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皱眉看着郭妙婉。
她武艺确实高强,被松绑之后,已经想好了怎么逃,怎么带走弓烨然。
但可惜是大铁门关着呢,这屋子里高手也不少,她才没轻举妄动。
“叫啊,”郭妙婉眯眼说:“你就不想知道,你追随的情哥哥,对你的在意有几分吗?”
冉秋自小长在山庄,武艺超绝,但是没读过几本书,没怎么接触过人。跟着弓烨然下山了之后,平时弓烨然在明处出尽风头,她就躲在暗处看着他发光发亮。
冉秋从来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关于弓烨然对她在意有几分。
她喜欢,所以追随。他的回应是否含糊不清,是否对她的感觉和她一样,冉秋从来都没有在意,她长在山里不谙世俗,不知死活。
但是被郭妙婉这么一说,她也疑惑起来,她能够为了救烨然哥哥去死,那烨然哥哥呢?
“叫啊。”郭妙婉说:“你叫了,我会让人松开他,他只要闯进来护着你,我就放你们走。”
郭妙婉搓着鼻尖说:“不过前提要足够凄惨。”
冉秋神色动容,系统抓狂,又不知道要怎么警告。
弹幕都在刷啊啊啊啊。
然后冉秋也开始了“啊啊啊——”
头两声还行,到后面格外地凄惨,郭妙婉都把耳朵堵上了。
郭妙婉很快又命人烧了块布。
焦糊的气味传出去,又隔了一会儿,冉秋喊得太用力了,嗓子都喊劈了。
郭妙婉才堵着鼻子走出来,看到泪流满面抱着自己头,堵着自己耳朵根本不敢听冉秋叫声的弓烨然,忍不住问系统:“就这?男主角,气运之子?”
“公子可以走了。”郭妙婉说。
弓烨然从地上爬起来,要朝着铁门的方向跑,这时候郭妙婉不紧不慢地说:“劝你不要去,她太不老实了。本来想给她脸上印个贱字,但是她乱动,整张脸皮都掀下来了,看了容易反胃。”
弓烨然脚步猛地一顿,甚至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看向郭妙婉的眼神藏不住的怨毒,但是他没有和郭妙婉拼命的能耐。
不会武艺,无权无势。
“公主既然结束了,总该放人了吧。”
郭妙婉点了点头,对着又要朝着铁门走的弓烨然说:“现在放了,她也走不了了啊,双眼都被烙铁烙瞎了,手脚也都被穿废了。”
这时候里面再度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郭妙婉缩了下脖子,心里感叹这个冉秋还真是莽啊。
不过弓烨然果然脚步又是一顿。
郭妙婉说:“烤得半生不熟的,打算把她扔了去喂老虎呢,公子要是带她走,那就砍下一条你的大腿来,给本公主喂虎吧。”
黎宵那件事情之后,人人都知道郭妙婉有一头老虎。
弓烨然整个人僵住,无论冉秋再怎么喊,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他不敢看,不想去想象那个令他惊艳,却又单纯的冉秋变成什么样了。
而且他现在带走冉秋,冉剑庄肯定会把事情归结在他的头上,冉剑庄的实力不容小觑。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如先出去,再找侍郎大人和冉剑庄的人来营救冉秋。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落在妙婉公主的头上,她就算被冉剑庄的人杀了,也是罪有应得!
于是弓烨然就真的没有试图去找冉秋,转过头对着郭妙婉说:“那草民……告退。”
弹幕直接刷成一片,全都是骂人的话。
凸(艹皿艹 )啊啊啊啊!什么狗东西,就这样也配做男主?!
啊啊啊啊,气死了,冉秋妹妹不许再跟着她了!
他哪怕再走个三四步,就能看到冉秋现在好好的,油皮儿都没破!
气死了死透了,这样的狗男人要他做什么?我现在觉得黎宵很不错!
全靠同行衬托。
很现实,剧情里这时候现在弓烨然就没有动心啊。
他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设……话说我之前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设?
因为其他的男主角,没有认识一个郭妙婉。
没有认识一个郭妙婉+1
没有认识一个郭妙婉+10086
没有认识一个郭妙婉+圆周率
郭妙婉慢慢笑起来,在黎宵那里窝的那口气,总算是出了。看看这男主角多听话,牵着鼻子让怎么走怎么走。
这时候冉秋也听到了她的烨然哥哥说的话——他竟然抛弃了自己。
冉秋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抢了一把侍卫的刀,当场就要杀了弓烨然。
系统疯狂地出声警告:宿主请尽快阻止,气运之子死亡,会造成世界崩塌!你也活不成了!
