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真的很破坏气氛!
她刚才明明都心跳加速了,突然被弹幕里一排排尖叫撞入视线余光里,一下子心如止水,顿时什么心动的感觉都没了。
顾绛见她笑了,立马重新躺回去。
聂音之推推他,“外面还有人在偷窥吗?”
“跑了。”
聂音之不想跟他继续躺着虚度光阴,起身去沐浴洗漱,她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裙,料子轻薄,裹着窈窕的身姿,外面罩一层沁凉的月光纱,走动起来翩翩欲飞。
没有丫鬟伺候,聂音之自己不太会梳头发,只能挽最简单的发髻,再插上一些珠翠。
镜子里的人眉眼似乎有了些许改变,但细细去看,又说不出哪里改变了,反正当得起顾绛嘴里的“绝色美人”。
她从妆屉里挑来挑去,耐心地描眉,点上口脂。手指上的蔻丹有些掉色斑驳了,聂音之擦掉指甲上的残留,自己怎么都涂不好,便带上工具去找大魔头。
顾绛被她推醒,还没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就被捏开嘴滴了一滴血入口中。
聂音之在他唇上蹭干净指腹上的血,用五色露愈合伤口,动作非常自然。
顾绛:“……”虽然很无语,但舔唇舔得很诚实。
他坐起身,苦恼地按住额角,“你又要做什么?”
“我的蔻丹掉色了,自己一个人没办法染。”聂音之竖起双手,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顾绛看向摆在床沿上的一系列物什,一个巴掌大的黛蓝色银纹胭脂盒,还有一叠皱巴巴的荷叶碎,一缕缕小布条,看上去会是个很麻烦的活,“你的手指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这些。”
“还可以更好看。”聂音之可不会就这么被他一两句甜言蜜语糊弄住,她抢先说道,堵住他的后路,“谢礼你已经收了,可不能拒绝。”
顾绛最后被她连哄带骗地拖下床,坐到院子里的软榻上。
聂音之用他的一根指头做示范,手把手教他,“先挖一点花泥,像这样敷到指甲上,然后用荷叶裹住手指尖缠上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简单?”
顾绛的指节修长,指甲圆润,很是好看,聂音之捻起荷叶往他指尖上裹,“但是动作要轻点哦,不要弄到外面,不然手指头也会被染红,就不好看了。”
她嘴上这么说,结果自己也裹不好,把凤仙花泥弄得他手指上到处都是。
以前都是澄碧帮她做这些,聂音之只见过她做,还是第一回 亲自上手,动作很生疏。
“行了,我知道了。”顾绛抽回手,擦去手指上的花泥,对她摊开手,“手给我。”
求人办事,聂音之只能选择相信他。
【我特么笑死,请余摇清再进来偷窥下!这就是让整个修真界寝食难安的魔头的真面目。】
【修真界:魔头一定在谋划着毁灭世界。魔头:被逼起床染指甲。】
【这是什么老夫老妻的生活,我被甜齁到了。】
【大魔头,你难道没发现音音换了漂亮小裙子,带了步摇,还化了妆吗,怎么不夸几句,你那两只大眼睛长来出气的吗】
【女配打扮得好招摇,要开始勾引魔头了吗?斯哈斯哈】
【聂音之,我求求你,别把魔尊培养成姐妹了!!!!】
顾绛捏着她的手指,眉头皱得很紧,专注地给她染蔻丹。
聂音之被弹幕逗得笑,眼眸转了转,忽而心血来潮,一缕心念淌入手腕上的咒印,融入金芽上唯一一片小叶里。
一股莫名的欢喜涌上顾绛心头,他的动作顿住,被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冲得眉间不由地舒展开,嘴角染上了笑意。
“这是什么?”顾绛疑惑道。
聂音之很开心,她越开心,涌向顾绛心口的浪潮便越大,每一片浪花里都带着欢喜,几乎让他有种被淹没的错觉。
聂音之摇晃着被荷叶裹好指尖的右手,“也是共生咒下面的衍生术法之一,名字叫‘共情’,我可以把自己的情绪分享给你,也可以偷偷窥探你的情绪,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随便偷窥你的。”
这种术法可以将她的欲望强加给顾绛,潜移默化地迫使他完成她的心愿,比如她想要从这里出去,只要不断将这个心念灌输给他,无需多久,顾绛便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
“你现在感受到的,就是我现在的心情。”聂音之盯着他的眼睛,好奇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顾绛笑了下,“傻乐。”
“你才傻乐。”聂音之软绵绵地斥道。
顾绛沉吟片刻,品味着心中情绪,“你还想让我夸你?”他上下打量她,遂了她的意,“你今天确实很好看。”
聂音之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断开“共情”嘀咕道:“我平时不好看吗?”
