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她醒了！”和御音凑得很近的那只妖怪似乎脑子不太好，盯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御音已经睁开了眼睛，“老大！她醒了！”
“醒了！醒了！”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两位附和道。
“真的醒了啊！”
“老大！快来看！”
“我也要康！”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这一窝的妖怪好像脑子都不太好。
御音沉默地想道。
“知道了！说一遍就够了！”唯一脑子清醒的就是刚刚和那位堕落神明说话的妖怪，“啰哩巴嗦的！”他凶巴巴着一张脸，瞪了几眼那几个多嘴的小妖怪，然后这才冲着离御音最近的那个妖怪说道，“把她带去见大人。”
妖怪在前面领路，御音被绑着跟在后面。走出了那间闭塞的小屋子，她看了一圈，才发现他们这原来都是在一间神社里。
神社的占地面积不小，就是看起来破旧不堪，很多地方的木头都已经腐朽了。御音走在走廊的时候都得小心躲着点，因为脚下的地板都不少都已经烂掉了，一不注意就可能踩下去。
恐怕这间神社就是那个堕落神过去的神社。因为没有了信徒，神社逐渐变得破败，就连神明本身估计也会渐渐消失，而那个神明不愿消失……所以才堕落了吗？
御音被引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这屋子可比她刚刚待的那间统共面积没有五六平方米的小房子大多了。
屋子的正中央有人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那蒲团看上去也是破破烂烂的，还能看到裸露在外面的棉花絮。男人的模样清俊，气质突出，个头也是高高的，如果没有眼尾那一抹妖艳的红色，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是位已经堕落了的神明。
“你们先退出去吧。”和男人的模样以及气质不符合的是他的嗓音，极为的沙哑，听上去其实有一些的晦涩难听。
“是的，大人。”带头的“老大”妖怪拎着后面那只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妖怪，退出去了房间。
男人大概沉默了有一会儿，御音本以为他是在打量自己，然而久了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神似乎是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那上面刻印着一个文字——御。
是夜斗赐予她的名字。
“夜斗神……还精神吗？”
御音愣了一下，她想到刚刚在小屋子里听到的话“还有事情问”，难道问的事情就是有关于夜斗的？
说起来，之前见到的那只狐妖似乎对夜斗也很熟悉的样子。
果然，御音的眼神认真了一下，夜斗其实是什么神仙界的白月光的吧？遇到的人都这么念着他。
“他很好，每天都在为与人结缘忙里忙外。”
“哦，结缘……”男人的眼神空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看来他也变了很多。”
其实只要是曾经和夜斗共处过一个时代的，大概都不太能相信他现如今的模样——那个以杀为生的祸津神，竟然想成为一个福神。
男人勾起了唇角，原本是俊雅的面容配上眼尾的红色，却显出了一两分的妖异之感。
然而他这个过去在人们愿望诞生中的神明却已经堕落了。
男人像是已经问完了话，于是又闭目养神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御音的存在。
御音也有点懵。
不是、刚才不是还说要赐名字啥的吗？
怎么这会儿一点反应都没了？！
“我的名字是清。”寂静的房间中只剩下了他这么一句话。
“……”御音顿了一下，尝试性地回答了一句，“我是御音。”然后得到了清应晓的点头。
“你来到这里已经快有一个小时了。”
“啊？嗯……”她算的时间也跟他说的这差不了多少。
“我给留了讯息，夜斗估计也快找来这里了。”清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瞌着眼睛的，御音看不到他眼里的神色，然而却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轻松之意。
轻松？
清既然认识夜斗，也就应该知道夜斗的实力，他即将面临的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而且，他为什么还故意给夜斗留了讯息……
男人一直跪坐在蒲团上，好像把御音绑来的人不是他一样。御音狐疑看着他，自打她过来之后，清说的那几句话全都串联了起来，难不成他的目的不是要把她收为自己的神器？
夜斗……他想见夜斗？
第50章 014
御音吧清说的那几句话全都串联了起来，难不成他的目的不是要把她收为自己的神器？
夜斗……他想见夜斗？
她又仔细看了眼男人，心里有了思量。
“哈——！！！”
轰隆。
破旧的屋顶突然炸开，以御音和清所在的一条线为中央，屋子的整个左半部分都被震成了瓦砾。御音向后看去，先前的那群妖怪躺了一地，有的伤重的已经直接消失了，有的受的伤轻一些躺在地上，勉勉强强还存着意识。
御音也不知道中也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来了有一点时间，她周围本来就破败的神社被摧毁得更加不能看了。让人来看的话可能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战，可实际上这完全只是一个人的功劳。
这也是御音第一次见到中也的实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但她却没有任何的惊讶。她想了想，大抵是以前的她见得多了。
“太慢了。”她遮了遮眸子，“你这样我可能真的会死的哦，中原中也君。”
“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中也一脚踏上台阶，猛烈的气浪随之翻涌而上，天花板直接被掀开了，“再者说——”
“你留下的那个破暗号谁能看得懂啊！”中也皱着眉头说道。以前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商量好的是一个暗号，用到的偏偏还要节外生枝，非要添加点什么其他的东西，搞得他回回都得想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你的朋友？”清睁开了双眼，仿佛没有看到眼前一片的狼藉，眼神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朋友。”御音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和他的关系，不能这么算。”
“哦。”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想象到了什么，许久过后他了悟道，“男朋友。”
？？？
“哈？”因为清一时的语出惊人，御音的脑子甚至卡壳了几秒钟。
清很认真地回答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
御音仔细看了看他，双目清明，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他真的只是在回答御音的问题。
御音内心有些复杂。
从来都只有她怼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被别人拿住了的时候，尤其这个“别人”还是无意而为之。