郭妙婉心里把系统骂翻天,却还是迅速抬手对着侍卫做了手势。
而弓烨然看到冉秋出来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说话,便有人自弓烨然的身后,将他打昏了。
弓烨然软倒在地上,冉秋被侍卫们给架住。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冉秋被架着双臂,激动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郭妙婉摇头,给她分析利害:“他是吏部侍郎要举荐给皇帝的人,你杀了他,你们家的冉剑庄,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再者说了,一个负心汉而已,你没见过?”
冉秋居然真的摇了摇头。
她还真没见过。
弹幕都在刷笑死,这一次官配直接被拆了,原剧情的虐恋都不算什么,这一次女主角都要杀男主角了,能和好他们集体割头。
他们彻底对郭妙婉心悦诚服,论玩心,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几句话而已,就把官配给拆了。
“你冷静下,总不想给家里招去麻烦吧?”郭妙婉问。
“不想。”冉秋摇头,长了一副冷艳的样子,居然是个呆头鹅。
“那你不如不跟着他,跟着我。”
郭妙婉又温柔起来,用能溺死人的笑,对着她说:“你看嘛,我身边高手如云,你来了,我让你当头儿。”
“你在皇城中听过我的名号吧?”郭妙婉说:“没人敢动我,我还能帮你报仇。”
郭妙婉走到昏死过去弓烨然的身边,捏着他的下巴对着冉秋,“就这种眉细心窄唇薄无情的货色,你还当好东西,我给你找十个比他好看十倍温柔十倍的。”
男主角在她口中一文不值,系统死机弹幕笑到卡顿。
“且背叛之仇不一定要亲手血刃。”郭妙婉说:“你还太嫩了,不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让他想要的得不到,比杀了他还痛苦。”
“你看,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你的情哥哥露出真面目,你跟着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想要做什么不能做?”
“找个比他好十倍的男人,气死他。让他这辈子郁郁不得志,他定然生不如死毕生对今天追悔莫及。”
郭妙婉看了剧情,虽然潦草,却也抓住了冉秋的全部弱点。
她又说:“还有便是我府内有的是好东西,珍馐美味世间佳酿,这天下只要皇帝有的东西,都有我一份儿。”
“你做了我的人,想要什么没有?跟着他能有个屁,他连给你买点糕点还要算计着兜里那两个珠子够不够请人喝酒。”
郭妙婉准备一箩筐的话来鼓动冉秋,毕竟冉秋身后的冉剑庄,在剧情中是男主角日后的最大助力。
而现在她不光要拆官配,还要撬墙角。
可谁料郭妙婉话还没说一半,冉秋便道:“那我跟着你!”
弹幕炸了。
女主角跟着恶毒女配跑了,这世界还能行?
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而戏剧化,最后弓烨然一个人被扔出了公主府,而冉秋跟了郭妙婉的侍婢去自己的新院子了。
郭妙婉一会儿的工夫,不光拆了官配,还收了男主角的势力,可谓心情舒畅。
没再想黎宵的事情,反正剩下两星半,还有三个多月呢,不急不急。
但是郭妙婉在黎宵走后的第二天傍晚,就接到了来自腾农乡的飞鸽传书。
腾农乡那边闹起来了,本来患病的和没患病的,都在城里城外阻隔着。但是有的人家,家中的大人患病,将孩子独自扔在城中,官兵们又没有照顾到,险些把孩子活活饿死。
而那个孩子,不巧正是黎宵的妹妹。
当地对于黎家一家身份本来并不知道,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说这孩子乃是边关黎言大将军的妹妹。
黎言是黎宵的二哥,前几年战死。他战死的那一场仗很惨烈,他手下因为残疾回乡的士兵不计其数,巧的的是腾农乡便有。
老兵未死,仗着军功在城中做了个护城卫,结果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是黎家人之后,便开始闹起来了。
腾农乡现如今的里不出外不进,形势本来就极其地敏感,忠臣之后几乎要被饿死,百姓们被人一鼓动,直接炸开了花。
他们觉得朝廷要彻底放弃他们,便有患病的人趁夜深入山林四散而逃,要将这瘟疫传染到其他的地方,好让坐镇皇城的人无法置身事外。
现在腾农乡组织了官兵搜山,试图逃走的一律格杀,但这样却更是引起了民愤。被派去处置灾情的官员,被民众们卸了马车轱辘,砸得头破血流,扯开了面巾,也染上了瘟疫。
但其实朝中自瘟疫蔓延开始,太医院便在日夜不停全力研制药方,对腾农乡的各种供给更是根本从未断过。
可身在绝境,见亲人陆续死去的百姓,情绪是经不起一星半点地煽动的。
郭妙婉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忙梳洗换衣进宫。
她临走之前,想了想,又将黎宵给她的聘礼揣在了怀中。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污损天子之名事小,瘟疫扩散事大。而郭妙婉现在也已经明白,为什么黎宵那么在乎家人,却最后不要她管自己回去了。
他定也是抱着把事情闹大的目的回去的,他妹妹险些被饿死的事情,也绝不是偶然。
入宫之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一到天子殿外,春喜公公便赶紧迎了上来。
“公主呦,你可来了。”春喜说:“陛下不知因为何事恼了,现如今正在里面发作太子殿下,谁劝也不听呢。”
就算郭妙婉没有来,春喜也要派人去找了。自从皇后死后,放眼整个天下,能在天子发怒的时候敢上前,也能劝得住的,只有郭妙婉一个。
“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你也好意思做开北国的太子?!”