顾绛只觉得心口就像是退了潮,又恢复一派寡淡无趣,“你还学了什么衍生术?一并展示来看看。”
“阮家的咒术精妙,我虽然天赋绝佳,但这么短的时间,我就学会了三个。”聂音之扬起下巴,一点也不谦虚地自夸,“伤害转移,共情,还有一个是五感控制。”
她兴致勃勃道:“你确定想要试试吗?”
顾绛往后仰去,敏锐地嗅到她的不怀好意,“我现在拒绝,你会依吗?”
“自然是不依的,堂堂魔尊不能出尔反尔。”聂音之给了他一个“我要开始了”的眼神,默声运转心诀,她将腕上的金芽勾出咒印,金色叶片浮出,能看到一道灵光汇聚到叶片处。
“我先剥夺你的视觉。”
随着她的话音,顾绛眼前骤然一黑。他眼中瞳孔散开,那双墨玉似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
聂音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顾绛的眼眸没有任何波动,“别晃了,看不见。”
“那我继续了?”聂音之说完,又相继封了他听觉,嗅觉,味觉,忍着坏笑将他的触觉催发到一个极为敏感的程度。
——她在五色露里难受了,也要让他难受一次才行。
顾绛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这一步还是他自己退回来的,他的五感本就敏锐非常,如今周身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在聂音之的操控下,他的触觉似乎敏锐错了方向,一丝风拂到裸露的皮肤上,都能引起他过激的反应,带给他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刺激,连身上衣料的摩擦都变得令他不太舒适了。
聂音之拆了手指上包裹的荷叶,指甲上的蔻丹染得很成功,殷红清透,伸手摸上顾绛的喉结。
顾绛浑身猛地一颤,鼻息骤然加重,一把捉住她手腕。
聂音之吃痛,挣脱开他的手,既然不能摸他的人,她转而伸手摸上手腕金色叶片。
顾绛撑在软榻上,整个人都有些细细地颤抖,袖摆垂下挡在身前,隐忍地吞咽了一声,话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说道:“聂音之,可以了。”
魔气从她手腕上缠上去,将那片小叶子紧紧裹住,藏了起来。
【草草草,摸叶子魔头也会有感觉?他看上去好像很爽的样子】
【这个共生咒也太涩了吧!还有什么衍生术,快快使出来!】
【我能把这片叶子摸烂,摸到魔头爽到满地爬。】
【天啊,好涩好涩好涩,把封寒缨也绑定了吧,让他们师徒一起爬】
【如果把共情和五感控制同时打开,还不得爽爆了?】
【讲道理,这个咒术我觉得有点那个,真的不是房中术吗?】
【卧槽!我懂了!这下子就算顾绛懒得行,聂音之也能硬生生把他摸行。】
【那么问题来了,魔头都行了,聂音之你到底行不行?】
她不行,就算行,她也不敢行。
聂音之被缠绕在身周的魔气威胁着,瘆人的寒意从她的皮肤渗透进去,往骨子里钻,她被极致的恐惧淹没,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挫骨扬灰。
在两人犹如云泥的境界差异下,聂音之整个人都被他的威压控在原地,连气都喘不过来。
头上封魔铭文大盛,密密茬茬地亮起来,覆盖住整片天空,符光从头顶洒下来和魔气纠缠在一起。
聂音之从来没在顾绛身上感觉到这么重的杀意,就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她好像玩得有点太过了。
聂音之收回手,解开顾绛被封的感官。
光亮重新涌入眼中,顾绛闭了闭眼,适应后再次睁开。
聂音之坐在他对面,脸上血色褪尽,有些苍白,咬咬唇说道:“是你让我试的。”
顾绛感官被剥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魔气方才失控过,看到封魔印的亮光,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她。
聂音之慌张地缩回手,退后两步,还没从刚刚的死亡威胁中回过神来,看他的眼神中残留着惊惧。
顾绛一时间有些错乱,尘封的某段记忆被触动。
他曾经被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不论他走到哪里,投向他的都是这样恐惧的眼神。
他不容于天地,也不容于人前。
顾绛缩回手,“抱歉。”
聂音之看他一眼,压下心中余悸,想要伸手去握他垂下的手。头顶的结界猛地一震,天空中霎时布满蛛网似的裂痕,整个折丹峰都跟着震荡起来。
封印结界破了。
第16章
折丹峰上大震时,萧灵正跟随一名弟子的引领往荆重山所在的医堂里走,小白鸟蹲在她肩头,被结界龟裂卷起的罡风吹得炸了毛。
萧灵将它捧在手心里,差点因晃动的地面跌到地上,幸而身旁有人扶了她一把。
“萧师姐,你没事吧?”清灵如黄鹂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萧灵通过小白鸟的眼,看向搀扶着她的小弟子。
弟子名叫白英,是荆重山座下最小的一名弟子,自从荆重山找到治疗她的办法后,每日里都是白英去明霄峰接她来医堂。
