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诀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屋,敲醒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歇歇脚的王时太,略带歉意的与人颔首,王时太闪身而出。
玉衡峰五个弟子,待人处事上除了他,现在拿的出手的只有在里面软趴趴歇着的白幼宜。
视线抓住处于僵持状态的两人,王时太抬步上前,眼睛不眨地拿出已经讲过八百遍的委婉拒绝,“小师妹在师尊身边——”
字句孑然卡住,王时太辨认了一下来人,心间一动。
是天同峰的?
王时太缓缓迈步,撤了说辞,站在宋初乘身边换了语气低声问:“宋师兄有事?”
宋初乘见是王时太,与人笑了下,重述来意。
王时太适时皱眉,犹豫一二,“小师妹雷灵根的资质过于好,刚刚引气入体着实受了大苦,现下正在里面休息。”
氛围沉默一段时间。
婉拒的意思清晰传达,宋初乘神色有些落寞,手指搭在储物袋上,心里动了念头,要不把东西交给王时太吧,今日怕是见不到小师妹了。
心思落空之际,他听见王时太再次开口:“我瞧昨日晚间小师妹很喜欢你,想来她若是听见你今日过来,定会开心。你想见见吗?想见的话我私下给你行个方便。”
“想。”
宋初乘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后又觉得不妥,当下在储物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件东西用袖口掩住,满面感激地递去。
看见他动作的匡疾抿唇,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把名字改成“可宰的大肥羊”。
两人粘腻腻地打了几个回合战,王时太脸色最终被人按着收了瓶子,而后让匡疾挪挪位置,喊来宋初乘,指着门框,小声在他耳边讲述,“师尊还在,你便在这瞧瞧,等过几日幼幼身体稳定了,我再给你开禁制,让你单独见见。”
宋初乘感激一笑,“多谢师兄。”
“都是喜爱小师妹的同门,小事而已。”王时太客气一笑,又指指刚刚爬上山的一批弟子,无奈笑笑,“宗门事物多,不能多陪,我便先走了。”
他走远后,匡疾看着透过半开房门欣喜注视小师妹的宋初乘,默不作声地离远了些。不怪岑舒瑶喜欢他,这样的冤大头他也喜欢。
琅琊玉亮了下,匡疾神识探入其中,听见大师兄的沉稳字句,“主修剑法的七峰过来你直接拒了,若是丹符器那六峰,你喊我,收的东西咱们晚上对半分。”
匡疾沉吟,回复个“好”。
宋初乘还是没察觉到丝毫异样,心神依旧沉迷在把自己缩在裴酿雪怀里害羞撒娇的奶团子上。
屋内。
白幼宜赖在裴酿雪怀里,和师姐蹭蹭,“师姐,我身体不疼啦,不用捏捏了,你歇息一下吧。”
裴酿雪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白幼宜咯吱一笑,搂着师姐开始咬耳朵。
说说笑笑的聒噪声传来,傅问垂眼,淡然起身,喊了一句,“幼宜。”
“诶!”白幼宜抬起头,软萌萌地回复。
“下午识字课先停了,今日师尊教你好不好?”
奶团子飞速点头。
傅问接着伸手,熟门熟路地抱起白幼宜,轻声哄着她:“那师尊带你睡个午觉,快和师姐道别。”
“师姐!”白幼宜喊她,和人摆摆手,欢欢喜喜地搂住师尊脖子,和人讲起今天的事情,“…揪揪都被劈炸了…没有呀,四师兄说晚上要教我打拳,我想让三师姐陪着…有新娃娃啦?那我今晚在师尊这里睡!”
怀抱空落落的裴酿雪悲愤锤桌。
她恨师尊!!
其实说是下午,傅问真正教白幼宜的时候已经申时整,挨个时辰就是黄昏。
傅问抱着刚睡醒的白幼宜来到一处凉亭边,撩袍坐在空地,揽她在怀里,随手折了几棵草,给她编出个小手环带在腕骨。
“其实师尊没什么要教你的,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傅问响在白幼宜头顶,飘渺又深远,“修仙大路远比你想象的要难走,未来——”
他不知想起什么,止住未说完的话,自嘲笑笑,摸摸白幼宜重新梳好的两个小揪揪,“你已经到了炼气期,师尊不会再逼你修炼了,开开心心的再做两年幼崽吧。”炼气一层的修为,已经能够使用他专门准备的大半防身法宝,没必要再逼着她天天累瘫在竹林里。
白幼宜双眼都是星星状:“真的吗?”