郭妙婉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朝着内殿走的脚步一顿,皱起了眉。
“儿臣罪该万死。”太子跪地叩首。
皇帝怒不可遏,“做事不干不脆,妇人之仁!狠毒不足蠢笨有余,你若是及得上你……”
“父皇,儿臣来看你了!”郭妙婉突然在殿外高声说话,打断了皇帝下面训斥太子的话。
地上跪着俯首认错的太子,脊背顿时一松。
皇妹来了,得救了。
皇帝冷着脸,见郭妙婉一进来,便也没有再继续发作,冷哼一声坐回书桌之后,对太子道:“你回去好好反省!”
他到底还是要在人前给太子留面子。太子闻言从地上起身,他居然生得和皇帝半点不像,面容温和无害,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子软弱可欺的意味。
弹幕随着郭妙婉一进门,都被太子软糯的样子震惊,都在刷好糯好软!长得像棉花糖。
郭妙婉一进门,便笑着说:“太子哥哥也在。”
“父皇,那儿臣便告退了。”
太子说着转头,又对着郭妙婉说:“婉儿待会来我殿里坐坐吧。”
郭妙婉点头,“那自然,我前些天在宫中住,太子哥哥不在,我陪着父皇下棋闷死了。”
“和朕下棋很闷吗?”皇帝冷哼一声忍不住出言道。
太子迅速退出了内殿,郭妙婉面上笑意尽去。
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跪地对着皇帝道:“父皇,儿臣因腾农乡的事情而来,良弓可藏不可毁。一旦瘟疫四散人言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你也听说了。”皇帝闻言猛地拍了一下桌案,“还不是你那软弱无能的太子哥哥派去的人一时不查,让人算计,才闹出了这种事情。”
“好他个黎远山,居然拔了牙断了爪,还敢咬人。”
皇帝气血翻涌,“朕倒要看看,黎家倒了三年了,还有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应和他!”
当初黎家势大遍布朝野,皇帝没少被黎远山掣肘。君臣与夫妻一样,做到了最后,无论是否因为对方犯了致命的错误,一旦嫌隙有了,怀疑有了,便会越扩越大。
黎家偏生没有一个是会迂回曲折之人,过刚必折。现如今开北国海晏河清四方太平无人敢犯,皇帝能容得下卧榻之侧安睡猛虎就怪了。
再者说他年岁渐大,太子无能,但也无甚大错,他若不将黎远山收拾了,难道还等着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皇帝想到这里是真的心力交瘁。
“婉儿,若你太子哥哥有你一半心机手段,朕又何必冒着背负骂名的风险,鸟尽弓藏。”
“只可惜你并非朕长子……”皇帝手肘拄着桌案,揉着自己的头,他和郭妙婉一样,忧思过重便会头疼。
“你哪怕是我的长女,父皇都能……”
“父皇,切莫说这样的话,”郭妙婉起身,走到皇帝的身侧给他按揉头顶。
“太子哥哥宅心仁厚,是万民之福。”
“况且父皇在位,谁敢犯我开北?”
郭妙婉说:“再有个二三十年,就算父皇那时力不从心,开北国早已经固若金汤富庶安泰,太子哥哥之智做个太平盛世之皇,绰绰有余。”
这一番话有多么地大逆不道,便有多么精准地击在皇帝的心坎儿最软处。
他先前被太子气得头疼,这就被郭妙婉逗笑了。
“你倒是护着你哥哥。”
“太子哥哥也从小护着儿臣。”郭妙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