“你的男朋友很强。”清往外扫了两眼，即使是以一敌多，中也也并没有处在弱势，反而稳当当地占了上风。如果不是底下的妖怪太多了，恐怕中也早就已经冲到他们两人这里了。
清不住地点头，“他看起来不像是神器。”神器没有像他这么凶残的。
“……”她不想说话。
“怎么了？”清对御音生无可恋的脸色毫无察觉，“我说错了什么吗？”
还没等御音想出个方法来对付清这个天然呆，外面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夜斗提着刀出现了。
他来得正好，刚踏进神社之中，中也就把最后一只负隅顽抗的妖怪解决了。刚才还显得拥堵的院落，此刻变得空荡荡的。
夜斗执着武器，眼神穿过庭院落在了御音身上，在发现御音没事之后，夜斗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把眼神挪到了清的身上，这次是犯着冷的。
清勾起了唇。
御音看着他的眼中明显燃起了战意，身侧的手不住地摩挲放在一边的剑。和夜斗用的是神器不一样，御音很确定，清手中的那柄剑只是把普通的冷兵器。
这场打斗的结果应该是显而易见的。
清大抵也是知道的，或者说，他本就是求的这么一个结果。
两个人同时冲上去，却极有默契地一个飞向御音，另一个冲向清。清掀起剑，眼睛发亮地迎上了夜斗的刀，他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你没事吧？”中也扶着御音的肩膀，上下看了两圈，后来突然发现自己表现得似乎太急了，他干咳了两声又重新立起身来，“那个什么……你没受伤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御音挑了挑眉。
脸蛋红润，身上也没有没一个口子，确实不像是被绑走的人。
中也在内心松了口气，嘴上却嗤笑一声，“说的也是，像你这样的祸害估计得活个千八百年的。”
夜斗和清缠斗了许久，之前被中也用重力轰得只剩半个的神社被打得一点也不剩了，从远处看这边大概只有一片平地和几块残垣断壁。
清的剑始终是不敌雪音。
最后一刻，夜斗把刀放在了清的脖颈间却没再继续往下用力，“我想起你了。”
“最初刚来的时候，我还有点不确定。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战国时代受到那么多人供奉的你，现在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清苦笑一声，“没有需要我的地方，自然就没有人再来我这里了。”曾经他的神社有多繁华，今天就有多惨淡。
如今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这神社没了也挺好的，随着他一起消失。
“夜斗神。”清松手把剑扔了，“败者为寇。”
在他失去了最后那一个信者之后，他一时受到心魔蛊惑，由神明堕落成了妖怪，浑浑噩噩活了那么多年，也已经够了。
清已经不像再继续过下去这样的生活了。
像是等待了许久，清笑了笑，这次是充满了解脱之意的笑容，“请解决了我吧，夜斗神。”
夜斗到现在也明白了清的意思，“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抱歉。”清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对你的神器出手并非我的本意。”想了想，他又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御音，“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和你的交谈让我很舒心。”
大概是自他堕落以来来最舒心的一次了。
“谢谢你。”
夜斗手向下挪了挪，把刀刺进了清的心脏，他的嘴唇微动，“再见了……”
“清。”
清怔忪了一瞬，随即重新扬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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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清，御音几个人没有在清的神社里再待多久。她伸手掏过中也头顶的帽子，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觉得果然还是原版的得她心意。
蓦地，御音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身后已经泛起了柔和的蓝色光芒，面貌丑陋的妖怪被阻隔在屏障之后。御音往后退了退，身旁的中也一个跃起，解决了这条漏网之鱼。
“……你不是说都解决了吗？”
“那我怎么知道！”中也砸下一个黑红的光叔，那光叔一接触到妖怪就立刻瓦解开来，妖怪也随之逐渐消散，“它自己躲起来我也没有办法的吧？！”
“借口！”御音叉腰，难得找到了中也的一个疏忽，她很是兴奋，“中原中也，你的警戒心什么时候下降到这种地步了！”她的口吻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先说明一点，我的警觉是针对人类的。它不主动现身我是感觉不到。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吗？”中也气呼呼反驳回去，“要不是你的人间失格是被动的，我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中也睁大了眼睛，大脑卡机，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雪音！”和他相反，夜斗瞬间重新召回了雪音，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一只偷袭的妖怪。
叮当一声。
带着血迹的剑掉在了地上。
妖怪带着怨恨的声音还回荡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应该陪着大人一起死！”
夜斗一怔，才看清那把剑是清刚刚使用的那一把，带有着神力，但不是神器所化，是真实存在着的剑。
……所以才能对御音起作用？
“喂，御音，你怎么样？”夜斗接下顺势倒下来的御音，张了半天的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他喉头涌上来一股血腥的味道，这是神器被毁的征兆。
御音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了。
“等等！别这样！”
“御音，撑着点！别消失！”夜斗猛地抓向御音的身体，然而他的手却无情地穿过了，“等等！求求你！”
……消失？
两个锐利的字眼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口，中也终于从怔愣中回来了，然而他的脚依旧不敢动。
中也直愣愣地看着御音越来越透明化的身体，御音？不，她……
“太、太宰……”喃喃的口吻。
那个名字终于再次从中也的嘴中念了出来。就像是沾染了魔力一样，随着他那一句“太宰”说出，御音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晃得人不敢睁眼，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光芒弱下来直至消失之后，再一看，夜斗怀里的人已经没了。
消、消失了？
夜斗的手一松，雪音从他的手里滑落，落地立刻变回了他人类时候的模样。巨大的痛苦从夜斗的心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紧紧地攥着心口，以至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