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惊蛰又补了一刀。
赵芙蓉眼白翻天,死的足足的。
脑中的系统‘砰’的一声响,继而发出一连串的祝贺声。
[恭喜宿主得偿所愿,手刃杀身仇人获得积分:5000。]
“……”严惊蛰沉默了几瞬,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皮,道,“真脏。”
系统上下看了看不紧不慢擦拭身上溅到血迹的宿主:[……]
“上辈子赵芙蓉杀了我后,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理我的尸体。”
这个问题系统知道,系统举起小手手,积极回答:[是宿主的三表哥。]
“!!”严惊蛰一顿,突然湿了眼眶,蹲下身哭起来。
前世她没了父兄,借助在国公府屋檐下孤苦伶仃,虽说和府中姐妹有玩的好的,可那些姑娘们都是些庶女,身份低位,平日里领到的例银少的可怜,这些人便是想出力帮她敛尸下葬也捉襟见肘。
至于三表哥……
严惊蛰抹开泪珠:“舅母和外祖母呢?赵芙蓉又是何种下场?”
那时候她还是皇上亲封的福信郡主,好端端的惨死在国公府,难道外人一点都惊讶?
系统闪了闪,探口气道:[万氏和太夫人不敢声张,那时候宿主的爹是为朝廷而死,宿主深受皇恩,若是被人发现是死于非命,裴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
严惊蛰咬紧嘴唇,悲恸的蹲下身双手抱胸。
系统又插了一把刀:[宿主死后当天,宿主的舅母万氏便应了太夫人的决定,勒令府中等人不准对外说出半个字有关宿主已死的事,之后放出消息说宿主伤心亲人过度,想去京郊深林一古寺求求心静。]
严惊蛰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然后呢?”
系统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宿主的尸身在裴家停在府中近数日,直到京郊古寺中传出一起猛兽袭人的惊愕之事,万氏这才允了你三表哥替你挂皤起灵,对外扬言,福信郡主不幸被猛兽叼走了。]
“……”严惊蛰。
系统轻咳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严惊蛰死后,裴家就逐渐没落了,身为世子的裴时臣和万氏因严惊蛰悄然丧命的事一度吵着宛如仇人。
裴时臣恨极了万氏和太夫人虚伪的嘴脸,可裴家的掌权人不是他,他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杀害惊蛰表妹的凶手逍遥法外。
严惊蛰死后那年八月,裴时臣一举夺得乡试解元一位,后因跟了八皇子地位一路飙升,九月初,国公府传出国公爷裴宏晋身子形销骨立,每况愈下,不得已上书请求皇上下旨让嫡三子裴时臣上位国公爷。
裴时臣顺利成为国公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刑部呈列了赵芙蓉谋杀严惊蛰的罪证,赵芙蓉从万氏那得了风声,连夜出逃。
后来人被找到了——
支离破碎的尸体,原因是不幸遇上了真的猛兽,发现时,脑袋被咬的就只剩下一小半,四肢的残骸散的到处都是。
府中的其他庶女也没有落得个好下场。
在裴时臣眼里,这些莺莺燕燕都是些心硬如石的东西,惊蛰表妹住的院子和她们紧挨着,夜间出了事,她们不可能察觉不到,由此可见,这些平日里左一声‘表小姐好’,又一声‘福信郡主’好的人,都是在装装样子罢了,真遇上事,一个个比老鼠还会躲。
得知赵芙蓉惨死后,裴时臣没有丝毫动容,下令将府中一堆庶女妹妹们都赶到了京郊别院去了,美名其曰是让这些人感受感受他幼时农庄的‘好日子’。
府中老奴看不下去了,便劝裴时臣收敛些,别做得太过分,外人会说闲话的。
裴时臣对此不屑一顾。
他当然没有担忧的必要,那年除夕前几天,京城起了宫变,战神临川王和九皇子领兵对峙了一天一夜,最终两败俱伤。
说来也是好笑,纷乱中临川王伤了□□,太医说日后难有子嗣。
一心奔事业后院空无一子的临川王傻了眼。
这还不算什么,受困在宫的永兴帝被元后的嫡子八皇子救了下来,正当群臣以为国要无君的时候,永兴帝一身龙袍走进了金銮殿,身后跟着八皇子宋丰,宋丰腿脚不便,便由裴时臣在侧搀扶着。
三人行看楞了朝中大臣,楞完后,众人掀袍跪地直呼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永兴帝大手一挥,命人将受伤的临川王和九皇子押上大殿。
至此,斗着你死我活的两人这才意识到他们上了永兴帝的当。
系统说起故事越发的起劲,严惊蛰听得更起劲,一人一统都没注意到丛林中悠悠的走来一庞然大物。
[临川王没了生育能力,九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宫败后,临川王大约是想刺激一下他,将九皇子妃与娘家哥哥通奸的事当着众多侍卫的面说了出来,九皇子一气之下吐了血,气极伤肺,险些就这么去了。]
“!!”严惊蛰:“这一世九皇子能够在京城继续住下去就是因为九皇子妃肚子的孩子……”
没想到这个奸生子这辈子竟成了九皇子的一张护身符。
“后来呢?”严惊蛰一心扑在朝事上,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稀稀疏疏的声响。
系统原身就是月老帐下的红线童子,天天守在天台上看遍了人间事,说起故事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临川王和八皇子内斗,算是两败俱伤,最终永兴帝将皇位传给了八皇子。]
“八皇子不是腿有疾吗?”严惊蛰隐晦的看了自己的腿一眼。
系统正要说呢,突然耳畔传来一声男人的急吼声。
“——小心身后!”
