招来了甘芙,“府中下人,可有人是这个月份的生辰?”
甘芙和辛鹅掌管府中一切,都是宫中培育出来的顶尖侍婢,几乎全能,甚至比很多千金贵女、书生朝臣、还要技艺齐全文采出众。
其中甘芙便是有过目不忘之能。
因此甘芙甚至并未接过纸条,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说,“回公主,腊月生人,府内侍从婢女共有十四人。但腊月十二只有一个,黎宵,黎侍卫。”
“三年之前入府内登记的时候,他自己报的生辰。”
甘芙的话音一落,弹幕顿时疯球了,刷的到屏幕宛若黑屏。
系统也快疯球,立即出声警告:宿主切勿听信不实之言,残杀补偿对象,会立即执行抹杀。
郭妙婉却闻言只是愣了一下,将纸条看了两遍,随手要辛鹅拿去烧了。
自言自语道:“这大巫祝,倒也有点本事……明日开始,不要限制他们出行了。”
“已经入秋,回南沽国路途遥远,怕是待他们回去已然入冬,”郭妙婉说:“若大巫祝要走,厚礼相赠,派人护送。”
“是。”甘芙应声。
郭妙婉当夜早早就睡了,她不管屏幕上的弹幕已经因为恐慌,发散到笃定她一定会杀黎宵。
毕竟这些日子,他们悉知了郭妙婉的手段,若是她真的要杀黎宵,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她连系统禁忌都不会犯,就有得是办法,有的是人为她前赴后继。
而补偿对象死了,系统自然要解绑。
第二天早上,大巫祝他们果真迫不及待地要走,亲自来与郭妙婉道别。
他和郭妙婉的语言不通,身边的侍从替他传达意思。大巫祝本人只对着郭妙婉恭敬低头,算是道别。
郭妙婉挽留了两句,是为了给他们备上一些厚礼。毕竟长途跋涉来了一次,虽然未曾解决她的难题,却也有些真本事。
谁料大巫祝闻言,吓得险些以为郭妙婉不让他们走。
最后郭妙婉只得让辛鹅,给他们备上些最俗气也最好用的黄金。
大巫祝早上开始整装,东西也不少,还要入城买一些。折腾到了晚上,生怕郭妙婉反悔一样,天黑都不肯再留一夜,连夜就走了。
郭妙婉又去城门口送了人,派了些人护送。而后自城门回公主府的时候,将这几日同她毫无交流的黎宵,叫到了马车上。
黎宵一进马车,弹幕之上刷的全都是——黎宵快跑!公主要杀你!
密密麻麻,把郭妙婉都看得笑了。
郭妙婉看向进了马车如从前一样,跪坐在门口随时要退出的黎宵,从怀中又摸出了一个小绿瓶子。
这可不是系统盛装营养液的那种瓶子,而是弹幕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小瓶子。
郭妙婉看了黎宵片刻,满面肃冷,眼中带着秋夜的寒凉和无尽杀意,她将小瓶子抛给黎宵,轻描淡写道:“鹤顶红,喝吧。”
弹幕:啊啊啊——
系统:我说真的,宿主你这样会死的啊啊啊!
黎宵单手碾开盖子,毫不犹疑地仰头就要灌——郭妙婉盯着他,见他真要喝,突然扑过来,把他手上瓶子打掉。
轻微的滋啦声,马车的软垫被这见血封喉的毒腐蚀出了一点泡沫。
黎宵突然抓住郭妙婉的手腕,将她推倒在软垫之上,欺身而上。
抖着手卡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问:“殿下,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狠毒?”
第17章 你好大的胆子! 他越是挣扎,便陷落得……
黎宵后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很多,但大多数这样的人,都是无牵挂之人。
黎宵是怕的,他不能死,因为他还有家人。
父亲蒙冤或许一辈子也无法洗脱罪名,要隐姓埋名在腾农乡那样的小村庄里面,终生不得出。
家中弟妹都在乡野长大,或许以后,也都会渐渐沦为平庸,成为山村之中普通村民。
但那样也没有关系,至少一家人都还好好的。
当今圣上仁厚在外凉薄在里,生怕黎家昔年在朝中的旧部会联合,这才将黎宵安排在最桀骜荒唐的妙婉公主身侧。
黎宵是黎家仅存的,唯一成年的儿子,黎宵很清楚,他是皇帝抓在手中用来牵制他家人的绳子。
他一直恪守职责,尽心护卫。唯一做得出格之事,便是之前见公主行事过于狠毒,没忍住出言劝谏过几次。
若是因为那几次,他才招来郭妙婉的逼迫针对,黎宵真的悔到肠子发青。
而虎笼那件事,皇帝派人来了,却并不是约束郭妙婉的。黎宵一点也不怀疑,只要郭妙婉想,他随时死在她的手上也是白死。
可凭什么?
黎宵心中的痛恨简直要化为实质,他掐着郭妙婉的脖子,却根本不敢用力。
他眼眶通红,忍不住问:“是因为我之前多言劝谏吗?”