“真的。”傅问捏捏她的脸。
他原本想讲讲修行中的事情,现在又觉得白幼宜太小,比起无趣练剑,还是继续当万人宠爱的幼崽来得更好,单玉衡峰一峰,就足够护住她。
想他上辈子废心血教导的四个弟子结局,傅问觉得这辈子也许是该松下心神,让他们自己闯荡闯荡,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结果。
白幼宜隐约感受到傅问情绪,搂了搂他的胳膊,用自己肉嘟嘟的藕臂无声安慰。
傅问难得彻底放下背负在身的仙君身份,纵容地看着自己幺徒,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东蹭蹭西挪挪,用专属于幼崽的方式撒娇陪伴。
白幼宜担忧师尊情绪,叭叭小嘴,和他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想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
“师尊,修行是只需要提升修为然后被雷劈就好了吗?”
傅问哑然失笑,温声讲解,“不是,修炼中更难的大多是心境的历练,如贪嗔痴慢疑,还有神通加身的磨砺,它们往往比雷劫更磨砺人。”
白幼宜想法天马行空,跳的飞快,一刻不停的和傅问讲话,等看他情绪敛下去再难察觉时,低低一笑,慢悠悠站起,掉了个方向把小身子正缩他怀里。
所有话题临至收尾,白幼宜耍赖一般环住傅问的腰,仰起头,羞羞问出自己的心里话:“师尊,那你会一直陪我吗?”
傅问神色一怔,摸摸无意中捏紧自己袖角的小手,没敢说确切的肯定,只郑重回她:“师尊尽力好不好。”
白幼宜眼睛变成细细弯弯的一牙新月,脑袋上下点了又点,“好。”
天色不算早了,白幼宜勾住傅问尾指,一蹦一跳的和人往主殿走。
天边染出鸭蛋黄的温暖颜色,落日余晖洒在白幼宜头顶,目送两人远去。
主殿里,王时太和匡疾围在小桌周边,默默看着丁仞秋光速对账,“浮光火目虎兽晶一个,少阳破厄丹三枚……”
账本一页页翻篇,核对到最后,丁仞秋眉心渐蹙,拧眉不语。
“有人谎报?”王时太见他表情不对,微微愣住,其实话刚出口他已经否定掉这个答案,各峰长老还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克扣孩子的东西。
丁仞秋缓慢摇头,说出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缺了抚天峰仙君的东西。”
敏感词汇炸响耳畔,室内气氛转瞬沉下去。
涌入门内的小风打转三圈后,王时太持着光风霁月的明朗模样第一个开口,“各位说说,怎么捅死他。”
同一师门下打打闹闹了百年,即使上辈子最终闹到那个样子,说一句毫不关心也是假的,何况现在一切重来……
匡疾不动声色地提出最恶毒手段:“阉割怎么样?”
丁仞秋冷冷一笑,“我同意。”
笑话,他都没下狠手欺负过裴酿雪,哪轮得到储贱男百般折辱。
王时太犹豫一二:“不是不行,就是有点恶心,我不想碰他那地方。”
这种恶毒手段按之前来讲,他是肯定不允的,只是他已经在魔族滚了一遭,全身心从内至外被洗礼了一遍,没什么接受不得的,现下唯一过不去的只有心里那关。
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让他恶心了,他下不去手。
匡疾脸色一僵:“这样来讲我也不行。”
丁仞秋迟疑两下,“隔着衣服我可以,就是我出剑不准,容易扎偏,这样结果可能还不抵阉割。”万一他残了,对裴酿雪由爱转恨更加偏激怎么办?
“那下毒?”
“可下毒不还是能救回来吗?”
“刺杀?”
“我觉得抚天峰仙君会先把你捅个对穿。”
“迷药?”
“我觉得不行……”
几人没商讨出个结果,殿外就响起一道涵养男声,“抚天峰弟子储子濯求见辞卿仙君。”
储子濯正洋洋得意,装作谦卑样子拱手弯身,这个时辰是他特意掐的时间,等确定其他峰弟子全部撤了后他才上来的,这样他就能单独去见裴酿雪了,不用和他人争。
丁仞秋闻声提剑,掀开桃花眼,认真询问王时太,“到底阉不阉?真阉我就上了。”
匡疾步身形一晃,出现在丁仞秋身边,用沉默眼神告诉王时太,他也想问这个问题。
王时太思索片刻,带着两人来到窗柩边,三人排排站好,头颅向外探出,隔着隐身法宝目光不善的在来人某个部位上扫了又扫。
“东西长在身上跑不了,我先支开裴酿雪,你们守着,等我探好口风,咱们再定个计划。”盯了许久,王时太下了准话。
想到三师妹逐渐恢复的性子,他轻轻开口,“万一三师妹想自己动手呢?”说完,又看向二人,“我先去支开三师妹探探口风,你们盯着这里。”
他离去后,丁仞秋和匡疾在门外一声声谦卑到沙哑的嗓音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咱们就这样等着?要不要先羞辱一波?”丁仞秋听着窗外声音,神色沉沉。
匡疾神色照旧,同意了他的想法,“打架我去,骂人你去,你要哪种方式?”