严惊蛰下意识的往后边看,这一看她嗓子眼都快跳出来。
几百斤的吊睛白虎正张着倾盆大口对着她,距离她脑袋只有半只胳膊长的时候,只听‘铮铮铮’的箭声划过。
白虎呜咽喘气倒下喘气,身上赫然插着三支入骨的铁剑。
严朝暮大步跨过来,一把将吓出了魂的严惊蛰拥进怀里。
“大哥……”严惊蛰使劲的掰扯,却也动不了她哥紧紧地双臂。
不远处,裴时臣手中的弓哗的一下掉落在地。
“表哥?”严惊蛰愣住,白虎的箭不是大哥射的,而是来自儒雅的书生表哥?
裴时臣一双手不自觉的抖动,后背沁出的汗湿透了衣裳。
严朝暮放开严惊蛰,面色惊变:“荒山野岭的,你怎能蹲在这就睡着了!”
“我……”严惊蛰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所蹲的地方凹下去一块,顿时脸色讪讪。
裴时臣不是头一次见严惊蛰马虎睡觉。
好不容易稳住适才的慌乱,几步路愣是走的很慢,停在严惊蛰面前时,他似乎用尽了力气。
一双深邃的眸子就这样贪婪的看着严惊蛰,不加丝毫的掩饰。
“表哥,你的手……”严惊蛰惊呼一声,“都裂开流血了。”
一旁的严朝暮闻言收回四周查探的视线,停留在裴时臣的右手上。
裴时臣听她这般问,像是才感知到疼痛,低头一看,右手虎口处震裂出一条长长的红口,露出里面鲜活的血肉,血不停的从伤口中往外淌。
严朝暮随身带着伤药,严惊蛰赶紧接过来给裴时臣上药。
上药的过程中,严朝暮领的雍州兵赶过来了。
能在虎口中救下严惊蛰,多亏了裴时臣建议严朝暮带队在附近搜山,以防有山中人误食毒果,嘿,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白虎偷袭严惊蛰的一幕。
裴时臣不敢想,他若是晚来了一步,亦或是他射偏了……
见裴时臣一脸苦色的坐靠在树下,严惊蛰杏眸微眯,柔声道:“表哥如今也算半个打虎英雄了,为何还这般闷闷不乐?”
裴时臣忍着痛,盯着严惊蛰的脸不眨眼,忽而伸出完好的左手拍拍严惊蛰的头,严肃道:“下次可别再这样了,这儿——”
裴时臣拉着严惊蛰的手抚上胸口,热热的胸膛处扑腾扑腾的跳跃。
“会死的。”裴时臣极为认真的说。
“下次绝不会了。”严惊蛰笑容温婉,神态中的认真比之过甚,“我惜命的很。”
“那就好,再有一次,我的手可经不起折腾。”裴时臣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左手则紧紧地牵着严惊蛰不松开。
严惊蛰娇羞的轻推了一把裴时臣,“此前不知表哥竟是个会武的。”
“箭术是在学堂里学的,不值一提。”裴时臣谦虚的笑笑。
“百步穿杨之能,厉害。”严惊蛰赞了一句。
裴时臣失笑。
远处严朝暮望着卿卿我我的两人,酸的掉牙。
“少将军,有发现了。”这时,雍州兵将一块血淋淋的碎步呈上,“那位厨娘,怕是落入虎口了。”
树下的严惊蛰闻言心绪复杂起来,五指不由收紧。
“别怕。”裴时臣感受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战栗,劝慰道:“这都是命。”
严惊蛰嘴角微弯。
可不就是命吗?
上辈子她死后落了一个被猛兽撕咬的流言结局,这辈子仇人赵芙蓉真的被野兽吃了,天道轮回,这不是命是什么?