小丫头十四五的年岁,像春日里新发出的花蕾,浑身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笑起来眼弯成月牙儿,声音比她手心里的小白鸟还要清脆。
与之相比,萧灵觉得自己就如一株枯败的残花,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白英扶住她的手臂,藏在袖子里的手链便硌痛了萧灵的手腕。
这个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
小白鸟歪歪头,从袖口看进去,看到一串珍珠环在那纤细嫩白的腕子上。
萧灵想到聂音之的手腕,圆镜里,泛金的红绳串着一颗斑斓的白珠,被轻柔地系到她手上,很漂亮。
她以前每日都要练剑,是不能戴这些首饰的。她的资质并不差,在修炼进境上,已然算是佼佼者,只不过身为掌门座下大弟子,萧灵还必须做到更好,做到最好。
她的前半生,都在为了成为所有人心中最好的大师姐,为了成为桑无眠心中最好的弟子,而活着。
聂音之的存在让萧灵明白了,她过去的努力就是个笑话。聂音之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却得到了她都没有过的优待。原来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也是可以代替她的。
如果她没有回来,萧灵这个名字在云笈宗内依然是不能提的存在。
何其可笑啊。
“萧师姐,好像是折丹峰上的动静,天啊,聂师姐不会是要和那魔头一起出来了吧?”白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萧灵被心中滋生的阴暗惊到,眉心微微蹙起,将起伏的心绪深深压回心底。
她忍不住往左侧偏了一下头,自己的心境是不是也被影响了?
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气息像是得到了某种示意,突然凑上来,贴到她身上。
血腥躁烈的气息涌入鼻息,萧灵的颈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厌恶地抬手挥去,低吼道:“滚开!”
白英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问道:“萧、萧师姐,怎么了?”她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提到了不该提的人,忙抬手捂住嘴,“对不起萧师姐。”
萧灵转向她,嘴角含了一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无波无澜,“聂音之唤醒魔头,害得掌门师尊陨落,多位长老死伤,为云笈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引来一大祸端,令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门中弟子大多谈起她时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口气,只有你还叫着她聂师姐。”
白英睁大眼睛,眼睫颤得像蝴蝶,面上血色飞快退去,松开她的手臂,俯身认错,“对不起,萧师姐,我只是叫习惯了,一时疏忽没能改口。”
“叫习惯了啊。”萧灵低喃着重复,轻轻拍了下白英的肩膀,“起来吧,不怪你。”
结界动荡使得所有人都很紧张,云笈宗上的护山大阵降下一波波灵潮,震动的地面终于平息,无数白光朝着明霄峰上飞去,如白日流萤。
荆重山匆匆跑出来,看到萧灵的身影时,松了一口气,“灵灵,今日的药池已经备好了,你快随我进来。”
他看一眼动荡的护山阵,“折丹峰上有重重结界,又有各派高阶修士守着,不用担心,你的疗伤在紧要关头,不能中断。”
萧灵点点头,往药殿内走。
白英低垂着脑袋,默默吐了下舌头,打算行礼告退。
荆重山唤住她道:“阿英,你跟着一起进来。”
走在前面的萧灵浑身一僵,回过身,小白鸟窝在她肩上,歪着脑袋看向那师徒二人。
白英惊讶地抬起头来,“师尊,我也要进去吗?”往常她都是把人送到就去忙自己的,估摸着时辰,再来把萧师姐送回明霄峰。
“你也跟在为师身边学习近两年了,可以来为我搭把手。”
白英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脆生生地应道:“是,师尊!”
这一段时日以来,荆重山几乎翻遍医书药典,向修真界中的其他圣手医修请教,终是让他找到了根除瘴毒,又能恢复萧灵体内灵脉根基的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万不能泄露出去。
药池里洒满了仙草灵药,氤氲的水汽使得室内盈满药香,萧灵在入水前服了一枚丹药,踏入水中盘膝坐下,很快就软绵地靠上药池温润的石壁,像以往一样陷入昏沉。
等到萧灵醒来,已是落日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