“我去。”丁仞秋拍拍他肩,直接走了出去,嘴皮子能解决的事没必要动武。
从正门迈出,丁仞秋逐渐调整表情,恢复成往日样子,“师兄不必喊了,师尊不在这。”
“仞秋?”储子濯开口选了个亲近称呼。
丁仞秋不耐,用鼻腔勉强“嗯”了声。
储子濯以为就认识他,知道他就这性子,也没觉得尴尬,自己站在原地解释一遍来意后,惯常的把话题向裴酿雪身上扯,“你三师姐倒真是天资出众,又人美心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配上她?”说着还对丁仞秋笑笑,“我就是感慨一下,还望你不要介意。”
丁仞秋同样笑笑,紧盯他表情,缓慢吐字,“不介意,因为我也好奇三师姐的姻缘,毕竟追她的人太多了,今天送顶级丹药明天送阵法秘笈的,而且还有钱,只要三师姐一笑几万灵石花的眼睛都不带眨的。”
“而且修仙天资还好,大把百岁内结金丹的天之骄子,听说其中还有摸到元婴边缘的。”
储子濯脸僵了。
他天赋还算不错,却也只是不错,借着珍惜丹丸才勉强在一百二十岁时结了金丹,到如今已经又小二十年过去,才将将迈入金丹中期。至于财力,他就普通出身,哪比得上众多出身名门的骄子。
“你三师姐聪慧,自然身边爱慕者极多,可感情一事,还是要看当事人意愿不是?说不准你三师姐不喜欢太聪慧的呢?”储子濯试图转移话题。
丁仞秋心里嗤笑,全当没听见,接着羞辱:“这样也好,毕竟我三师姐不到四十就结丹,而她住惯的玉衡峰内,就连我最废物的都是五十岁之前结丹的,我还怕她被养刁了思维,总觉得世上男子都该如我大师兄一般。”
讲着讲着,他又一拍手,提起另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三师姐特别喜欢她的小师妹,说以后找道侣就要找这样的。三岁就到炼气期,体内有灵骨,还要外加变异雷灵根。”
储子濯脸色逐渐变红。
拉着他手讲了小一刻钟,储子濯脸涨红成朱砂样,却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丁仞秋讲到耐性要没了,懒得和人再折腾,只想让他赶紧滚,“东西给我,回去吧,我替小师妹谢过你。”
储子濯紧抱贺礼,一动不动,翻来覆去讲着一句话,“师尊好意,做弟子的还是亲手交到辞卿仙君手里来的妥帖。”
“行。”
丁仞秋点头直接转身,准备回去联系师尊,赶紧甩来这跟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
不知道师尊确切位置,丁仞秋御剑逛着自己带白幼宜常去的地方寻找,他没师尊的浩瀚神识,做不到一念即俯瞰玉衡山。
傅问此时正拉着白幼宜从一条小路上回主殿,中途还给她摘了个灵果。
白幼宜啃着灵果,晃晃傅问的手指,杏眼四处看着,“这条路我好像没来过。”
“这路虽然景色好些,位置却偏,你师兄师姐带你走当然挑近些的方便路。”说到最后,察觉到灵力波动的傅问视线远眺天边,看着御剑极速飞驰的两位弟子眼底有些诧异。
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二人走这条路。
“幼幼!”瞧见一大一小两个白衣人,半空中的裴酿雪喊人降下速度,对白幼宜晃晃胳膊。
“来嘞!”白幼宜欣喜抬头,“师兄师姐,你们要干嘛去呀?”
“山下的三元集市出了新料子,师姐给你看看去,好啦,师姐先走了。”摆手与小师妹和师尊当做告别,裴酿雪由王时太拉着,重新飞速离去。
仗着修为高,傅问还能听见裴酿雪远去的些许催促,“大师兄,你能不能带着我再快一点,我着急,你要真不行就我来。”
“那拜拜。”白幼宜等人走远,才逐渐反应过来自己三师姐的话中意思,欣喜地和天边两个小点点挥手再见。
傅问接着带人往回走,等到能看见玉衡峰主殿时,环山逛了一圈的丁仞秋终于找到二人,微松口气,丁仞秋下剑,对傅问拱手,“弟子有要事想讲,还望师尊借一步说话。”
听明白意思的白幼宜自觉松了傅问的尾指,准备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爬台阶。台阶长了点,也高了点,虽没有桃花林里的抖,白幼宜还是晃个不停,爬五个歇两个。
傅问见她小短腿爬得实在艰难,回手给她掐了个代步云朵,送她上去,而后回身细听。
云朵稳稳飘上正殿门前,白幼宜翻身爬下来,准备迈起小腿哒哒跑进去,视线却被站在道路正中的男人吸引去,本着多卖萌多赚好感度的思想,白幼宜跑到他身边,好奇问人,“师兄,你有事吗?”