第44章 上京城⊙ω⊙
严惊蛰被裴时臣护着一路下了山, 山下聚集了一堆老百姓和背着药箱的大夫。
斜岭被炸后,周围山上的树木多数沾上了火.药里的毒粉,这些排队领泻药的老百姓都是近些时日上山采摘过果子的人。
解药还在研制中, 所以这些已经染上毒的老百姓只能通过痛苦的法子来排毒。
斜岭山上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到临川王耳里, 等临川王带人赶过来时, 严温青已经早一步等候在山脚。
两队人马在山谷中对峙,严温青觉得两人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就不拐弯了,直言问临川王炸斜岭可后悔。
临川王刚开始拒不承认此事是他所为,直到裴时臣站出来以身作保。
“裴世子当着本王的面背主,简直是给天下读书人丢尽了脸面!”临川王磨了磨牙,忍怒道。
裴时臣目光静静的落在临川王身上,拱手道:“读书人只知一切以黎民百姓为重, 王爷枉顾百姓性命,为一己之私屠杀斜岭, 又何尝不是给天家皇孙丢脸?”
“你!”临川王忍不下去了,怒火滔天, 长剑竖指裴时臣,吼道:“裴世子莫不是忘了当初归顺于本王的誓言?!”
裴时臣笑了笑,手指轻轻的撇开眼前的剑刃:“王爷不仁, 我又何必忠诚?”
临川王眼神闪了闪, 裴时臣见他不语, 心下凛然,扬声道:“王爷早就想铲除周氏一族了吧?小周后被扶上后位, 这里面不见得没有王爷的功劳。”
严温青等人闻言,目光齐齐聚集过来。
“胡说八道!”临川王嗤笑。
裴时臣不慌不忙的说:“小周后上位,您就可以一步步的将德妃娘娘对皇上下毒的事全部算到小周后上, 借此让皇上严弃了九皇子,可惜,皇上并不没有轻信此事,王爷您又命我来雍州调换雍州城防图陷害九皇子……”
临川王扯了下嘴角,对裴时臣的话供认不讳。
“调换城防图是假,实则是为了让我这个与周家有冤仇的裴公府的世子作证九皇子在雍州私设火.药铳罢了。若是经由本世子将九皇子的火.药铳的事传到京城,自有一向待本世子如亲人的邱家人在皇上跟前说明情况,可惜,王爷千算万算没想到本世子无意掺和这件事。”
裴时臣往前走了几步,侧身对着众人,话却说给临川王听:“为此,王爷便狠了心,想着没有本世子,拉水九皇子的事照样能成,便让人炸了斜岭对不对?”
“真的是王爷么?”
对于斜岭被毁的来龙去脉,最受不了这个真相的是将临川王奉为马背英雄的严朝暮。
临川王面笼寒霜,忽而笑道:“裴世子再敢恶语中伤本王,休怪本王不客气!”
裴时臣寸步不让微微一笑:“王爷敢做不敢当不成?”
“放肆!”
临川王气的翻身下马,揪住裴时臣的衣领,气吼道:“别以为有大长公主和邱家护着你,你就敢在本王面前嚣张行事!可别忘了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宋袭猛地将裴时臣往后一推,拍拍手像是嫌弃什么似的,轻蔑的笑道:“妓妾偷生的种,果然难登大雅。”
严惊蛰心一揪,赶紧上前扶住裴时臣。
临川王看都不看二人,拂袖上马准备离开此地。
“你不是说临川王心悦于我吗?”严惊蛰翻了个白眼,就这几次临川王看她的眼神,她属实瞧不出有半分喜欢。
既如此,上辈子裴嘉瑶和赵芙蓉为何一口咬定她是临川王的白月光?
系统被盯的浑身发毛:[大概消息有误吧?啊哈哈哈……]
临川王想走,严温青心念微动,命雍州兵将人拦住。
“斜岭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王爷一走了之过分了吧?”严温青哂笑一声,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捅,临川王身下的坐骑一不留神往前一跪,临川王闷哼一声飞身至空地。
“严温青!”宋袭脸色铁青,“你想谋杀本王?”
“不敢。”严温青神色讥诮,不屑道,“王爷身份尊贵,下官岂敢?”
“我爹他这是想干吗?”严惊蛰抿唇跟系统说话,愁绪上头,“到底是王爷,我爹这般挑衅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系统还没说话,身边的裴时臣悄悄挠挠严惊蛰的手掌心。
严惊蛰抬眸看去。
“别担心。”裴时臣垂下眼,道,“姑父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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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温青拱手,肃容道:“还请王爷速与下官前往京城问罪。”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