“我错了。”
黎宵放开郭妙婉,偏开头,嘴唇微微抽搐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公主放过我这一次,我日后定然做个哑巴,绝不多说一句话!”
郭妙婉却抓住了黎宵抽离的手,勾着唇对着他笑了笑。
“胡说。”
郭妙婉说:“我若真想害你性命,你还能这般对着我凶狠地说话吗?”
“怕什么?我不是没让你真的喝吗……”
黎宵挣开了郭妙婉要退出马车去,郭妙婉却又起身,在他身后抱住了他。
“黎宵,别恼了,我交代了小厨房炖了你爱吃的山鸡,放了老参的。小火煨到明天晨起就正好了,明早来我屋里用饭。”
黎宵痛苦地狠狠拧了拧眉,眼中恨与某种他自己也理不清情绪交杂,他垂头看着郭妙婉搂在他腰间的手,闭上眼睛,低声道:“你放过我吧……”
郭妙婉跪坐起来,头从黎宵的背上,慢慢向上,埋进他的后颈。
黎宵脊背僵直成了枯木。
弹幕永远也料不到郭妙婉的下一步,刷得黑漆漆一片。
卧槽鹤顶红是真的,我看到系统崩溃地留言了!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公主好狠啊,就差一点点……
我头皮已经酥了,她顺着黎宵后背爬上去的样子好欲。
想给黎宵点一首《你好毒》
我觉得应该给他点一首《无路可逃》
还是《征服》更准确……
黎宵好可怜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弹幕刷的密密麻麻,郭妙婉却一眼都没有看。马车之上只点了一盏灯,随着马车的颠簸光影摇晃。
郭妙婉埋在黎宵的后颈深吸了一口气,黎宵和她所有相好都不一样。他们的身上或清冽或淡雅,总是有些特殊气味,以便恩客能够记得。
但是黎宵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或许有一点……是苦涩的药味?涩涩的,还挺好闻。
“你用的什么香?”郭妙婉忍不住问。
问完郭妙婉就知道遭了。
这不是香,没有香会做成这种味道,这应该是黎宵还在用的药味儿。
虽然太医早说他的伤势恢复差不多了,郭妙婉见他能来当值,行走自如,便没有再仔细询问过太医。
现在想来,猛虎撕扯就算愈合,疤痕结痂也得一阵子才会掉呢……
黎宵正闭着眼皱着眉脑中纷乱,闻言呼吸果然猛地顿住。
片刻之后嗤笑一声,掰开郭妙婉搂着他腰身的手,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我用什么……香?你将我当成谁?你的那些姘头吗?”
他抓着郭妙婉细瘦的手腕,不知为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对着她低吼:“你若是发/情,找你那些姘头去,别对着我!”
吼完之后甩开了郭妙婉跳下车。
马车正在行驶之中,黎宵一身武艺,三五个训练有素的死士,都短时间内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他却因为心绪太乱,脚踩在地上生生崴了下,疼得龇牙咧嘴。
郭妙婉则是在黎宵走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倒在了马车的软垫之上。
对着脑中笑她翻车的弹幕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已经有阵子没闻着男人什么味儿了……”
“要不然你们集体劝劝系统,别为难我了怎么样?”
弹幕哈哈哈哈一片,郭妙婉无奈地撇嘴。她要不是有点憋着,也不太可能对着现在的黎宵调情。
她那些手段,都是在风月场上学的。若是不打算攻黎宵之心,她可以随便对他施用。逼他伺候也不是没有逼过。
但是若要攻心,黎宵这样的性子,就断断不能用这样的轻浮手段,郭妙婉清楚得很,却没顶住嘴比脑子快。
这一下估计还得哄两回才能好,郭妙婉皱着眉。平时她的心肝儿们使小性子,都是想要东西,那个好哄,想要什么给就是了。
但是黎宵这个可不好哄……
果真是不好哄。炖了一整夜的野鸡参汤,香飘四溢,大清早郭妙婉叫当值的黎宵进屋喝,他却站在外面纹丝不动,像个门神。
甘芙和辛鹅都分别叫过,没叫动。这俩平时在府内可是说一不二的,就连在外行走,那些王公贵族,也得给她们两分薄面,叫一声甘姑姑和辛姑姑。
一些人要私下里请她们去教授世家小姐礼仪,也得重金相赠,软轿抬着,何曾碰过黎宵这样的冷脸。
她们觉得黎宵不肯进屋,多少是给脸不要脸了。
弹幕也有在刷黎宵不识好歹,但是更多的,是好奇郭妙婉怎么哄人。
郭妙婉自己喝了两勺,太腻。而且这等大补汤,她现在这种连相好也不能找的状态,多喝遭罪的是自己。
她见辛鹅沉着脸色过来,就知道黎宵没给她脸,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好自己起身走到门边,站在门口歪头看着黎宵,也不说话。
黎宵这样的人,其实是郭妙婉从前不太看得上的,正直的有些迂腐,刻板的毫无趣味。
但是这样人,她却最知道怎么拿捏。
昨晚上她说了那样轻浮的话,今天想要黎宵喝汤,哄是不成的,得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